江易卓手一挥,夺过士卒的弓箭正对着谢辞卿眉心。
江雾看不出来箭矢是对着谢辞卿的,便没有改变保护谢辞卿的姿势。
谢辞卿却看得清楚,那箭矢飞来能要了他的命,他于是也没有作为。
江易卓手一松放箭,箭矢划破冷风直冲谢辞卿。
他正要躲,眼风扫到副将赵虎也向江雾射了箭。
谢辞卿情急之下,抱住江雾一个转身,那支箭矢狠狠贯穿了他的后心背。
谢辞卿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江雾忙蹲下去捂住他的箭伤,那儿有鲜血汩汩流出,无论怎么努力的去捂也徒劳无功。
“谢辞卿…”江雾眼眶里坠出泪滴,“我这次真的没有杀她们,不是我…”
“孤信你,”谢辞卿:“孤对不住你,若你能在这儿活下去,不必为孤守贞。”
江雾眼睁睁看着谢辞卿死在眼前,仍然没能弥补他,他再一次因她而死。江雾也没来得及去问,谢辞卿哪里对不住她?
分明是她对不起他。
江雾回头看了江易卓一眼,她知道这案子仍然会将她定为凶手。而她若是不作为,被江易卓带走的下场不过和在画外一样。
不过这一次江雾已经有所改变,她之前临死时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她宁愿死,也不会再委身给谁换一条生路。
江雾起身,猛然挺身撞上锦衣卫士卒拔出来的刀刃。鲜血在她胸口绽开,她在江易卓面前倒下。
江雾飞溅出来的鲜血,有一点落到了谢辞卿的袖口处。
江易卓的手握紧成拳,赤红着眼瞥了那士卒一眼。
士卒被吓得一抖。
江易卓手起刀落,狠狠划破士卒的脖颈,一刀毙命。
他看向江雾尸身的目光空洞无光,尾随她来到这儿却仍然没改变结局。
既定的命运,真就无人能更改?
江雾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睡在桃山寺的香堂中。
香堂里供奉着高大的佛祖像,像下摆满了一盘盘瓜果吃食,还有一个巨大的香炉,里面插/着密密麻麻的香柱。
江雾立时反应过来,她又在临断气之前来到了谢辞卿的画中。
这是她与谢辞卿成婚后来拜佛,谢辞卿把她和桃山寺的桃华混在一起画了一幅画。
江雾从蒲团上起身,想要去找谢辞卿看看他是否也来了,忽然听见佛像后传来吱吱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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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香堂内一个人也没有,佛像后的吱吱声听起来格外响。
江雾慢慢往那边走去,“谁在那儿?”
音落,那吱吱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雾走到了佛像后,看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那儿,背对着江雾看不清脸。
斗篷从头罩到了脚,十分宽松的将那人完全笼罩,让人无法从身形分辨是男是女。
可江雾莫名的,对此人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
她看着对方的背影:“你是什么人?”
那人转过身来。
江雾与她四目相对的刹那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地浑身发抖:“你、你……”
她竟然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披着宽松黑色的斗篷,里头穿的衣裳是一件花袄长裙,裙子精致漂亮,布料昂贵花纹复杂,一看便知是稀罕物。
江雾对上她的双眼,她的眼神空淡而寂芒,如经历过千百年的岁月转变,在看自己时透出漠然。
对方太过平静,江雾也被感染渐渐冷静下来,她执着地重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你,但也有区别。”‘江雾’:“走过的画太多,人为改变的时间也太多,画中虚幻与现实世界的交织,早就让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哪个世界的江雾。”
她不知道自己是虚幻的那个江雾,还是现实中的那个江雾。
时至如今,她早就不知道自己是真是假。
可事态转变,岁月更迭,唯一不变的就是她依旧没能自救成功。她也不是眼前的江雾,昨日她与今日她怎可相比?
江雾听得云里雾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寺庙的杳杳钟声,像是提醒了‘江雾’的时间,她着急地跑出寺庙,匆忙丢下一句话:“去找盛姝!”
