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起来大概就是,事情戛然而止,这样的结果打得云肴措手不及,他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他原本就没打算安然无恙地走出这个局,因为他靳泽的插手,毁了他原先所有的准备。
靳泽沉默片刻,是在接受这个讯息,而后问道:“该怎么恢复?”
“不好说,既然他以前受过精神刺激,多多少少在他心底里是埋下种子的,这个恢复的时间是不能确定的,也许三两天,他睡一觉醒来就好,也许很多年,或者一辈子……”
一辈子,靳泽怎么会接受那个结果?他才刚刚拥抱到这个人,怎么就能让他以为,和他的那些年是别人。
许蔚观察着靳泽的脸色,他真不想涉入这样深的局里,一个接一个的,靳家真是不消停,许蔚叹口气:“我想,没什么人比你更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好陪着他,状态不错的话,应该可以恢复的。”
许蔚提起医药箱,“他在里面吗?”
靳泽说:“睡下了。”
许蔚说:“我给他打一针安慰剂,能叫醒他吗?”
靳泽抬步进去,把许蔚带进房间里,没谁比他了解这个安慰剂的作用,云肴的状态刚出现问题,需要一针定心神。
他刚把人哄睡下,又把人折腾醒,许蔚看着靳泽柔声叫醒床上的人,还真是不敢相信外面传的靳泽雷厉风行,薄情寡义,至少他看到的一面,也算是深情了,他听他讲和这个人的过往,听他们充满坎坷的情路过程,一瞬间,许蔚突然涌现一定要治好这个人的冲动。
云肴醒来,看见许蔚,眼神有些警惕,尽管对方冲他笑了笑,他抬头茫然地望着靳泽,不知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
“川哥……”他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
靳泽不知道自己在云肴的心里,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地位,他知道他的名字,却不记得和自己的过往,他对他还是有依赖的,那么这份依赖和信任,源于什么关系呢?
“云肴,你生病了,他是许医生,待会给你打完针你再睡好吗?”靳泽说。
“我没有生病啊,”云肴错愕地望着对方,“而且我也不困了,不想睡了。”
他已经睡得太多了,今天,方才没想睡的,靳泽陪着他的安全感太足了,他慢慢就睡过去了。
许蔚知道这件事不好解释,云肴精神错乱,又不是失智,他只好亲自出马道:“是这样的,我们这个疫苗是防感染的,最近外面的病毒很多,每个人都打了,是上面的要求,麻烦配合一下。”
云肴没有抗拒,他坐在床边,天真地问:“什么病毒?”
靳泽和许蔚对视一眼,后者拿着针头靠近过来说:“感冒发烧啊,这些都能防,这个季节细菌多,防患于未然。”
云肴纵然不明白,但靳泽让他打,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偏开头,靳泽走过来,像抱小孩那样把他拥入怀中,云肴抓着他的衣摆,配合许蔚打了那一针安慰剂。
“好了,最近状态要放轻松,不要乱想七七八八的,好好休息,没事的时候,家主可以带他四处逛逛,最好去那些有共同回忆的地方。”许蔚收拾着医药箱,做了一个有事再联系的动作,和靳泽打着暗语,而后离开了。
云肴的手里按着棉球,好端端的胳膊上挨了一针很不好受,他看着许蔚离开,半晌后说:“这不是疫苗吧。”
靳泽心下一惊,他回过神,看着坐在床边的人,云肴捂着胳膊,抬头对他说:“疫苗不是要去医院打吗?我还没见过来家里打的疫苗。”
靳泽心中疑惑,他心里不相信,为什么也敢打?很快,云肴就给了他解释。
“不过您让我打我就打,我相信您不会害我的,”云肴说:“您是阿辰的哥哥。”
这份信任又是哪里来的?前半句能取悦到靳泽,后面这句补充说明大可不必,听得靳泽心烦意乱。
“不困了吧?”他问道,“不困了就陪我出去走走。”
“去哪里?”云肴问:“阿辰去吗?”
