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柬—— by试玉白环
试玉白环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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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按照你指的路逃出了王城,奴婢想着殿下会回越州,就一路跟着车队来越州了。越州侯听说奴婢是殿下的贴身侍女,把奴婢带进了越州城。”
听到春月提越州侯,姜环脑子立刻惊醒。
赢试竟然把她送到越州了,那傻小子,不会以为她想回的家是想越州吧。
现在好了,还要和这个老父亲相处。想想每天要应付那些自己应该认识但确实不太认识的人,姜环就觉得脑子要炸。
姜环:为什么我没有姜姬的全部记忆?
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没什么用,姜环权当看客走马观花遛了一遍。
“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她来越州已经一个多月了,按日子算算,赢试应该早已回了胤州。
春月没有即刻回答,有些忐忑不安。
“到底怎么了?”姜环见她脸色不对劲,不断追问。
“胤州反了。”
短短几个字,落在姜环心上,炸如惊雷。
这么快?不对,胤州反了?姜环摇着春月的肩膀,把她摇的七晕八素。
“胤州反了……谁?胤州侯死了,谁能统领胤州?”
一句句逼问,把春月压的喘不过气。她小声道:“赢试……。”
“赢试怎么了?”
这把姜环急的,“你倒是快说啊。”
“赢试承侯,拔旗易帜了。”春月畏畏缩缩道出。
姜环只觉得眼前一阵耳鸣,大脑直接宕机。那感觉简直就像自己身边安安静静的朋友突然说要去竞选总统候选人一样。
“赢试……现在是胤州侯?”
春月点头,这件事发生了很久,那时姜环还在休息。
这小子,什么时候的事,一点没听到风声。姜环在心里不知是苦是笑。
半个多月前。
赢试回到胤州的第一件事便是正式袭爵,眼下赢诀已死,他理应承袭爵位。四方得知此事后,有人戏称他是“赢三世子。”
胤州城内全族老小,一致认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袭爵,袭爵后他第一时间赶往胤并两州边界。驻扎在那里的两州军队,乌压压的盖满山岗。
并州侯驻兵一万,赢试这边从抓住的斥候嘴里得到的消息是,并州侯不愿开战,又因为儿子被王都捏在手心,不敢反抗,只驻扎了一万军队做做样子。
军营大帐里,赢试坐在沙桌前,摩挲间一缕沙尘从掌中落下。
魏括带着一股滔天怒气掀帘而入,他把佩剑掷下。“白仲那老东西,就是怕死。在祁雍眼底下夹着尾巴,在咱们面前百般推辞。”
赢试抬眼看他,没有说话。白敬之死,魏括已经在返程时告诉他了,那时的赢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白敬无端消失这么久,赢试心里也往最坏的猜测猜过,只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愿相信而已。在得知白敬已死的消息后,赢试心里的那块石头猛然坠地。
却在他心里留下一个不小的创伤。
也许并州侯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否真的在王都,但他目前不愿意和王都反目,只想龟缩此地。但是赢试不会放心把背后交给他。
“传个信给并州侯,明日酉时,山岗南方十里处龙亭见,本侯带他见白敬。”赢试抬手驱散下人。
他的额上依旧带着缟巾。
军营外的火光连成一片,魏括手持火把看着漫天繁星。
胤州驻军北上,只带了两千人,从那斥候口中得到的消息是并州侯的一万军队基本都是强弩之末。并州比皇州强不到哪去。
魏括看着那一车车粮食从胤州运到边界,他转身回了军帐。满天星辰浩瀚如海,从山岗之外笼络成网,铺满夜空,璀璨夺目。
翌日酉时,龙亭管道上。
胤州军队如约而至,黑色铁甲威风凛凛,胤州玄色苍龙旗滚滚飘扬。
军帐大开,并州侯白仲坐在首位。
“赢三那毛头小子,狂妄。”有人拍案而起。
白仲示意他坐下。“赢诀已死,他承袭胤州侯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无王都诏令,擅自袭爵。还发兵并州,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要反了不成?。”
众人压根没把这个未及冠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在坐的无一都是老将,守并州守的战战兢兢,要什么没什么。今日会见,早已打算好了要给赢试来个下马威。
“从未听说过这小子的名号。”
“只道是从王都里出来的。”
他们只知这人从王都里出来,却不知他是死里逃生,尽丧双亲。
大帐里一阵唏嘘。
军帐大营外,数十人挺进。为首之人身披大氅,额覆缟素。靠近时,白仲一等人才看清他极其年轻,面容虽俊朗,却不温润。
他身量极高,微微低下头掠过帐帘,身影堵住了外面的光亮。
一众人停了嘴。
“小子,你就是胤州侯?”有人质问道。
赢试目光扫过四周,最后才落在前方的白仲身上。
“胤州侯赢宣灵,见过各位。”他的声音不温不热,垂眼看着众人。
“胤州侯,你约本侯出来就别废话了。”白仲假笑道。
“今日约各位前来,是想给各位提个建议。”赢试道。
“哦?建议?你能提什么建议?”
