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长他清冷撩人—— by糖果耳环
糖果耳环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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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窈儿端了个大海碗,不轻不重往桌上一放,哼道,“川地湿热,吃辣能祛湿驱寒,你说我们这儿都半月没下雨了,干的要命,大明湖水都下去一截,你还跑去吃那么多辣椒?”
“来,特意给你熬的绿豆莲子汤,清热败火的!”
“哟哟哟,小窈儿今日说话硬气不少,一定是怪靥娘跑去对家吃饭了是不是?”君莫笑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冲着靥娘指指点点,“看看你,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哎哟别打了,疼!疼!”
眼看荷叶被抽烂了,李窈儿又跑去柜台拿了片新的,卷成个盏的形状,将那碗绿豆莲子汤倒进去一些,把荷叶茎递给靥娘示意她含进嘴里,又拿了桌上的筷子把叶心捅破,使之与叶茎相通,须臾,荷叶盏里的绿豆莲子汤就顺着荷叶茎流进了靥娘嘴里。
这是齐州夏天独有的碧筒饮,取荷叶注流,窍其心,曲其柄,噏而饮之,清凉微苦,尽收荷之精气。
“文人雅士最喜拿这碧筒饮来喝酒,靥娘姐姐就算了,还是多喝些莲子汤败败火。”李窈儿双手帮靥娘捧着荷叶,闲聊道,“我也听说闹妖怪那事了,真的假的啊?靥娘姐姐不去看看?”
“不去,烦!”靥娘咬着荷茎含糊道,还不忘腾出手去抽君莫笑,“莫挨老子莫挨老子!”
李窈儿大眼睛瞥向君莫笑:“靥娘姐姐一早来了就喊烦,究竟烦啥?”
君莫笑被她一提醒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边被抽一边乐:“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了,你莫不是在烦恼跟玉渊神君的约定?”
靥娘抽的更起劲了。
李窈儿莫名其妙:“什么约定?”
“就是她跟玉渊仙君保证自己会在七日内寻回鲤珠,寻不回就要接受惩罚。”
“惩罚?”
“没错,跟神明起誓是不可以耍赖的。”靥娘把莲子汤喝完了,捧着脸哀怨不已,“七日期限一到,我就要剃光头了……”
“剃光头?”李窈儿倒吸一口凉气,不太懂这些神明的恶趣味,“那鲤珠有线索没?”
“烦就烦在这儿,寻了这些天一点头绪都没有,寻踪符也不好用,啥也找不到。”
君莫笑不以为意:“要我说你就别找了,自己部下的鲤珠不见了,二郎神君老人家早晚要出手,你就乖乖等七天然后把头发剃了,我给你施个生长术,保管一晚上就长回来,比现在还黑还茂密。”
“总好过你现在这样,七日不到,头发先愁掉一半。”
靥娘摇头:“不行,这赌的是我的尊严!”
“那不然你去找小道士帮帮忙,他如今人脉广,法力也高,应该能帮你。”
“小道士啊……”靥娘陷入沉思,那日她在马车上睡着,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自己家床上,自那之后小道士倒是遣人又送过几趟东西,人却是一直没见到。
“神官大人这几日忙得很,东重明司新衙始开,光是每日来道贺的大小官员就够他接待了,估计半月之内都腾不出什么空来。”
窗外一道声音传来,是白泽琰自窗边冒出来,趴在窗台上招呼道,“窈儿掌柜,我要一份翠玉福圆带走,包仔细些。食盒可以另算钱。”
李窈儿脆声应下,笑意盈盈:“听这意思是要送去给国公府吧?全齐州也就他老人家这么讲究了。”
“是啊,老国公之前不是说他的嫡孙儿要来了吗?我爹非要让我去混个脸熟,也不知哪里打听到老国公爱吃翠玉福圆,我起初还不信呢,如今听窈儿掌柜这么一说,竟是真的?”