靳泽克制着自己不在这个时候吃那小气的醋,他走过来,拿起衣服披在云肴的肩膀,极其暧昧地抚摸他的脸颊,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就我们俩。”
呼吸交缠,云肴躲开他温热的手掌,一瞬间对靳泽的防备心拉到最大,方才还没有的,突然间就怕了,他仓皇地看着这个行为大胆的男人,咽了口唾沫。
靳泽把人带下楼,向万叔交代了下行踪,万叔表示了然,他没有跟去,靳泽开车,把云肴扣在副驾驶,带他出了靳家。
“我们去哪?”云肴问,“而且……为什么没有看到阿辰?下周一我就要结婚了,他去哪里了?”
靳泽拒不回答,一个问题也不肯回应,他把车子开离靳家,行驶在晴天大道上。
云肴不解地看着他,大概知道不会得到什么答案,他不再开口说话了,安静地坐着,车窗紧闭,云肴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树影。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一所学校,牌匾上写着“玉恒师范大学”,云肴转头说:“这是我的学校。”
靳泽拆开安全带:“嗯,就是要来你的学校。”
靳泽先下车,然后走到副驾驶,把云肴带下来,他要抓云肴的手,云肴却不肯,靳泽蛮横又强硬,醋意和被遗忘的怒火能烧死平静与耐心,他抓住云肴的手,把他拽到跟前,“看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老子哪里没带你踩过。”
他猛地把云肴拽下了车。
他们当年在一起,靳泽不知道来学校几回了,虽然都不是什么青天白日,而是在昏暗的夜色,陪云肴欣赏过玉恒的每一处领地,他们在无人的凉亭下接吻,穿过郁郁森森的灌木丛,踩过小道上的每一处瓷砖,云肴为他介绍自己的学校,靳泽一句没在听,眼神盯着身侧白的发光的男生,心神荡漾。
“你大学的美术老师姓什么,还记得吗?”靳泽问他,为纠正他的记忆,表现得毫无耐心,他失而复得才多大一会?跟他说忘记了他?不记得了?记忆错乱了?靳泽怎么能接受,他不接受这样的云肴,他要他心理明晰地跟他在一起。
“我当然记得,你怎么了?”云肴反问,要甩开他的手,“我是你弟弟的男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是我弟弟的男朋友?”靳泽嗤笑道:“你这个脑子,连三岁小孩都不如了?”
云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靳泽道:“先把我弟弟忘了,回答我给你的问题,大学美术老师叫什么?”
云肴甩开他:“我要走了!”
他不愿意跟疯子纠缠,在云肴的眼里,靳泽现在是有病的,还是大病!他还是离他远点算了。
靳泽把人拽回来,贯彻了一个流氓的本性,他扣住云肴的腰道:“你如果不好好配合我,我就在大庭广众下亲你,让你成为你母校里最靓的风景。”
云肴对他的好感烟消云散:“你真是神经病。”
很奇怪,那种刺挠的感觉很奇怪,靳辰才是他的男朋友,而他马上就要跟靳辰结婚了,可为什么,他对这个人的感觉却很不寻常?自己好像是信任他的,依赖他的?还有一种不似对男朋友哥哥的情感……
“姓林,”云肴投降道:“他叫林望津,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过来教我们的时候才32岁。”
靳泽环在他腰间的手松了下来,“想见见他吗?”
“为什么?”云肴说:“为什么今天要见他?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要什么准备?你的老师就在这里,名师出高徒,你现在也算是小有成就,这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还需要准备什么?”
“不要,”云肴不肯,“我没有心理准备,我今天……不要见。”
很尴尬的事情啊,而且为什么是跟男朋友的哥哥来见以前的老师?很奇怪,云肴不想做这么奇怪,也让别人感到奇怪的事。
靳泽没有逼迫他,说道:“那就没事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转转再走。”
云肴被这样拉着在母校里转了一圈,虽然感到不解,但因为很久没回来了,他后面的注意力也就放在母校的一些改变上了。
校园最不缺的就是陌生人,他走在学校里依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但靳泽就不同了,那种成熟男人的气质早已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跟他在操场转着,而后在那些打球的年轻人身上。
“以前这里只有两个球架,”云肴忍不住说起这里的改变,好似为了证明靳泽对他的质问有多愚蠢,他怎么会忘记自己母校的模样?待了这样久的地方,一点改变云肴都能发现,“后来是因为男同学们的提议,才新加了两个,那个时候大家都说校长人特别好。”
靳泽很欣慰他能进入状态,扮演一个旁观者的角色,把云肴曾经跟他讲述过的事又问了一遍:“后来呢?”
