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柬—— by试玉白环
试玉白环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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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坚毅少年将军&精灵古怪王姬】
中二读者姜环深夜痛骂扑街小说,不料竟直接穿进了书里。
穿书的姜环摇身一变成了大夏王姬,她亲娘是先王胞妹,她爹是手握一州兵权的王侯,无人不对她敬畏三分,没有狗血的宫斗,没有强人所难的联姻,她过的日子堪比神仙。
就是这么一个挂王开局,垃圾系统不给金手指,不给提示。她甚至连男主是谁都不知道。
为了逃离疯子表哥,姜环毅然决然搬出了王宫,然后就如霉运附体般,被刺杀,下毒,甚至差点被祭祀,把姜环吓得魂飞魄散。
一系列遭遇可以说是鸿运开局,天崩运气附体……
但她失算的是,在她险些丧命大家都自求多福时,还有人愿意在逃跑途中折返回来带着她这个累赘,义无反顾带着她一块逃。
姜环老泪众横,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喷人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这一生会如此斑驳,与少年将军的颠沛流离,从结发到枯骨。
他们在乱世成为彼此的依靠,他们生同寝,死同棺。
最后姜环才明白,她最大的金手指就是她选择谁,谁就是男主。
【君不见灵王相送八千里,越姜龙门送君归】
1:女主装傻充愣实则机灵的一批
2:尽量保持日更
立意:落日溶金,乱世必起
下本更新《逐明堂》
薛思危在朝庭上摸爬滚打多年,一路战战兢兢才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前脚还没坐热后脚就沦为鱼肉任人宰割,差点被牵连下狱。与游禁月相处的那些年,她不断利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诱他暴露本性。
他被胁迫,被利用,被误解。直到最后他彻底沦为一个只手遮天的权臣,他不计代价向上爬,踩着同辈的白骨,排除异己。反客为主将游禁月囚在自己身边,暗地里滋生的爱意令他不肯放手。
后来他受万人唾骂,名声狼藉。就是这么一个权臣突然想开了,他决定干点正事,以防自己被骂死,然后他被骂的更惨了。
这时陪在他身边的人依旧是当初那个步步为营的游禁月。
一个同室操戈多方势力相互对峙的朝廷
一个隐忍背负血海深仇的遗孤蛰伏数十年
一个挽大厦之将倾的孤臣万死不辞力图变法
1.双强
2.男主不是坏人
3.女主差点狠到断情绝爱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励志 穿书 美强惨 高岭之花 救赎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环 ┃ 配角:其他 ┃ 其它:甲乙丙丁
一句话简介:帝王养成计划
立意:鸿运开局,天崩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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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江水碧蜀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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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后君六年,王军南征,得胜而归。
一支白戚戚的大军自关山东部而行,继而北上,跨过越皇两州,大军旗帜飘扬,铁蹄卷起漫天尘土。这支队伍在日出前行至洛水河畔,队伍中有人指着洛水岸边的潼山高呼。
“快到王都了。”
士兵们解开袍子,卸下盔甲,奔至洛水河边。这条自西向东的洛水此刻已然接近枯竭,不复往日浩荡。
大夏王宫,蝉鸣枝叶。
南宫里传出一阵躁动,树上的鸟被惊飞离枝。
“天杀的,这破王宫。”姜环怒不可遏,直接将案上的书册一股脑推下去。
檀木案上的铜镜里明晃晃的映出少女娇嫩的脸,姜环动时,铜镜也跟着书籍掉落。
“啪嗒”一声,引得外面的婢女探头。
姜环连忙拾起铜镜,搂在怀里用尴尬的笑回应婢女,以示无事。婢女见姜环无碍,自顾自端着果盘出了南宫。
“王姬又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婢女忍不住开口道。
“是啊,王姬总是说着奴婢们听不懂的话。”
姜环靠在门边,耳里全是婢女们的三言两语。她发着呆,颇为无力。接着她举起手里的铜镜,借着外面的阳光,仔仔细细打量自己的脸。
然后,她对着自己的脸颊狠狠掐了一把。
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红,远远看去如打了厚重胭脂般。
“你嘴贱去喷人家的书干什么。”姜环自己气自己。“人家书扑街了,你去喷它干什么。”
“扑街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姜环美目瞪着铜镜里的自己,“这下好了,真穿进来了。”
三个月前,不对,是九十日前。还是现代社会的大学生姜环,深夜激情阅读小说。遇到一本只开了三章就扑街的小说,姜女侠兴致正浓,突然断更了,她激素上头,直接化身键盘侠,在扑街文下面疯狂diss作者。
一时口嗨一时爽,然后一阵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直接把姜女侠送进了这本扑街小说《天命柬》里。
狗血,真是狗血。初次穿越的姜女侠刚来大夏朝时,一脸的不可思议。就在她兴致勃勃搓手准备恶毒女配逆袭或者病娇男配攻略时,一个像幽灵般的声音出现。
好家伙,姜环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和系统讨价还价时,那声音却说自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给姜环气笑了。
姜环问:那我有什么金手指吗?