靥娘急得打岔:“翠玉福圆是啥?好吃吗?”
“好吃啊。”白泽琰隔着窗伸进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翠玉者——萝卜也,福圆者——丸子也,油炸酥脆,煮食绵软,用来作汤最适合老人家食用了。”
“嘁,当是什么好吃的,原来是萝卜丸子啊。”靥娘瞬间失了兴趣,低头摸出一片金鳞跟一张符纸,继续捣鼓起来。
这是她找玉渊仙君讨来的金鳞片,本想拿来做个追踪符寻找鲤珠下落的,但许是神仙的东西太过高级,她想尽各种方法,始终不能将金鳞化入符中。
靥娘有些气馁,好烦。
君莫笑见她耳朵耷拉得都快跟狗精阿黄一样了,忍不住劝道:“若当真如此在意,还是去找小道士吧,他修的是正统道法,如今又是神官,应当可以化掉仙君金鳞,只要制好追踪符找到鲤珠所在,剩下的事情对你来讲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小白刚说了他很忙。”
“那是对别人忙,对你不忙。”几个人冲她挤眉弄眼,“去吧!”
“这样吗……”靥娘总觉得这几人话里有话,但一时也想不明白,干脆将金鳞跟符纸一股脑收起来,喊住了要去后厨的李窈儿:“窈儿,我也要一份翠玉福圆拿去给小道长当拜礼,炸得酥酥脆脆那种,也要包好看些,咱这么熟食盒钱我就不给了哈!
靥娘拿着丹景给的令牌去了东重明司,一路畅通无阻。
重明司是重明署下设之府衙,共东南西北四司,镇守四方,辖区范围内,权利与重明署等同,虽说管的是妖鬼之事,但近年来颇受圣人重视,且级别要高于府衙,所以白知府丝毫不敢怠慢,直接将齐州城内最好的园子万竹园给了东重明司。
园子很大,外园负责日常办公与接待,内院则是神官居住之所。
引路的小吏也是京城跟着来的,见靥娘年纪不大,一路有一句没一句地套她话:“靥娘子瞧着面生,不知您是如何认识我们神官大人的?怎会有他的翡翠令牌?”
话音刚落,园子里扫地的,浇花的,搬书的,偶尔路过的,全都放缓了动作,一双双耳朵竖着,眼神从四面八方看过来。
靥娘冷不丁被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有些晃神,心中不知怎的就生出了初见情郎的羞涩心思,小娇娘一样低了头,抱着食盒羞羞答答:“莫看老子哦,害羞噻~”
刚听到消息便赶出来迎接的神官大人脚下一个趔趄,又强自镇定站住,笑道:“靥娘。”
“小道——咳,神官大人!”靥娘高兴地跑过去,将食盒塞给他,“送你的!”
丹景抱着食盒,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送我的?是什么?”
“是窈儿做的翠玉福圆。”
靥娘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食盒,炸丸子的香气扑鼻而来,“还热着呢,我先替你尝尝。”
她说着拈起一颗就要吃,却不料被对面的人一低头,从她指间咬走了那颗丸子。
“嗯,酥脆入味,好吃。”神官大人心情舒畅,眉眼弯弯,“靥娘也尝尝。”
靥娘眨眨眼,怀疑他方才是不是没听见自己说的话,但见他特别高兴的样子便没有多计较,反正这翠玉福圆还有很多,无所谓谁先吃谁后吃,于是又拿起一颗吃了:“嗯,窈儿手艺真不错!”
“那去我书房慢慢吃?”
“好啊。”
“靥娘今日如何想起来找我?”
“唔,是有事要你帮忙的,有个符怎么也画不好。”
“我帮你画。”
“你不忙吗?”