“是啊,胤州侯你刚擅自袭爵,就跑来给我们提建议,怎么?是要我们和你们胤州一样吗?”
白仲坐在主位上看着众人刁难赢试,他默不作声的看着戏。
“并州无粮,但我有粮,不如我们两州结盟。”
白仲噗呲笑出了声,“结盟?赢宣灵,你有什么资格?你想做什么?”
“对啊,难不成你想反了天了?”
大夏尚在,侯爵们岂敢结盟。
“大旱把皇州摧残成了什么样,各位都应有所耳闻。”赢试忍着最后的耐心道:“难道并州还远吗?”
此话一出,众人停声。没有人注意大帐外,胤州军们暗自散开。
“你小子想当乱臣贼子,还要拉上咱们垫背。”有人怒气冲冲的指着赢试骂道:“你的爵位怎么来的?你这么做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大哥吗?”
赢试嘴角抹上冷笑,缓缓绕过沙桌。他此刻看起来完全褪去了在王都时的样子,同一张脸上往日的温和不再。
他来到白仲身侧,帐门旁的魏括握紧了手里的剑。
顷刻间,剑光闪过,鲜血溅在沙桌上。
“全杀光。”
魏括挥剑命令道。并毫不留情砍下一旁叫嚣将士的头颅。身后的胤州军即可散开将沙桌围起来。白仲立刻慌了。
只听人声惨叫,鲜血四溢。
“赢宣灵,你要干什么?”白仲怒喝。
转眼间,帐内已是鲜血淋漓。赢试的手已经按在他的肩上。
他弯下腰,在白仲面前低声道:自然是送你去见白敬。”
“我儿……我儿,不会饶了你的。”白仲的头被猛的按在沙桌上,赢试的力气之大令他动弹不得。
“别装傻了,六洲骑被祁雍全部替换重洗,你不是不知道。除了本侯和魏括,无人生还。”他将匕首猛的扎进沙桌上。
银闪闪的刀刃近在咫尺。
白仲突然剧烈挣扎,“本侯答应与你结盟,本侯答应,快放了本侯。”
“是吗。”赢试阴冷道:“可惜,晚了。”
匕首划破他的喉咙,白仲的蠕动很快消失,鲜血流在沙盘上染红了大片江山。
魏括不禁咽了口口水,他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赢试。赢试抬眼冷漠的看着他,然后起身丢掉匕首。
帐内尸体七横八竖,营外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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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亭附近白仲带来的小部分并州军已经被胤州军围杀殆尽。
赢试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清理尸体,夜幕低垂,龙亭纷纷亮起火把。屠杀过的地方很快被清理干净,赢试路过一群尸体时,停下了脚步。
成堆的尸体前跪着数十个瘦小的并州军,副将带着一队将士将他们围起。
魏括上前问:“怎么回事?”
副将指了指这些瘦弱不堪的并州军,答:“魏爷,你看看这些并州军。”
魏括不明所以,接过副将手里的火把。他站在这些并州军面前,屈膝弯下腰。火把靠近时,依稀能看清这些并州军在发抖。魏括目光有些诧异,一把掀掉面前这个并州军的头盔。
赫然露出一张稚嫩的脸,那双明亮的眼睛恐惧的看着魏括。
“这些是什么?”魏括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又将火把移到其他并州军身前。
一副副盔甲下的都是孩童,其余的胤州军也纷纷上前,把剩下的头盔摘掉。
一个又一个孩童稚嫩无辜的脸庞被火把照明。
“这些就是并州军?”赢试从众人中出来,胤州军纷纷列成两队。
“侯爷,这些都是并州侯强征入伍的并州军。”
赢试蹲在那孩童面前,仔细端详着这些孩子。“你……多大了?”
