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基为帝后我重生了—— by寒木枝
寒木枝  发于:202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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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裴海棠点点头,久睡腰疼的她选择去院子里散散步。
郡主府很大,裴海棠一般只在主院这一带活动。
今儿心血来潮,一路溜达到了清池院,这个小院是专供洗晒衣裳和被褥的,平日的裴海棠从不驻足。今儿无意间往里一瞥,居然挪不动步了。
只见里头的一根纤细竹竿上,晾着一块白色帕子,很眼熟。
裴海棠凑近了细瞅,居然是普渡寺里给朱少虞擦汗的那条。
“郡主,这条是四皇子亲手洗了,再亲自晾晒的。”看院子的管事上前禀报。
裴海棠一脸的意外。
随后领悟过来什么,满意地点头:“难怪当时不还,竟是预备洗干净后再还啊。”
算他有心了。
当夜,为了给朱少虞营造还帕子的契机,裴海棠特意没早早歇下,靠坐在东次间暖榻上,边翻看话本子边等他回府,不想,苦撑到三更天也没见到人。
“郡主,郡主?”
翠竹预备哄她先去卧房歇下,却见小郡主已趴在矮几上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一串哈喇子。
翠竹:……
一边觉得自家小郡主可爱万分,一边则忍不住怨怪四皇子,平日晚回就算了,怎的休沐日也不回早点?!
翠竹没料到的是,四皇子居然通宵没归。
次日,裴海棠醒来后得知,惊得拥被而起:“一整夜没归?”上一世的朱少虞从未这样过。
那必定是出事了。
不好,昨日缉拿铁霸王下狱,其父成国公却不是什么讲理的人,搞不好,大闹了县衙?
“翠竹,立马派小余子去县衙跑一趟!”
“哦不,让余管家亲自跑一趟!”
与官府接洽这种事,郡主府管家才够档次,才能打听到想听的。
半个时辰后,余管家气喘吁吁归来:“回禀郡主,昨日下午成国公大闹县衙,夜里还强闯县衙狱,欲带走他儿子。若非咱们四皇子亲自镇守,铁霸王怕是早被劫走了。眼下,双方尚在僵持中。”
余管家喘口气,又道:“但,就在刚刚,成国公坐马车往皇宫方向去了,怕是要去告御状,给咱们四皇子使绊子。”
裴海棠气坏了!
真真是无耻!
成国公教子无方,还有脸恶人先告状,去宫里倒打一耙?
偏生成国公位高权重,又深得皇舅舅器重,再加上他巧舌如簧,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而四皇子因母妃之过,被皇舅舅极度厌弃。
所以,皇舅舅极可能……偏听偏信。
裴海棠咬唇:“来人,快给我备马,要最快的马!”
裹上白狐皮斗篷,裴海棠就策马疾奔而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皇宫赶去。
生死极速。
她一定要抢在成国公前头,先面见皇舅舅!
幸好,老天爷是爱她的。
成国公马车半路抛了锚。
而裴海棠抵达皇宫,冲进宣德帝的紫宸殿时,整个人形容狼狈简直没眼看。
“棠棠,谁把你弄成这样了?”
宣德帝一脸的震惊。
福公公也是惊得嘴都合不拢。
只见旋风般冲进正殿门口的裴海棠,发髻微乱,身上的白狐皮斗篷也脏兮兮的沾了泥,像是被人给按在地上欺负了。
裴海棠立在门口憋了半晌,才哭着一头扑进了宣德帝怀里。
“皇舅舅,昨儿棠棠去普渡寺上香,被一个叫什么铁霸王的混账给调--戏了,他满口污言秽语,说什么‘要我陪他过一夜’……皇舅舅,棠棠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棠棠今日过来,就是向皇舅舅辞别的。”
裴海棠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完就挣脱开来,一头向红柱子撞去,亏得宣德帝眼疾手快,又一把给抱住了。
宣德帝一脸的震怒啊!
福公公心下了然,怕是有人要丧命了。
正在这时,成国公气哼哼地进宫了,请求面圣。

六十高龄的成国公,面色阴沉地通过丹凤门,便迈着老腿匆匆朝宣德帝的紫宸殿奔去,明眼人都瞧得出,这老家伙又是进宫来告御状的。
“成国公,谁又老虎头上拔毛,惹您不快了啊?”守门统领讨好地笑。
“自有竖子!”成国公冷哼哼的。
统领脖子一缩,只觉阴风来袭,要知道,往日得罪成国公的,无一例外下场悲惨,不是已下黄泉,便是贬官流放。
这老家伙,真心不好惹啊!
