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州来人了?”姜伯言问。
属下点头,“一个时辰前,起义军已经攻到奉京城下了。”
“那胤州呢?”
“胤州依旧按兵不动。”
“知道了。”
姜伯言转身去了另一座营帐,而里面的人似是等候多时。
子辛朝着姜伯言行礼。
姜伯言询问他的来意时才得知,子辛就是王都大祭司。
“大祭司何至于来此?”
子辛惨笑摇摇头,“不要唤我大祭司了,祁雍在王都大开杀戒,我已被逼的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才逃到胤州,被赢氏接纳后愿出一份微薄之力,替侯爷奔走。”
“大祭司位高权重,祁雍怎敢?”
“祁雍此人,疑心太重。大祭司又如何?该死的死,该伤的伤。”子辛道,“从王都出逃,本就是九死一生,若不是胤州收留我,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
“胤州侯是个什么样的人?”姜伯言乍然问起。
“他吗?年幼时不爱说话,后来遇到殿下性子就开朗了许多。”子辛缓缓道来:“胤州侯年少时过于内敛,后来跟着王军南征北战,据我所知,他很重视亲人。”
子辛抬起眉眼,打量着姜伯言,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越州侯在想什么?”
“没什么。”
姜伯言叹出一口气。
“我年少在宫里,曾见过大王姬殿下。说起来,大王姬算是我的恩师。”
“是吗?”姜伯言没有看他,独自曾经在自己的回忆里。
姜伯言年轻时在一众侯爵子弟中不算起眼,在王都里对大王姬殿下一目倾心,到最后不起眼的他鼓起勇气向大王姬倾诉心意。
那时大王姬的美名大夏皆知,所有人都认为心高气傲的大王姬殿下定会嫁个旷世奇才,而姜伯言一定会被大王姬殿下毫不留情的拒绝。
事情也确实如此。大王姬殿下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而姜伯言没有放弃。
最后大王姬终于被感动,两人喜结连理,直到女儿出生的那一刻姜伯言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别无所求了。虽然没有爵位,可是他有最爱的妻子和女儿。
本该继续幸福下去,可是侄子死了,兄长谋反。他身为越州姜氏脱不了干系。把女儿送离王都后,他毅然回到了越州。
这一别,竟然就是最后一面。
当大王姬在王都病逝的消息传来后,他在燕开面前哭道:“我的妻子走了,我的妻子不在了。”
这是他第二次醉酒,第一次是在与大王姬成亲时。他娶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子,第一次破天荒的喝醉了酒,然后把洞房里的大王姬吓了一跳。
大王姬一把将盖头掀下来怒斥他,洞房那一晚姜伯言理所当然的睡了个地铺。
姜伯言愧对大王姬,也愧对女儿。他现在绝不会坐以待毙,让女儿再受半点委屈。
竟然乱世已起,越州也绝不能做刀俎之下的鱼肉。
他断然不会轻易出手,王军什么实力,他在南征时见过。
子辛见他不表明态度,也不着急。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姜环坐在炭盆前,中途有人进来换过炭。姜环看着外面冻的面红耳赤的士兵,心里还是尤为震撼。
这才是行军打仗,不顾风雪,毅然前行。
如果这场仗真的打起来了,到底会如何?
晚上姜环在帐里睡下,北风在帐外呼啸。火盆里的温度正高,将帐内温暖异常,姜环翻了个身。
隐隐约约觉得有一股凉气袭来,姜环眉头微皱,她睡眠浅,易醒易睡。此时那股凉气越来越近,迷糊中姜环觉得可能是帐内漏风。
她探头睁眼去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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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携带的冷气在空中寒光一闪。
姜环几乎是本能反应侧身躲过,她猛然翻身下床,匕首落了空,扎进毛毯里。
黑衣人拔出匕首,转身看她。
姜环抬头一看:刺客!
“来人啊,有刺客。”姜环一点没犹豫拔腿就往外跑。
她不知道的是外面的侍卫已经全部被迷晕。
论她再怎么呼喊也无济于事。
刺客快步追上姜环,长手一伸便抓住了她的肩膀。姜环只觉得一股大力挟持着自己,随即便被摔在床边。
姜环几乎昏了过去,靠着床沿的背脊发麻。刺客举起匕首朝她刺过来。姜环再次翻身躲过,她抄起床上的毯子朝刺客掷过去,刺客被毯子裹住,脸上的面具被砸落。
不过刹那间,刺客再度扑来,她乘机摸到床下的那把剑。
只听利剑出鞘,泠冽寒光显现。
“噗呲!”