这孩子看着也不过十岁左右,还未长成就被并州强制送入军营。那孩子完全没见过这幅场面,畏畏缩缩往后靠。
赢试看着这些孩子,沉思了片刻。
吩咐道:“把他们带下去好生照料,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的护送他们回并州。”
“另外,去抓两个活口过来问问。”
副将:“是。”
胤州大帐里,魏括一把撇开面前的酒。
“白仲那老东西,竟然拉孩子来滥竽充数。八九岁的稚子他都不放过。”
赢试亲自审问的俘虏,但审问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一顿饭就把这俘虏收买了,赢试坐在案边,看着那俘虏大快朵颐以及差点把一桶饭吃完后,都怀疑并州侯是怎么把这是七零八落的军队拉到边境的。
连哄带骗?
俘虏吃完后,赢试给他递过去一杯水。那俘虏眼都没抬,喝完后打了个长长的嗝。赢试刚要开口,俘虏小弟直接号啕大哭。
“多少年没吃顿饱饭了!”
俘虏小弟直接痛哭流涕跪在赢试脚下,“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这一举动着实令赢试震惊,用一顿饭就敲开了他的嘴。赢试将他扶起,仔仔细细询问后才得知,并州的一万军队基本都是滥竽充数,州内蝗灾不断,饿死了不少人。
这些八九岁的孩子此前连马都没见过,被并州侯拉到战场上充数。留在家乡的大多饿死,而在军中的也是食不果腹。
简而言之,就是并州侯不顾百姓生死,粮库被官吏私吞,霉粮充数被运往战线上。这一万人的军队早就面目全非。
赢试眉头紧张,本已在与白仲约见时将两千军队移到龙亭埋伏,借机杀了白仲,然后再与暗中北上埋伏的一万胤州军会合,连夜围了并州大营。
那一万军队竟然不攻自破。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怎么处理这一万并州军?
胤州这边分成两派,魏括主张全部坑杀,赢记主张全部收编麾下。两边争执不休,最后赢试敲定主意,要走要留,全凭他们自己选。
回并州的由胤州军护送回去,愿意加入胤州的不敢许诺千金万金,但粮管够。这一万人一大半留了下来,赢试差人把其中十八岁以下的并州军送了回去,另外给每个回去的人分了粮,剩下的收编成新的并州军。
一万并州军瞬间被瓦解,新编的并州军由魏括统领。不久粮食从胤州向北运去,两只军队挺进并州。
城内外两支并州军相互对峙,那些回去的人受过赢试的恩惠不愿敌对。并州无粮,赢试就带着粮驻扎在并州城下。那些新并州军高呼着开门,百姓们听说城外有粮,在城内躁动着。
守城的将士不愿开门,最后被并州望族勒死。
跟随赢试进驻并州的还有身后那一车车粮食,胤州军们纷纷护着粮食,生怕发生饥民抢粮。
这一车车粮食暂时解了并州之饥。
赢试留下魏括管理并州,自此胤州后患解决,并州划入胤州阵营。
魏括按赢试的法子在并州内施粥赈灾,封严查并州城门。大旱期间,商贾们哄抬粮价,并州城内的粮食真成了一粒万金。
胤州的米粮入城后,并州商贾为防止米价被平抑,立刻带着粮食外流,转战其余饥荒之地。两军把守着城门,若遇不从则杀之。
最后一并搜查了白仲家与并州地头蛇,大大减轻了胤州粮食的压力。魏括看到白氏粮仓那一刻,简直目瞪口呆。
偌大的粮仓里,粮食堆成了小山般。
根据下人来报,这些抬哄粮价的商贾背后是并州侯指示,从而使得百姓投告无门。并州侯再从这些商贾手中收取钱财,一半私吞,另一半上交王都。
一层层操作,最后这笔钱明面上清清白白进了王都,实则早就中饱私囊被官吏们对半吞吃。
底下的老百姓还在果腹的边缘挣扎。
王都看并州这么快交齐了钱税,还以为并州繁盛,于是不断提高并州应交的钱税,如此下来循环反复,并州老百姓早就被掏空了。
胤州那边,赢试解决完并州这个后患之后,又马不停蹄赶回胤州。他并不是空手而来,从并州那里带了匹锡石回到胤州。
最后他在临冬之际,换上胤州的玄色苍龙服,在胤州城头上,在众目睽睽下,砍断了那枚象征大夏的祁氏凤凰旗。
白色旗帜孤零零落下,任由来往行人践踏。
属于胤州赢氏的玄色苍龙旗升起,在胤州城头迎着冬日的暖阳高高飘扬。
自此,胤州举旗易帜,赢氏举兵欲反。
当然,姜环得知的时候赢试已经做完了一切。她的下巴就没合上过,自己养个伤的期间,赢试直接一套流程把胤州带上了谋反的路。
姜伯言在女儿伤好后,来探望过几回。临近年冬时又开放了粮仓,越州才算好过。
姜环在赢试面前放飞自我,但在姜伯言面前就显得拘谨许多。她伤好的差不多后,面对着不熟悉的环境根本不敢乱跑,虽然现在是姜伯言的女儿,但她一点都不敢麻烦这个爹。
每日要么就是让春月给她从小厨房偷吃的,要么就是读话本子,听春月讲那些故事。日复一日姜环发现她有些想赢试了。
赢试万一兵败了怎么办?