云肴说:“没有什么了,也就这一次而已,后来别人再提什么也没有大的改动了。”
靳泽笑笑:“有没有可能,你们校长也觉得操场不太行,才改掉的,并不是因为你们学生提了什么。”
“有这种可能吧。”云肴说,之后二人就站在旁边看同学们打篮球,云肴时不时抬头觑一眼靳泽,“你会打篮球吗?”
他的身材条件这么好,应该会吧,人总是喜欢从相貌评判一个人,就好像个子高的人不会打篮球是很奇怪的事。
“你说呢。”靳泽低头看他。
云肴回过头去,望着球场说:“我怎么会知道,不过阿辰会,他还来打过几场,虽然他试图教会我,但我体育太差了,上不了场,他每次来我们学校打篮球的时候,旁边围满了好多人,很多人喜欢他,我心里也高兴。”
那些喜欢尽管只因外貌。
靳泽轻笑一声,云肴说的没错,他当初来这里打篮球,倒是每次场边都围满了人,来问他要微信的不少,只不过,他已经不是青春躁动的年纪,他的感情早就尘埃落定,眼里只看得到那唯一的风景,他的恋人站在一边望着他,神色里藏着为他高兴,为他自豪,却也忧虑的情绪。
那个时候,推开一群乱糟糟的人,从球场潇洒地离开,在车子里和他拥吻,是安慰他小心翼翼吃醋的恋人的最好方式。
他每次都会投降,不肯承认心里的不舒服,可被吻得体热后,又会搂着他的脖子呜咽说“川哥,你只可以喜欢云肴一个人。”
他那个时候很娇气,带着青春气息的娇气,会跟他撒娇,求饶,暧昧,是一个鲜活到极致的人,从不冰冷。
这几年,性子改了,让靳泽偶尔会留恋不舍,那样的云肴就此离去。
他没有计较他记错了人,而是带着云肴从师范学院离开,今天要逛的目的地太多,他不着急现在的摊牌。
他又带云肴去了第一次认识的场地,那个落了水后,暂去他家中留情的房子,云肴当初在学校边的出租屋已经是别人的领地,他们不能上去,否则靳泽也不会放过那个地方,这些地方一一逛起,不出意外,云肴全都记得。
他什么都记得,偏偏就是忘记了自己,记错了相爱三年的人的名字,混淆了回忆。
“为什么要带我去这些地方?”逛完这些地方,已经到了下午四点,云肴终于忍不住再问起,他们今天去的都是老地方,是他和靳辰生活的踪迹,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不爽,”靳泽盯着他说:“你凭什么把我们相爱的记忆分给别人?”
云肴懵着,神色迷惘。
靳泽抓住他的手,把他带进今天最后一个场地,花乐早已等待太久,她看见他们二人,招招手道:“云肴!川哥……”
她叫靳泽的声音有些不稳,不太敢确定这样叫是否合适。
“花花,”云肴看看靳泽,“你跟他约好了?”
花乐看看靳泽,抓住云肴的手腕,把他带到一边去,靳泽杵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他想,由他最信任的朋友告诉他实情,是不是比他自己开口可信得多?在云肴的心里,他现在又是个什么坏人的身份。
花乐把云肴带到一边,叹了口气,揉宠物似的,揉了揉云肴的头发,“亲爱的,你别这个时候出问题啊,苦尽甘来了,你这个时候失忆是干什么?”
云肴回头看着那个人:“花花,你说什么?我没有……”
“外面站着的那个人你还知道是谁吗?”花乐问他,他和靳泽联系好了,这种事让她心情郁结,本以为一切慢慢入了正轨,谁知道云肴这样不给力。
“我知道他啊,他是阿辰的哥哥,是靳家的……家主?”云肴说:“他们这样叫他。”
花乐真是一口老血不知道往哪吐了,她捂着胸口,让云肴坐下来,倒了杯水给他:“来,听我说,云肴,他是靳柏川,你跟靳辰什么都没有,跟你相爱的人是靳柏川,害你的人才是靳辰,你明白了没有?”