姜环瞳孔放大,滴答滴答的血顺着刺客的胸口从剑身滑落。姜环看着那副日思夜想的脸,心口如被撕裂般,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
那具躯体轰然倒下压在姜环身上,剑身更进一寸。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剑,嘴里喃喃着:“赢试……”
姜环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把尸体推开后看着地上的赢试。
她半跪在赢试面前,看着他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
“赢试…怎么……怎么会是你?”她趴在身体上慌张道。
本来打算送他的宝剑,第一个杀的却是他。
姜环眼泪都快哭干了,才发现姜伯言等一众人站了一地。
姜伯言带兵赶到的时候就看着自家女儿趴在刺客身上哭,姜环看见他时,他才去扶姜环起来。
子辛看着地上的刺客觉得有些奇怪,他来到刺客身前,仔细看着这张脸。起初也是一惊,刺客竟然是赢试,不过立刻否认了这一点。
经过仔细观察发现,刺客的下颚处有明显的不对劲。
子辛将手探上刺客的下颚,轻轻一掀,那层人皮面具就被揭开,里面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并不是赢试。
姜伯言看着那人皮面具,已然明了,这是嫁祸于人。还趴在他怀里痛哭的姜环转过头看到子辛后一顿。
“子辛,你怎么在这?”
“在下也是从王都逃出来的。”子辛将人皮面具递给她。
姜环不明所以接过人皮面具后,又偏过头去看地上的刺客。
那刺客已然换了一副面貌,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人皮面具。姜环才反应过来,这刺客伪装成赢试来杀她!
“不是赢试?”
“不是。”子心侧过身,姜环自己不放心,亲自去看。
见那人皮下果然不是赢试,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瘫坐在尸体旁,看着尸体上还插着那把剑,心里莫名其妙来了火,姜环利落爬起来,将那剑猛然拔起,连带着滴滴血迹。
姜伯言的眉头紧皱,这里是他亲自挑选的地方,又有他亲自布防的侍卫,竟然还能让刺客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姜伯言已经准备将那群侍卫全部拉下去处置,姜环却将他拦了下来。
“爹,这是大祭司,就是他把我从王都大牢里放出来,我才能从王城里逃出来。”姜环怕姜伯言误会,急忙解释。
“先生作为胤州侯的幕僚而来,既然还对小女有救命之恩,本侯自当好生招待。”
“侯爷夸大了。”
姜环的住所被换到姜伯言的营帐边,那里靠近大营中心,不过姜环到最后都没有松开那把剑,脑海中时不时浮现那张脸。
心里骂道,谁能想出这么贱的法子,让刺客顶着赢试的脸来杀我。把我杀了好嫁祸给赢试,被我反杀了也好嫁祸给赢试。
倒是那幕后之人算漏了他们会发现那人皮面具。
不过为什么一定要顶着赢试的脸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想嫁祸给胤州,在刺客身上留下关于胤州的物件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用他的脸呢?
难道……纯纯就是恶趣味?
姜环算是彻夜难眠,怎么也想不明白。
越州侯营帐里,姜伯言板着脸,目光不悦。
“岂有此理,我姜伯言一生从未做过什么错事,竟然还有人想动我女儿。”
子辛见他真的动了气,劝道:“侯爷息怒,眼下应当加强殿下帐外的侍卫,以防可乘之机。”
“前方正是战事紧急之时,竟然有人趁此时潜入军营妄图伤害我女儿。”
下属递过那把匕首,姜伯言在火光下接过。
子辛觉得有些眼熟,“侯爷可否借再下一看。”
没看出什么线索的姜伯言将匕首递给他。子辛细细检查着匕首。
“这不是王都里的东西。”子辛将匕首放在火光前,匕首刃边的微弱残缺立刻清晰可见。
“王都的匕首削铁入泥,用的都是上好的铁。这匕首看着不像是旧物件,刃边却有了残缺。这种残缺的匕首王都是不会用的,只有北边因为物件稀缺,才会用这种残缺的物件,比如屠夫的刀。”
“北边?”姜伯言若有所思。“辛州一带?”
