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同人)卡米莉亚教书指南—— 作者:月照前墀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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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傲慢与偏见]卡米莉亚教书指南》作者:月照前墀
文案:一朝穿越,卡米莉亚成了母亲早逝,父亲再娶了年轻继母的小可怜。
她七岁就被送到了洛伍德慈善学校,还好她认真学习,天天向上,还遇见了好朋友简.爱和老师谭波尔小姐。
毕业后,卡米莉亚在伦敦名门布里奇顿家当家庭教师,谁知道遇上了个难缠的雇主。
直到一天,她被告知一个远房姑姑去世前给她留下两个庄园和两万英镑的遗产。
卡米莉亚(搓搓手):现在,我也是个小富婆。
继承遗产后,她见到了当地的治安官,一个年近五十的老绅士,他竟然刚好姓班纳特,还有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她这是……要见到傲慢与偏见的现实版?
乡下生活简单而又无聊,卡米莉亚决定重操旧业,在梅里屯大力发展女性教育事业。
直到有一天,管家告诉她自己家的庄园终于租出去了。
她兴致勃勃地准备见见传说中的达西先生。
可是谁告诉他,为什么安东尼.布里奇顿也会来?
***阅读指南***
①本文日更,若无请假,每天中午12:00准时更新。
②穿越女主,努力搞事业,围观原剧情,不拆官配伊丽莎白X达西,简X宾利。
③男主安东尼人设参照英文原著,微私设,没有剧版的狗血和令人不适情节,可放心食用。
④主《傲慢与偏见》,综《简.爱》、《布里奇顿》(英剧+原著)、英剧《索恩医生》和《名姝》等。为了剧情发展,有人物关系和时间线上有私设和打乱重组,可能有轻微的OOC。
内容标签: 西方名著 英美衍生 西方罗曼 穿越时空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卡米莉亚.伍德弗里尔,安东尼.布里奇顿 ┃ 配角:简.爱,伊丽莎白.班纳特,达西 ┃ 其它:新文《[红楼]全员修仙十二钗》已开
一句话简介:老师我每天都在力求上进
立意: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三月,阳光和阴雨交替着造访大不列颠群岛。
卡米莉亚。伍德弗里尔推开洛伍德小教堂沉重的橡木门,混杂着阳光和雨后青草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现在,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
卡米莉亚坐在教堂的最前排,见证着一对新人深情相拥,在洛伍德慈善学校担任了近十年学监的谭波尔小姐,在今天和一位牧师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卡米莉亚微笑着鼓掌,暗自祝福谭波尔小姐未来生活美满,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阵低声的啜泣。
她偏头看向和她并肩坐着的简。爱,此刻简。爱已经泣不成声,泪珠成串的滑落。
“珍妮特,你不舒服吗?”卡米莉亚蔚蓝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简。爱摇摇头,接过卡米莉亚递来的手帕,将眼泪擦干:“莉亚,真是抱歉。
谭波尔老师要走了,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的,可是我……”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谭波尔小姐不仅是她的人生导师,还是她关于家的全部联想。
莉亚是卡米莉亚的小名,亲近的人都这么喊她。
卡米莉亚抬头望向圣坛前的谭波尔小姐,她手捧白色的铃兰花,和史密斯牧师依偎在一起,看上去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哦,珍妮特。”卡米莉亚反驳了她,嗓音温和而坚定,“你不必为此感到羞愧,人在面对离别的时候,理智与情感往往难以共存,它们总有一个会离家出走。”
卡米莉亚和好友感同身受,距离她们认识谭波尔小姐已经过去了快十年。
她对于自己从二十一世纪的华国穿到十九世纪初的英伦这件离奇的事,也逐渐从不可置信到平静接受。
时间是最好的缓和剂,至少这次没有背上几万的助学贷款,她无奈安慰自己。
卡米莉亚在原本的世界是孤儿,父母双亡,从小生活在福利院,靠着政府补助和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公费师范生,毕业后在一所不错的中学教书,经过和学生几年的斗智斗勇,终于还清了上学的贷款。
而她现在的身份跟原本的相比不过是半斤八两,卡米莉亚的父亲因为迎娶了年轻的妻子,狠心将她发配到了洛伍德慈善学校,并一次性付清了到成年的学费。
多亏了谭波尔小姐的细心照料,她得以从八年前的那场斑疹中痊愈,而不是如同住的海伦那般坟头的草都快有三英尺高了。
新出炉的史密斯夫妇走出了教堂,卡米莉亚和简跟上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史密斯先生对谭波尔小姐说:“伊莱扎,我想我们得早些出发,这样才能在天黑前到多塞特郡。”
卡米莉亚看见谭波尔小姐扬起嘴角,踮脚凑到斯密斯先生的耳边,似乎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谭波尔小姐见卡米莉亚和简。爱走来,眼睛一亮:“莉亚,珍妮特,你们快过来!”
