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画里去破案—— by月上孔明
月上孔明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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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与莫三娘有生意往来,三娘正好有事要跟她谈,热情地把人请进她的房间,“你来得正好,我有个香粉要给你看看,它香味儿不太对。”
三娘一边说,一边背对着江雾翻箱倒柜。
江雾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趁其不备,用金雀簪直直插破了她的喉咙。
她速度之快,三娘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
三娘惊恐地从镜子里看江雾,江雾眼中闪着深寒的光,阴险狠辣自眉峰流转而过。
“对不起了,谁让你是我最容易接近的有身份之人。”江雾现在的处境,想要在京城接触身份尊贵的女子很难。
身为京城巨商的莫三娘是她最好的选择。
江雾拔出簪子,三娘动脉处汩汩的血喷涌而出,许多喷洒在江雾身上,温热黏腻又腥臭。
江雾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往后退开,不让莫三娘倒下的尸体撞到自己。
她把莫三娘的尸体拖开,用她的血在地上画出一朵朵极致美丽的山茶花。
江雾好歹是出生名门,作画对她而言并不难。
作完满地的血画,江雾觉得缺了点儿什么,还不够栩栩如生。她眼光扫到三娘的尸体,有了主意。
不过她手边没有可以斩断四肢的东西。
犹豫思考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谢辞卿的声音响起:“江雾,是我。”
谢辞卿听信了郭钟子的话,腊月初六去福来客栈。
他虽然被禁足在安定府,但到底原来是太子,多少有根深蒂固的势力短期内无法被铲除。
谢辞卿利用残势,暗中暂离安定府来找江雾。
江雾没有藏莫三娘的尸体,直接去拉开门。
此时夜已深,三娘所在客栈顶层,并无什么人会来老板所在的地方。
江雾把谢辞卿拉进房间,以最快的速度锁好门,谢辞卿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人给压到了门板上。
江雾把谢辞卿圈禁在她和门板之间,深深看着他说:“太子此前说过,若谢存衍负了我,我来找你你就会出手相助。上次你还说过,这话还作数。”
谢辞卿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儿,目光越过江雾看到后面,才看见地面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血花和莫三娘的尸体。
他神色复杂地看她:“你要如何。”
江雾:“我想把谢存衍拉下来,重新把你送回太子之位。可江易卓拦着我,我走投无路,只能杀了莫三娘。”
谢辞卿明白了:“你想用这一案栽赃?”
江雾:“这支簪子是曾经谢存衍送给我的,一直以来我为他做事,都是以它为凶器。如今你我被怀疑过的人,都是被囚禁的状态,连环案却仍然有死者,你说陛下会怀疑谁呢?”
谢辞卿闭了闭眼没说话,像是在思考。
江雾却等不及了,怕他不答应,她可以先给他一点甜头。
江雾踮起脚尖,吻住了谢辞卿。
谢辞卿僵硬如石。
感到他一动不动,江雾更放肆的挑开他的唇,舌尖探入。
她的触感极致柔软,明明只是一点儿温度,却像是星星之火,燎起原野。
谢辞卿搂住江雾的腰转了个身,把她压在门板上深吻,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已反客为主,操控着江雾的情/欲。
谢辞卿呼吸粗重,他吻得狠,暧昧的水声不断回响,他碾压得江雾的唇发麻发痛,但她依旧闭着眼默默接受。
江雾从没想过谢辞卿毫无技法的吻也能让她产生感觉,她觉得燥热又难捱,双手情不自禁地推在他胸膛。
谢辞卿松了江雾,额头抵住她的,热气呼出洒了她满面,“我残留的势力已经不多,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
江雾:“只要你肯帮我,果如何我都不怪你。”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如果失败,谢存衍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了自己和江雾。就算江雾有江易卓护着,但江易卓不会时时刻刻都守在她身边,谢存衍仍然可以找到机会对江雾下手。
他可以死,但不想江雾出事。
谢辞卿说:“我送你离京,如果你答应此事我就做。”
“我不答应呢?”