“不,再往北的霜州,那里天寒地冻缺衣少粮。屠夫的刀都是钝了再钝还接着用。”
“霜州?本侯记得六洲骑之一的申野就是出自霜州。”
子辛顿了片刻,“申野已经被祁雍扣下了,至于生死目前还不明。”
“听闻祁雍重组了六洲骑,我见胤州侯时,连带着他身边的魏氏小子也在。”姜伯言倏的想起了姜启元。
“此话不假,六洲骑的姜启元,姬沅,白敬已死。申野被扣押,只有赢试与魏括逃了出来。”子辛道:“祁雍收编了沙州卞梁,霜州姚子靖以及宣阳侯祁绕,六洲骑早已重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雍不信任他们。他谁都不信任,他眼里容不下沙子。”
姜伯言似是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
帐外偷听的姜环捂住自己的嘴,白敬死了?
那春月怎么办?她要是知道白敬死了肯定会很伤心的。
祁雍怎么这么该死,非要把人都杀光?
姜环上气不接下气,见有侍卫过来立刻转身躲开。回到自己营帐后,姜环已经没了睡意。
看着那把被自己当作镇邪的剑,刺客怎么知道她在军营?
她一路从越州城赶来,除了燕开和春月没有人知道。现在前脚刚到军营,晚上就被刺杀。自己的行踪看来已经暴露了,谁有本事能这么准确的找到她的营帐?
第二日一早,奉京失守的消息就传到了胤州。
驻扎在边上的胤州军如虎狼般,直扑在起义军后方。本唾手可得的奉京城见到胤州军后突然奋起反击,两军前后夹击将起义军杀的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逼迫起义军东进的王军侧在暗中虎视眈眈。
奉京与胤州合力夹击,最终将起义军残部围困在城内,最后游万安砍下起义军首领的头颅。
奉京见时机已到,以为胤州军准备搬师回朝,急忙向王军和越州军传递消息。
赢试却没有鸣金收兵,而是率领胤州军长驱直入。数万胤州军直攻奉京城,奉京城外的硝烟再次燃起,投石机与弓弩一齐万箭齐发。
早已被起义军耗尽元气的奉京已是伤痕累累,只有守城的姬骁还在坐着拼死抵抗。
奉京侯府里得知胤州军已经兵临城下后,姬老夫人即刻命人向王军传信,求救王军快速支援奉京,与奉京合力围剿胤州军。
城下的赢试看着战乱中飞出的信鸽,行云流水般拉弓搭箭。
“嗖!”
信鸽应声中箭,识途鸟以穿云之速滑过,截走落下的信鸽。然后乖巧的落在赢试肩头,赢试接过它爪下的信鸽,翻开里面的信。
眸子里忽明忽暗,下令道。
“攻城。”
战火纷飞,鲜血染红了白雪。
硕大的撞车直击奉京城门,铺天盖地的厮杀声遍布群山。
游万安掷出长矛,下令道:“上云梯。”
巨大的云梯搭在奉京城上,石块从头顶飞过,城墙被顷刻间撞成粉块。
“将军守不住了,咱们走吧。”
姬骁一剑砍掉胤州军的脑袋,“走?去哪?”
“老夫人已经带着小侯爷走了,府里没人了。”
“走?她们能逃去哪?府里没人了,这城里的百姓不是人吗?”姬骁拾起地上的弓箭,看准城下指挥的身影,将箭头对准游万安。
“老夫人说,若将军不愿走,便守着奉京吧。过不了多久王军就会来支援,待奉京安定下来她们再回来。”将士畏畏缩缩道。
姬骁蓄力一松,箭矢呼啸而出。
他趁着空隙躲在城墙下,大声问:“姬海也走了?他身为奉京侯怎可弃城而逃?还有王军,他们会来支援?”
“将军,姬氏一族全逃了,就剩您和二小姐了。”
“我不走,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奉京城。”
游万安在硝烟中穿梭,箭矢穿过滚滚浓烟,直奔游万安。
刹那间,另一支箭矢从游万安背后滑过,与之相撞。
姬骁那一箭被分毫不差的截断拦下。
城上准备再次搭箭的姬骁,只听箭出弦的声音涌动,他惊呼翻身闪过。
箭矢猛地刺入角楼的城墙上,连带着碎石飞屑。
游万安与城上的姬绕一齐看向马上的赢试。
他正缓缓搭上第三支箭,随后目光从他身上投向城门处。
姬骁只听有人大呼。
“门开了!”