卡米莉亚和简。爱是她最出色、也是最亲近的两个学生。
卡米莉亚快步走到谭波尔小姐身边,得到了她的允许,和简。爱一左一右地挽住她的胳膊。
“先生,您不介意我们暂时借走伊丽莎白吧,毕竟你们还有一百年的时间好好共处。”
卡米莉亚转过身,对被晾在一旁的史密斯先生说。
这位牧师先生无奈摊手,默默跟在三人身后,有时妻子太过受欢迎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们翻过一座小山丘,刚结束的一场春雨给田野笼罩上了层薄薄的雾气,乡间小路两旁一夜间开满了鹅黄色的蒲公英,它们的种子将会随着风吹过远处的山岗,去到遥远的地方。
卡米莉亚远眺而去,视线里是冷凝的绿色覆盖着的山脉和浅淡的天光连成一片,她只知道山的另一侧是巴克夏郡,从那里驱车三天就能抵达伦敦。
史密斯先生在南部的多塞特郡任职,虽然不是贵族,但管理着一块还算富裕的教区,很受当地人的尊敬。
这对新婚夫妻并不打算在洛伍德多做停留,他们预定了驿站的马车,即将奔赴他们的新家。
卡米莉亚眼睁睁看着谭波尔小姐穿着旅行服跨进马车,目送着车子爬上山丘,逐渐隐没在道路尽头。
“珍妮特,我得走了,布里奇顿夫人只给了我半个月的假参加婚礼。”卡米莉亚努力不去看简。爱有些失落的神情,她的老师和朋友都要离她远去了。
虽然一直有书信往来,但洛伍德和伦敦间有着不可磨灭的遥远距离,当下贫瘠的交通让人们无法频繁往来,她们已经三年未见,却只能来去匆匆。
“我的学生还在伦敦等着我回去上课。”卡米莉亚狠狠心道。
卡米莉亚。伍德弗里尔小姐,目前是伦敦布里奇顿子爵府的家庭教师。
倒不是她多么的热爱教育事业,而是实实在在为生活所迫。
便宜父亲留给她的资金只够支持到毕业,卡米莉亚来到这个时代没多久,就思考过自己日后的谋生问题。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在洛伍德的图书馆里查阅了有关的资料,然后深深地沉默了。
当下女性能够从事的工作很少,卡米莉亚仅知道的稍微体面些的工作只有女仆和家庭教师,至于女工,这个时候工厂不仅薪酬微薄还有巨大的安全和健康隐患。
最终,卡米莉亚不得不重操旧业成为了一名教师,这也是学校里大多数女孩的出路。
洛伍德的校董怀特爵士夫人很欣赏卡米莉亚的才华,毕业后不久,卡米莉亚就拿着她的推荐信前往伦敦,担任了布里奇顿家的家庭教师。
卡米莉亚登上马车,伴着阵阵车轱辘声缓缓驶向伦敦。
夜色浓稠到了化不开,清冷皎洁的月光洒向这片幽暗的树林,仅容纳了一人的马车穿行其间,林间小道旁不时有夜枭扑哧着翅膀,应和着晚风发出低低的呜咽。
卡米莉亚靠着车窗,昏暗的光线下,她看起来镇定无比,内心却越来越烦躁,手指揉搓着裙摆差点将褶皱扯散。
她的想象力有些过于丰富,此情此景,卡米莉亚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个惊悚的故事——
深夜的树林尽头是一幢热闹的旅店,卡米莉亚推开门,满屋的蜡烛顷刻熄灭,无数的黑影从室内爬出来,涌向她……
这时,马儿发出一声啼叫,车夫勒紧了缰绳。
“伍德弗里尔小姐,我们到萨里郡了。”
总算到了旅店,卡米莉亚和车夫都不由地松了口气。
车夫刚将行李递给卡米莉亚,就驱车到旅店后面去找店里的伙计照料马匹了。
卡米莉亚抬头打量着四周,入目是栋砖砌的陈旧建筑,高高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的热气,门口挂着块被涂黑的木牌,上面用粉笔写着:“爱诺瓦旅舍:进入伦敦的最后一站”。
店里点着昏黄的蜡烛,人影绰绰,喧哗声不断。
这家旅店坐落在沃尔顿小镇,距伦敦市中心只有十五英里,从南方来的旅客大多都会在这里停留,小小的旅舍早已挤满了人。