“一点也不忙。”
东重明司众人鼻观口口观心,竖着耳朵听他们向来清冷寡言的神官大人跟金鱼吐泡泡一样,从嘴里源源不断冒出极有“温度”的话。
他说“去我书房”,“我帮你”,“一点也不忙”,他还吃掉了人家小娘子手里的丸子,一副登徒子模样……
众人瞠目结舌之际,恍然发现了神官大人不苟言笑的外表下隐藏的另一面,在这个叫靥娘的女子面前,他会闲聊,会笑会闹会逗趣,就像所有十九岁的小郎君一样,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夏日的风从直棂窗外吹进来,带着茉莉花的香气,书桌上纸张轻微翻动,沙沙作响。
靥娘拿了个镇纸将纸压住,看正在专注画符文的丹景,夏日炎炎,她吃着酥山都嫌热,这人却跟寒玉雕的一样,丝毫出汗的意思都没有。
她忍不住探出手在他脸上戳了戳,嗯,触之温热,还挺有弹性,并不是想象中的冷冰冰。
丹景停了笔望过来:“怎么了?”
“无事,只是突然想起当年跟你一起在吴家书房画咒符的事。”靥娘收回手,挖了一大勺酥山放进嘴里,“对啦,我送你的重明鸟后来有没有再出来?”
“没有,许是离你太远,所以不灵了。”
“不可能,化灵便化灵,跟远近有啥关系?”她摆摆手,根本接收不到神官大人眼中深情,只伸长脖子去看符文,“好复杂啊,这个真的可以化掉玉渊仙君的金鳞?”
“正神之物,自然要繁琐些,我现在写的这道是上奏天听的奏表,只有上天允了,才能将金鳞化进追踪符里。”丹景对她的不解风情毫不介意,温声解释道。
“靥娘且再等等,吃完这碗酥山差不多就画好了。”
于是靥娘埋头继续吃,当最后一勺酥山送进嘴里的时候,符纸忽的金光大盛,繁复的符文从符纸涌出,在屋顶莹莹浮动。
还未等她说话,下一瞬光芒寂灭,朱砂写就的奏表安安静静躺在桌上,普通平常。
丹景搁了笔,双手掐诀念念有词,奏表升至半空停留了一阵,突然无火自燃,那火烧的极快,只一转眼的功夫便将符纸彻底烧净,没有半点飞灰落下。
“好了,接下来可以做追踪符了。”他重新拿过一张符纸,简单几下折成只活灵活现的小鸟,又用朱砂在鸟儿翅膀画下符咒,然后将纸鸟托于掌中,另一只手两指夹起金鳞,喊了声“疾。”
只见鳞片金光漾起,慢慢化成一股金色烟雾,飘飘荡荡朝纸鸟而去,倏忽间金光一闪,鳞片消失,一只金色纸鸟扑棱棱飞起,在屋子上空盘旋几圈,飞出窗外,朝着城南飞去。
扈国公府。
白泽琰递了帖子跟翠玉福圆,要拜见扈国公,与他一道来的君莫笑坐不住,寻了个上茅厕的理由跑了,不用想都能猜到肯定是去花园找传闻中害人的妖怪去了,左右那家伙自己也是个妖,应当吃不了什么亏,白泽琰便也没往心里去。
喝了两盏茶之后有个家丁过来,说国公爷跟小公子吃了福圆后大喜,要他去后院一见。
君莫笑还没回来,白泽琰只好一个人跟着家丁先去了,两人沿着长廊走了一段,到了庭院深处一个叫“长生”的院落。
之前便听老国公说过他孙子名唤赵长生,想来这就是他的住所了。
家丁停在院门口,说了声国公爷跟小公子在正房等您,接着便垂手躬身,站立一旁不再说话。
白泽琰一脸疑惑跨进院门,来到正房门前轻轻叩了三下,还未等出声,一个略苍老的声音便在屋内响起:“请进。”
他轻轻推开门,入目是绣着松鹤延年的丝绢屏风,屋内挂了不少素纱,层层叠叠显得屋里有些昏暗,扈国公赵辽就坐在正中黄花梨木的高背椅上,手边是一盘翠玉福圆。
或许是光线的缘故,老国公看上去好像年轻了些,一双眼睛也没有之前浑浊,背也挺直了一点。
白泽琰上前行礼:“白泽琰见过国公爷。”
“免了。”赵辽抬抬手,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慈祥道,“这翠玉福圆实在是合我心意,过几日少不得要请窈儿掌柜上门给我那孙儿做一次。”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泽琰只觉得窈儿掌柜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黏腻跟暧昧,就像一块已经发霉还要强自香甜的糕点,拉出几道变质发臭的糖丝,让人分外不适。
他皱皱眉,强忍下这突如其来的恶心感,拱手道:“方才领路的男仆说小公子也在,不知可否一见?”