“城破了!”
“快逃啊,胤州军打进来了。”
游万安牵着马,朝着赢试道:“侯爷,城破了。”
赢试驾着马,朝城门奔去。“进城。”
胤州军们高呼:“进城!”
黑压压的大军瞬间涌入奉京城。
皇州境内的王军也在马不停蹄的赶往奉京,在边境准备围困奉京时。
带队的姚子靖突然收到消息。
“世子,越州军直扑我军后方,现在已经切断了回皇州的路了。”
姚子靖怒喝:“什么?”
他下马去揪住那人的领子。
“越州军杀过来了,世子咱们快逃吧。”
“姜伯言他敢违抗王都的诏令?”搞不清情况的姚子靖被属下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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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跑光了?只剩他了?”赢试差异的看着地上的俘虏。
姬骁虽然被五花大绑可丝毫不惧,恶狠狠的对上赢试的目光。
“奉京侯呢?”
“侯爷人都抓回来了。”游万安身后押着一队人。
姬老夫人把儿子护在怀里。
赢试来到这群人面前,他看着穿金戴银的姬老夫人。问:“奉京侯呢?”
“我们侯爷年幼,你们……”姬骁话未出口,便被游万安一脚踹倒。
赢试看着穿着雍容华贵的姬老夫人,以及她护在怀里的孩子。
“你就是姬海?”赢试一把抓住姬海的手,小孩子恐惧的看着他,却不敌他的力气之大,被一把扯了出来。
姬老夫人拼命去抓儿子的袖口,其余的士兵纷纷将两人拉开。
“你放开我儿子,你别伤害我儿子。”姬老夫人哀嚎着。
赢试闻所未闻,躬身在姬海耳边问:“你就是奉京侯?”
年幼的姬海甚至不清楚“奉京侯”到底是什么,只乖巧的点头。
“那你认识姬沅吗?”
地上的姬老夫人面色一白。
姬海听到大哥的名字,欣喜答道:“我大哥,姬沅是我大哥”
姬老夫人并没有告诉他姬沅已死,姬海还以为自己大哥远在王都,很快就会回来了。
“是吗。”赢试若有所思,看来他真不知道姬沅已经死了的消息。
他看着地上有些心虚的姬老夫人。
赢试越过姬海,来到姬老夫人面前,半跪在她面前问:“你想要你儿子的命,还是奉京侯的爵位?”
姬老夫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赢试将腰间的匕首拔出,一手握着刀,一手握着鞘。道:“你自己选,选刀,你儿子还是奉京侯,但他活不过今天。选鞘,你儿子不再是奉京侯,但他能一世平安。老夫人,看在姬沅的面子上,本侯给你选择。”
“你……”姬老夫人不知哪里来了血性,狠狠咒骂他。“你个乱臣贼子,我儿子不过幼童,你也不放过?”
“老夫人还懂手下留情?”赢试冷冷道:“老奉京侯元配死时,你怎么不手下留情?姬沅离家多年,是谁阻拦他们父子通信?”
姬老夫人的脸瞬间惨白。
赢试把匕首和鞘一并扔到她面前,道:“一炷香的时间,你若不选,我先拿你儿子开刀。”
“我选,我选。”姬老夫人没有犹豫,立刻扑向地上的鞘。
“放过我儿子,我们不要奉京侯的爵位了。”她抱着鞘嚎啕大哭道。
赢试看见后,直接揪住姬海的领子,将他拖向另一边。
“你做什么?”姬老夫人不知道赢试要做什么,她猛然爬起,去追赢试,身边的侍卫几番才将她按住。
“赢宣灵,你做什么?你放开我儿子。”
身后的哀嚎声响起,赢试揪住姬海,顺道抽出一旁将士腰间的剑。
他狠狠地将姬海按在姬骁身前,那把剑横在姬海颈前。
赢试对着姬骁,道:“那你呢?是宁死不降,然后连带着姬氏一族吗?”
