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破城知县做开国女帝—— 作者:闲来听风雨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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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这人的热爱值是7,和齐大夫一样,除了和玉以及原身的爹娘,就数他们两人的热爱值最高,于是朝他温和笑道:“有什么事吗?”
“苏老爷来访,求见少爷。”
和玉勃然色变:“他又来干什么?少爷还病着,不见!把他打发走。”
江护卫迟疑看向谢亦云。
他也不想少爷见苏老爷,可是见不见,要听少爷的意思。
“苏亮?”谢亦云眯着眼,脑海里闪现表格最后一行,对那充满恶意的-10记忆犹新。
“是他,少爷你别理他,让江护卫把他打发走。”和玉焦急道。
苏老爷肯定是为求雨的事而来,她担心又勾起少爷的心病。
这两天让她饱受煎熬,再来一次,她怎么受得住?
“不用,我去会会他。”谢亦云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敌人到了眼前,怎能退避?她正要去探探底。
和玉动了动嘴唇,终于住口没有阻止。
少爷语音虽轻,其中的坚决不容置疑。
以前听到测卦求神拜佛之类的事,少爷就很气愤,她总是忧心少爷气坏身子。
今天不同,少爷神色镇定,表情从容,她看着安心。

铜镜里映出她的面容。
脸稍显清瘦,相对女子来说,眉毛浓了点,黑了点,不过扮作男子这样正好。
可能是病刚好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
乌黑的头发挽起,用白玉冠束住。
和玉给她腰间挂上莲花青玉佩,再整理她身上的月白长衫。
一边叮嘱:“少爷,你要是不爱听苏老爷说话,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划算,你叫江护卫一声,让他把苏老爷赶走。”
谢亦云听着,心中柔软。
她性情坚毅,从来在伙伴中都是被当作大姐依靠,第一次有人这样细细地嘱咐她,全心全意想着她。
“好,听你的。”谢亦云温声应了。
出门来,和等候在外面的江护卫一起,往县衙前头走去。
整个县衙分为两部分,后头住人,前头办公,苏老爷就等在前头的厢房里。
走到前后相通的木门旁,听到墙那头有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
“今年真是邪门,雨都下到了边上,就是不下到我们县里来。”
“平长县比我们好一点,六月八日下过一次雨,但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
“唉,边上都下雨,就我们两个县不下雨。”
“庄稼都要枯死了,县太爷怎么还不求雨呢?”
“我听人说,平长县的县太爷都求两次雨了,我们县太爷还没动静。”
“城西的孟道士说,平长县的县太爷诚心诚意相求,老天爷本来是要降雨的,一看我们的县太爷没动静,不高兴了,又把雨收回去了。”
“还有这事?”
“你不知道?城里都传遍了,苏老爷去请县太爷求雨,县太爷不答应,老天爷就生气了,给孟道士托梦说这一个月都不会降雨。”
“啊?再一个月不下雨庄稼不就全部枯死了?呸!黑心的官老爷,不管我们的死活,求个雨怎么了,又不费他多少事,偏不肯求,惹老天爷不高兴。”
“今年收不到粮食,我们可怎么办啊?”
“都是这黑心官老爷,害了我们,还连累了平长县。”
江护卫不安地看看谢亦云,就要走过去阻止。
谢亦云摆手拦住。
嘴角勾起,心中一片冷然。
她三天前拒绝求雨,今天已经全县皆知,平阳县的每个人都为那-162001贡献了一份力。
消息传播如此之广,如此之迅速,要说这中间没有人刻意为之,她不信。
不但指责她没为平阳县求雨,还给她安了个天大的罪过,让两个县城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居心险恶,要置她于死地。
这人口中的孟道士,她猜想是受人指使。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两个人骂了她一会,有第三个人插嘴。
“我看县太爷也没那么坏,来了一个月,到处查看民情。不是说县太爷病了吗?兴许是想等病好了再求雨。”
“哎呀老左,你也太实诚了,说是病了,我们也没见着,说不定是装病呢。”
“齐大夫这两天一直守着县太爷,应该是真病。”
“那也说不准。”
三个人开始讨论她是真病假病,再听不到有用信息,谢亦云率先走过去。
“县太爷!”三人面色煞白。
谢亦云扫了他们一眼。
三人都是县城衙役,本地人。
其中有一人姓左,叫左小山,就是那个说她没有那么坏的人。
她决定有空要查查热爱值的详细列表,找找这人,看他的热爱值是多少。
江护卫呵斥了他们几句,谢亦云站着没说话。
她站在那儿,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可不知怎么的,三人总觉得比起正在疾言厉色呵斥他们的江护卫,县太爷更让他们心头发颤。
教训完三个衙役,命他们自去领二十棍棒,两人继续往前头走,谢亦云一边吩咐。
“去查,什么人在散播谣言。”
“是!”