“自然可以,白公子想见他?”
赵辽见白泽琰点头,起身几步踱到他面前,凑近耳边轻声道,“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白泽琰被他突如其来的耳语吓了一跳,这才看清老国公的现在的样子,原本雪白的鬓角变得斑白,黑发与白发相间,满是褶子跟斑点的脸也光滑许多,只眼角额头留了点岁月痕迹,整个人看上去绝不是八十老叟,倒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国、国公?”白泽琰直觉事情不妙,后退一步悄悄朝门的方向挪去,只听得砰一声,大门无风紧闭,素纱后闪出一名黑衣男子,阴冷可怖的眼神盯过来,瞬间将他定在原地。
“想跑?”男子舔舔嘴唇,嘶哑道,“晚了。”
见白泽琰被定住,赵辽松了口气,看向黑衣男子:“当真如大仙所言,我吸了他的精气便可回到十八岁?”
“可这小子终究是知府之子,若是闹大了……”
“放心,我自有应对之策。”男子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了火气解释道,“此人生炁充沛,魂中又天生带了灵炁,一人可抵十人,是绝佳的补品,别忘了你府中侍女失踪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若是再死几个引了重明司的人来,那就什么都完了!”
赵辽被说动,眼神癫狂起来:“好,好!什么知府之子,我可是国公!我为朝廷殚精竭虑一辈子,这是应得的!”
“对嘛,你一辈子为朝事操碎了心,如今老了,要点补偿又有什么错?”黑衣男子如蛇般缠上去,在他耳边低声呢喃,“这些人平庸无能,也就只能献出些精气罢了。”
“没错,一些无能之辈,只配给我续命,只要我变年轻,便可继续为朝廷效力,继续为我赵家光耀门楣,开枝散叶……”赵辽目光沉沉,呓语般念叨着,“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黑衣男子阴邪一笑,双手如蛇般不停盘旋舞动,随着他怪异的吟唱,一道洁白的光从白泽琰口中溢出,慢慢朝赵辽飘去,钻入他的口鼻。
随着白光的进入,赵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年轻起来,头发乌黑,皮肤白皙光滑,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散发着少年的光采。
而另一边,白泽琰的身体渐渐干瘪下去,皱纹丛生,白发苍苍,俨然已是老叟模样。
“是了,世人谁不爱长生呢?事成之后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啊——长生。”
黑衣男子停止了吟唱,双手结印,正要将最后一丝生炁尽数送进赵辽体内,突然窗外一道黑影窜进来,猛然撞向了他的手,法术被打断,白泽琰软软倒地,一动不动。
“喵——!”黑影落地,是一只瘦小的黑猫,犀利猫眼一眨不眨盯着他,锋利的前爪匍匐,身后尾巴高高竖起,旁边八道相同的猫尾虚影展开,如屏风般将白泽琰护在身后。
黑衣男子后撤几步眯起眼睛,面色阴沉:“一只残缺不全的九尾灵猫也敢来捣乱,找死!”