“我带你一起离京,此事到此为止。”
江雾没有别的法子了,现在谢辞卿是她唯一能抓住利用的人,她只能答应。
谢辞卿送江雾出城,他牵着一匹马,在安定府外嘱咐自己的人。
他对江雾保证,如果事成后,三月后来接她。
江雾什么也没说,驾马离开。
谢辞卿独自回了客栈。
案件已定,想要改变局面就必须得付出更大的代价,他得成为那个代价。
他必须顶替江雾的罪,从头到尾跟谢存衍合作的都不是江雾,而是他。
谢辞卿把地板上江雾的画加以修改。
他从小在书画方面颇有造诣,不过寥寥几笔,就让本来的那些花仿佛开在了地板上。他用携带的匕首割下了莫三娘的四肢,做成了花朵枝丫。
临时作了莫三娘的画像,挖了她的双眼粘贴。
最后从房间里把门窗上锁,等待人们发现莫三娘死亡报案。
次日一早,江易卓第一个带着人来到福来客栈。
谢辞卿缩在角落,凝目看着莫三娘的尸体。
此时人很多,江易卓强忍住怒火,二话不说让人押谢辞卿去锦衣卫。
锦衣卫是江易卓的底盘,他遣散了所有人,与谢辞卿独处。
谢辞卿被绑在刑具上,江易卓手中拿了他的那把匕首,问:“江雾呢?”
谢辞卿:“江统领不是应该先审理莫三娘死的这一案吗?”
江易卓怒目横飞,俊美的脸都变得狰狞吓人,他用力把匕首狠狠插/入谢辞卿的锁骨,厉声质问:“我问你江雾人呢!”
他昨日入宫办事,才不过离开府没多久,江雾就跑了。
他问过府里的人,得知她约了谢辞卿。
江易卓快要把京城翻遍了,都没见到江雾的影子。
匕首割锁骨,谢辞卿痛得发抖,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颔滴落,他冷笑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三月后如果他没有去接她,她就会开始新的生活。
无人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她依旧可以寻一个真心郎君,平安渡过后半生。
谢辞卿说:“你和我,还有谢存衍,谁都别想得到她。”
江易卓怒了,他费尽心机,步步为营,推出江氏族人只为夺取一个江雾。
可还没几天,谢辞卿让她跑了。
江易卓把匕首用力划过谢辞卿的眼睛,“那我就要你这辈子都永远不能再见她,也不能再写诗作画。”
鲜血顺着谢辞卿的眼角流下来。
他的视线里陷入黑暗,双眼火辣辣的痛,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没有痛呼和呻/吟,凭借声音去感受江易卓的位置所在。
江易卓用谢辞卿发泄怒气,用那把皇室所有的锋利匕首,将他的肉身划开无数道伤痕。
谢辞卿遍体鳞伤,满地流满了他的鲜血,从始至终他没发出过声音。奇怪的是,明明已经看不见了,眼前却又一遍遍浮现出江雾的脸。
她的音容笑貌,一颦一动,一言一行,像开闸的洪冲入他脑海,怎么都甩不掉。
比起江易卓割出的伤口,黑暗的世界里全部都是江雾更让谢辞卿痛苦。
他如果有幸不死的话,往后一生都只能靠这些虚幻的影子苟延残喘。
想到这里,谢辞卿流出了血泪,他对江易卓说:“你现在有一个为江雾洗脱罪名的机会,那就是用我顶替她,把谢存衍拉下来。”
江易卓此时发泄过了,呆呆地坐在太师椅上,半晌才回答:“谢存衍下不下来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想要江雾。”
牢房里昏暗的油灯光闪了闪,赵虎走了过来:“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谢存衍穿了玄色长衫,披着狐皮绒的大氅走来,看也不看谢辞卿,对江易卓说:“有个办法可以让她现身。”
江易卓闻声抬头。
谢存衍说:“让杨氏拿上谢辞卿的信物去找江雾,就说谢辞卿快死了,要她带上马贼山兵来支援,否则他们的计划绝对失败。”
她来,也许还有机会成功并且‘救’下谢辞卿。她不来,就一定没有机会。
江易卓立时明了,因谢存衍的阴险而看了他一眼。
谢存衍笑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不过是为了能让江雾在你身边享受荣华富贵而已。好歹我们一起长大,我不想看见她独自在山野之外吃苦。”