作为老板娘的塔司维夫人自然忙得不成样子,急步辗转于酒桌间,应付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酒鬼。
此刻,塔司维夫人眼尖地发现店门口站着一位纤细的小姐,那位小姐提着不大的行李箱,似乎刚下马车。
塔司维夫人提着盏煤油灯,走到旅店门口,借着昏暗的光仔细瞧了瞧。
年轻的姑娘有些过于苍白了,嘴唇毫无血色,似被漫长的旅途折磨得不轻,但眼睛依旧亮的惊人,灰扑扑的衣裙也难掩她秀逸的气质。
真是位的出众的小姐,不过她看起来累坏了,需要来一杯啤酒再好好休息一晚,塔司维夫人心想。
卡米莉亚见旅店里有人出来,对她说:“夫人,第28号,驿站提前定好的房间。”
提灯的塔司维夫人笑眯眯的,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屈膝礼,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像极了混迹伦敦的那些交际花们。
“28号,跟我走吧。”
塔司维夫人想了想,从卡米莉亚手上一把夺过箱子。
卡米莉亚有些不满地挑了一下眉头,她没料到接待她的是这样一位女士,赶紧抓牢头顶的帽子遮住脸,跟着塔司维夫人快步穿过旅店,尽力忽略大厅里弥漫的酒味和此起彼伏的吵闹声。
卡米莉亚步履沉重地爬上二楼,地面铺着深褐色的地毯,墙壁上挂着几盏黄铜灯,跳动的烛火照亮了走廊。
楼梯间里挂着厚厚的帷幔,隔绝了来自楼下的喧嚣,不过这会儿已经撩起一半用绳环系住,卡米莉亚低着头穿过去,没有注意到一位年轻的先生正从她身旁经过。
“这位小姐,请留步。”
青年的声线磁性而浑厚,音调里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好像他在对谁发号施令似的。
卡米莉亚反射性地转过头,青年的面庞藏在漆黑的阴影里,她看不清他的样貌。
她突然想到《每日新闻》上刊登的一则新闻,伦敦周围最近常有年轻的单身女性被尾随挟持,苏格兰场人手不足,顾及不到所有的地方,只能登报提醒民众多加小心。
卡米莉亚看起来淡定无比,胸腔里的心脏痉挛得像随时会跳出来,纤长的手指颤抖着攥紧了衣角,试图增加安全感。
不会这么倒霉吧?千分之一的概率就让她遇上了?
她抿了抿唇,暗自诅咒自己的坏运气,不着痕迹地朝后退几步:“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卡米莉亚的语气十分疏离,出门在外对陌生的男性保持警惕总是没错的。
安东尼。布里奇顿的目光忍不住落到这位年轻的小姐身上,或者是她耳垂上的那对珍珠耳环,他记得他的母亲布里奇顿夫人也有类似的一对,那是早年父亲送给她的,绝对没有仿品。
“你的耳环是从哪位贵族家的仆人那里买来的吗?”
安东尼很快有了自己的猜测。
他一直认为他的母亲对仆人们和蔼的有些过头了,看样子少了他这个一家之主坐镇,府里乱套了。
只有没落和没规矩的人家才会有下人偷卖主人首饰的事情存在,他打定主意回家后要好生整顿一番。
卡米莉亚感受到青年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眉头紧皱,不自觉抚上耳垂,狐疑地盯着他。
直到此时,安东尼才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睛,那双蓝眼睛冷冷的,钴蓝色。
有一瞬间他感觉如果这双眼睛能表达愤怒,一定会把他的血液全都冻得凝固起来。
“这是我的东西,先生。”卡米莉亚勉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他以为自己是小偷吗?