第39章
国公府后院,一场恶斗正在进行,黑衣男子与黑猫一个要取白泽琰最后一丝生炁,一个拼命护着不让他靠近,相搏数个来回,不相上下。
“我顾念着你是九尾一族,不想与你过多计较,如今看来你这小猫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黑衣男子终于失去耐心,低吼一声,黑色妖炁升腾而起,他在妖炁中变成一条巨大的黑蟒,张大嘴向黑猫袭来。
黑猫灵活躲过,全身黑毛炸起,竖起的尾巴如同旗帜般在妖风中岿然不动,溢出月光般的纯白色妖炁。
它本是天生九尾,地位尊贵的灵猫,像黑蟒这种小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如今失掉八尾,修为与普通猫妖无异,方才拼了全力才堪堪打个平手,如今黑蟒显出原形,自己只怕不敌。
黑猫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白泽琰,果断停住了后撤的脚步,目光沉沉,爪子高高扬起,尖利的指甲上寒光闪过。
“喵——!”
黑蟒鹅蛋大的黄色眼睛看向重明司方向,那里刚刚有道金光一闪而逝,他心中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当下不再恋战,只张大嘴巴吸起一股气流,将黑猫包裹其中。
小黑猫身材瘦小,又失了八尾,被这刚猛的力道一吸,瞬间四肢离地,直朝黑蟒嘴里飞去。
黑蟒以原形斗法,妖力比人形时候强了不止一倍,不等黑猫反应便一口将它叼住,咬断了它的脊骨,黑猫疼得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丢出去吧,小心别弄死了。”黑蟒吐出黑猫,又变回黑衣男子,拎起满身是血的黑猫交给门口已被他摄住的家丁,方才那一口他只使了三成力,黑猫的伤看着重,实则并没有伤到要害。
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小小黑猫不足为惧,但它背后的九尾一族却是不好惹,眼看大事将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给自己招麻烦。
昏暗屋子里,趁着黑蟒交待家丁的功夫,白泽琰胸口有绿色荧光微微亮起,一把三寸来长的小小桃木剑里涌出无数绿色光藤,包裹住他身上最后一丝生炁,隐入心口深处。
须臾,荧光寂灭,地上的耄耋老人停止了呼吸,生机全无。
黑蟒处理完黑猫,转身回来发现白泽琰已经没气了,只当是他老得太快身体受不住,并没有多做他想,嘶哑道:“这尸体虽老了些,总归也是锦衣玉食养起来的贵公子,不如给我吃了吧。”
已是少年模样的赵辽扫过地上枯槁苍老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赵辽已死,总要有个尸体,便让他顶替我入棺下葬,享一享国公之礼,也算是我的回报。”
“随你。”黑蟒倒是没反对,手一伸,“鲤珠呢?”
赵辽眼珠一转,笑道:“大仙莫急,眼下白家小子死了,他爹说不得晚上就要找上门来,您说的应对之策不知是何妙计啊?”
黑蟒怨毒地瞪他一眼,抬手一道黑气冒出,空中飞旋纠缠成人形,不多时原地便出现了一个与白泽琰一模一样的人。
“去吧。”黑蟒一指门外,黑气化成的白泽琰机械转身,打开门朝院外走去。
“傀儡术?妙计!妙计!”赵辽击掌而笑,“大仙法力无边,赵辽佩服!”
“少废话,给我鲤珠。”
“鲤珠就在赵某这里,自不会食言,只要七日后老国公安稳下葬,老国公的孙儿赵长生顺利接掌国公府,到时自会将鲤珠双手奉上。”
“你——!”黑蟒气急败坏,脸上蛇鳞显露,一把薅住赵辽衣领,“你敢耍我?”
“大仙息怒,大仙息怒!”赵辽连连讨饶,分辩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也是怕功败垂成,并不敢戏耍大仙!何况得到鲤珠您便可化身为龙,到时与天地日月同寿,这短短七日对您来说便如沧海一粟,又何必与我一介凡人计较啊!”