脑子里全是赢试怎么这么快就起兵了的疑问。转而又想他好不容易回到了胤州,结果亲人全都离开了。
胤州侯不死,还尚能挽回。可胤州死了,他袭爵是必然,王都没法拿这个问罪。但祁雍不至于傻到这么轻而易举杀掉这个筹码。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太突然,从大宴围杀开始,姜环就觉得不对劲。
天命紫薇星?
她来到这里没有任何金手指和提示,姜环只凭借自己仅存的知识摸索到后面的结局。按她看小说的程度,其中一定有一股背后的势力在推动,就如小说中的暗线,之前的每一个事件都有可能是埋下的伏笔。
这个势力可能是一个人,一群人,也有可能是一个抽象的东西。
姜环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摇曳的树枝。
天命紫薇星,祁禹是,祁雍也是,而赢诀据说也是。前两个都是王,而后面一个则是大夏境内最具威胁的侯爵。
难道灵王也是紫薇星命格?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要找到子辛,请他一算,便可知下一个王是谁。
谁是推翻大夏的人。
倏地起了一阵风,屋里的烛火忽明忽若,姜环起身干脆灭了那烛火,转身便看见台上的鸟。
姜环:?
“鸟?”姜环心道这鸟长得真别致。
她靠近后,那鸟也不飞离。这鸟像燕不似燕,尾羽更长,如凤凰般。
那鸟在木窗上啄了啄,姜环才看见它腿上绑着的信件。
这就是赢试说的识途鸟?还真找到了她。不过……这识途鸟怎么认识她的?难道是在胤州昏迷的时候。
取下信件展开后,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姜环惊吸一口气,又去把烛火点明了。
赢试……这写的全是废话。
问她伤怎么样?在越州过的怎么样………………哪有女儿在亲爹家过的不好的,而且还是独生女。
姜环白眼一翻,笑了。立刻拿起笔在反面回:一切甚好,勿挂念。
写完后,姜环觉得自己太会回信了。
赢试看到后肯定眉头紧张,目光神疑。她就是想逗逗赢试。
脑子灵光一闪想了想,他现在已经起兵了,要管整个胤州的事肯定忙的要死。还是不给他添乱了,又大笔一挥,懂事的把那行字勾掉,用朱砂笔画了两个意洋洋的小表情。
然后转回字条正面对着赢试的每句话勾勾勒勒。
阿环的伤好了吗?后面用朱砂笔画了个勾。
阿环最近过的怎么样?打两个勾…………
还非常细心的在下面写了注释,圈出那个勾,指明就是好的意思。
远在胤州的赢试忙完后,在烛火下看着回信。
轻声默念:“阿环最近过的怎么样?两个好。阿环在那边吃的怎么样?三个好…………”
灯火下他的脸庞柔和,嘴角镶着微微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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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里的气氛异常压抑,自从赢诀死在牢里后,祁雍的脾气就越发暴躁。
临近年冬,宫里都盼着能下一场大雪,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可老天偏偏不随人意,天气越来越冷,一点下雪的意思也没有。
祁雍大大缩减了宫里的用度,谴散了不少宫人,筵席之类也都一一砍掉。王军的装备要赶在年前全部重新翻修完毕,卞梁整日王宫内外两头跑,铁铺里的打铁声日夜不断。
王宫内的用度一缩再缩,祁雍当初得知赢诀死后,滔天的怒意差点让他把立政殿给掀了。负责守卫大牢的侍卫全都被他砍了脑袋,与此事有关的人全都打入大牢。