江雾不会信任江易卓,但一定会信任杨氏和谢辞卿。
一是杨氏为她有感情的生母,二是谢辞卿是她最后能利用相信的人。
而想让杨氏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传话给江雾也很简单。
问题是,江易卓不知道江雾在哪儿。
谢存衍给了个地址:“这是我父皇送给谢辞卿的私宅,就在京城外十里地。趁着我父皇缠绵病榻意识不清,我从他那儿套来的。”
江易卓敲定计划,立即带人离开。
牢房里只剩下谢辞卿一人。
他心胸充满绝望,血泪一滴滴滚落脸庞。
绝望的同时,谢辞卿又感到浓烈的害怕,他好怕江雾不来,可更怕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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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谢辞卿的那把匕首给了杨氏,“拿上这个东西,会有人送你去找江雾。”
杨氏还不知道他跟江雾之间发生的事,拿着匕首一边抹泪一边问:“她去了哪儿,没出什么事吧……”
江易卓不耐地打断:“记住我交代给你的话,她好不好见了她你就会知道。”
他如果知道她状况如何,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心急如焚。
杨氏见女心切,没有过多打听别的,跟着江易卓安排的人出了城。
出发的时候是深夜,天蒙蒙亮时,杨氏到了江雾所在的宅子。
府宅是谢辞卿的,建在京郊之外,四面环山,风景优美环境宁静。
江雾没想到会等来杨氏,拉着她往屋内坐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问:“娘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杨氏拿出谢辞卿的匕首,“废太子需要你的援助,他曾养过一支马贼山兵,要你拿着这个去带上人回京支援他。”
江雾奇怪,“他如何找到你的?”
杨氏:“他抓了你哥哥,现在你哥哥已经倒戈向他了。易卓说,只要有这次你的援助,废太子就能成功。”
这些话全都是江易卓告诉杨氏的,她不知道自己被骗。
她以为江易卓的确被谢辞卿扳倒,并倒戈向了他,否则怎么会拿到谢辞卿的信物。而谢辞卿又是在帮助江雾,只要他成功,她们江家就有救了。
杨氏看女儿的眼里闪烁着希冀之光:“你可愿意去?”
杨氏希望女儿能够帮助救到江家,但此行危险,江雾不去她也不会多说。
江雾知道这匕首是谢辞卿贴身携带,能被人得到的可能只有两个,要么他遇难,要么他主动交出。
江雾从杨氏手中拿过匕首,说:“去那群马贼山兵在哪?”
杨氏说:“在宁静村。”
江雾留下杨氏,叮嘱她哪儿都别跑,后独自带上信物去了宁静村。
她并非对杨氏说的话深信不疑。
而是如果是真的,她去了的话事情能有转机。反之,她毫无机会嬴下谢存衍。
谢辞卿输了,谢存衍也肯定会找到这儿来。所以去或不去江雾都会死,对她而言区别不大,既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江雾带上山兵们回京,已是第三日。
江雾还没进城,远远就看见谢辞卿被吊在城墙高处。
江易卓和谢存衍就在城墙下等着她,分明一副请君入瓮的模样。
江雾望着谢存衍得意的嘴脸,知道自己输了。
她仍坚定地冲城墙上的谢辞卿喊:“我来救你了。”
谢辞卿抬起头来,视线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听见谢存衍笑盈盈对江易卓说:“看,她这不就来了?”他足够了解江雾。
江易卓抿唇走近江雾。
江雾往后退,刚有个动作,那些被她带来的山兵立时将她团团包围起来。
江雾警惕地看着他们,现在想来他们也都是谢存衍和江易卓提前安排好的罢了。
江易卓对包围江雾的士兵们挥挥手。
他们往左右散开,给江易卓让出一条路。
江易卓走近江雾,“跟我回去。”
江雾见他要来抓自己,将刀举起对准了他的脖颈,“你别过来!”