姬骁猩红的瞪着他,赢试的剑压在姬海的脖子上丝毫未松,身后还时不时传来姬老夫人的谩骂声。
“该你选了,要么归顺胤州,要么你们姬氏一族下去给姬沅陪葬。”赢试冰冷冷道。
姬骁看着那把剑更深一寸,姬海已经吓得流眼泪了。
姬氏全族的命……
“我降!”
“哐当。”那柄剑被丢下在地上,赢试松了手,姬海立刻跑回自己母亲身边。
“从现在起,你就是新的奉京侯。”赢试招呼手下过来。“把他带去大帐。”
游万安上前,姬骁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赢宣灵,你和姬沅是什么关系?”
赢试转身看他,“知己。”
姬骁什么也没问,跟着侍卫离开。
“侯爷,王军挺进奉京半途,在边界被越州军突袭。已经死伤惨重,撤回皇州了。”
“越州侯还是同意了结盟,只是皇州已经被王军盘踞已久,怕是一时之间越州难以攻下。”
赢试翻身上马,“相较于皇州,还是有越州好。”
“为什么?”游万安不明白,皇州是王都南边的一道门户,虽然久经摧残,但若能一举拿下,极能壮大他们的势力。
“越州有军队,况且越州还有独一无二的王姬殿下。”他说完,笑着离开。
“王姬殿下?”
游万安没有见过姜环,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胤州军营里,赢试看着口服心不服的姬骁。有些不知所措,小孩子他还能学着姜环吓唬吓唬。真遇到难啃的馒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侯爷,越州军来了!”游万安掀开帘子欣喜道。 “先生回来了。”
赢试走出这件营帐,来到主帐前,看着外山长长的队伍。
“是先生回来了,我就知道凭先生的才能定能说服越州侯。”游万安垫着脚,想要看清越州军前方领队的人。
大军停在几里外。
一阵马蹄声在军营里响起,马上之人裹着黑衣大氅。
“赢试!”
姜环单手持缰,另一只手朝着他摆手。
赢试眼睛都亮了,阿环!
姜环紧急勒马,游万安看着马上之人竟然是个明眸皓齿的女子。
“赢试,想我没。”姜环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游万安:?这是……
赢试已经越过游万安,径直来到她身边。“阿环!你怎么来了?”
姜环弯下腰将他抱在怀里,“来支援你。”她指着身后山边下的军队,“看到没,我的嫁妆。”
游万安:!
赢试从她怀里侧过头去看,那满山的大军起码近万。他笑着拉起姜环的手,姜环再度弯下腰,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赢试的眼中倒映着她的面庞,他双手架在姜环腋下,缓慢的将她抱下马。
奔驰了多时的姜环腿脚早就麻了,落地瞬间便踉跄往后跌,赢试试手将她揽腰抱起,姜环慌张间抱住他的脖子。
帐前的游万安自觉的嫌弃帘子。
姜环抱紧赢试的脖子,看着这个吃狗粮又懂事的小哥,大方给他竖起个大拇指。
游万安看着那女子朝着自己甜甜一笑,脸刷的红了,转身就跑了。
看着游万安跑的极快的子辛:?