“喂!”江雾还不死心地喊她,然对方步履着急,并未停下分毫。
江雾眼睁睁看着她奔离,心里的谜团越来越大,她不明白‘江雾’所说的话,更震惊这世界会有另一个自己。
之前本以为穿入了谢辞卿的画中已经是荒诞,可今日的所见所闻才更是颠覆了她此前所有认知。
不过好在‘江雾’离开之前给了一条很明确的线索。
去找盛姝会有答案?江雾心内有重重疑点,走到刚才‘江雾’所站的地方,看见佛像后被雕刻出一个‘罪’印。
想来刚才的吱吱声就是雕刻导致的。
江雾看着那个罪印,不自觉的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腰窝。
‘她’为何要留下这么一个记号?江雾想起,之前很多次她都情不自禁的抚摸上自己的罪印,以此来确定自己是谁。
这么说……这个‘罪’,其实成为了她去辨别自己究竟在哪个世界、哪个时间的标记。
江雾回过神来,记得这次画中的事,是她和谢辞卿一起来桃山寺拜佛。然现在他却不在身边,而她在香堂睡着了,她忙出门去找他,想要尽快确认他是哪一个?
江雾走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忽然听见一阵打斗的声音,伴随着谢辞卿的呼救,江雾心下一紧,提起裙角循声跑去。
她跑得着急,好几次险些摔倒,终于到了地方,远远地江雾看见谢辞卿浑身是血的靠在一颗梅花树下,奄奄一息。
“谢辞卿!”江雾凄声大喊,目光只放在他身上,可下一刻她视线转移,落在身边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华衣,手提长剑,剑上的血正在往下滴落,把皑皑的雪地打出一个个血色的小坑。
“……”男人侧过头来望着江雾,淡漠的眼里藏不住戾气,以及与方才的‘江雾’相同无二的岁月沧桑。
在看见江雾的刹那,他眼中戾气被一片光点取而代之,“阿雾,我终于追上你了。”
他也是‘谢辞卿’!
可他杀的人……
靠在树下的谢辞卿穿着粗布麻衣,斜挎一个布包,他已经奄奄一息,看见江雾嗫嚅着喊她:“娘子……”
“娘子……”嘴一张,却有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下一刻他便垂下头再无法动弹半分。
江雾与‘谢辞卿’对视,他炽热的眼里隐约藏着一份阴狠,月白华衣的袖口有一抹鲜血。
死去的谢辞卿袖口同样有一点鲜血。
江雾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六神无主,心慌之余脚下一崴摔倒在地,雪瞬时将她衣裳都染湿,寒意飕飕的从四面八法涌来。
“娘子!”谢辞卿丢下长剑,大步上前来想要扶江雾起身。
可江雾还在怕他,他杀死了另一个人,即使她现在无法分清楚他们究竟谁是与自己一起过来的人。
她紧张地往后退:“你别过来!”
谢辞卿顿住,眼里的光不再,狠和戾点点充斥。
江雾这时可以确定,他不是自己要找的夫君。
那个谢辞卿应该还是天真良善,为她不顾一切的人,而非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是藏不住的狠辣气质。
以及他看自己的眼神也与之前不同,反而和刚才‘江雾’看自己的一样。
江雾坐在雪地一点点往后缩,拉开和谢辞卿的距离:“你、你不是他……”
谢辞卿不满地皱眉。
他走过无数次的画中世界,死了那么多次,只为救下江雾,如果救不下便和她在这虚幻世界永生。
因在寺庙里看见江雾让他来桃山寺的信息,他才马不停蹄赶来,回想起今日是江雾和莫三娘来摘花的日子。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谁知在这儿果真遇见了她。
不过谢辞卿同样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江雾并非他要找的那个。她看他的眼神陌生,逃避他如蛇蝎猛兽。
且她看起来不是摘花的。
谢辞卿已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想抓住现有的机会拥有她并且救下她。
只要她仍然是江雾,她处于哪个时间点、哪个世界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谢辞卿依然往前走,学着那个死去的自己叫她:“娘子,我不会伤害你,别怕。”
江雾双眼赤红,对他的恐惧写在脸上,怎么可能不怕。他怕不是也知道这世界存在相同的他们,所以要除掉?
那么自己和他的那个‘江雾’,他当然会选择除掉自己。
江雾害怕的还在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一棵树,再无去路。
一阵风起,吹落无数鲜红的梅花瓣落在江雾身上,她恐慌得浑身都缩了起来,盯着向自己走来的谢辞卿:“你别过来,别杀我……”
谢辞卿:“我怎会杀你。”
江雾见他还是不停下动作,反正都是死,不如拼死一搏。
江雾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拔腿逃跑的同时高声喊道:“救命,救……啊!”