她说话间看了眼城墙上的谢辞卿。
谢辞卿双眼紧闭,眼角不断有鲜血流出,他浑身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被用了凌迟之刑。
谢辞卿世界里一片黑暗,他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看不到江雾。
他努力地想要睁眼再看一眼江雾,然并不能。
谢辞卿用尽仅存的力气冲她喊:“原路逃回去,你……”
江雾既然来了这儿,江易卓就不会给她逃走的机会。
江雾环视了一圈包围圈,此次逃出的可能性很低,左不过都是死,不如就拼死一搏,杀了谢存衍。
江雾就要动手的时候,却见城墙的垛子后忽然站出弓箭手。
谢存衍站在首位,冲江雾露出个诡异地笑,他轻轻挥手,弓箭手们立刻拉开弓弦,数不清的箭矢纷纷攻向江雾命门。
谢存衍笑道:“江氏今日就应该彻底灭门。”此后他才是这儿的天子,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把柄,掣肘他的皇权。
以江雾为饵,除掉江易卓才是他最终的目的。毕竟现在江易卓是江家唯一的主心骨。
四面八方都是箭雨,江易卓来不及躲避,唯一的念头就是江雾不能死。
他出于本能地抵挡在江雾身前。
箭矢全都射入江易卓的胸口,大片疼痛传开,江易卓还没接受,就感到身后又传来一阵剧痛。
疼痛贯穿了整个肉身。
江易卓低头看去,见一把长剑刺穿了他胸口,他僵硬地转身看着江雾。
江雾拔出杀入他的剑,看他的眼神没有温度。
江易卓开口,“你……”大口血喷涌出来,阻断了他要说的话。
江雾:“你跟谢存衍合谋,把我逼上绝路强取,这是你应得的。”
音落,江易卓倒了下去。
他的身子让开,那些箭矢就都攻向了江雾。
江雾躲不开箭雨。
她被万箭穿心,倒在城墙下。意识消散前,一滴滴温热的血滴落在她脸上。
江雾艰难地抬眼去看,谢辞卿就被吊挂在她上方,他被凌迟的血往她身上滴。
谢辞卿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可能听出来大致。他听不到属于江雾的声音了。
黑暗的视线加剧了恐慌,谢辞卿颤着声音呢喃:“江雾……”
江雾泪眼模糊。
她此生狭隘狠辣,阴险残忍,罪一桩桩,错一件件,从未愧疚过。可感觉到脸上属于谢辞卿温热的血,她忽然觉得心口疼痛又闷堵。
江雾看见谢辞卿被折磨成了血人,回顾前半生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她与谢存衍、谢辞卿一起长大,利用谢辞卿的情感,害他沦落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她,谢辞卿可以很好的活着,他心地善良,心胸宽广,仁慈信佛,将来会是个贤君。
现在江家的人尽数死亡,唯独一个杨氏留下,但是谢存衍不会留她活口的。
江雾死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对不起杨氏,对不起谢辞卿,对不起那些死在她手中的女眷。
假如有机会,她希望可以自救,不再阴暗狠辣,狠毒阴险又自私,只有这样,这些因她而死的人才能有转机。
江雾闭上了眼。。
江雾再睁眼,发现自己坐在妆镜前。
镜子里倒映出她的脸,细眼啼妆,眉心贴一朵囍红花,入目皆是囍的大红色。
江雾身穿火红到炽热耀眼的嫁衣,衣裳以金丝蚕线绣了江山河图,房间里弥散着令人心静的乌香。
蕊香拿了一张红盖头来给江雾盖上,笑着说:“太子来接姑娘了,快些出去吧。”
薄如蝉翼的盖头遮住了江雾脸上闪过的那抹错愕,她拉住蕊香的手,紧张地问:“什么意思?”
“今日是您与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啊,您不是一直期盼嫁给殿下?”
音落,外头的喜婆催促道:“殿下已经到了,江二姑娘怎么还不出来?可不要误了吉时!”
“姑娘,走吧。”蕊香扶着江雾跨出闺房。
正值夏季,阳光正好,江雾出了府,看见街边排列着一个个士兵,他们守护着长长的结亲队伍,队伍从街头排到了巷尾,有丫鬟满空洒着喜红的花瓣,混着空中飞扬下来的粒粒灰尘,美得如梦似幻。
街道两旁的树木系满了彩色丝带,它们随着风飞扬,远远望去像落在人间的彩云。
万丈霞光,山河为聘,谢辞卿着一身喜衣,墨发玉冠,笑容温润,他用红菱牵住江雾,一步步领着她往花轿上走。
周围宾客笑闹,杨氏眼含泪光送江雾出嫁,江易卓沉着眼旁观,江瀛哭着拉江雾不让她走。
江雾观察到,江氏和皇家的宾客几乎都在,唯独没有谢存衍。
江雾满心忐忑和疑问地上了花轿,一上去就忍不住问蕊香:“现在是什么时候?”
蕊香愣了好半天,“奴婢不知。”
发生的事颠覆了江雾所有认知,她不知道自己身处的时间是哪儿,直到在洞房里等到了谢辞卿。
夜色已深,宾客已散,谢辞卿没喝多少酒,步伐稳健地进了洞房。
江雾激动地自己摘下红盖头,盯着他问:“我们在什么地方?”