说完这句话,卡米莉亚低下头,拒绝与他对视,下一刻她就打定主意要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
“抱歉,劳驾,先生。”
卡米莉亚向他行礼,随后几乎从他身旁挤了过去,抓着扶手快步地爬上了三楼。
安东尼站在走廊里,看着卡米莉亚的窈窕的背影随着楼梯间里回荡着的钥匙响声,“哗啦——哗啦——”,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硕大的雨滴时缓时急,杂乱地敲打着铁皮制的车顶。
卡米莉亚叹了口气,把脸深深埋进厚重的外套里,想暖和一下冻僵的脸颊。
在英格兰,春天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得麻木了,于是将手揣在怀里反复揉搓,维持着自己的血液循环。
她默不作声地凝视着窗外的景物,白雾笼罩的翠绿田野飞快地向后退去,排排冰冷的砖瓦建筑映入眼帘。
这意味着,她逐渐远离了田园牧歌的寂静乡村,驶向那个由钢筋铁骨筑成的喧嚣伦敦。
“伍德弗里尔小姐,请把您的行李交给我吧。”
马车停在格罗纳夫广场,一个男仆拉开车门,向她致意道。
“好的,”卡米莉亚微笑着点头,“麻烦你了,弗兰克。”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三十多岁的男仆穿着黑色套装,言行举止间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伸出手将她搀扶下了马车。
一间舒适、小巧的房间,欢快的炉火边有一张圆桌,一张老式扶手高背椅上,坐着位矮个子老太太,下垂的眼角显得她温和而宽厚。
卡米莉亚一进去,老太太就站起身来,走上前来迎接她。
“亲爱的,你还好吗?”威尔森夫人让卡米莉亚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我想你一定坐车坐得厌烦了,这该死的下雨天!”
卡米莉亚抬头望着这位满头银发的夫人,作为布里奇顿府的女管家,威尔森夫人三年来始终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她,每每她需要帮助时,总会如及时雨般出现。
她端来一杯热的尼格斯酒,接着动手替卡米莉亚解开帽带和厚厚的羊毛披肩,卡米莉亚连忙拒绝,她怎么能麻烦这样一位老人家。
“布里奇顿夫人和小姐们在吗?”卡米莉亚问。
这般阴冷的雨天,她们一定都呆在温暖的起居室里享受着闲暇时光,卡米莉亚觉得自己可以先去见见她们。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
据威尔森夫人说,布里奇顿夫人带着全家去了梅菲尔拜访丹布里夫人,为了即将开始的社交季,布里奇顿家的大女儿达芙妮将在四月正式亮相于伦敦社交圈。
威尔森夫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管家主妇的钥匙,交给了女仆。
“爱丽丝,去把伍德弗里尔小姐的房间收拾出来。”她接着说:“记得把壁炉里的火生起来。”
卡米莉亚原先住的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刚才的男仆帮卡米莉亚将行李箱拎上了楼。
忙完这一切,没过多久,布里奇顿夫人就带着她的一个儿子和四个女儿回来了。
房间里,卡米莉亚坐在一张橡木桌前,准备动笔写些什么,几个孩子已经在楼下高声嚷嚷起来:“妈妈,我需要换身衣服,我的裙子都湿了!”
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小姐,威尔森夫人让我请你下楼去。”
是威尔森夫人身边的爱丽丝。
“我知道了,告诉威尔森夫人,我马上来。”卡米莉亚回答。
她低头发现裙摆上有几个泥点,不能再穿了。
她随手拿起放在床上的鹅黄长裙,套在白色衬裙外,对着梳妆镜抚平有些杂乱的发丝,确认穿着打扮妥当后,漫步走下楼去。
布里奇顿家的孩子都呆在起居室里,卡米莉亚走到门外,刚好听见达芙妮对埃洛伊丝说:“小埃,我想你应该放下你的书,来看看德拉克洛瓦夫人新做的裙子,它会很适合用来谒见王后陛下。”
卡米莉亚推开门,孩子们围坐在温暖的壁炉边,乳白色的茶几上几杯红茶雾气氤氲。
埃洛伊丝捧着一本黑皮书斜靠在窗边,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似乎永远也提不起精神。
“莉……伍德弗里尔小姐,您可终于回来了!”