跑开还没两步,肩膀忽然一紧,江雾被一股大力拽回去,后背狠狠撞在树干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双手毫无规律的胡乱扑腾踢打:“放开我!你根本不是谢辞卿!”
谢辞卿把江雾圈在树干和他怀抱的小天地里,他抬起江雾的脸跟她对视:“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他吗?”
江雾冷着脸,又害怕又讨厌的看着他。
脸还是那张脸,可神态与气质都全然不同了。他是,可也不是。
谢辞卿低头靠近江雾,薄唇几乎贴在她的唇上:“那人是画里的凶手故意伪装来骗你的,好在为夫及时发现,将其除掉……”
江雾别开头躲避他的唇,紧张地喘息打断他:“你胡说!我本来就是凶手……”
“可在画里,你没有杀任何人不是吗?”谢辞卿侧头追着她的唇,时不时故意刮擦过轻吻,打断了她。
江雾这下说不出话来了。
她在画里的确没有杀过人,可在上一幅画,她却还是被当做了凶手,跟谢辞卿婚后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可不管怎样,江雾是笃定眼前的人不是她丈夫,她固执地躲开他的吻:“但你就是不是他!”
她三番两次的躲避,谢辞卿恼了,他掰过她的脸面对自己,冷声质问:“那你好好看看清楚,我不是谢辞卿我是谁?嗯?”
江雾望着他的脸哑然。
以她目前的认知,根本无法反驳谢辞卿的话。
江雾说不过他,但是也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不是丈夫的人拿捏住,她在他手下拼命挣扎:“放开我!”
“阿雾,娘子,我就是谢辞卿,我们已经成亲了,不管何时何地你永远都是我的……”
谢辞卿抓住江雾推抗不停的双手,高高举过她头顶压禁在树干上,随即低头用力吻住江雾。
从他说的这些话,他的这个吻江雾就知道,他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的夫君不会像他这样粗暴的强吻。
他像疯子,啃咬着她的嘴唇,几经辗转几乎要将她唇瓣咬出血来,甚至还想撬开江雾的牙关。
江雾紧紧合拢齿关不肯让他得逞,谢辞卿狠了心叼住她的唇一咬。
“唔……”江雾因疼痛本能地轻哼,唇齿打开,瞬间给了谢辞卿攻占的机会。
他深入进去,吮着她的唇贪婪地亲吻。她才离开他,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
这样一来,江雾就永远会是他的,跟他融为一体,在他体内呼着同一片氧气,永远不必担心她离开。
谢辞卿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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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 江上雾
谢辞卿松开江雾的手,转而把她给紧紧抱在怀中,他微微从她口中退出,抵住她的唇喘息道:“你跟我走,在府上哪儿都别去。案子的事我会为你处理,待一切风平浪静再说。”
他一说话,热气就喷在江雾面上。
她不适地别开头:“不行!”他根本就不是谢辞卿,她绝不会听话的跟他走。
谢辞卿看着江雾露出的脖颈,纤细白皙,弧度美丽,他顺势吻了上去。
薄唇抵住她脖颈处的肌肤,谢辞卿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这次必须听我的……”他不想再看见江雾离开自己了。
江雾在谢辞卿的怀里用力挣扎,越是这样谢辞卿却抱她越紧。
她整个上半身都被完整禁锢住,呼吸不畅让她脸色都涨红。
“你放手!”
江雾用力一脚踩在谢辞卿的脚背上。
谢辞卿吃痛,手松开了一点儿。江雾抓住这一点点机会,使劲儿把他给狠狠推开。
地面雪滑,谢辞卿被推得后退好几步,他怕自己摔倒也把江雾给带摔了,忙松开了抱她的双臂。
江雾得了自由,一步步往后退,赤红的眼盯着谢辞卿说:“我不会跟你走的,你不是谢辞卿,你不是……”
她转身逃跑,步履飞快,仿佛身后有猛虎豺狼在追赶。
谢辞卿欲追上去,却眼风扫到还在树下的‘谢辞卿’。
桃山寺人不多,但把他的尸体一直扔在这儿还是会被发现。
谢辞卿只好先处理尸体。
他将尸体拖去桃山寺的后山埋葬起来,再离开寺的时候,在路上撞见了莫三娘。
莫三娘提着个手篮子左右张望,自言自语道:“这江雾是去了哪儿,不是约好今日来摘花吗?”