黑蟒脸上蛇鳞褪去,松了手沉声道:“最后七日,再敢食言,我一口吞了你!”
“大仙放心,赵辽决不食言!”
赵辽断然发誓,年少的脸庞闪过欲望与贪婪,“不,是赵长生决不食言!”
追踪符化作飞鸟,带着靥娘跟丹景在城里转了两大圈,半空里一头栽下来,变回符纸静静躺在地上。
靥娘捡起符纸,想了想,变出个铲子开始掘地。
“我懂我懂,鲤珠在地底下是不是?看我把它挖出来!”
“靥娘先别冲动。”丹景连忙拦住她,“追踪鸟不是这个意思。”
“那它啥意思?”
“追踪鸟振翅千里,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也会一直追下去,如今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他抿抿唇,顿了下继续道,“鲤珠被人隐去了气息,藏起来了。”
“藏起来?”靥娘摸摸头发,只觉得大事不妙,还没等再说话,突然一阵哭声传来,她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府邸门口挂起了白灯笼,几个挂灯笼的家丁披麻戴孝,哭成一片。
“这是谁家办丧事?”
丹景诧异:“是国公府。”
“国公府?”靥娘想想前几日见过的扈国公赵辽,的确是黑气罩面,将死之相,于是了然道,“扈国公年逾八十,也算寿终正寝,只是可惜他孙儿刚来齐州便赶上祖父去世,怪可怜的。”
“国公的孙子来齐州了?”
“今早听小白说的,也不知具体来没来,祖孙见没见到面。”靥娘并不太在意那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扈国公死活,她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鲤珠找不到怎么办?其实我剃不剃光头都无所谓,可是玉渊仙君法力日渐衰弱,跟鲤珠分开太久,他会死的!”
“莫要着急,既然是藏起来了,就说明被人好好收着呢,总会有找到的那天。”
丹景见她急得冒汗,安慰道,“你记不记得我曾给你一颗避水珠?那其实是一只千年龙鱼妖的内丹,虽不如鲤珠正统,但总归一脉同源,把它给仙君,应是可以抵一阵子。”
“避水珠……”靥娘想起来了,“对对对,在我家呢,我现在就去拿了给仙君送去!”
“我与你同去,顺便跟仙君商量商量,能不能用我的头发换靥娘的头发。”
“你的头发换她的头发?不妥不妥。”
大明湖上,玉渊仙君听了丹景的请求,鱼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他化掉了那颗避水珠,找回点修为,体型也变大不少,金色鳞片在夕阳下闪闪发亮,漾出一层层金色的炁。
那是神明之炁。
“与神明的约定不可更改,七日期限还剩两日,二位要努力了。”
靥娘见他化掉自己的宝贝避水珠还得了便宜卖乖,气得瞪大眼睛:“被人藏起来了要怎么找?万一碎了呢?被人炖汤了呢?”
“那本仙君就死了,还能在这里跟你说话?”玉渊翻个白眼,大尾巴一摆给船上俩人浇了个透,“莫存侥幸,速去找吧。”
靥娘抹抹脸,想着怎么才能炖了这厮,倒是丹景好脾气地招来一缕清风给她仔细吹干,又冲玉渊抱拳行礼:“鲤珠被藏,追踪符已然失效,不知仙君可还有其它法宝能助我们找到鲤珠踪迹?”
“这么一说,本仙君倒是想起件东西,或许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玉渊说着钻进水里,不多时又跃出,一道金光绕上靥娘手腕。
少顷,金光散去,靥娘如雪皓腕上多了串珍珠手链,圆润无暇,莹莹有光。
“这是本仙君的玉螺珠,是大明湖底玉螺蚌所产,又经泉水润泽千年,乃镇湖之宝,等同本仙君的分身,若是靠近鲤珠,自然会有反应。”玉渊咂咂嘴有点心疼,嘱咐道,“可千万仔细些,别给弄坏了,找到鲤珠记得马上还我。”
“多谢仙君借宝。”靥娘抬起手腕左看右看,觉得这串珍珠实在雪白可爱,“靠近便会有反应吗?要靠多近呢?”