“抓住孟道士,看背后有没有指使人。”
“是!”
“从今天开始,加强后院防守,安排人十二个时辰巡逻。”
“是!”
谢亦云把几件事安排好,心里默默思忖。
县衙里的衙役都不可信任,重要的事不能让他们去办。
幸好原身亲爹担心女儿,给的人多,还用得过来。
平阳县民众受人挑拨,对她心怀不满,她担心有人铤而走险,所以吩咐严防后院。
这些天,要小心点,别吃了亏。
自己上辈子是体育生,身手敏捷,换了个身体,不知身手还在不在。病好了就要锻炼起来,遇到什么也有自保之力。
齐大夫看样子很能打几个人,不需要太担心。
和玉没有武力,在这段时间里要保护好她。
等平阳县人的热爱值为零或正数时,就不需要这么紧张了。
想到这里,谢亦云越发觉出系统的好处。
除了明面上的地图、课程和抽奖,实际上还有隐藏的福利。
譬如通过热爱值,她可以准确判断每个人能否为她所用,还可以提前发现危险,做出防范措施。
过后要仔细研究一下,看还能不能开发出其它的用处。
金手指就要充分利用起来,不能浪费。
走进厢房,一个中年人在坐着喝茶,看到谢亦云两人进来,连忙站起,笑着行礼:“县太爷。”
谢亦云神色淡然,径直走到上首坐下,这才回道:“苏老爷请坐。”
这位苏老爷是平阳县的第一豪绅,历来到平阳县上任的知县都要仰仗他。
原身和他见过几面,对他很尊敬,现在态度突然变得不冷不热,他不由一愣。
谢亦云瞥见他发愣,心中冷笑。
呵呵,-10呢。
恶意散播谣言的首要嫌犯,谣言还有可能就是他造出来的。
他有动机,作为平阳县的地头蛇,也有这个能力。
要在两天之内,把她不肯求雨的消息传遍全县,除了这个地头蛇,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办到。
是不是他,查查就知道了。
江护卫是按照谢家数百年传承下来的一套办法培养出来的,区区一条小蛇,她相信江护卫能轻松对付,把所有的内情都查得清清楚楚。
苏老爷满面关心:“听说县太爷病了,可好些了?”
“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苏老爷话锋一转,面色诚恳,一脸忧急,“县太爷,平阳县干旱了一个多月,我知道县太爷刚刚病愈,不该打扰县太爷休养,但地里的庄稼实在等不得。”
“我上次来请县太爷求雨,县太爷没有答应,现在外面已有传言,说是县太爷不肯求雨触怒了老天爷,这一个月都不会降雨,要让全县的庄稼都枯死。”
“可是县太爷,百姓没粮食吃,要饿死多少人啊。”
“百姓不敢来找您,都知道我是个愿意给他们管事的,就找到了我的面前。”
“今天苏某再次来,是来为民请命,请县太爷立即筑台祷告上天,向老天爷认错,并且向老天爷求雨。”
为民请命?
好一个大气凛然、一心为民的苏老爷!
看这忧国忧民的一副嘴脸,她简直要为他鼓掌了。
苏老爷来为民请命,她这个不肯答应的人又是什么?
像那个衙役说的,罔顾百姓死活的黑心官老爷?
还拿出传言来威胁她,这传言就是他自己指使人传出来的吧?