谢辞卿抿唇,不动声色地从另一条路离开。
江雾循着记忆逃走,可一出了桃山寺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最开始本想去东宫,可今日她和谢辞卿来拜佛,他却死了。江雾如果这时候回去,免不了被皇家审问。
强吻她的那个谢辞卿不见得会为她做谎,谎称他是太子。
谢辞卿连他自己都能除掉,焉知是不是另一个他占了他的生存位置?既如此,他定然是要帮助‘江雾’也除掉自己的。
江雾想要回江家去,可想到江时困和江易卓,她又犹豫了。
兜兜转转,江雾没想到自己竟然到最后连一个归处都没有。
她蓦然想到自己开的香铺。
江雾连忙过去,可到的时候却发现香铺的门窗紧闭,不仅仅是她的这一间,附近的商铺也全都关了门。
这条街上还一个人也没有,看起来这些铺子都歇业了很久。
江雾感到奇怪,她没抱什么希望的去香铺敲门,半晌也无人应答。江雾看了看空旷的周遭,没有办法只能去翻窗。
江雾从窗户翻了进去,刚刚跳下地面就听见身后传来蕊香的声音:“姑娘?”
江雾一僵,转头见到蕊香神情焦灼又担忧地站在香柜旁。
“蕊香?”江雾把窗户关好:“你在这儿?为何我敲门你却不开?”
蕊香匆匆走上前来,从身上摸出一卷黄纸递给江雾:“姑娘说过今日要借和三娘摘花作为幌子,实际要逃出京城的。奴婢听您的命令在此等候,你还要来取这卷香谱的。”
江雾皱眉接过黄纸。
她觉得奇怪极了,这幅画本是她与谢辞卿拜佛的日子,为何到了这儿却发现里面的发展和记忆中的全然不同?
江雾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另一个‘江雾’所经历的事,与自己并不相同。
难怪在寺庙钟声响起的时候,‘江雾’跑得飞快,原来是为了逃命。
只是为何这个世界的她,和自己所经历的事并不一样?虽然这个不同,可结局却是一样的会惨死,否则‘江雾’无需逃离。
现在对方走了,自己却来了,接下来本是她应该经历的生死就会落到自己头上来?
江雾意识到这个问题,突然头皮发麻。她才逃脱上一幅画的死亡来到这里,等待她的却还是死。
江雾明白了,现实世界她是回不去的,因为那儿的她已经濒临死亡。
上一幅画她也回不去,她同样濒临死亡。
她想要在这幅画中好好活着,案子就必须得解决,否则她只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死亡中。
可江雾对于画中的凶手根本毫无所知!
“姑娘?”蕊香看江雾走神,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您怎么了?”
江雾回神,摇了摇头低头看那张纸。
黄纸很旧,边角都破破烂烂的还有很多泥巴。
江雾把其展开。
借着微弱光线看清楚上面内容,江雾双眼骤然瞪大,握住纸张的手恐惧得剧烈发抖。
如果不是她曾经杀过人,见过血,定然要握不住这张纸。
蕊香看见她的表情,也跟着害怕起来:“姑娘,到底怎么了?”
江雾拿着纸问她:“你说这是香谱?”