云肴皱起眉头,正欲反驳,花乐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接着道:“你听我说,你现在的精神是不正常的,你被吓到了,知道吗?你把一切弄错了,外面那个人,是靳辰哥哥,是那个跟你相爱了三年的靳柏川,你跟我说过,他是这个世界上你最爱的人,你怎么能把他忘了呢?靳辰是个大坏蛋,他……”
从头说起,要费不少的口舌,不过这些跟云肴的遭遇比算不了什么,花乐拉满了战斗力,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被云肴弄错的人和事。
靳泽站在外面,却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他在外面等得有些心急,可比起三年来的等待,这会功夫已经是甜头,他静静地听着花乐跟云肴交代,中间穿插着云肴的质疑,他心里火大,但也只能闷闷地咽下去。
半小时后,花乐和云肴的谈话结束,花乐让他进去,说她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让靳泽加油,便从他的房子里离开了。
靳泽走进去的时候,云肴的目光半信半疑,脸色也变得很尴尬,现在的氛围很诡异,他相信花乐,可是他的记忆不相信,于是对靳泽的感受,是明明相爱,却又觉得奇怪。
“我……知道了,”云肴站起来说:“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说什么,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请你让我冷静一下,等我恢复了我再来找你,我、我先走了……”
他抬步就要离开,郁闷的靳泽却不肯甘愿等待,就这样放人,他快步过去,在云肴走到门边时,“砰”一声扣上了房门,他把人抵在门板上热吻,环着他的腰,把他扣在怀里。
被这一切搞得头大,完全不能吸收的云肴只能抗拒排斥,可是异样在于,他欲擒故纵般的推搡很快就溃不成军,他接受了这个吻,然后在激烈狂乱的吻里乱作一团,最后缴械投降,随着心底一抹无法解释的本能融化在靳泽的怀里,他垫脚回应,双臂挂住靳泽的脖子,迷乱地喘息,恭维,配合。
靳泽是急躁的,但后来因为怀里人的配合,他渐渐稳住了心神,慢慢地放松下来,和他柔情似水地唇舌相撞,含着那深深的情意,直至这个吻停下来。
怀里的云肴双颊绯红,眼角荡着春色,激烈之后的平静折磨得人发狂,他睫羽轻颤,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地说:“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你知道,”靳泽的语气笃定,他凝神看着这绯红的双颊,“你当然知道,为什么会回应我。”
云肴羞愧难当。
靳泽的额头抵着云肴的发丝,他抬起手,揉着云肴的脸颊,摸到满手的热烫,痴痴地问:“云肴,水边救你的人是我,去你学校打篮球的人是我,和你在凉亭中拥吻的是我,要和你结婚的……原也该是我。”
云肴抬起眼睛看着这个深情款款的男人,他快在他的眸色里融化。
“如果你不信我,不信花乐,那就自己做选择,我问你,这一天下来的感受,你到底要靳辰,”靳泽的手抚摸他泛着晶莹水渍的唇,“还是要川哥?”
云肴混乱道:“我……”
靳泽向前探了一步,把他逼在门板上,半点考虑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他知道自己现在让他做决定是犯规的,是不耻的,是不公平的,但那又怎样?他才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
他就是着急,三年还不够久?还要他等多久?一天看他爱着别人,把他们相爱的记忆给别人,都不是他靳泽能接受的事。
“如果你选择前者,我就再不会牵你,抱你,吻你,”靳泽的手背擦过云肴火热的侧脸,探着他眼里被勾起的朦胧欲望,知晓他心中在想什么,可耻地诱引:“像你现在希望的那样……揉碎你的身体。”
第72章 本能
云肴的胳膊艰难地抽动, 他垂下眼眸,视线落在靳泽的胸膛,轻声反驳道:“我才没有……”
这句话一点儿也没说服力, 云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竟然一点也不想要推开靳泽,一点也不想跟他拉开距离,对他的这种回应还有莫名其妙想靠近的本能,自己都不知该怎么解释。
还有……他说的, 为什么他现在希望跟他发生肢体接触?难道是一个吻就被攻陷了吗?被亲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去回应他?这是什么道理?