“大约半臂距离即可。”
靥娘:……
她觉得这东西有跟没有差别不大。
“对了,今日脑筋清醒,又想起件事。”玉渊仙君慢吞吞回忆道,“那日落水那个老头,我隐约听到别人救他的时候喊他——国公爷。”
“国公爷?”靥娘跟丹景对视一眼,难道是今日新丧的扈国公赵辽?

六月廿五,扈国公薨,大小官员皆来吊唁。
说是午睡时候梦里去的,无病无痛,算是喜丧,规矩也依照一般老人喜丧的规矩来,棺材在灵堂停灵七日,按国公规格下葬。
靥娘是跟丹景一起来的,但小道士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执掌一方重明司的神官大人遇到这种场合,向来是点到即止,吊唁后立即离开,只把自己的师兄,现今的重明司镇妖使青岚留在这里。
一来是看看国公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二来就是看顾靥娘。
“靥娘有什么需要就找师兄,鲤珠找不到也不要着急,等入夜了我陪你来找。”
他絮絮叨叨嘱咐着,“这里是国公府,你别乱跑。”
靥娘被他念的头疼,敷衍地应下,眼睛盯着一旁烧纸的几个火盆出神。
不愧是国公,那纸人纸马金山银山,还有大房子大宫殿,全都栩栩如生,一看就出自高人之手,当中的纸新娘尤其漂亮,大眼睛翘鼻子,圆脸蛋红嘴巴,娇俏又喜庆……
她拉拉丹景袖子,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哎,老国公没成过亲吗?怎的还烧个新娘子?”
丹景被她跳跃的思维弄得愣了下,顺着看过去才明了,又好笑又好气:“靥娘,我在跟你说话呢。”
“记下了记下了,你这小道长越来越啰嗦,就是不如小时候乖乖又可爱!”靥娘推着他往外走,“快走吧,这里有青岚道长就行了。”
青岚点头:“小道唯靥娘子马首是瞻。”
丹景:……我是让你看住她。
几个人拖拖拉拉,在门口碰见了前来吊唁的白从章,靥娘招呼道:“白知府,你也来吊唁吗?”
“听闻噩耗便赶来了。”白知府抿着嘴很严肃,朝丹景行礼道,“神官大人是要走吗?”
“重明司还有许多事务等着处理,我便不久留了。”白藏已经将马车赶到门口,丹景回礼后登上马车,再次拱手,“先走一步。”
罗里吧嗦的神官终于走了,靥娘揉揉耳朵,长出一口气。
她是谁?齐州城战无不胜的靥娘子!哪里需要一个小道士关心?
于是几个人又抬脚往回走,靥娘左看右看,看不到君莫笑跟白泽琰,奇道:“白知府,白公子跟君莫笑怎的没跟你一起来?”
“泽琰病了,他娘在家看着他呢,君捕头昨日下午便不在衙门,怎的?他没回家?”
“不知道啊,我昨晚回家很晚了,见他房间黑着灯,还以为是睡了,今早也没见人……估计是又跑到哪里玩去了?”
靥娘嘀咕几句,又关心道,“小白病了?严重吗?”
“无碍无碍,就是不爱说话,额头摸上去冰凉,我出门的时候大夫已经过去了,应是天热中暑,开几服药便好。”
说话间几人到了灵堂门口,方才负责接待的管家已经不见了,如今在灵前跪着的是个十七八的少年,眉清目秀,富贵风流,长得跟去世的老国公还有点像。
来吊唁的人里有爱议论的,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这便是老国公的孙子赵长生赵小公子?是跟老国公有几分相似。”
“可不是听说老国公自己这一支已经没人了,前阵子还想过继自己大哥家的孙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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