卞梁那时刚从军营赶入宫,得知赢诀死了的消息后,全身发麻。赢诀不能死,他若是死了,王都就少了一个筹码,并且给了赢试名正言顺承袭爵位的机会。
大宴之后,赢诀被关在牢中,是祁雍一直用赢文的安危吊着他的命。赢诀看着祁雍恼怒的样子就知道弟弟已经逃出了王都,但是祁雍竟然拿赢文威胁他。
虽然赢文早在赢试逃出王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在了城下,可不知情的赢诀还是被祁雍掌握在手里,因为赢文的死讯并没有传到他耳朵里。
这个能遏制胤州的棋子却突然在狱中咬舌自尽,而去胤州不久便得到胤州侯与宣阳侯夫人双双殒命的消息。
祁雍彻查了王宫上下,将所有可疑的人全都绞杀。一时之内,王宫中流血不断。骊姬被关入大牢,祭天阁也死伤无数。
宣阳侯的大门再次打开,祁绕多日闭门不出后,在王宫的诏令下打开了封尘已久的大门。
立政殿里,祁绕卸甲上殿。
祁雍多日未眠,眼下乌青厚重。他示意祁绕坐下,又驱散了下人。开门见山道:“追捕赢试那日,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听卞梁禀告过,但其中还是有不少疑问。
“那日,臣妻擅自出府,放赢试出城……”
话未说完,祁雍立刻打断:“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城门?”
“臣弟不知,臣那日派足了侍卫守护宣阳侯府。”
大宴之事,极少有人知道。就连祁绕也不知全貌,为什么赢文会出现在城门?她为什么知道自己兄长被扣押,弟弟被追捕。
大宴上刚发生的事,远在宣阳侯府的赢文立刻就知道了,这未免太巧了。
有人在暗中通风报信,导致赢文死在了王城门前,他们损失了一个筹码。然后就是牢中的赢诀突然自尽,他们失去了所有筹码。
“有人潜伏在王宫里,把咱们当玩物。”祁雍饶有兴致道,他目光早已飘出了立政殿。“还记得王兄在位时的刺客吗?”
“辛州刺客?”
祁雍点头,“辛州刺客虽然已经水落石出,但是孤还是觉得不安心。辛州侯虽然没有承认,但是迫于局势还是给他扣上了罪名。但是孤想不明白,他没有理由刺杀王兄,你我二人谁继位都与他无益。”
祁绕突然出声:“或许他想把女儿嫁给你。”
“段姒?”祁雍记得这个人,段良松的小女儿,赢诀放走的辛州余孽。
因为是女儿身,祁氏兄弟没有过多在意。
如果这么说,倒真有可能。祁绕娶了胤州赢文,祁雍再娶辛州段娴,但眼下是不可能了,因为辛州已经被胤州与王军联手攻下,辛州与胤州绝不可能站着一条线上。
“段姒那个女子可是个暴脾气,不听话。”
祁绕饮了口酒,“那日,我射杀了一个给赢试开门的人。”
“哦?”
“可能是表妹。”
姜姬?祁雍皱眉,南宫里的主子连带着奴婢跑了之后,祁雍派人找过。如今祁绕才道出,想来姜姬已经死了。
“后来我派人去护城河里找过,但没找到表妹的尸身,可能……顺着护城河飘走了。”
见祁绕面露难色,祁雍难得安慰一番:“傻弟弟,你不会真以为她死了吧?”
天真如祁绕,一脸懵的转头看祁雍。
“她没死?”
虽然只是处于安慰弟弟和直觉,祁雍还是编了个瞎话,“你觉得咱们这么机灵的表妹会死的这么容易?”
这话云里雾里的,但祁绕肯定自己那一剑绝对射中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去,生还的可能非常小。
如今胤州已经举旗谋反,切断了并州与王都的联系,白仲被杀。并州被重新接管,划入胤州阵营,东三部基本全部归入胤州麾下。
除了奉京。
此时命大的某人偷偷溜进越州兵械库。
姜环打着灯,面对满屋子的兵器喜滋滋搓手。谁没个女侠梦呢?