“这成国公什么来头啊?”一个新侍卫好奇地问。
“那可了不得,出身清河崔氏,几百年的名门望族;论军功,他曾率大军驱除鞑辱,功在社稷,即便如今致仕了,在军中威望依然不低。其嫡长子又掌管北衙禁军神策营……”统领叽咕道。
“大人物啊!”
“那可不!”
紫宸殿。
“老臣有要事面圣!”
成国公昂头挺胸等候在正殿外的玉阶下,只待小太监通传后,便像往日那般,由福公公亲自出来迎他进殿。
然后,由他点燃宣德帝对四皇子母妃的怒火。
最后,罢黜四皇子,远不录用!
不曾想……
今日,他破天荒地被撩在外头挨冷受冻了大半个时辰,既没等到宣他觐见的旨意,也没个搭理他的太监。
什么情况?
成国公敏锐地察觉到不妙,不由得有点心慌,今儿怕是要坏事。
果然,一个时辰后终于进了殿,迎头劈来的,却是宣德帝的震怒。
“你可知罪?”
成国公很是识时务,当即摆出一副顺从的样子,两条老腿顺势跪下,伏地请罪:“皇上,老臣知罪。”
“何罪?”
“教、教子无方,老臣今日特地前来请罪。”成国公额头触地。
成国公果然懂变通,三言两语间,便将“兴师问罪”的本意改成了“前来请罪”。
“哼,你那儿子枉为名门之后,好的一点不沾边,尽学些调--戏姑娘、鱼肉乡里的下三滥勾当!”宣德帝眼前不断闪现裴海棠哭红双眼的画面,就越说越来气,拍着龙案怒斥,“他这样的,怎配给你德高望重、义薄云天的成国公当嫡子?说出去朕都嫌丢人!”
“是啊,是丢人。”成国公顺着说。
“既如此,朕今日便给你个恩典,替你清理门户,从族谱里除名,从此再不是你儿子,管他作奸犯科也好,流放为奴也好,生生世世再与你无干!”
从族谱里除名?
清河崔氏可是横跨几个朝代的百年士族啊,哪怕是一届布衣,也能笑傲九卿的存在。
是以,从族谱“除名”,远比官场“永不录用”更可怕。
成国公震惊地抬头,他儿子才十八啊,仅仅调--戏了几个貌美女子而已,就狠心斩其臂膀,断送他一生?
福公公早见怪不怪,任凭他是谁,调--戏了宝贝小郡主,下场能好?且瞧着吧,惩罚才刚刚开了个头。
果不其然,除名后,铁霸王再也铁不起来,长安县县令依律重判——杖责一百七十下,再流放三千里。
而流放途中,小鸡鸡被割,人也被野狼分食而吃。
竟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四皇子!”老年丧子的成国公泪流满面,佝偻着背站在据说是野狼分尸的那株大树下,他一手撑住树干,一手抹泪,咬牙切齿地诅咒四皇子,“总有一日,你会付出惨痛代价,你且等着!”
成国公将一切罪责强行扣在缉拿归案的四皇子头上,始终不知,真正能左右宣德帝心意,要了他儿子命的唯有一人,那便是小郡主裴海棠。
这三四日,裴海棠一直住在宫里,没回郡主府。
没法子,她受过“刺激”后,“情绪有点不对劲”,宣德帝心疼地将她养在自己的西配殿,享受着帝王提供的人世间最旺的阳气,还一日三顿喝着太医院配送的安神汤。
可惜,通通不管用。
小郡主始终“眉头微蹙”,不展笑颜。
可把宣德帝愁坏了。
直到铁霸王杖刑那日,裴海棠去了趟县衙,观刑归来才恢复了笑意。
“皇舅舅,您看我戴花环美不美?”
裴海棠小跑进正殿,一手提裙摆,一手执一个红梅编织而成的花环,凑到皇舅舅的龙案前,再往头上一戴,眨着眼调皮地追问。
这活泼劲,一如往昔!
激动得宣德帝手下朱笔一顿,立即抬眸看向她。
只见裴海棠一身梅红色的袄裙,一头黝黑秀发像未嫁时那般披泻而下,头顶再斜挂一圈红梅花环,俏生生地站在光晕里,像极了天宫下凡的红梅仙子,又美又仙。
“花环好看,你自个编的?”