谢亦云没有答话,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苏老爷心中一跳,好像被这一眼看穿了全部心思,还要再说的话哽在喉头,停了下来。
恰逢下人送上茶水,谢亦云端过来,揭开茶杯盖轻轻地在杯沿上抹了抹。
满室寂静中,只听得“嗒、嗒、嗒”的声音。
苏老爷的心也好像在随着这声音“砰、砰、砰”地跳。
忽然回过神来,脸上一阵发热。
这小子才二十岁,自己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路多,怎么一时鬼迷心窍,就被他唬住了呢?
咬了咬牙,放硬语气:“县太爷,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慎重考虑,不要固执己见,受苦的是百姓啊。”
谢亦云喝了一口茶,慢慢道:“关.注宫中号猫.加书酷我看平长县求了雨,也没见下雨,可见求雨不一定会来雨。”
苏老爷大惊:“县太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心被老天爷听到。”
“只要我们诚心求雨,老天爷总会可怜我们。”
谢亦云气笑了。
这话说得好。
只要诚心就能求来雨,求不来雨就是不诚心。
而且平长县的知县诚心求了雨,老天爷本来是准备降雨的,因为她才收了回去。
她要是不答应求雨,罪责在她一人。
她要是答应求雨,最后却没有下雨,那也不关别人的事,是她不诚心,罪责也全在她一人。
好计谋,把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管她是否求雨,只要老天不下雨,她的罪责都逃不掉。
这是一个死局,不知道书中的女知县是怎么迈过这个坎的。
书里没写,不过一直到元正三十一年原身还是知县,显然没因为这件事丢掉官职。
可能是就在这几日降雨了,解了原身的困境。
也有可能原身没丢官,但权力落在了别人手上,原身沦为了一个傀儡。
眼前的苏老爷绝不会放过揽权的机会,或许还有别的人等着这个机会。
暗中到底有多少敌人,要等江护卫查出的结果。
原身在这样的境况里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若是降雨,自然没事了,若是不降雨,就要被他人所制。
她不同,她有系统在手,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她先前在看平阳县地图的时候就有了对策。
不过这计划没必要告诉苏亮。
她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上天当有好生之德,可多少人苦苦哀求也不见他怜悯一二,还把罪责推给一个凡人。”
谢亦云眉眼一片冰凉:“错的不是我,是老天爷。”
“我不会求雨,苏老爷请回吧。”
苏老爷瞠目结舌。
错的是老天爷?
这样的话,这小子怎么敢说出来的?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至极。
他想到了这小子会拒绝,但没想到拒绝得这么干脆,还想再做样子劝一劝,江护卫已经把他往门外请了。
县衙门口,苏老爷登上马车,马车里有一个文士模样的人等着,看他进来,连忙倾身问:“县太爷答应了吗?”
“没有。”
文士坐正,笑道:“我马上把县太爷不肯求雨的消息传出去,他很快就撑不住了。”
苏老爷满意地点头。
等谢知县面对万千百姓的怒意,只能来求助他的时候,平阳县就落入了他的掌中。
苏老爷志得意满,却突然想起刚刚在县衙的谈话,完全被一个毛头小子掌控,自己也被他的气势压住,心中涌起一股羞恼。
哼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丝狞笑,吩咐文士:“他说错的不是他,是老天爷。”
“把这话传出去,要让平阳县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对老天爷的不敬。”
文士赶紧答应。
马车前行,苏老爷望向逐渐远离的县衙,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要让这头小牛犊狠狠地栽一个跟头,知道痛。