对方回:应该没有。
姜环:能剧透吗?
对方回:不能。
姜环再次diss:那你是什么垃圾系统?有什么用?
那个声音沉默了
姜环快哭了,那我怎么才能回家啊,她扶着书架老泪横流的问。
那个声音沉默许久,突然响起:平安过完一生即可。
然后姜环就开始盘算着日子,怎么舒舒服服过完这一生。好在她既不是恶毒女配,也不是女炮灰。咱姜女侠拿的是妥妥的女主剧本,顶配开局。
因为她看《天命柬》时,作者是这么介绍的。
虽然只有前三章,但姜环已经把身份底细摸的清清楚楚。
姜环穿成了书里的姜姬,姜姬这个名字是书里对她的美称,她的真实姓名无从考证。姜姬的父亲是越州姜侯,掌越州兵权数十年。母亲则是先王一母同胞的大王姬,也就是当今大王的亲姑姑。
她的身份简直就是大夏最尊贵的女人了,放眼书里没几人能比得上。不幸的是,这个姜姬父母和离的早。自幼跟随母亲生活在宫里,外祖母格外疼爱她,先王便给她也封了王姬。
不幸的是,姜姬十岁时母亲逝世。由王太后抚养,与太子及其兄弟一起长大。
直到她外祖母离去,也就是姜环刚穿来时。在这之前姜姬一直过着金枝玉叶般的生活,如今姜环过的也不错。
总之这个身份很尊贵。
回想了这么多,姜环才想起来,这不是言情小说吗?男主人呢?
“男主是谁啊?”姜环灵光一闪想起来,“我连男主都不知道,我……我怎么度过这一生啊。”
“完了,忘记问了。”她捶了下自己的脑袋。一激动什么都忘了。
宫院中,她穿着月牙白的衣袍徘徊在院子里,独自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要去哪。姜环回想,书里记载大夏祁氏先王有三子,太子禹,次子雍,幼子绕。先王崩,太子禹即位,称夏后君。
然后,书里用一句话介绍了这位夏后君的命运。
后君多疾,命途不济。
姜环见过这位表哥,祁禹和书里描写的一样,多病体弱,但对她还算颇为照顾。
“殿下,宣阳侯夫人命人送来的糕点。”春月提着食盒打断姜环的思绪。
“宣阳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春月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清香蔓延开。姜环没有动,只是好奇的盯着盘子里的糕点,“这些是什么?我看着不像王都的糕点。”
春月笑了,将盘子放在姜环面前。回道:“殿下,这是宣阳侯夫人亲手做的糕点,宣阳侯夫人是胤州侯亲妹,自幼在胤州长大。是个贤惠善良的人。”
姜环好奇的问:“所以……这是胤州的糕点?”
春月点头。继续说:“胤州口味清淡,就连糕点也是如此。”
姜环有一句没一句的问,浅抿了一口。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宣阳侯?”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该清楚的该明白的她都搞明白了,这个宣阳侯姜环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先王的庶三子,因年幼丧母,先王驾崩时才封了爵,早些年搬出了王宫。”
姜环这才想起,这个宣阳侯好像就是祁绕。她记得这孩子好像才十六岁。
“今年南部患灾,皇州一带流民无数。陛下与大祭司定了七日后的祈雨大典,王姬到时有的忙了。”
闻言姜环凑了过来,对祈雨大典颇为好奇。“还需要我去吗?”