“不是,少虞哥哥送我的。”裴海棠美美的桃花眼弯成漂亮的月牙儿,可见她有多喜欢。
少虞哥哥?
宣德帝神情微怔,脑海里几乎将京城的世家子弟全过了一遍,硬是没筛出“少虞哥哥”是谁。
福公公见了,忙小声笑道:“真真没料到,四皇子竟如此手巧。”
经此提醒,宣德帝才想起来,四皇子名讳好像是叫朱少虞。
呃,连四皇子叫啥都不清楚,可见他有多不受待见。
顿了顿,宣德帝试探地反问:“看来婚后,棠棠与四皇子相处不错。”
若那逆子能博得棠棠一笑,也算是功劳一桩。
裴海棠早就盼着皇舅舅问了,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少虞哥哥待我很好……尤其那日普渡寺遇险,少虞哥哥还勇敢地救下我……”
接下来,裴海棠化身说书人,将朱少虞的一系列表现娓娓道来,从英勇地救下她,到以少胜多狂灭黑衣人,再到办案的条理分明,不惧强权……
总之,从她嘴里,宣德帝听出了一丝崇拜感。
“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皇舅舅大可召来县令和赵捕头问话嘛,看是否如棠棠所言。”
宣德帝若有所思地点头。
裴海棠趁机替四皇子争取升官的可能:“皇舅舅,跟着少虞哥哥过日子哪都好,就只有一点让我不爽。”
宣德帝问:“什么?”
裴海棠撅嘴控诉:“太穷了,请棠棠去酒楼吃顿饭,都得抵押腰牌赊账。搞得棠棠也扣扣索索,都舍不得出去吃美食了。现在,只想装病,赖在皇宫多吃几顿好吃的。”
宣德帝:……
福公公整个人都快傻掉了。
哎哟喂,这种大实话也就小郡主敢拿来御前说啊,但凡换个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催促皇帝该给四皇子升官加薪,都得被叉出去!
次日一早,朱少虞的升迁令就下发到了吏部,再由吏部下发长安县。
成国公获知升迁的消息时,正与几个好友在花厅把酒言欢,一个震怒,捏碎了酒杯。
几个好友见状,纷纷告辞离开。
“父亲,不过升迁为县令,并非多大的官,您消消气。”世子连忙从书房赶来劝慰。
成国公气恼地将脚底的碎片碾个粉碎:“你难道不知,长安县县令可是京县令,正五品,不可小觑。最不解的是,有宸妃那个罪妇在,皇帝不该一再地抬举四皇子才对,如今怎么……莫非,宣德帝已经怀疑宸妃事件有诈?”
“什么?”世子显然听不懂。
成国公静默半晌,才摆摆手:“陈年往事,别打听,秘密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世子默默点头。
相比成国公的不爽,裴海棠则乐呵得很,甚至跑去吏部,直接询问长安县县令的月俸是多少。
“回郡主,正五品京县令,月俸是一百八十两。”负责接待的吏部侍郎有问必答。
裴海棠又问:“长安县县尉呢?”
“四十五两。”
哦哦哦,裴海棠掰手指头一算,两厢一对比,足足翻了四倍呢。
“不错!”
这可是她厚着脸皮为朱少虞争取到的额外收入,裴海棠美滋滋地嘴角上扬。
吏部侍郎:……
堂堂昭阳郡主,莫非很缺银子?
可瞅上去也不像啊,只见小郡主浑身上下裹满金贵之物,不是白狐皮斗篷,就是蜀锦袄裙,亦或是苏绣小皮靴……

这日黄昏,裴海棠乘坐马车才抵达郡主府,宫里的赏赐紧跟着就来了。
“……昭阳郡主进宫伴驾,朕心甚悦,特赏黄金五千两,毛皮斗篷十条,点赤金线缎子小袄三件,缂丝风毛亮缎小袄两件,月牙凤尾罗群五条,缕金挑线纱裙五条,刺绣妆花裙五条,蜀锦绣鞋五双……赤金头面一套,东珠头面一套,红珊瑚头面一套……千年人参十根,熊掌一对,乌龟一头……”
各种赏赐,从黄金、名贵衣裙鞋袜、价值连城的首饰,到吃食珍馐,可谓是全方位的囊括,玲琅满目摆满一院子,连下脚的地儿都要挤没了。
看得郡主府新来的几个丫鬟婆子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偷着嘀咕:“这、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饶是见惯了恩赏的翠竹、翠玉也心头微惊,太过丰厚,光是黄金五千两,便抵白银五万两了,甭提还跟着一长串名贵之物。
拿银子打点走宫里来的公公后,翠竹和翠玉偷着询问裴海棠:“郡主,皇上这是?”