痛了才会听话。
谢亦云不知道县衙门口的这场计谋,她打发走苏老爷,回到自己房间,先把和玉支开,然后点开系统,选好赠送的免费课程,开始观看起来。

井又有多种,她重点看的是坎儿井。
挖坎儿井——这是她看了平阳县地图后,想出的应付目前干旱的对策。
地图上显示,平阳县地下水资源丰富,而借由地图,她能准确找到有充足地下水的地点,再利用坎儿井把地下水引出来。
挖坎儿井的技术远比寻常井复杂。
坎儿井由竖井、暗渠、明渠、龙口、涝坝五部分组成,主体是暗渠,实际上就是地下运河,地下水通过暗渠引入其他地方。
先在庄稼地附近挖明渠和龙口,然后在地下水和庄稼地的连线上挖竖井。
人从竖井进入地下,再挖暗渠把竖井连通,坎儿井就完成了。
地下水流入暗渠,从龙口出来,再流入明渠,灌溉庄稼。
而涝坝可以调节水量,里面蓄的水还可以人用。
挖坎儿井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坎儿井与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工程。
据说吐鲁番的坎儿井全部连起来有5000公里长。
她现在挖坎儿井救急,当然不可能造出这样大的工程,反倒是挖得越短越好。
而且只能先挖出最简陋的应付眼前的旱灾,等渡过当下的难关以后再去完善。
幸好她有地图,可以精准地找到地下水源,最大程度地节省人力,否则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个任务。
谢亦云目光在地图上来回睃巡,要找出最短的路线。
平阳县人对她不满,甚至怀有恶意,不会听她的去挖井,只能是她先带人挖一条出来。
看到出了水,再不用她多说什么,他们自然会行动起来。
她带到平阳县的人不少,有三十多个,可是要挖井还不够。
这也好办,县衙里还有衙役和下属,通通拉去挖井。
既然归她管,有不满也先憋着,听她的吩咐干活。
做起事来时间过得飞快,谢亦云把课程反复观看四五遍,确定记住了每一个细节,再对照地图定好挖井的路线,就到了下午四点多钟的样子。
想起上午见过的左小山,她拉出详细列表。
看着那五万多人的表格,谢亦云傻了眼。
也没个搜索框,这么多名字,怎么找啊?
口中不自觉念叨着,左小山、左小山、左小山……
屏幕上浮出一行字:左小山 0 徐州平阳县
这系统还挺智能的。
同学们和她说起过各种系统,高级的能和人交流,甚至有实体,她觉得这个更合她意,不会吵着她,对她指手画脚,用起来也还方便。
盯着那个0,谢亦云竟有些欣慰感。
难得找到一个热爱值不是负值的平阳县人,原身所做的努力还是有人看在了眼里。
回到淡蓝界面,眼睛在第三个按钮上停留了一下,果断移开。
来不及了。
她的病还没全好,和玉不放心,不会离开她太久,马上就会回来。
抽奖的功能只能以后找机会去探索。
申时末,将近下午五点钟,太阳已经没那么晒人。
谢亦云由和玉陪着,又在院子里慢慢地散步。
她准备明天就带着人去挖井。
和玉听说后很不高兴,听她讲了利害关系,这才勉强同意,不过要求自己跟着去照顾。
谢亦云答应了。
她本来就计划把和玉带上。
人手不够,她把全部人都拉去挖井,后院没人保护,和玉留在这里她不放心,跟着她一起走反而安全点。
侧身看向身边的女子。
二十一岁,在现代还在上大学,正是爱玩爱闹、意气飞扬的时候。
三两闺蜜相约,逛街买新衣,做一个新发型,染染指甲,或者趁周末来一段短暂的旅行,每天都充实而快乐。
纵然偶有烦恼,那也只是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
她们为自己而活,无拘无束,张扬肆意。
多好啊。
可是身旁的女子,一身沉肃的衣着,唯有头上一点亮光。
整日忙忙碌碌,却是为了别人。
操心少爷的吃穿住行,替少爷约束下人,一刻也不得闲。
想到这里,谢亦云心中涌起一股愧疚。
虽然不是故意的,毕竟自己占了她最重视之人的身体。
尤其是想到那满格的热爱值,谢亦云越发过意不去。
穿越已经发生,原身的魂魄不知飘到了哪里,她只能尽量对这人好点,以作弥补。
“给你的布料,怎么不做衣穿?”谢亦云瞅着和玉身上的茄色长裙问。
昨天是深灰色,今天是茄色,小姑娘就不能穿点鲜艳颜色吗?