云肴的双手紧握成拳,抵在靳泽的胸膛, 半推半就地说:“你可以……退开了。”
他的语气颇像是在撒娇, 看不出真心想要对方退开,倒是有几分欲擒故纵的味道, 靳泽不仅没有退开,反捉住了他的拳头,低头亲吻云肴的手面,柔情说道:“你还没给我答案。”
被他吻过的地方传来热烫的酥麻感,云肴的指尖红润,勾着靳泽的手腕,不肯抬头, 吞吐道:“回答……什么?”
他哪里是不知道?他是不知道怎么说,花乐告诉他的真相和他脑海里的信息是完全不符的,他应该相信花乐不会骗他, 也该相信自己的本能, 但是他所知的……明明就不是跟这个人啊, 要他怎样选择?好像如何抉择都是错的。
“你说呢, ”靳泽捧住他的脸, 把他低下的头抬起来,和他视线交汇,“你要不要川哥?”
靳泽的呼吸灼热,洒在云肴的脸上,这样近的距离,面对这样一张脸,再清心寡欲的人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啊,云肴为难道:“我,我要见了靳辰才能做决定……”
靳泽目光当时就硬了起来:“你见不到他。”
云肴皱眉:“为什么?”
靳泽语气冷了下来:“他被我送进你永远见不到的地方去了。”
至少在云肴的信息里,靳辰才是要跟他结婚的人,他还没有完全接受花乐给的真相,却听到靳泽说再也见不到靳辰了,云肴仓皇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靳辰现在是靳柏川的身份,那么云肴自然该在意他,在意他现在去了哪,尽管他们告诉他靳辰是坏蛋,可他记错了事情,认错了人,感受和信息对不上,他没办法恨靳辰。
“因为他伤害了你,”靳泽说:“也害了我。”
云肴的目光冷了下来,他抽出被靳泽紧紧抓住的手,质问道:“那你这样做,跟抢弟弟的男朋友有什么区别?”
靳泽不爽道:“什么叫抢?你本来就是我的。”
“我不是任何人的,”云肴觉得事情糟糕了起来,“我现在对不上这些信息,可就你做的事来说,你这样不就是在抢自己弟弟的人吗?”
这是什么混蛋行为……
“等你醒了再跟我讨论这件事。”靳泽不再跟他柔情,他理解云肴现在信息错乱带来的不安,对什么都有质疑,可他有脾气,这话听着就让他不爽,靳泽的语气强硬了起来。
云肴看他生气,怀疑自己是说对了,他方才对这个人的好感烟消云散,血液也冷了下来,突然提出一个致命的问题:“你该不会……是联合了花乐来骗我?”
靳泽本没有要这时候跟一个信息错乱的人争执,可这句话彻底惹火了他,他冷眼射过去,“你说什么?”
云肴对他的冷眼有点怵,他咽了口唾沫,方才发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似的,抱着手臂道:“没,没有……”
靳泽抬步上前,一把扣住云肴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眼里的寒凉直逼云肴的面颊:“你觉得我会做出这种事?”
云肴血液凉了下来,意识错乱的他是害怕靳泽的,没有几个人可以在这样强大的气场下镇定自若,如果有,也会是清醒时的云肴,而不是现在的,现在的他对靳泽这个人是陌生的,对他的印象也不过是男朋友的哥哥,靳泽发脾气对他来说是恐怖的,云肴神色柔和了下来,眉眼藏着一抹慌乱。
靳泽却认真了,盯着他道:“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是你那个不择手段的男朋友,我在你身上从没用过什么脏手段,仅仅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尊重你,爱护你,不会做任何会让我们感情破裂的事,即使你现在脑子不清醒,也他妈给我把这些话刻在骨子里!”
