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同人)卡米莉亚教书指南—— 作者:月照前墀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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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莉亚顿了顿,道:“奎格利夫人。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说的是费茨男爵。”
费茨男爵便是奎格利夫人背后最大的保护伞,只是这把伞最后还是没有替这位臭名昭著的夫人抵挡磅礴的大雨,而是任由她在雨里冲刷。
关于索菲亚,卡米莉亚有了一个猜想。
卡米莉亚清清嗓子:“同一个姓氏,所以……费茨小姐是费茨男爵的私生女。”
“表面看来,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这样的。”安东尼忍着手臂的痛,背部往上挪了几英寸,“但其实费茨男爵有个妹妹,被称为费茨女爵,她已经久未露面了。比起费茨男爵,我们都认为索菲亚。费茨小姐应当是费茨女爵的女儿。”
那么,一切就都对上了。
卡米莉亚虽仍有疑虑,但语气却不失委婉:“好吧,布里奇顿子爵。因为同费茨男爵之间的斗争,你们必须要找到费茨小姐是吗?”
“不,是费茨男爵也在找她。”马普尔先生突然插话道:“威克姆和丹尼先生靠近赫洛德都是如此。”
马普尔先生一直追踪着整件事的全过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牵涉其中的各方的角色了。关于索菲亚最初的下落也是他最先了解到的,故而他易容改面去了海伯里。但作为男士,他没有得到机会靠近海伯里女校,直到在赫洛德才再次获悉索菲亚的讯息。
“费茨女爵手中握有他的罪证,而费茨小姐可以成为他胁迫费茨女爵的手段。”马普尔先生补充道。
卡米莉亚撇了撇嘴,叹了口气,心想又是这些罪恶的手段,可她想着马普尔先生不是在追查一个神秘的组织吗?她径直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费茨男爵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之一,最少是圆桌骑士。”
所以和他有关的一切才成了马普尔先生关注的目标,卡米莉亚暗自思忖,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了安东尼身上。
如果说马普尔先生是为了完成任务,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卡米莉亚几乎要拍拍脑袋,差点儿忘了,费茨男爵是布里奇顿子爵在政治上的敌人。
此外,他在梅里屯的另一位政治上的敌人恐怕也即将受难。
作为托利党所推选出来的候选人,莫法特先生定然是被寄予了厚望。可他已经在竞选演讲的时候节节败退,让斯卡查德男爵后来居上,更是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他的幕僚丹尼先生犯下这样的事情,几乎提前宣告了莫法特先生的出局和斯卡查德男爵的胜利。同时,莫法特先生的从政生涯也彻底染上了一个永远也无法磨灭的黑点。
这时候,门被缓缓推开,莫里斯先生领着刚刚得知了安东尼醒来的消息的班纳特先生和卢卡斯爵士走了进来。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祝您早日康复。”卡米莉亚说着便站起身。
卢卡斯爵士坐到安东尼床前,开始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关心,索恩医生不得不制止了他。
他们的对话在卡米莉亚耳边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离开房间,走到了户外。
抬头间,她望见了树枝上的一绺莹白。天空中,飘下了细细碎碎的小雪花,融化在了她的手心,冷冷的。
初冬的第一场雪来了。

圣诞节前夕的伦敦,雪静静地下着。
昏暗的天空上,漂浮着些团团灰色的云朵,码得层次不齐,渐渐向雪白的大地逼来。
卡米莉亚拉开马车的车帘,抬头向前望去,但见一条南北方向的笔直道路直直插入伦敦的心脏,地面覆盖着一层坚冰,在冬日艳阳下闪烁着刺目的光亮。
马车外的温度有些低,卡米莉亚呼出的水汽立时在玻璃窗上结成了一层迷蒙的白雾。