和玉和原身相伴长大,虽名为丫鬟,实际上两人情同姐妹。
原身每次裁布做衣都有和玉的一份,可是和玉却很少把那些布料做成衣裳穿出来。
听到问话,和玉面色为难:“颜色太亮了。”
她喜欢穿深色衣裳,显得老成点,才能压住人。
谢亦云瞄着她头上的蝴蝶金钗:“你的衣裳和金钗不相配,看着怪怪的,不换衣裳,就把金钗换下来。”
“不行!”和玉赶紧摇头。
蝴蝶金钗是少爷送给她的及笄礼物,怎么舍得换下来,她要天天戴着。
想了想,终于妥协:“我明天就做新衣裳。”
谢亦云笑眯眯:“多做几套,我爱看。”
和玉看着少爷的笑脸,不由得心中怜惜,柔声回道:“好。”
少爷自己不能穿漂亮衣裙,想看她穿。
她要把这些年来攒下的布料都做成衣裳,每天换一套给少爷看。
沐浴在爱怜眼光中的谢亦云:……?
两人正说着话,江护卫匆匆走来。
“什么事?”谢亦云问。
“有百来个人堵在县衙门口,要见少爷。”
动作好快,她上午才回绝苏亮,下午人就逼到了门口。
“少爷,你别去。”
和玉转向谢亦云,抓住她的胳膊,“肯定是求雨的事,你的病还没好全,恐怕他们冲撞了你。有江护卫守着,他们不敢冲进来。”
“我去和他们说清楚。”谢亦云温声安慰道,“没事的,我说了就回来。”
江护卫在一旁保证:“有我护着少爷,没事。那些人伤不着少爷,小玉你不用担心。”
都是些毫无武力的农夫,即使有百来个,也不足为惧。
头戴官帽,身穿官服,腰束玉带,谢亦云把全套行装穿戴上,站在县衙门后。
门缓缓打开。
外面的人群映入眼帘,躁动不安,满脸气愤。
谢亦云深吸一口气。
这是她在人前的第一次亮相,是她到吴朝的第一战。
谢亦云昂起头,迈步走向门外。
她相信,不管在哪儿,不管境况如何,她总能闯出一条路来,好好活下去。
书中已为她写好了结局,可是,
——破城?做梦!
姐可是手持系统的穿越人。

酉时,下午五点多钟,太阳比先前弱了点,但还是威力强大,照在身上让人止不住的汗流,心头燥热。
县衙门口没有遮挡物,阳光直直地射过来,一片亮晃晃。
百来个人站在门口的空地上,暴露在阳光中,黝黑的脸上流着汗,他们顾不上擦拭,紧紧地盯着县衙关闭的大门,眼里满是愤怒。
他们的庄稼就要旱死了,新来的县太爷偏偏不肯求雨。
苏老爷为他们去恳求县太爷,去了两次,县太爷都不肯答应。
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今天他们来,一定要让县太爷答应求雨。
来了好一会儿,衙门紧闭,任凭他们叫喊都不开,焦躁的气息在人群中涌动。
县衙对面的屋檐下,朱管家望了一眼激愤的人群,转回目光。
小心翼翼地瞄着三步外的王爷,微微弓着腰,低声请示:“王爷,我们走吗?”