春月被她的话逗笑了,“那是自然,您是大夏唯一的王姬,流着一半王族的血。除了您,大祭司,陛下,还有禁卫军都要早早忙碌起来。”
“班师回朝的将士们都会来,见陛下祈祷上苍,求水神庇佑。”春月说完,又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真的会有神吗?”姜环小声嘀咕。
“那是自然,奴婢幼时跟着先王后在祈雨大典上亲眼目睹天神降下甘霖。大祭司为陛下请命,先王在甘台亲自祈祷,这才感动了天神。”春月一脸痴迷的样子诉说着。
当年祈雨大典时,她还年幼。但仍记得先王跪在甘台上诚心祈祷。然后天降祥瑞,接着落下甘霖润大夏。
那场雨填满了护城河,次年皇州大丰收。百姓在雨中作乐,老人痛哭,孩童嬉笑。
因此春月对神的敬畏深深耕种在了心里。
“陛下是紫薇星下凡,是得到过天神认定的君王,有大祭司与天神沟通,天神自然会庇佑大夏的。”
“天神?那大祭司很厉害喽!”姜环有些不信。作为受过现代教育的无神论大学生,她此刻看春月的眼神充满了戏谑。还时不时配合着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春月颇为得意,“大祭司是代替陛下与神沟通的人,据说他们可以通神,能听懂神言。”
神言?神说的话和我们不一样?姜环皱眉,这分明是鬼扯。说不定这个大祭司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她咳了连声,义正严辞道:“春月,如果真的有神,那么大夏为什么要南征?男人为什么要去打仗?女人为什么会失去丈夫?孩子为什么会没有父亲?”
春月不解,对她的一番话表示不明白。“殿下?您在说什么啊?”
姜环就僵在那里,然后缓缓吸一口气,颇为无奈。
果然,反驳这些干什么?终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我自己不被同化就行了。”姜环小声嘀咕着。春月想问她在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她觉得殿下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凉夜,姜环裹着被子,她把半张脸深深埋进被子里。院里时不时传出猫叫,叫声似孩童般嘶哑。
姜环蜷缩成一团,背脊发抖,额头热汗直出,手脚却冰凉异常。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清冷的室内。
“唔~呜~”
窗外似有稚子哭叫般。
这么久了还是怕猫叫,姜环埋在被子里,既闷又热,不敢探出头。
“彤……”
一道男声打破冷冽的气氛,姜环听到人声后才敢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只在窗边露出一双杏眼,院里的树上快速越过一道白色的虚影。
姜环从被褥里出来,那道白色身影很快跳下南宫的院墙。她裹了月牙白的外袍,下了床。从门边台柱上取下一盏灯,悄悄跟出了南宫院。
此时三更半夜,她立在南宫门边,才看清那屋脊之上快速移动的是一只白猫。
白猫三下五除二越过宫殿,钻进楼阁之中。
接着楼阁亮起烛火。
“祭天阁。”姜环朝着祭天阁看去,手里的灯火被风吹得摇曳不明。
有人进了祭天阁。
好奇心驱使姜环一路追过去。这个过程不免有些曲折,她走近路只能钻墙洞,钻洞时一只鞋也掉了。
接着绕过卫队和值守的婢女,一道飘渺的背影轻声翻过栏杆,轻车熟路的进了祭天阁。
“我怎么这么熟悉这路啊。”姜环发问后又转念一想,兴许是原主时常来这里。
祭天阁规格极大,七层之高。一段段白绸自上而下垂落,四周排放着书架与各式各样的古怪玩意。姜环躲在书架后,透过缝隙看向白绸中的烛光。
一男子身着灰青色长袍,移动之间有玲声响起,在寂静的阁里如灵贯耳。男子面带金镶玉制的魌面,狭长的凤眼上扬,他的长发用木簪挽在身后。衣摆的银玲发出空灵的震动。
男子围着四方莲炉移动,恰巧移动到姜环对面的位置。
下一秒,两人视线相交。
发现我了?姜环急忙转过身去。
却听又响起一道男声,问:“如何?”