她合上帘子,转头对简。爱说:“再往南一点儿,伦敦就要到了。”
“可惜今天的雾气有些大,谁都瞧不见它的全貌。”简。爱的语气略带可惜,“我想我会想念梅里屯的,虽然那里发生了太多事了。”
卡米莉亚抱着暖手炉,静默地思量了片刻,也不得不暗忖确实如此。
治安官们很快边就丹尼先生的事情给出了明面上的解释,对外声称丹尼先生被撞破意图盗窃赫洛德的贵重物品,从而与布里奇顿子爵和马普尔先生发生了冲突。
整篇公告里没出现一个单词与索菲亚有关,这是卡米莉亚斡旋的结果。
无论是卡米莉亚还是安东尼,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向班纳特先生提及有关于索菲亚身世的猜想,这最好仍旧是个秘密。
一位小姐和一个图谋不轨的男性出现在一件不光彩的犯罪中,即使她什么都没有做,流言也会纷至沓来。
班纳特先生知晓了卡米莉亚的顾虑,不知是不是联想到了家中的女儿,最终同卡米莉亚打成了一致,在文件中划去了索菲亚的名字。
此后,从十一月到十二月间,有关的滑稽事件依次上演。
拜此事所赐,莫法特先生毫无疑问地输掉了和斯卡查德男爵的选举,喷泉广场旁的公告栏里“786比342”的鲜红数字无疑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还必须按照礼节,亲自向对手送上恭喜的祝福,让全镇的居民都瞧见他与斯卡查德男爵其乐融融的场面。
所以,莫法特先生将情绪发泄在了理查德一家身上,他将一切都归咎于理查德爵士没有给予他最充足的支持,内心早已动摇了与格雷沙姆小姐缔结婚姻的念头。
他想着,既然已经失去了政治前途,何必与一个注定身无分文的小姐分享财富。莫法特先生盯上了家财万贯的滕邓斯特小姐,却被这位小姐巧妙地揭穿。然后,在一个雪天,他被发现倒在了镇上的酒馆前,足足被人用马鞭抽了二十多鞭,遭到了所有人的耻笑,而传闻都说是小理查德先生的杰作。
马车颠簸了一下,卡米莉亚的脊背撞在了椅背上,幸好有厚厚的毛呢外套以做缓冲。
她突然想起布里奇顿子爵了。
自从索恩医生宣布他能自由行动,他便被一辆马车迫不及待地接走了,只给卡米莉亚留下了一封辞别信。想来是布里奇顿夫人得到儿子受伤的消息后派来的,完全是拳拳的爱子之心。
现在的他应该在奥布里温暖的炉火边,悠闲地养伤。
所以……应该不会在伦敦碰见吧?
马车在雪地里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印,停在了梅菲尔的街道边,后面的两辆马车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片刻过后,强尼下马将车门拉开,让卡米莉亚和简。爱扶着他的手臂缓步走下马车。
雪花纷纷扬扬,落了卡米莉亚满身。
卡米莉亚对着手呼出一口气,藏在暖和的毛呢斗篷下面,定定站好。从其他马车上涌过来的五个女学生也一起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卡米莉亚买下此处后,这个地方便被命名为“米特福德尔”,面前这栋房子就是过去十多年间最受人欢迎的红砖式建筑。
红棕色的墙体与白雪相互掩映,像一幅美丽的风景图画,徐徐向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展开。
霎时,冷风夹杂着雪花拍面而来,生冷的空气骤然钻入口鼻,一股凛冽的寒意传遍全身,令卡米莉亚周身战栗。
直到步入室内,她才慢慢缓了过来,几个姑娘也被冻得鼻头通红,忍不住揉搓着双手。
米特福德尔提前雇佣了四位仆人,得到雇主到来的消息,她们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忙来到门厅迎接。
卡米莉亚同他们打过招呼,示意由安来统管她们,陪同着学生们前来的海伦则为五个姑娘的日常生活做主。
女仆点燃了起居室的壁炉,接过了卡米莉亚她们的斗篷接,整齐地码放在了旁边的衣架上。
卡米莉亚对她道了句谢,她却只低垂头小声说了句:“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小姐。”一副很是受宠若惊的模样。
卡米莉亚意识到这间房子里的人与她都不甚熟悉,摆摆手,照顾了女仆的心情,让她先去忙自己的事。
“这栋宅子真漂亮!”露比。格鲁尼亚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说道。
跟她一旦熟悉了,就会发现露比。格鲁尼亚羞涩的外表下藏着极为活泼的性格,并且从不缺乏好奇心。
“先让海伦带你去房间里把东西放下,然后你们可以在房子里四处逛逛。”卡米莉亚说。