裴海棠滴溜溜转动黑眼珠,给出个大胆猜测:“可能是哭穷哭的。”
翠竹和翠玉:……
她们家郡主还穷?
两个大丫鬟默默指挥小厮将一院子的赏赐搬去新开辟的一间大库房,没法子,老库房早挤满了过世的公主夫妇留下的稀世珍宝,硬塞也塞不下了。
小富婆裴海棠有点发窘地摸摸小鼻尖,天地可鉴,她哭的是朱少虞穷,当真无意诓骗皇舅舅啊!
其心,可表日月!
是皇舅舅自己……误解了。
小郡主眨巴眼,无辜地拍拍偷偷发热的小脸蛋。
夕阳西下,趁院子里最后一缕夕阳还未消散,阔别五日未归的裴海棠脑海里闪过点什么,便跨出主院往西边院子溜达起来。
脚步一拐,那座小小的清池院浮现眼前。
裴海棠视线特意往里头的细竹竿子一扫,嗯,空空的。
“郡主,上回那方白帕子,四皇子前几日已收走。”清池院的管事耳聪目明,远远瞥见主子的小身影,便快步从月洞门里赶出来禀报。
裴海棠:“丫鬟来收的?”
管事描述得细致:“奴婢瞧见四皇子亲自来的,整整齐齐叠成豆腐块,揣进左边怀里。”
裴海棠嘴角不由得上翘。
任谁借出去的东西,被对方如此珍惜,都会心里很受用吧。
前几日她宿在皇宫未归,今夜……他该还了?
揣着这个念头,裴海棠继续散步,直到天光转暗,才悠哉悠哉踱回主院。
不料,一跨进月洞门,就见翠玉与一个脸生的婆子站在东耳房的墙根底下争执。
裴海棠不悦地皱起眉头。
翠玉是自幼跟随她的大丫鬟,在郡主府拥有超然的地位,哪来的脸生婆子胆敢如此放肆与她争嘴?
这时,翠玉瞧见小郡主回来了,再不恋战,快步穿过长廊来到裴海棠跟前:“郡主,四皇子回府了。”
裴海棠眼眸一亮,今晚下值早啊,都赶上共进晚膳了。
却听翠玉指着正堂又嘟哝道:“隔壁的大姑娘也来了,跟四皇子前后脚到的。”
裴珍珠?
所以,眼下堂屋里,四皇子正与裴珍珠独处?
裴海棠眼眸一暗:“堂姐来了,你们怎的也不通传?”
按照郡主府规矩,未经主子许可,一律不许私自往上房带,只可领去前院的花厅吃茶。
翠玉瞥眼那头的脸生婆子,愤愤告状道:“奴婢也正为这事儿恼火呢,未经通传,就被门房的姚妈妈给自作主张领去了正堂。”
“行了,我知道了。”
说话间,裴海棠已踏上回廊,透过一扇敞开的窗,远远瞥见裴珍珠手捧茶盏端坐在客椅上,一身娇嫩的粉红小袄显得她脸蛋愈发白皙,她就着茶盏轻抿一口,雾气逸散在发间,莫名给人一副岁月静好的美感。
大抵是这温婉气质诱人,才给了她两世白月光的机会?
裴海棠微微嘟嘴。
同时加快了脚步,一眨眼,裴海棠跨入堂屋。
屋里的裴珍珠听到动静,抬眸见到裴海棠站立门口的俏丽身影,便立即搁下茶盏起身,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见过郡主。”
裴海棠无视她,目光急速地环视一圈,很意外,朱少虞居然没在堂屋,唯有翠竹在这里陪着。
莫非,朱少虞避进了内室?
算他识相!
“免礼,姐姐请随我上坐。”
裴海棠这才热情地拉了裴珍珠同往主位落座。
但裴珍珠没急着坐,从身后跟着的大丫鬟秋月手里接过一布兜东西,拉开兜口,捧到裴海棠跟前。
“多谢妹妹在普渡寺救了我,今日特意过来登门道谢,这是昨儿我去附近的山里挖回的冬笋,小小心意,还望妹妹莫嫌弃。”
亲手挖的冬笋?