她到死都没有出阁,更不要说嫁给谢辞卿。他违背事实的娶了她,但却十分从容,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这时的谢辞卿还很单纯,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给所爱之人,“在我的一幅画里。”
江雾皱眉:“什么?”
谢辞卿坐在桌边:“我曾幻想与你成亲,画过一幅你我大婚之日的画。”
谢辞卿嫉妒又憎恨谢存衍,所以这幅画里没有谢存衍,他便是以此来断定他和江雾在画里。他来得比她更早两天,得知这儿的情况。
因他画画时没有给画定下时间,所以这个世界的日子虽然会一天天过去,但没有准确的日期。
谁也不知道今夕何夕。
江雾和谢辞卿都无法解释这种状况为何会发生。
谢辞卿倒了两杯酒,递给了江雾一杯说:“就算这个世界和之前的不同,但我们活下来了。在这儿你的家人谁都没有秘密。”
江时困和江易卓,都是个正常人。
谢辞卿说:“如果我们能在这儿永远活着,没什么不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娘子。”
江雾觉得不对:“这是个假的世界吧?”否则怎么会轻易让谢存衍这个大活人消失,让江易卓和江时困正常?
这是谢辞卿的幻觉。
他用所有美好的想象,构建了一幅迎娶心爱之人后的美好画卷,从而建造出的虚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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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没有去接那杯清酒。
她对谢辞卿除了愧疚之情别无其他,莫名其妙嫁给了他,江雾一时接受不过来。
谢辞卿将那杯酒强行塞进了江雾手里,“春宵苦短。”
‘春宵’一词听得江雾微愣。
他难道不知道这婚事来得莫名,两人做不了真正的夫妻吗?
谢辞卿看穿她在想什么:“在这个世界没有谢存衍,没有权利纷争,那些死者也都还活着,你的亲人也都十分和睦且没有秘密。”
“而一旦回到现实,等待你的就只有家破人亡。哪怕这样你也想回去吗?”
江雾沉默了。
这幅画里的世界来自于谢辞卿的幻想,如果可以,谁不想活在幻想堆积起来的绝对美好世界。
尤其是江雾经历了那么多血腥之后。
谢辞卿主动勾住江雾的手臂,喝下合卺酒。
一杯见底,他抬眼看着江雾等她。
江雾在这儿的生活不仅是绝对的美好,而且还会有一个永远爱她、永远忠诚、永远身份尊贵的夫君。
江雾拒绝不了这样的生活,更不想回到现实里死去,在谢辞卿等待的目光中喝下了那杯酒。
谢辞卿笑了,抱住江雾去了床间。
对于突如其来的夫君,江雾紧张地抓紧身下的床褥。
谢辞卿温柔地褪去她的衣裳,拉过她因紧张而握成拳的手:“娘子,别怕。”
她肌肤无瑕,盈盈细腰白腻可爱,两条细长的腿笔直又漂亮。
谢辞卿滚了滚喉咙。
囍红的烛光把夫妻俩的影子投在床幔上,谢辞卿热情似狼,粗喘着流汗。
江雾红着脸别开头,又被谢辞卿掰回去轻吻。
房间里似泣非泣的声音传出院子很远,一直到夜半三更方才停歇。
江雾接受了谢辞卿,不仅如此,她还有些依赖他。
她很喜欢谢辞卿搂住她亲吻,更喜欢事后他给她的拥抱。
江雾觉得这是因为谢辞卿是她死前唯一能依赖的人,也是这个世界里跟她有共同秘密的人。
天蒙蒙亮了,谢辞卿搂抱着江雾:“谢存衍给你的那支金雀簪你还带着吗?”
江雾又累又困,眯着眼恍恍惚惚地没有回答。
谢辞卿没再追问,看着外面的天光渐渐亮起。
蕊香一大早进来备水,江雾困累得还在睡。
谢辞卿先洗过后,去江雾陪嫁的妆奁翻看。
他在里面找到了谢存衍给的金雀簪。
谢辞卿并不知道江雾以前喜欢谢存衍什么,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讨厌和嫉妒。他把金雀簪拿走,让下人丢弃掉。
江雾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沐浴过后就该用午饭了。
谢辞卿给陛下请安回来陪她用午饭。
谢辞卿给江雾夹菜,想了想还是坦白了:“我把谢存衍给你的东西扔了。”
谢存衍送过江雾许多物件儿,她问:“什么东西?”