卡米莉亚和简。爱也去了各自的房间,将厚厚的旅行装脱下,换上了更居家的服装。
她们走上深紫色的大理石台阶,一层一层地往上巡视。米特福德尔是一座独立宅邸,有三层高,二十多个房间,前不久刚刚被翻新得焕然一新。因此,卡米莉亚没有闻到那种久不住人的房屋里最常见的霉味,以及腐朽的味道。
“我觉得我有些没法形容这座房子的魅力,”卡米莉亚一边观摩着走廊两边的装饰品,一边对简。爱说道:“这算是我自己买的第一座房子吧。”
“我还以为你有了内瑟菲尔德之后,便不会对此大惊小怪了。”简。爱应声道。
卡米莉亚细细打量着墙壁上挂着的风景画,或者也算不上风景画。她招呼着简。爱一起来看,因为这便是简。爱的作品了。
这是一幅水彩画。低垂的铅色云块之下,汹涌的海绵掀起波澜,海浪一阵阵地拍打在绝壁悬崖上。画面里有一只海燕,羽毛上沾着斑驳的泡沫,如利箭般冲入暴风雨中,在风暴和闪电的撕扯下搏击长空。
坦白来说,这副画仅仅是简。爱闲暇时的休闲之作,画的轮廓也只是由铅笔随手勾勒而成。但卡米莉亚第一眼就喜欢上它了,因为它所传达出的那种精神,那种不屈服的精神。
“我把它挂在这儿了,现在看来非常合适。”卡米莉亚嘴角上扬。
“画这些画时,我无意于享受了从来没有的乐趣,虽然我的手工和思想总是有很大的差距爱,很多东西我都无力表达。可如果它能给观者带来愉快,让他们感受到我的所思所想的话,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简。爱轻轻抚摸着画框。
逛完一圈,卡米莉亚和简。爱又回到了一楼的起居室,坐在棉质沙发上盘点着这次要做的事。
去考文特花园拜访自己是必要的,卡米莉亚可是把六个准实习生一起带来了。
也需要顺带见见巴特律师。
卡米莉亚垂着眼帘细想,还有……
对了,天恩寺街的班纳特和加纳德一家。
寒冬已至,宾利小姐不愿意在乡下过个冷冷清清的圣诞节,正巧加纳德先生已力邀姐夫一家进城来。以往都是加纳德一家到朗博恩过节,但班纳特先生耐不住妻子和女儿的恳求,也不愿意让简和未婚夫长久分别,便举家来了伦敦。
卡米莉亚想起答应过莉迪亚的事,又默默在行程表上加了一条。
一个小时后,卡米莉亚没有安排马车,和简。爱一同裹着毛呢斗篷,踏着雪,朝着考文特花园走去。天气不错,雪暂时停了,而且路程也不算远,只是天色比之前暗了一些。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们已来到了考文特花园10号前。
卡米莉亚朝门前走去,不待她拉动门铃,大门已经打开,一位身穿着制服的仆人将她们请了进去。
“这里是卡米莉亚。伍德弗里尔小姐和简。爱小姐。”卡米莉亚说。
“小姐在客厅里等着您。”那人答道,他的语调平淡无波,现在每日总有许多人来拜访格蕾丝,丰富的经验使他练就了这种本事。
卡米莉亚和简。爱取下斗篷递给他,由他放置门厅的一张皮质沙发上。
男仆对着里面通报了一声:“伍德弗里尔小姐和爱小姐来访!”
不需要男仆带路,卡米莉亚便轻车驾熟地找到了客厅,格蕾丝正坐在壁炉前翻看着文件。
“这位是爱小姐吧。”格蕾丝同简·爱握了握手,请她们一同坐下。
“黛安娜·里弗斯和玛丽·里弗斯要一月才到伦敦来,她们回惠特克劳斯跟她们的哥哥去过圣诞节了。”格蕾丝对简·爱说:“不过,她们都回信说很乐意见见你,爱小姐。”
简·爱盼望了许久,虽然不能直接见到人,但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的内心已经十分欣喜了,她很快就会见到许多素未谋面的亲人。
“这样也再好不过。 ”
布里格斯律师传来消息,爱先生恐怕年后才能到达伦敦,怀着期盼,简·爱也能渡过一个最幸福的圣诞节了。
帮好友探知里弗斯姐妹的下落,便是卡米莉亚来此的原因之一。紧接着,她询问格蕾丝能否明天就要把几个姑娘带去出版社里看看。
“怎么是六个人?”格蕾丝默念着几个学生的名字,她记得明明是五个人。
卡米莉亚望着她,火光跳动在金色长发上,神情分外认真:
“另一个人,多西罗夫人应当知道她。”

话音刚落,格蕾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改用一种探寻的目光望着她。
卡米莉亚随意地做在椅子上,舒展着双手在壁炉前取暖,“我知道多西罗夫人一直在找一位费茨小姐,索菲亚。费茨应该就是了。”
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炉火,卡米莉亚陡然回忆起,马普尔先生临行辞别的时候,自己也是这般烘烤着微凉的指尖。
马普尔先生特别选在了四下无人之时,向卡米莉亚透露了一则消息。他说出了雇佣他的那位夫人的名字,正是多西罗夫人。
面对着马普尔先生的消息,卡米莉亚独自沉思了许久。
该如何处理索菲亚呢?