啧啧啧,又故意来朱少虞跟前秀勤劳能干、纯朴天真了。
裴海棠凑近兜口一看,里头六七个全是新鲜带泥的。
她当即笑得欢:“这谢礼我喜欢,这年头还能吃上千金小姐亲手挖的笋,当真不易。先前,我只能吃到乡下婆子挖的。”
裴珍珠:……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损呢?
裴海棠假意不知,笑着提起布兜交给翠竹,继续嘱咐:“这个特新鲜,立马拿去厨房炖了,今晚就吃。先头蔡老婆子孝敬的那批,且排队候着。”
一句话,彻底将裴珍珠身份贬低,竟与送菜的蔡老婆子成了同一档次的。
也亏得裴珍珠能忍,都这样了还坐得住,继续维持温婉的笑容周旋寒暄。
裴海棠却不乐意多陪,没聊几句便下了逐客令:“我刚从皇宫回来,一路颠簸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多留姐姐了,下回有空再叙。”
裴珍珠这才极度不舍地告辞,临走前,还留恋地瞥眼东边内室。
瞥见这一幕,裴海棠确信了,朱少虞在里头。
待不速之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主院外,裴海棠立马挑开门帘跨进了东次间,咦,怎么空荡荡的没人?
“郡主,四皇子在……西边。”翠竹追过来小声道。
裴海棠面色唰地变了。
以往朱少虞回府,确实都先去西次间洗澡的!
啊啊啊,岂非撩水声,毛巾摩擦他肌肤的特别声响,全给裴珍珠偷听去了?!
小郡主简直要抓狂!
下一瞬,裴海棠就风风火火冲进了西次间……
却见窗下明亮的烛台边,站着朱少虞高大挺拔的身躯,他手里捧着本书,正低头津津有味地读着。
身高八尺的大男人,没穿外袍,身上只简简单单一套中衣中裤。
“你、你已经洗完澡了?”裴海棠将朱少虞上上下下打量两遍,最后结结巴巴问出口。
裴海棠进屋时,朱少虞已敏锐地察觉到,随后将未读完的书收进北边柜子的暗格里,才转过身来回她。
“没。”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却裹挟千军万马之势,瞬间打散裴海棠心头的所有介意。
她拍拍胸口,欣慰地道:“幸好没,幸好你爱看书。你方才看的是什么书?”她要奖励他一箩筐类似的!
“你之前搁在这的话本子,好像是《凤求凰》。”
裴海棠:……
正在这时,翠竹从水房拎了桶热水来,“哗啦哗啦”灌入浴桶里兑成温水,“四皇子,水好了”,翠竹说完便低头倒退出房门,去廊下守着。
裴海棠呆呆看着浴桶里的水,若有所思,原来不是因为痴迷书,而是水没兑好,才侥幸没洗啊。
“郡主。”朱少虞突然轻唤一声。
“嗯?有事?”
裴海棠杵着没反应过来,直到瞧见朱少虞一粒一粒解开,露出胸口健硕结实的肌肉线条,她才后知后觉有点窘,可爱地捂住双眼就往外逃。
结果走得太急,差点在门槛绊倒,亏得小手抓住了门框。
惹来了男人的轻笑。
裴海棠不由得愈发窘,直逃到东次间暖榻上猫着,用大迎枕遮掩住一阵阵往外冒着热气的脸庞,密不透风,才觉得找回了自在。
“郡主,您还在生气吗?”
翠竹起先在廊下守着,忽见小郡主面色涨红地冲回东次间,又蒙着迎枕死活不肯见人,误以为她还在为“裴珍珠偷听四皇子洗澡”的事儿生气,便跟进来解释。
“整件事儿其实是这样的,四皇子刚要洗澡,裴珍珠就被姚妈妈领进屋了,然后如您所见,四皇子果断没洗,改成了看书。”
裴海棠一脸惊讶,小脸从迎枕右侧冒出:“不是因为水没兑好么?”
翠竹解释道:“热水早就兑好了的。只是隔了这般久,凉了,奴婢才又去打了桶热的添上。”
哦哦哦,这样啊,裴海棠根据事实脑补出完整画面,当时朱少虞正在解中衣准备沐浴,忽闻裴珍珠来了,且赖在堂屋不走,他实在不乐意洗澡声被别的姑娘偷听了去,才干脆翻出一本书打发时间。
嗯,算他要脸!