“是啊,你临去桃山寺前,嘱托我一定要在这儿等到你将其交到你手中的。”
江雾不可置信,握住纸张的力度逐渐加重,她手指都泛了白,双眼也逐渐变红。
那香谱上面写的,分明是一个详细的杀人手法。
“取十五位黄花女子放血致死,取血混于蜡泪、香灰与露水中,四者混合物曰‘血香’。取其长发制为笔,绘出大师符文于地,再以五官作乾坤、四方列出法阵。砍其四肢,抽去硬骨,骨做封香之坛,皮肉则为乾坤、四方连接线。”
“将其被砍下四肢后所剩的躯干与血香一起存放,封于骨坛、法阵中,纸坊在香案下,共同酿造七七四十九天,此乃香下尸。”
“再以第十六位女子之血制为名贵颜料,在取香下尸之日涂抹绘画在骨坛上,便可得一味‘忘香。’”
这便是忘香的香谱。
江雾越看越觉得悲怆,眼前仿佛滑过那十五位女子死时的惨状,她眼角坠出泪滴,打在纸张上晕开了浓浓的墨迹。
这香谱会在她手中,已经指明了很多问题——
即便江雾在画中没有杀人,可她与凶手也绝对有扯不清楚的关系。
江雾难过地抬袖擦泪,为何到了如今她还是摆脱不了凶手的身份?就算这是‘江雾’应该经历的,可她们本是不同时间点的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这一切江雾迟早会经历。
就好比如今那个凶狠的谢辞卿,他虽然不是她要找的夫君,但可以明确的是,他一定是经过了很多年的岁月变迁才变得如此,而‘谢辞卿’本来就是他,等时间过去,经历了他所经历的,也总有一日会变得和他一样凶狠。
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
江雾只是提前遇见了。
她还没经历过‘江雾’所遇见的,也不知道存放香下尸的法阵在哪里,她要怎样才能改变这一切,挽救自己和谢辞卿的结局?
江雾正想着,脸上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她抬眼看去,见蕊香正满脸怜惜地为她擦去眼泪。
蕊香哽咽着道:“姑娘别难过了,你且只管去吧,一切会有奴婢与易公子为你周全的。”
蕊香说着,从身上摸出两张画来。
她递给江雾一张:“这是锦衣卫对你下的通缉令,因它是秘密下的,所以暂且至此一张。易公子让奴婢带给您销毁。”
她又打开另一张:“这张是公子让人重新画的,上面通缉的人是我。我为姑娘暂时挡下追兵,姑娘快走吧。”
江雾拿着自己的通缉令,闪着泪花看蕊香:“你为我顶罪?”
蕊香抹泪道:“奴婢儿时得姑娘所救,一直无以偿还,这次你需要奴婢,奴婢当在所不惜。”
江雾忙把香谱和通缉令都收起来,对蕊香说:“不行,我已经连累了太多人。且案子不破,朝廷迟早都会抓到我,谁都可以走,只有我不能。”
“我必须留下来解决这桩案件,若我真的和凶手脱不了关系,也该去赎罪。如果我清白,我就能从此好好活在这儿。”
江雾一波三折的走过来,总算是明白了,她犯下的罪只要不去赎,就永远存在那里不会消失,它有的是机会和时间一点点将她蚕食,非逼着她赎罪不可。
否则她和谢辞卿的结局不会每一次都无法改变。
蕊香却不肯,她听不懂江雾的话,着急道:“姑娘今早还不是这样说的!这是锦衣卫统领给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江雾说:“统领,易公子?你是说我哥哥江易卓,他在帮我?”
江易卓为什么会帮她?
她与‘江雾’为同一人,在上一幅画自己就已经产生过不会再委身的想法,‘江雾’是以后的自己,她也不可能再委身给江易卓。
那么他为什么还会帮她?
江雾忽然想到什么,他就是画中的第三个外来者?让上一幅画突然有了时间的人?
江雾正要问江易卓此时在何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凌冽的风声,紧跟着窗户啪的一声破开,一道月白的影子快如魅影闪进了香铺。
江雾看清来人,双手一紧连连后退好几步,她惊恐地盯着谢辞卿,脑子里飞快思索着该从哪儿逃。
谢辞卿一步步逼近江雾:“娘子,可算是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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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和‘江雾’、谢辞卿和‘谢辞卿’的时间线解释:
举个的例子:
在前文提过的【既定命运】不变的情况下——
江雾是今天的,‘江雾’一个星期后的。这一个星期里的事,‘江雾’已经经历过,而江雾即将经历。
所以‘谢辞卿’变得凶狠只是时间问题,江雾会和凶手扯上关系、会得到香谱这两件事都只是时间问题。
由此才可得:江雾推理出自己在画中世界仍然摆脱不了凶手的身份/嫌疑。
还不明白的话看最简单的:今天的你遇见了明天的你,发现明天的你暴富了,你知道你一定会暴富,因为你马上到达明天【等量代换为】——今天的江雾遇见了明天的江雾,发现明天的江雾和凶手搭上关系了,所以她就知道她一定会和凶手搭上关系,因为她很快就到达明天了。
凡遇见这种比较绕的时间线索我都会解释一下,因为担心自己能力暂时不够表达不清楚,想看硬核推理的可关闭作话。
第45章 ## 江上雾
江雾的后背抵住了香柜,霎时间柜子变得晃动,里面的香瓶摇摇欲坠,发出乒乓的声响。
蕊香看出她害怕谢辞卿,走上前去将她给护在身后。
谢辞卿不耐地扫了蕊香一眼,疾步上前去一掌击在她后颈。蕊香白眼一翻,晕倒在了江雾的脚边。
江雾害怕地缩了缩脚,看着谢辞卿紧张得发颤:“你想怎样?”