埃洛伊丝见到卡米莉亚,眼睛骤然一亮,眼底满是喜悦,周身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
埃洛伊丝是布里奇顿家最特殊的一个,对舞会、宴请和淑女们热衷的梳妆打扮毫无兴趣,要卡米莉亚说她更像现代女性,渴望着追寻自己的“真理”,总是与别的贵族小姐格格不入。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私下和卡米莉亚更谈得来。
“一段令人难忘的旅途,”卡米莉亚在埃洛伊丝身旁落座,“我希望你们没有忘记我布置的拉丁文和法语作业。”
提到假期作业,年纪最小的三个学生不约而同地戴上了痛苦面具,眼神闪烁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灰败下来。
终于来了。
他们从管家太太口中得知伍德弗里尔小姐回来的消息后,心里就隐约有了不详的预感。
埃洛伊翻着书页,丝毫不留情地补刀:“格雷戈里带着弗朗西斯卡和海辛斯每天去隔壁玩板球,他们一个字也没写。”
卡米莉亚就知道会这样。
小孩子嘛,没有人监督,心思很容易就不放在学习上了。
弗朗西斯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被埃洛伊丝堵了回去,卡顿时气结,她气冲冲地把钢琴扔到一边:“埃洛伊丝,你成天就知道读读读,达芙妮过了就是你了,看你以后当一辈子老姑娘,你还读什么!”
埃洛伊丝被弗朗西斯卡戳中了痛点,感觉烦透了。
“我出去透透气。”她说着就要离开房间,却被达芙妮拦住了。
比起叽叽喳喳的弟弟妹妹,身为大姐姐达芙妮给讨人喜欢,这个只比卡米莉亚小三岁的姑娘总能巧妙地在她的兄弟姐妹间找到平衡。
达芙妮一边低头搅拌着红茶里的蜂蜜,一边轻声转移话题:“萨克伏子爵小姐家的领地就在威尔特郡,她总是炫耀那里宜人的乡村风光。”
“伍德弗里尔小姐,”达芙妮抬起头,甜甜的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或许你能为我们讲讲?”
卡米莉亚心有戚戚地点头。
要是有后悔药的话,她打死都不能让埃洛伊丝和弗朗西斯卡凑在一起,她恨恨地想,这两个向来不对付,十次有八次能吵起来。
话说,卡米莉亚是个十分善于讲故事的人,如果她想的话。
她既博学又风趣,明明描述的事物似乎随处可见,但是从她的口中讲出来的故事,却是那样的跌宕起伏,妙趣横生。
卡米莉亚花了近半个小时,说得口干舌燥,才把洛伍德婚礼的细节以及从威尔特郡到伦敦一路上的种种见闻叙述清楚,几个学生都听得津津有味。
“等我自由了,我是说妈妈和安东尼再也管不到我了,我一定得把这些地方都逛个遍!”格雷戈里发誓道。
除了祖宅奥布里,他从没去过伦敦以外的任何地方。
“小先生,那你得先完成摆在眼前的事情——你的拉丁文作业。”
卡米莉亚的神情严肃起来,她不打算就让他这么蒙混过关,格雷戈里的拉丁文已经糟糕到了令人捶胸顿足的程度。
如果可以,卡米莉亚真不想他出门说是自己的学生,他会让人质疑她教学水平。
这并不代表她对这份工作有什么不满。
恰恰相反,卡米莉亚时常认为自己的教学生涯有些太过理想化。那些在其他家庭教师传说中粗鲁、任性还傲慢的熊孩子和家长,以及做不完的额外针线活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已故子爵的遗孀是位性子和善的夫人。
除了合同约定的每年六十镑工资,每年圣诞节她都会再额外付给卡米莉亚十镑,但从不对教学指手画脚。用她的话来说,专业的事情得由专业的人完成。
不过,在某些风和日丽的午后,她很乐意邀请卡米莉亚到花园喝杯茶,聊聊孩子们的学业。
“如果这周内你还学不会基本的语法的话,我想有必要和布里奇顿夫人再喝杯茶了。”
卡米莉亚深谙不论哪个时代请家长对学生都有绝对的威慑力的道理。
格雷戈里闻言又是一僵——他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没想到家庭教师竟然给自己下了最后的通碟,这让他有了极大的危机感。
毕竟,这就像柄达摩克斯之剑,高悬在头顶之上。
好在布里奇顿夫人很快来拯救了他。
布里奇顿夫人简明扼要地宣布了这座府邸的男主人将要归来的消息。
因为父亲的早逝而过早担起家庭的重担的子爵先生,终于结束了他在牛津一再推迟的学业。
说起来,卡米莉亚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声名在外的男主人。
“好吧。”她想:“希望这位先生不要太过严苛,就像地里的朽木一样。”