“赢试,好久不见啊。”姜环被赢试放在榻上,她还披着赢试临走时的大氅。
“阿环,我好想你。”赢试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咳咳。”姜环轻拍拍他的背。“松手,松手。我饿了。”
马上行军,一路奔驰,姜环嚼着干粮,才体会到士兵的辛苦,那干粮简直是不堪入口。
“饿了?”赢试嘴角扬起笑容,他站起身揉揉姜环的脑袋。“那你等一会。”
说完,就以极快的步子出了大帐。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赢试就端着盘子回来了。
“快给我,饿死我了。”姜环看到吃的简直眼冒金星,像只饿了三天三夜的小猫。
赢试端着盘子送到她面前。姜环简直像守财奴看到了金币般,双手齐上。“这个好吃,这个也不错。”
“这太好吃了吧。”不知道是不是越州的吃食太单一,还是干粮太难吃。姜环大快朵颐,边吃边道。
赢试就在一旁看着她吃,不知为何心里的喜悦就是难以平复,他笑眯眯的看着姜环大快朵颐的样子。
“还有这个。”赢试从怀里拿出紧紧包裹的东西。
“这是什么?”隐隐闻到香味的姜环故作矜持道。
赢试示意她自己打开看看。
“那我打开喽。”饿字当头,姜环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
“烤鸡!赢试,你从那里搞来的?”姜环边含糊边道。
“你专心吃吧。”赢试没回答。
姜环扯下鸡腿,递到他面前。笑道:“你也吃。”
赢试刚要拒绝,就被姜环眼神制止。“不能拒绝我,我给你你要是拒绝了,下次我就不好意思再给你了。”
这算是姜环从现代带过来的毛病,觉得被别人拒绝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她本人也觉得被别人拒绝自己的好意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现代的姜环就因为这个毛病被她老妈指着过多次,别人给姜环的东西,即便她不喜欢也会收下,因为她觉得那是别人的好意。
现在这个毛病带到这里了。
赢试只是短短看她一眼,就非常懂事的咬上鸡腿。
进食过程是非常热闹的,因为姜环喋喋不休的述说着她在越州发生的事。
“你不知道,和你交手的那个燕开,他居然和我一块潜入我爹的私库,和我一起去偷我爹的宝贝。”
“还有,你是不是早就和我爹串通好了?”姜环拿着鸡腿指着他质问。
赢试略微尴尬,“我在极力争取岳父的支持。”
“你怎么争取的?”姜环接过他递来的水。
“自然是送钱送粮。”
姜环一口水喷出来,“你就没想过联姻吗?”
“阿环,此时向你爹提的话,世人都以为我娶你,只是胤州与越州之间的联姻,但我只是想娶你。”
姜环默默咽了口鸡腿,这小子…………
“对了,还有件事,我去越州军营时遇到了刺客,那刺客竟然伪装成你,来杀我。好阴险的招,我诅咒出主意的人这辈子断子绝孙。”
姜环愤恨道,然后又咬了口鸡腿。
赢试没太在意她说的话,注意力全在她气鼓鼓的脸上。
“阿环啊阿环。”赢试笑着唤她。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笑的姜环鼓着嘴看他。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呦。”姜环神秘兮兮道。
她擦干嘴走下床,奔出营帐,不一会又跑了进来。
赢试坐着床边看着她退去大氅后的锦绣白袍,目光全在她表情生动的脸。
姜环还沉迷在自己的台词中,她双手背在后面。
“我觉得你竟然行军打仗了,肯定少不了一把独一无二的兵器,所以花巨大代价给你打造了一把世间仅有,举世无双的宝剑。”
姜环刷的一声,抽出剑。
雪白的剑身与赢试身后的镜子射出一道光,直闪赢试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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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身闪烁着寒光,剑刃削铁如泥。
赢试揉了揉差点被闪瞎的眼睛,嘴角泛起笑容,姜环见状乖乖收起剑。
他接过剑,在姜环手中显得格外笨重的剑到他手里反倒再合适不过。
“好剑。”
“那是。”姜环逐一给他介绍,每一处的用心之举赢试都看在眼里。
“赢试。”介绍到一半,姜环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拉拢我爹的?”
“很早。”
“南下奉京的时候?”
赢试摇头,顺手揽着她的腰。他轻轻地把姜环桎梏在自己怀里,将脸埋在姜环腰间。
下面传来低低的叹气声。
“是送你回越州的时候。”
送她回越州时,原来是几个月之前就开始了,赢试早就有这一步打算了。
“赢试,好喜欢你。”她抱着赢试的脑袋,喜从中来。
她听见赢试低笑了声,继而整个人被他向前带。
重心不稳的姜环扑进他怀里,赢试圈住她的腰。
“干嘛?”姜环声音稍显疲惫。“我有点累。”
“睡一会儿”赢试搂紧她,将脸埋进她怀里。低声干哑道:“我也好久没睡个好觉了。”
闻言,姜环抚了抚他的发。片刻后,下方传来赢试浅浅的呼吸声。
两人相拥,睡姿随意,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这些都是越州军?”
游万安看着驻扎在大营外的越州军。
子辛看着密密麻麻的军队,不由得感叹。“殿下强势,不愿空手而来。”
“什么意思?”
“听侯爷说他曾多次向越州侯传信,希望能迎娶越州侯之女,但皆被拒绝。侯爷一直等到此次歼灭起义军,拿下奉京城才向越州侯再次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