确实是个难题,她目前好比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开。
那么,多西罗夫人是否又值得信任?
卡米莉亚琢磨着这位夫人的所作所为大多出自真心,尽管难免有利益的因素,但她可能是仅有的能够有效保护索菲亚逃离费茨男爵魔掌的人了。
而真正让卡米莉亚下定决心的,却是马普尔先生揭露的另一处内幕。
“看吧,”马普尔先生说,把一沓打字纸递给她,“不会占用您太长时间。这是多西罗夫人给我的委托文件,在您做出判断之前,请看看上面的内容吧,您可能回发现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卡米莉亚阅读委托书时,马普尔先生没有吱声。最终,她放下了这沓文件。
“非常让人吃惊,”卡米莉亚叹了口气,“也十分复杂,多西罗夫人也仅仅只是马普尔先生您的二次委托人而已。请放心吧,我会做好妥善的安排。”
委托书最后的落款处,多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玛丽·费茨。
隐藏在多西罗夫人背后、真正的委托人竟然就是久不露面的费茨女爵。
她竟然也在寻找着自己女儿的下落!
卡米莉亚还曾认为,她才是那个把索菲亚藏起来的人呢!
如果索菲亚的母亲那里足够安全,那才是最好的去处。
于是,卡米莉亚把索菲亚塞进了实习生的队伍里,却对外声称去往伦敦的只有五个女孩。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使格蕾丝觉得头顶响起了惊雷,她从没从表姨那里听到过这件事。
“这真是……”她心想。
“这个,我没办法确定。”格蕾丝咽了口唾沫,说:“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自己对所有的消息都了如指掌,我必须去确认一下,这是绝对必要的。”
卡米莉亚点点头,“如果有可能请尽快。虽然说是灯下黑,但费茨小姐的行踪说不准何时就暴露了,还是让她尽早跟费茨女爵母女团聚吧。”
沉默了片刻后,格蕾丝同卡米莉亚和简。爱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她们谈论了出版社新出版的几部著作,还有伦敦常常发生的各种迷案。但卡米莉亚却发现格蕾丝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神思实则不知飞到了何地。
早晨起来,冬雾弥漫。隔着玻璃窗,雪花一朵接着一朵地簌簌落下,那楷树的枝条上裹着雪,好似一位银装素裹的女郎。
卡米莉亚窝在炉前的沙发里,耳畔响起木头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低头阅读着《伦敦先锋报》。
报纸的板面很宽,简。爱趿着鞋子从卧室走下来时,就发现卡米莉亚整个人几乎被报纸完全遮住了。
“早安。”简。爱在一旁坐下。
卡米莉亚露出脸庞,抿嘴一笑,也回了一句晨间的问候。
还没到出门的时间,她和简。爱都只穿着简单的法兰绒睡袍。
起居室的桌子上放置着刚出炉不久的吐司,还冒着白色的热气,和碟子里一小块黄油。
“厨房刚刚做好的。”卡米莉亚说。
简。爱小心翼翼地切下两片吐司,用刀面把黄油在吐司上抹平,夹在一起,一口咬了下去。她觉得空荡荡的胃总算重新充实了起来,之后,简。爱又切了两片递给卡米莉亚。
卡米莉亚谢过了简。爱的好意,接过盘子,就着一杯加了燕麦的牛奶吃了起来。
“她们都还没醒吗?”简。爱指了指楼上问。
“嘘——”卡米莉亚将食指放在了嘴唇上,“珍妮特,昨天她们实在太兴奋了,海伦说她们直到凌晨才坠入梦乡。”
昨天,卡米莉亚带着她们去了阿芙拉出版社参观。虽然她们要圣诞节后的一月才开始工作,但仍旧为办公室,以及旁边繁忙、机器咔咔作响的印刷厂而惊叹,发痴地看着其他的员工在面前来来往往,眼眸里包含着一股强烈的向往。
直到回到米特福德尔,她们还像一壶烧开了的水般沸腾,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如果不是海伦勒令她们上床睡觉的话,她们能够彻夜长谈。