谢辞卿:“所有。”
江雾咬住筷子停了下。
谢辞卿有些紧张地看她:“我会补给你,他给你的我都能给。我只是不想看见属于他给的东西被你留下……”
江雾:“丢就丢了。”现在谢辞卿才是她该用心对待的人不是吗?
江易卓从刑场捞她,是为了胁迫得到她。谢存衍此前所表达的情意,是为了利用她,杀掉那些身份尊贵会对朝廷有影响的女子来扩建他的势力。
只有谢辞卿对她是不图什么的。
谢辞卿为她顶罪,为她去死,忍受凌迟之痛,江雾到死才看清她该珍惜的是谁。
谢辞卿松了口气,对她笑出两个小酒窝。
所有幻想中的生活都是绝对美好,江雾在这儿和谢辞卿生活了一日又一日。
没有任何烦恼,她偶尔跟着谢辞卿学写诗作画,有时也看谢辞卿从宫外带给她的悬疑话本。
宁静的日子过久了,容易让人忘记故事的黑暗面,江雾所看的话本里面写过,这种简单来说叫美好的时间能抚平一切创伤。
江雾报复谢存衍的心渐渐弱了,没有死者没有惨案,她也渐渐忘了最初那个阴暗的自己。
现在的她被谢辞卿救赎抚平,性子温和宁静,勇毅坚韧。
江雾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有一日,她这个世界突然有了时间,江雾一睁眼就来到了元贞二十年的腊月初六。
莫三娘死了,凶器是江雾的金雀簪,还在三娘死的地方搜出了谢辞卿的画。
夫妻俩被当作首要嫌疑人,虽然锦衣卫不敢言查,但江雾和谢辞卿还是被禁足在东宫。
被禁足当晚,江雾慌乱又惶恐地拉住谢辞卿问:“你不是说这儿是没有案子发生的吗?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死了十五个人?”
江雾绝对没有杀她们。
谢辞卿沉思须臾:“本来是没有的,可如果也有别人进来了这幅画里……”那就不同了。
江雾愣住:“还会有谁?这么久不都是只有我们两人吗?”
谢辞卿:“追到这个世界都想要你我出事的人,还能有谁。”
不是谢存衍就是江易卓,一个为权,一个为她。
不过谢存衍的可能性很低,因为他在现实中早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江雾更怀疑江易卓。
谢辞卿拉住江雾往外走:“我送你离开,若我能破掉这案子再去接你回来。”
之前经历过的突然间涌回了脑海,江雾不愿意走:“上一次你也说三月后来接我,可你落到了谢存衍手里。”
谢辞卿:“两次情况不同。”
他执着地要送她走,江雾只是个传统的妻子,在有关生死的大事上总会情不自禁地听丈夫的话。
谢辞卿送江雾出城,半路却遇见锦衣卫的人拦截。
江易卓骑在高头大马上,盯着两人说:“陛下有令,案子尚未查清你们便想畏罪潜逃。立刻抓回,如若反抗,原地诛杀。”
谢辞卿:“江雾你也杀?”
江易卓:“太子既然不从,下官只能原地诛杀。”
谢辞卿把江雾护在身后,“我不允许。”
江雾看着对准谢辞卿数不清的箭矢,心一寸寸往上提。她仿佛看见了被万箭穿心死在城墙下的自己,以及被悬挂在城墙上用极刑最终丧命的谢辞卿。
江雾愧疚于谢辞卿,在虚幻的世界里,她一直都想弥补。
她连忙站到谢辞卿面前张开双臂护着他,冷冷盯着江易卓一言不发。
江易卓微微眯眼,看着江雾护着谢辞卿的样子,心底的戾气一点点蔓延。
“江雾,让开。”江易卓不想伤她。
江雾执着地摇头,“我已经做错太多了。”她要尽可能的去弥补,说:“人是我杀的,跟太子没有半点关系。”
江易卓看了她半晌,神情愈发凝重。
他缓缓抬手,随时准备发出射箭的命令。
江雾看着他悬在空中的手,心久悬不下。
江易卓的目光越过江雾,定定看着被她护在后面的谢辞卿,他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想除掉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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