眼瞧着局面要失控,王爷最是厌烦吵闹,最好是避开。
裴言没有应答。
他站在屋檐的阴影下,斗笠压下来遮住眼,一身玄色衣裳,沉默着静静立在那儿,即使在这艳阳白天,也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阳光斜过来,照着了他衣裳的一角,在上面染上一层暖意,仿佛要驱散他身上的寒意。
裴言稍稍后退一步,躲开那点阳光,整个人重新缩入阴暗里。
朱管家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看他向这边退了一步,连忙跟着往后退,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三步。
王爷不喜与人接近,朱管家在他两岁时就到他身边侍候他,知道他的这个习性,平时都很注意,不是必要的情况下从不靠近他。
站定后,再看向王爷,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由得暗暗纳罕。
王爷今天不对劲,很不对劲。
在平阳县用过午饭,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应该启程返回府城,王爷却忽然改变行程,顺着人流在街上闲逛起来。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王爷喜静,这是天生的性子,四五岁时就不耐烦宫女内侍跟随,连生母何妃娘娘也不亲近,喜欢一个人待着。
等王爷长到六岁,娘娘发病,神志不清时打骂王爷,从那以后王爷更加孤僻,经常独自躲在昏暗的房间里,不许人进入。
王爷十二岁封王到徐州,一直都是闭门谢客,从不与徐州官员结交,应酬一概推掉,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只在每年的七八月到平阳县寻医,解除身上积累的热毒。
而每次解毒后都是一刻不停留,立即赶回府城的王府。
六年来,他们都是第一天从府城启程来平阳县,第二天找到燕神医解毒,第三天回王府。
而现在,王爷打乱了六年来一成不变的行程,并且忍耐着不适在人群中行走。
他心中惊奇却不敢问,只得跟着王爷,尽量为他隔开人群,不让人碰到他。
走着走着,他们就到了县衙。
县衙门口堵着人,吵吵嚷嚷,最爱安静的王爷却停下来,站在了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
阳光灿烂,洒在地面,屋檐下投下一片阴影,光与暗划出一条界限,泾渭分明。
王爷站在阴影中,前面就是灿烂的阳光,相近咫尺,却不能相融。
王爷一向都是不喜阳光的,就是一个人在房间待着,都要把窗幔全部拉上,万不得已出门时也要戴上斗笠,遮挡住阳光。
现在王爷就戴着斗笠,正面朝向县衙门口,一直没转移过视线。
站了这么久,除了刚刚后退时,王爷连姿势都没改变。
朱管家心中更是奇怪,王爷很少对人和事表现出如此大的关注。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先前王爷在街上并不是毫无目的地闲逛,也不是无意之中走到了这里,而是特意到这里来的。
可是王爷来看什么呢?
凑热闹,看这些人在这里闹事?
即使王爷今天的行为每每出乎意料,让他惊诧不已,他也绝不相信王爷有这样的兴致。
那么,王爷到底要看什么呢?
朱管家心中疑惑,随着王爷的视线,又一次望向聚集在县衙门前空地上的那些农夫模样的人们。
县衙大门紧闭,十来个人拍打着大门高声叫门,其余人围成半圈,跟着叫喊。
“开门!开门!”
“我们要见县太爷!”
“县太爷,求求你,庄稼要枯死了,给我们求雨吧,求求你……”
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刺破门口的嘈杂,清晰地送入每一个人耳边:“县太爷不会求雨的,他说不下雨是老天爷的错,他不会向老天爷求雨。”
人群有一瞬间的安静,又爆发出更大的喧闹。
“天哪,这说的什么话,老天爷听见会生气的。”
“县太爷真的这么说?”
“是真的,我午时就听到有人在传,说苏老爷去请县太爷求雨,县太爷就这么说的。”
“老天爷不会怪罪吧?更不会给我们降雨了。”
“错的是老天爷,天哪,他怎么敢说?”
错的是老天爷、老天爷、老天爷……
一声声钻进裴信耳里,如雷贯耳,回音久久不绝,激得他身子发颤,双拳不自觉地握起。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父皇看他时嫌恶的眼神。
他很少见到父皇,只在过年过节或者父皇寿诞的宫宴上,他能得到允许拜见父皇。
父皇和皇兄皇姐说话,把皇弟招到身边询问功课,笑呵呵地逗弄皇妹,却不会看他一眼。
偶尔视线不小心扫到,总是马上皱眉移开,像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母妃说,怀他时被父皇的其他妃子暗算,身中奇毒,毒素损坏了他的眼睛,他生下来眼睛颜色就与众不同。
父皇请国师卜卦测算,得到上天指示,他的眼里承载着数万魂魄对吴朝皇室的诅咒,是为不祥。
他不明白,明明是被奇毒损坏的眼睛,怎么就成了诅咒的象征?
明明不是他的错,怎么就人人都厌弃了他?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判他生而有罪。
母妃抱着她哭,说对不起他,让他生来就受苦。
然而在母妃发病的时候,又会一句句地咒骂他。
“你这个孽障,为什么要生下来?”
“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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