一个古怪的木雕大钟被彻底嵌进了壁炉上方的墙壁里,眼看着指针就要走到八点。卡米莉亚和简。爱便各自回了房间穿衣梳洗,她们约好了要在九点半的时候拜访加纳德家,然后一道去采购圣诞用品。
卡米莉亚用烧热的卷发棒将鬓间的两绺金发烫得蜷曲,服帖地垂在脸旁,穿上了件粉红色的缎子罩衣,系好了长长的腰带,戴上了毛茸茸的同色披肩和细绒的白色手套。她穿戴停当后,便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简。爱准备好。
走进加纳德宅的时候,加纳德太太以她那种亲切温和的态度欢迎了卡米莉亚和简。爱。这是她作为商人的妻子多年来的惯常以为,总是对着任何人都笑语相向,当然这也不乏她对外甥女朋友的善意。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他们一家和卡米莉亚也勉强算得上是熟人了。
加纳德太太紧挨着她容貌英俊的丈夫还有外甥女们,坐在一张长条沙发上。卡米莉亚对这么家庭景象感到很有意思,班纳特太太、她的弟弟加纳德先生、还有女儿们的容貌都非常漂亮,显然都是遗传的功劳了。
班纳特先生不愿意劳动自己老去的身体,要求班纳特太太也留下来陪着他。伊丽莎白了然地看了父亲一眼,明白了他的好意。若是班纳特太太跟去,一定会不停地念叨着那一块缎子适合做成简的婚纱,哪一样东西又能够用作婚礼的装饰,然后谁都不能够玩得尽兴。
屋顶上的白雪闪着银光,冷风嗖嗖地直往脖子里钻,晶莹的小雪粒落了下来,没过多久,便变成了一朵朵散开的棉花,轻轻地在半空中飘舞。
“我记得拐过前面的一道弯,就是德拉克洛瓦夫人的私人服装定制店了。”
卡米莉亚和莉迪亚沿着马路朝着德拉克洛瓦夫人的裁缝店走去,昨晚的积雪已经被铲起,堆在了路旁,不时有马车与她们擦肩而过。
简。爱和与她同名的简相处甚欢,在市场买了一部分装饰品后,莉迪亚凑近卡米莉亚要她履行承诺。
于是,卡米莉亚便向加纳德太太提议,请她把莉迪亚暂且借给她,陪自己去一趟裁缝店,帮忙参谋参谋新衣服的款式。然后,她们就同大部队分了手。
圣诞节附近的时节,已经过了订做衣服的高峰时间,冬装早在秋天便完成了,但又还没有到春装的时节。
德拉克洛瓦夫人的裁缝店看起来冷冷清清的,透过玻璃门,也没有看看见任何一个顾客。
卡米莉亚她们踏入店门,玻璃门上连接着的铃铛“叮——”地响了一声,把莉迪亚吓了一跳,可她很快就被店内玲琅满目的服装锁住了视线。两个木偶模特立在门边,穿着德拉克洛瓦夫人的两条得意之作,莉迪亚歪着头,绕着它们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裙子的走线,连连点头。
听到外间传来的铃响,德拉克洛瓦夫人连忙从楼梯上匆匆赶下了楼,映入眼帘的便是卡米莉亚这个老熟人。
“德拉克洛瓦夫人,许久不见了!”卡米莉亚莞尔一笑,挥着手,同德拉克洛瓦夫人打着招呼。
德拉克洛瓦夫人的头发乱糟糟的,里面还插着三两根衣服别针,与出入社交场合时的光鲜靓丽一点儿也不像。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卡米莉亚的视线,旁若无人地将头发重新盘成了一个发髻,“伍德弗里尔小姐,您怎么来了?短短大半年的时间,我见了您三次,您每次的身份都不一样。第一次是布里奇顿宅的家庭教师,第二次是黑斯廷公爵夫人婚礼上的宾客,上一次是格林小姐的亲密好友。命运的齿轮在您的身上转动,还是我有先见之明,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客人了。”
“你说的不错,命运总是以它的变幻无常而闻名于世,我只不过是当中微不足道的一抹水花罢了。”卡米莉亚与德拉克洛瓦夫人客套道。
“那您想做一什么样的衣服?”德拉克洛瓦夫人一边在绸缎堆里寻找着量尺,一边问道。
“我要先排在后面,”卡米莉亚说:“今天这位小姐才是主角。”
视线移向莉迪亚,德拉克洛瓦夫人立马注意到了莉迪亚头上的那顶帽子,同卡米莉亚在考文特花园所修整的那顶,除了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聪明如她,唇角露出了了然的微笑,凑近到卡米莉亚耳边,低声问:“小姐,您把那位出色的设计师带来了?”