男子收回视线,望着莲炉,沉思许久。回:“陛下天定之人,而人……不可胜天。”
风掀起白绸,姜环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人。
“陛下乃是紫薇星下凡,终究是要回去的。”男子声音平稳。
坐在他对面的祁禹脸色苍白,他靠着椅背,表情没有变,依旧是一副深思的样子。
姜环偷窥着两人的谈话,然后她听见祁禹问:“那孤还有多少天?”
男子没有回答,而是摘下了面具,厚重的面具被他握在手里。他的眉眼清秀,是个如玉般的男子。
“子辛,孤不贪恋王权,只是心有不甘。”祁禹终于抬起头,子辛才看见他的双眼布满红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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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禹沙哑的声音与他苍白的脸色如出一辙,子辛看着他,眼前这个君王也不过二十六岁左右。他登基数年也是战战兢兢,从不敢有一丝懈怠。
可是上天似乎铁了心要他活不过二十六岁。
他还未娶妻,未生子。
“陛下一生坐拥疆土万里,子民无数。又有何不甘?”
姜环远远看着祁禹,祁禹似乎笑了,他缓缓张开嘴唇,吃力道…………
“殿下,您怎么来这里了。”春月突然出现,拉过姜环。
“春月?”姜环看着春月的脸,疑惑她怎么找到自己的。
“殿下快回南宫,重阳殿有刺客突袭。禁卫军已经开始搜查王宫了。”春月急匆匆将她拉离祭天阁。
两人本想原路返回,不料禁卫军在祭天阁外来回搜查,眼看就要往南宫的方向行去。
“走右边。”
姜环的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右边?”她疑惑道。
春月回头去看她,“殿下?您说什么?”
姜环疑惑,春月听不到?眼下她也顾不上思考那么多,提起衣摆就拉着春月向右廊走。白色衣摆在身后浮动,发带缓缓掉落。
在转角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跳下去。”
姜环想都没想拉着春月,一手撑着栏杆一跃而下。春月眉目惊慌,两道身影在花园的草地上翻转一圈。春月摔的猝不及防,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时,只见姜环已经摸索到墙边,然后在草丛里找到一个洞。
“殿下?”
“别一口一个殿下了,快走。”
两人急匆匆从洞口钻出,夜月银银,禁卫军手持火把行驶在王宫之中。
长廊之上,一节节火把亮起,侍卫拾起地上的白锦发带,转身将发带奉上。祁禹看着这属于女子的东西,眸光晦暗不明,他接过发带后轻轻摩挲着。
身边的禁卫军缓缓退下。
祁禹握着发带,眉眼间似乎笑了,然后将发带放在鼻息间轻嗅着。
“陛下!”子辛见状慌忙上前。
前面的人动了一下,缓缓转身。祁禹握着发带,然后悚然一笑。
“子辛不必担心。”
子辛手里还握着那副魌面,见祁禹苍白的脸色露出如此笑容,他心里突然拔凉拔凉的。祁禹离开后,子辛面露难色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食指不断敲打面具。
乌云遮皎月,春月灭了烛火,轻轻退出去。
房门“咔哒”一声被关上。
姜环再次从被子里探出头,她环顾四周,低声唤道:“是你吗?系统?”
没有人回应?
她皱起眉,继续问:“系统?不是你吗?你在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姜环不死心。她从被子里起身,自言自语道:“那是鬼吗?”
说完,姜环就后悔了。脑子里一旦冒出这个想法,整个人就会忍不住往这方面去想。不安和惶恐瞬间席卷大脑,身体不由自住变得僵硬。
她僵坐在床上,久久不敢动。神情紧绷,背脊发麻。
许久,角落里似乎响起一声叹息。
“是我。”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环整个身子瞬间放松,狂狂跳的心终于落下。她挪动着麻木的腿脚,回道:“我就知道是你。”
言语间过于激动,导致身体前倾,腿脚发麻无法动弹,猝不及防的从榻上摔了下来。
疼痛间,姜环似乎听到它唤了自己。
“你叫我什么?”
“我没说话。”
它还挺难诈的,姜环心想。然后她接着问: “你一直都在?”
“嗯。”
“为什么前几天不说话?男主是谁?我过完这一生就可以回去了?”她三连击提问,一口气说完。然后气呼呼的瞪着室内。
“活下去,平安过完一生,你便可回家。”
“还是这句话。”姜环觉得自己白说那么多,“你到底是谁啊?”