要是这样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十九世纪初的英国,男性才是一家之主,父辈死后,连他们的母亲都必须退居一射之地,不再是家里的最高女主人,所有的家务都需交由继承人的妻子统筹。
布里奇顿子爵负责着全家的开销,他显然扼住了卡米莉亚的命运咽喉——工作前途和报酬。
她对子爵毫无了解,不得不严阵以待。
但他的姐妹们一定对她们的兄弟知之甚深。
埃洛伊丝整个人恹恹的,有些愁眉苦脸地靠在卡米莉亚身边。
“安东尼,讨厌的的安东尼要回来了。”她嘟囔道:“谁知道他是不是学他的那些好朋友摆足了排场,让全家的仆人都出去等他。”
接着就像为了验证她所言非虚,一个陌生的仆人匆忙闯进了起居室,“先生,小姐们,子爵大人即将到达格罗纳夫广场。”
靠街的那扇落地窗前挤满了布里奇顿家的孩子,卡米莉亚透过缝隙瞥见门外停着好些马车,大包小包的行李从车上卸下来,正门厅里搬。
除此之外,不时还有仆人们在门前走动,偶尔高声争执几句,在门的两边排成了规整的队列。
卡米莉亚正探头看着,手臂一紧,被埃洛伊丝拉着出了起居室,她可不耐烦呆在这儿看安东尼自导自演的盛大回归仪式。
“我看过你写的《茱莉亚旅店轶闻》了,茱莉亚小姐可真厉害。”
卡米莉亚心里一惊,冀希于做家庭教师积攒的薪水来维持长久的生活是不现实的,她暗地里写了本时下最流行的哥特式小说赚些外快,讲得是一家旅馆里发生的恐怖故事,茱莉亚小姐正是小说的主人公和旅店的主人。
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写小说的事情,不知道埃洛伊丝是如何知晓的。
小心斟酌几秒后,她在走廊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请原谅,埃洛伊丝——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谨慎地提出了疑问,又马上补充道:“我只是很惊讶,要知道……”
没等她把话说完,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马丁靴坚硬的后跟敲击着地板,由远即近,最后停在了不远处。
“安东尼……哥哥。”
埃洛伊丝努努嘴,才对着站在家族画像旁的青年勉强憋出一丝笑来。
顺着埃洛伊丝的视线望过去,卡米莉亚则呆在了原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下看来是没救啦,准备好被扫地出门吧。

谁也说不出当头遇见被自己得罪过的雇主是种什么感觉。
在走廊里见到安东尼。布里奇顿的那一刻,卡米莉亚第一次有了彻底的绝望,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前途的尽头——失去这份稳定的工作,灰溜溜地提着行李离开。
她僵硬地转脸朝着正前方,一盏彩色珐琅花瓶映入眼帘,她反而一下子镇定了下来。
“先生。”卡米莉亚行了个礼。
十九世纪的英国贵族也不是全然游手好闲,他们还有上议院祖传的席位。
布里奇顿子爵刚刚大学毕业,估计正忙着联络先子爵的政治伙伴,准备着进入上议院继承他父亲的位置,又怎么会记得只能算作是擦肩而过的一个小人物。
安东尼。布里奇顿没有回答。
埃洛伊丝赶紧来到两人中间,“哥哥,这是我们的家庭教师伍德弗里尔小姐。”
青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沉默不语,空气里安静的久得让人发毛。
卡米莉亚透过墙上的百叶窗,看着天空里翻涌奔走的云雨,继续思量着雇主难以琢磨的心思。
“如果你认真看过妈妈写的信而不是和那些人厮混的话,你知道她的。伍德弗里尔小姐来了三年,你才第一次见。”
“昨日匆匆一晤,伍德弗里尔小姐的珍珠耳环很漂亮。”
提到珍珠耳环,卡米莉亚不自主地摸了摸耳垂,手却僵在了原地,因为在爱诺瓦旅舍不算太愉快的经历,耳环早被她收进了行李里。
“你们……”埃洛伊丝的眼眸写满不可置信,“……认识?”
一声哂笑在耳边响起,卡米莉亚只能尴尬地笑笑,她总不能解释说这位子爵先生没有凭据就因为一对耳环为难过她,如今似乎还没有承认自己错误的意思。
可惜夹在中间埃洛伊丝从来就不擅长打圆场,末的还是青年提步走开,两个姑娘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去继续讨论小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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