“是她也想见见你,夫人。”
“这位小姐,欢迎来到德拉克洛瓦私人服装定制店,不知道您偏爱什么样的款式?小店将竭诚为您服务。”德拉克洛瓦夫人径直向卡米莉亚伸出手。
这时候,店门的铃铛又响了,一个熟人匆忙推开玻璃门,闯了进来。

“德拉克洛瓦夫人,我说过……我能帮到你……”
循声回头,卡米莉亚的目光骤然撞上了突然闯入的佩内洛瓦。费瑟灵顿。
佩内洛瓦如惯常一般,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红棕色的头发分外耀眼,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似乎已经从费瑟灵顿男爵意外逝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的手里抱着一个白色的纸盒,让人忍不住猜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伍德弗里尔小姐?”佩内洛瓦的语气略带疑惑,嘴唇微微张开,瞳孔也略微放大,惊讶的表情瞧上去却使人觉得有些刻意,“我很久没见到您了,埃洛伊丝说你有了一笔财产,然后到乡下去了。”
因为埃洛伊丝与她相熟,过去卡米莉亚总是频频碰见佩内洛瓦,有能够说一两句话的交情。
“佩内洛瓦小姐,对于突然碰见你,我也倍感意外。埃洛伊丝在信里提过,你们已经重新正常来往了,不是吗?”卡米莉亚含笑道。
因为汤姆森小姐骗婚的抓马事件,布里奇顿和费瑟灵顿两家一度结下了不可调节的梁子,费瑟灵顿以一家也因此在伦敦的社交圈抬不起头来。好在最后仁慈又善良的黑斯廷公爵夫人出手了,达芙妮邀请了她们参加自己的私人舞会,算是帮费瑟灵顿家挽回了些许脸面。看在大女儿的面子上,布里奇顿夫人勉强应允了女孩们可以私下往来,但在公开场合,她本人依旧拒绝与费瑟灵顿男爵夫人发生任何的直接交流。
“埃洛伊丝也总是跟我提起您。”佩内洛瓦微微颔首,客套了几句。
她转而又对德拉克洛瓦夫人说:“既然店里有客人,那我就把礼裙放在这里了,它有些过时了,它会明年的社交季派上大用场,请你务必仔细对待。”
说完,佩内洛瓦将纸盒放置在了工作台上。
知晓了里面装着什么,莉迪亚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纸盒,她心思单纯,未曾深想,只觉得向德拉克洛瓦夫人进一步暂时自己能力的时机到了。
卡米莉亚压根就来不及阻拦她,莉迪亚便自己凑到了德拉克洛瓦夫人跟前。
莉迪亚试探着问:“夫人,我在卡米莉亚那里见过您裁剪的衣裙后,便一门心思想见见您,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给我的机会,看看我是否有资格同您来往?”
似乎是怕德拉克洛瓦夫人不答应似的,莉迪亚一本正经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弄遭,语气里带着哀求,就宛若在向人撒娇一般。
好在莉迪亚尚且是个妙龄少女,若换成是……这画面,卡米莉亚一想象,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呼出一口气,无奈扶额,不明白短短几分钟莉迪亚就搞出了大事件,已经有些后悔带莉迪亚来德拉克洛瓦夫人这里了。
“这是佩内洛瓦小姐的裙子,你应当首先征得她的同意才行,莉迪亚。”卡米莉亚提示。
莉迪亚心领神会,对着佩内洛瓦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直白的真诚几乎让人不忍拒绝。
佩内洛瓦眨了眨眼,隔着莉迪亚,德拉克洛瓦夫人只有为难地摇了摇头。
卡米莉亚刚想说些什么来解围,这时候,佩内洛瓦道:“这位小姐,你可以试一试,但同时请谨记你的承诺。”
机会到手,莉迪亚咧着嘴笑了起来,眉飞色舞地将纸盒打开,里面是一件黑色礼服。
莉迪亚对待礼服就如同对待自己的情人,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夹着它,从盒子里取了出来。
礼裙的全貌赫然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细绒缎的纯色长裙瞧着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古板守旧,像是妈妈一辈的老裙子。
莉迪亚埋头观察着上面的走线,卡米莉亚也走近了几步围观。
突然,莉迪亚的目光停滞在了某个地方,在看不到的地方,佩内洛瓦的指尖嵌进了掌心,心里的弦紧紧绷着,期盼莉迪亚没有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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