想到春月说的大祭司可以与神交流,姜环疑惑着问:“莫非……你是神?”
…………
“那你是鬼?”
她随便瞎猜的,却不想对方回答了。“你说是就是吧。”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无聊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越过来吗?”
“你在你家里被雷劈了,然后就过来了。”对方回答她。
这也知道?姜环还有点不好意思。
“你到底是谁啊?”姜环无意中套了它的话,情绪激动道。
“你会回去的。”眼见瞒不住了,那道声音急匆匆开口。
接着,姜环就听到它开口。
“宣玉殿是你回家的地方。”
宣玉殿?姜环重复着这个名字。她在大夏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宣玉殿的名字。
“我要怎么做?”沉思片刻,她轻轻问到。
“保护好自己,活下去。”
保护好自己,活下去…………这不是最基本的吗,姜环开始怀疑它是不是现代人了。
“你是不是……认识我?”
风吹起纱帘,无人回应。
祭天阁内,子辛将面具放在书架上,顺手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厚重的古集。
他面容清秀,立在案前微弓着腰,食指不停在书页上滑动。青丝落下,窗被从外往内推开。子辛看去,只见一团白色身影越过窗户,口中叼着一只绣花鞋。
白猫越上案,圆润的瞳孔放大。子辛的目光落在它口中叼着的东西上。
“这是……”他接过那只绣花鞋,仔细掂量着。笑着问:“你去了南宫?”
“姜姬胆子小,你深更半夜去可是会吓着她的。”他玩笑般训斥着白猫。
那只鞋上绣工精巧,鞋边绣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夜合花,鞋头赘着白色流苏。
子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白色发带,似乎上面绣的也是夜合。
“彤。”子辛想到了什么,收起嘴角的笑,在白猫耳边低语。
言毕,白猫再次越出窗外。
子辛将窗户合上,风卷起帘幕,一股冷意袭来。他侧过身,尽直走向古集前。一旁的莲炉里燃着火,火堆里的兽骨发出吱吱的断裂声,直到火焰熄灭。
他才转身看向如残阳般的兽骨,上面的纹路交错,三条交错的裂痕贯穿整个兽骨,中间的一条在中途消失,右边的一条将整个兽骨分为两半。
古集被风吹的快速翻动,子辛心里一紧,缓慢解读着:“帝星陨落,大夏……颠覆……天命之人为王……”
炉里的兽骨突然炸开,骨块四散飞溅,一小块划过子辛的脸颊,擦出一道伤痕。他淡定的用拇指拭去血迹,看着鼎里剩余的兽骨。
“为何……大夏已经末路了,却为何还要如此捉弄我族?”他如一滩死水般平静的问,眼里则是万年不变的寒霜。
“我族非要如此吗?”
翌日,王城内城门大开,一列列兵甲精良的将士手持长矛,朝着王宫的方向前行。骑队踏着地面发出清脆的蹄声。
街道上围满了百姓孩童。
“谁回来了?”姜环问。
一旁的人看了她一眼,一副得意的模样。“这你都不知道?大王亲弟,公子雍南征得胜,班师回朝。”
闻言,姜环望向队列的前方,白色骏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他眉目俊朗,端坐在马背上一手持鞭,一手握缰。身后的白色披风上绣着繁琐的重明鸟兽纹。
在他身后,六匹骏马列成两队依次跟着。身穿甲胃的将士目视前方,接受来自全城百姓的欢呼。
姜环往前挤了一步,公子雍的马从她身边踏过。接着她的目光扫过剩下的队伍。
无意间,与一双明亮的眼睛相接。
少年双手握缰,侧过头恍惚间对上她的眼睛。姜环觉得这双眼睛明亮透彻,看人时仿佛在说话。她的目光不由目送过去。
一身黛蓝袍子的姜环立在人群中,十分惹眼。直到马蹄声渐远,少年才疑惑的转过头。
“阿赢,怎么了?”身旁的战友询问。
少年没有立即回答,脑子里全是姜环亭亭玉立的模样。
他淡淡回道: “没什么。”
“唉~这怎么有匹空马啊?”有人指着公子雍骑队最后一位的空马上。
“是啊,这匹马怎么没有人啊。”
少年闻言,表情凝重,却没有流露出什么,依旧领着那匹马前行。
直到队伍转过街角,朝王宫行去。
“殿下,您怎么跑这来了。”春月穿过拥挤的人群,才找到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姜环。
前不久两人还站在另一条街边,转眼间姜环就消失的不见踪影。她找了大半个街道,才在街角找到姜环。春月扶着腰大喘气。
“春月,公子雍手下的将士,你认识吗?”