他最后的声音发狂了起来,云肴心惊胆战,不知道碰到了这个人的什么原则,一瞬间,两个人的暧昧烟消云散,留下一室的疏离冷淡和火气。
周围的空气是冷的,冰到云肴的脚趾都感受到可怕的情绪,他紧贴着身后的房门,看着面前被他刺激到的男人。
靳泽踹了下沙发,拳头紧握,然后突然回过身,抓住云肴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拎去。
“放开我……”云肴被迫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他点燃了这个男人的怒火,后悔也来不及。
靳泽把他塞进副驾驶,双手抓着车门两边,堵住他的去路,恶狠狠地说:“不是没恢复吗?那就是见的人还不够多,我们就慢慢见,慢慢见,见了所有人,跟他们对峙,你再决定老子是不是跟他们每个人都串通好了。”
说完,靳泽摔上车门,绕到驾驶位去,火急火燎地开车上路。
云肴在一边被吓得不敢说话。
靳泽路上跟谁打了电话,然后交代了几句,他暴躁地扔下手机,一路无言,直到车子抵达目的地,他下车,把云肴从副驾驶拽了下去,来到一个陌生人的家,穿过层层阻碍,到达客厅里,然后把云肴往客厅的沙发上扔过去。
绵软的沙发接住了受惊的小可怜,云肴仓皇地抬起头,靳泽的面前站着几个人,他冷冷的眼眸盯着自己说:“花乐你不信,我你也不信,那就多见几个人,还记得他吗?问问那些你记忆里的人,老子对你做过什么脏事?!”
靳泽带云肴来见的不是别人,正是见证他们三年情感,鲜少知晓他们恋情的其中一个——叶玉涛。
叶玉涛的客人还没遣散干净,室内站着几个人不知所措,叶玉涛赶紧摆摆手让大家先离开,他看着怒火冲天的靳泽,心疼地走过去扶起云肴,回头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眼前这人是谁你看得清吗?动作还这么粗鲁?”
在叶玉涛的印象里,他就没见过靳泽大声吼过云肴,他这几年不好过,失而复得估摸着心里乐得不行了,哪舍得这么对他心尖上的人?但是再想想,云肴把靳泽给忘了,这事确实挺让人郁闷的,靳泽等了多年,等来这么个结果脾气大点叶玉涛也理解。
被训斥的靳泽面色缓和了些,他紧盯着沙发上的人,露出了些关怀神色。
叶玉涛扶起云肴,温声道:“没事吧?”
云肴坐稳,不敢抬头看靳泽,可怜巴巴地抱紧自己,对叶玉涛摇了摇头。
听说了他的情况,叶玉涛很有耐心,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云肴看他一眼,恍惚道:“嗯,你是叶先生……”
他和靳泽那几年,所认识的他的朋友不多,叶玉涛算是唯一一个,云肴没有忘记他,因为叶玉涛对他很好,很支持他们的恋情,虽然很少见面,可是每一次,叶玉涛对他都是关怀备至的,云肴很感激他,也记得住他。
叶玉涛道:“那就好。”
说完,他走向靳泽身边,低语交代道:“你去一边,我跟他谈谈,我说你急什么啊,三年都等了,这一会功夫等不了吗?他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计较什么,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说起来容易,他的确可以包容云肴很多东西,但只有一条,靳泽绝不允许,就是云肴质疑他们情感的不纯粹,他们当年互相赏识相爱,身边谁不能证明?被他质疑的感受,靳泽别提有多不爽。
因为清醒时的云肴就不止质疑过,他对他只是情人,他只把他当情人这件事。
每次都让靳泽火大。
总觉得三年都错付了。
看着沙发上可怜兮兮的人,靳泽也意识到自己着急了,他转过身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叶玉涛和云肴,叶玉涛看着受惊的小可怜,倒了一杯热水给他,说道:“你别介意,他毕竟等了你这样久的时间,你忘记了他他肯定不能接受,别往心里去。”
云肴握紧杯子,低眸道:“是我自己说错话了……”
别说靳泽生气,就是花乐听了也会生气,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花乐是他多年的朋友,她怎么会害自己?云肴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被花乐听去了得有多寒心,他抿抿唇,后悔莫及。
叶玉涛欣慰地看着他:“你呀,和当年一样,一点也没变,是个很分寸的人。”
叶玉涛又叹口气,进入正题:“只不过……你怎么能忘了靳柏川呢?你忘了谁都可以,但不应该记错关于他的事,你当年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他对你也是一样,就算再怎样受刺激,忘了他也不是能让人接受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云肴语气着急,“我为什么会忘记,我不应该忘记的,可是我就是……”
“停停停,”叶玉涛握住云肴的手腕,“别着急宝贝,我没说什么,我只是感慨一下,别急,大家都在帮你呢,会好的。”
云肴稳住心神,指尖蜷缩起来,问道:“请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有关于他的事,我想弄清楚,不想寒了任何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