谢辞卿走近江雾,抓住她的手腕:“我说了让你跟我走。”
江雾自然不可能跟他走,自知不是他对手,她弯下头来,张嘴在他拉住自己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谢辞卿吃痛得闷哼,可这次他没有再像在桃山寺那样放开她。
江雾的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儿,仍然不见他松手,她仰头来看他,正好对上他寒凉的目光,她心惊了一惊。
谢辞卿淡淡扫了眼手背上的牙印 ,面不改色地望着江雾:“闹够了,可以走了吗。”
江雾固执地想要甩开他:“我要做的事太多了,不能跟你走。我发誓不会占到‘江雾’的生存位置,你别杀我!”
谢辞卿拧眉:“你见到她了?”
江雾听他语气松缓,以为有希望让他放过自己了,连连点头说:“见到了,我真的不会显露人前,绝不会占用她的生存空间,你放我走……”
谢辞卿沉默半晌。
既然她留下来了,那么‘江雾’就已经离开了。他和‘江雾’的时间和世界全部错乱,当去到别的画中,大部分那儿的他们都不在,是因为他们已经错乱到了别的地方。
这次他和‘江雾’会撞见彼此,是此前从没有过的巧合。
不同的是,他为了得到救下江雾,选择杀了自己。而‘江雾’为了固执的寻找与她同一个时间的谢辞卿,选择了离开。
江雾亦是妻,对于谢辞卿来说并无区别。
他拉住江雾往香铺外走,一边说:“我已经说过你要做的事我会为你周全,你只需听我的好好待在家中。”
待一切风平浪静后,他自然会放她出来。
江雾的希望破灭,知道这人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被谢辞卿拉拽到门口时,江雾拼死一搏,另一只手抓起装饰的花瓶,就要往谢辞卿后脑砸去。
谢辞卿明明还在往前走,关键时刻却猛然抬手挡住花瓶。
瓶子猛地砸在他的手臂上,砰的应声碎裂。有瓷片飞开,割伤了江雾的手指。
江雾吃痛地嘶了声,收回手看见白皙的指尖冒出血珠。
谢辞卿冷眼看着她:“你想杀我?”
江雾被他眼神唬到,语无伦次道:“我只是想砸晕你,没想杀你……”
谢辞卿沉着目光看她两眼,深知她固执冥顽,不会轻易和自己走。
他必须采用最直接的办法。
他忽然朝江雾抬手。
江雾以为这个凶残的谢辞卿要对自己动手,连忙用双手挡住自己的头,做出本能的防卫姿态:“不要打我!”
谢辞卿顿了顿,眉头拧得更深。
他盯着她嫩白的双手看了须臾,那一掌到底还是落了下去。
江雾感觉后颈一痛,紧跟着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谢辞卿将她抗在肩上,迅速离开香铺,管也不管还在里头的蕊香。
江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简朴的房间,虽朴素但好在收拾得干净齐全,所有物什摆放得整整齐齐。
鼻息间除了墨香,还有谢辞卿的味道。
江雾记起昏迷前的事,猛然坐起身来,被子从身上滑落,她看见自己的衣裳整齐,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谢辞卿的声音:“你醒了。”
江雾的心立刻提起来,警惕地看着谢辞卿推门进来。
他没关门,江雾看见外面是个不大不小的花厅,装潢同样的朴素简单,唯一出众的便是墙壁上的几幅画卷。
每一幅的色彩丰富,画面鲜活而美丽。其中一幅便是江雾与谢辞卿大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