“什么?”春月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认识吗?”姜环连忙扶起春月,情绪异常激动。
春月一脸茫然,回想了一下。“认识几个……”
“哪些?”
…………
“公子雍麾下的王军乃是大夏最精锐的军队,奴婢本是并州人,自幼跟着并州侯长子来到王都,被当时的王太后,也就是殿下您的外祖母看中,选入宫中跟着先王后。”春月缓缓道来。
“并州侯长子白敬是公子雍麾下六将之一,与并州交好的霜州,奉京,胤州家的长子,奴婢也都有所耳闻。”
大夏王军由夏君亲自统领,后君祁禹体弱多病,故而由同母弟祁雍率领。王军出征多年,无一不胜。侯爵们为大夏镇守边疆,但边疆年年苦寒,危险异常。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因此不少侯爵选择将全家留在王都,也有侯爵选择举家迁入边疆,世代镇守。为延续氏族血脉,他们会留下一个孩子在王都。以保血脉不绝,爵位不断。
大夏百年国祚,这些初代受封的侯爵,不断迁移到边疆盘踞,因此镇守之地便成了他们的封地。他们不再以留住王都为荣,也很少将家族留在王都,受人牵制。
渐渐的,各地不断出现兵变,大夏不断遭受重创。朝廷便下令,有领土的侯爵嫡长子必须入都,以此牵制侯爵们。
不过随着先王继位,规矩便改为不必由嫡长子入都,只要是嫡子亦可。
“霜州申野,奉京姬沅,胤州赢试。都是公子雍麾下的将领,他们七岁入都,十二岁便跟着先王南征北战,与公子雍一同长大。直到先王驾崩,公子雍接手王军。”
“只要世家来王都为他们及冠礼,便可回去。后来就变成了,到二十岁,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姜环发问:“他们都是各大家族的长子?”
春月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但总有些例外,例如胤州。”
“老胤州侯早年战死,长子少时继承了爵位。正巧赶上了嫡子入都,新继位的胤州侯无婚配也就无子,他自己承着爵位自然不能来,便将自己的亲弟弟送了过来。”
大夏定下这个规矩,便是要遏制地方侯爵的谋反之心,可是时间一长,总有人会找到制度的漏洞,接着便会有千奇百怪转漏洞的方法。
这些送到王都的“嫡子”里,究竟有多少真正的嫡子?
“胤州?宣阳侯夫人。”
“对,王都的这位是宣阳侯夫人的二弟。”春月说的不多,她已经多年未回并州,对并州的一草一木早已忘却。王都的白敬这些年南征北战,她许久没见过了。
“早上王军入城,我家世子就在公子雍后方。”
那时,春月的眼睛也亮,一早就在人群里张望着,生怕错过了他家世子。王军入城时,她第一眼就看清了白敬的位置,他在公子雍后方驾着马,与春月插肩而过。
也是因此,她连姜环离开了也不知道。
姜环回想了下,公子雍身后两列共六骑。分东洲骑与西洲骑。
并州,胤州,丰京规划为东洲骑。霜州,皇州,越州规划为西洲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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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赢试……姬沅。
是赢试,那个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姜环不得不说,这个少年驾马过街,在一众欢天喜地里沉默着。
姜环只觉得,那一刻他仿佛不属于这里。
胤州赢试。
王城郊外,王军驻扎在此。
此地背靠灵山,另有邙山作挡。城门内几匹骏马踏着碎石而来,一阵浅小细碎的踏地之声由远而近。
这几匹马在军营前分出两匹,向邙山飞奔而去。
“阿赢,抄近道。”白敬驾着马,朝身旁的少年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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