裂起笑容,姜女侠像好奇小猫一样,把兵械库当成了旅游景区。
“哇!”姜环在一排排闪闪发光的兵器前眼冒金星。
“给赢试找一把最牛的剑,他小子一定会感动到落泪。”
她打着灯在这些兵器里挑挑拣拣,五花八门的兵器简直挑花了姜环的眼。
“小丫头,找什么呢?”
姜环后脑发麻,僵硬转头。“找个…………”
这人是谁?…………脑中里一个激灵,巨剑燕开是吧。
“巨叔………不对,燕叔,您怎么来了?”姜环舌头打结嘴巴跟不上脑子,转头看着燕开巍峨的身影。
她鬼鬼祟祟蹲在兵器前,强撑着问:“燕叔,这兵器库兵器这么多,有没有好剑?”
燕开迈进兵械库,扫了眼四周。笑嘻嘻道:“小丫头你若是想要好剑,怎么不倒你爹的私库去看看?”
姜环:我爹还有私库?
“私库?”
“那是自然,侯爷可是藏了不少宝贝。”燕开继续怂恿。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暗地里撮合着。有燕开这个长辈带她去,就算姜老爹发现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惩罚她。
燕开眼馋姜伯言的私库都多少年了,以前打仗的时候总是明里暗里想要染指他的私库,那里面的宝贝可不少,姜伯言都装傻充愣。现在好了,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了,怎么说也不能空着手出来。
一老一小一拍即合,各自打着算盘偷摸溜进了姜伯言的私库。
如果越州兵械库里面是五花八门,那姜伯言的私库就是奇珍异宝。
燕开一进门就盯着心心念念多年的巨剑,这把剑比起他常背的那把不知道锋利多少倍。燕开一想到自己把那剑都背了多少年,剑锋都钝了。
下定决心要给自己换一把好剑。
燕开花白的大胡子下裂出一抹笑容,笑嘻嘻搓手。
“侯爷,老夫为越州出征多年,也是时候犒赏犒赏自己了。”
姜环一脸懵逼的看着燕开,这老头真有趣。
回想起自己的任务后,姜环也一头扎进兵器里,在里面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把合适的。最后还是燕开给她挑了一把。
姜环看着这把剑,吐槽道:“这把太宽了。”
“小丫头,这把剑可是个好料子,你若是不喜欢可以把它融了,让铁匠重新打造。”
“还能重新打造?”
“那是自然,咱们越州的铁匠不比王都差。你看越州的城墙,就连王都的墙都比不上。”
姜环本就打算送赢试个合手的兵器,而且她还要送个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兵器。她想了想,自己可以画图纸,然后让铁匠打造。
这样一来,也算是大夏境内独一份。
“燕叔,你帮我找个越州境内最好的铁匠呗,今天的事我就保密。”姜环知道,燕开这么说,一定知道哪有最好的铁匠。
“老夫给你找?”燕开把巨剑背上,考虑着这其中的危险机遇。
要是让侯爷知道了,那他把私库里的巨剑偷了这事不就暴露了吗?燕开皱着眉头思考,可是如果不答应,万一这小丫头鱼死网破怎么办?
侯爷看在大王姬的面上十有八九不会处罚这小丫头,倒是老夫肯定到死都摸不到这新剑了。
左思右想,“成交。”
一老一小达成秘密协议。
接下来的几天,姜环把那把剑藏在床底,自己夜里偷摸着打灯画图纸。生怕姜老爹时不时突击检查,不过自己夜里偷偷打灯画图纸,倒让姜环想起了以前上学时天天趴被窝里打着手电筒补作业的日子。
至于为什么选择在晚上画图纸,完全是因为她一到晚上就灵感爆发,为了不浪费灵感。姜环几乎是立刻起身去记录。
屋内亮着微弱的烛火,姜环没注意到窗外一抹人影闪过。
图纸画完后,姜环觉得还是要添点东西,又在图纸上大笔一挥,最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越州城内随着姜环的到来一片祥和,王都祈盼的祥瑞在年末时以一场暴雪的形式到来,远在越州城内,也见到了难得一见的雪花。
姜环听春月说,应当是王都那边过来的雪。
“下点雪也好,下了雪,就有粮食了。”姜环怕冷,从来不会去外面堆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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