裴海棠很满意。
“对了,姚妈妈是哪里来的,瞧着甚是眼生。”裴海棠忽地来了精神,把大迎枕搁下道。
翠竹:“郡主在宫里小住时,您大伯母把姚妈妈送上门来的,说是您祖母当年的陪房,这几年家里遭了难,日子不好过,恳求来郡主府做事。当时四皇子也没在府里,奴婢便让她暂时先住下,一切待郡主回府后再行定夺。哪知,姚妈妈却蹬鼻子上脸,说自己以前就是干门房的,现在还干门房,遇上大伯母一家人更是热情得要命,规矩都不顾了,这才酿成今日之祸。”
裴海棠嗤一声:“与大伯母那般亲,还来我郡主府作甚?去,把这姚妈妈给我叫来。”
不一会,姚妈妈来了,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
裴海棠笑道:“姚妈妈快请起,您可是祖母府上的老人,我该敬着些才是。”
姚妈妈正乐呵呵地要说什么,却听裴海棠又道:“可惜,我郡主府规矩森严,与宫里一般无二,一般的下人可熬不住。譬如今儿姚妈妈不按规矩通报,私自领了客人就往上房带,便是要赏下五十板子的,再有下回,直接乱棍打死。”
五十板子?
乱棍打死?
吓得姚妈妈腿都发颤,早年间她不过才挨了二十板子,就险些要了命啊。
裴海棠:“隔壁的武安侯府,我大伯母家待下人最是和善,姚妈妈又与大伯母极其投缘,还是去那边伺候吧。本郡主这就派翠玉送你过去。”
“多谢郡主恩典!”姚妈妈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被五十板子和乱棍打死吓破了胆,听闻有个好去处,当即磕了头乐意去。
翠玉提着灯笼,连夜将人送走。
姚妈妈一走,翠竹就笑开了:“还是郡主厉害,姚妈妈就不是个善茬,武安侯府怕是要堵心了。”
这么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上辈子的裴海棠压根没见过,这一世突然冒出来,想必是前阵子大伯母被坑了一万两银子,心头不爽,故意寻来给裴海棠添堵的。
呵,添堵,还不知道谁给谁添堵呢!
隔壁的武安侯府,果真闹起来了。
王桂芳手头紧,哪有闲钱养闲人?待翠玉一走,就给姚妈妈甩脸子,让她哪来的滚哪去,侯府不留。
姚妈妈坐在地上撒泼:“敢不留我?今夜我就上巷子里闹去,让街坊邻居都来听听,你侯府是个什么嘴脸!当初街头遇到我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要我混进郡主府去挑事……”
遇上这等无赖,王桂芳被逼得没法子,最后被讹三百两银子息事宁人。
“三百两啊,老头子半年的俸禄又没了!”
王桂芳掩面痛哭,她男人只是个下县的县令,从七品,月俸才五十七两啊。
武安侯裴玦本来在书房看书,隐隐听见丧气的哭声就烦,心头不断埋怨母亲瞎胡闹,好好地,去招惹小郡主作甚?这下惹来无赖,砸了自己脚吧?
裴玦到底是个孝子,怨归怨,最后还是亲自去哄王桂芳:“娘,快别哭了,等儿子恢复官职,领了俸禄,日子会滋润起来的。儿子保证!”
裴珍珠也如此安慰:“大哥给二叔叔戴孝三年,如今除了服,就算丢了肥差,也定能另外安排个好差事的。”
王桂芳想起什么来,终于不哭了,拽住儿子衣袖道:“你们听说了吗,四皇子升任京县令,乃小郡主的功劳,是她从皇上那直接讨来的。儿啊,你如今过继给你二叔了,就是小郡主嫡亲的大哥啊,你的差事,她能不帮忙?你先琢磨好什么官儿前途好,又能捞钱,再让小郡主去跟皇帝讨来,不就成了?”
裴玦眼眸一亮:“成,过几日我就去试试。”
王桂芳:“还过几日?明日就去!”

郡主府。
遣送走姚妈妈,晚间最后一抹金色的夕阳也消散在屋檐,翠竹和翠玉将上房的琉璃灯齐齐点亮,亮如白昼。
东次间摆好了一桌丰盛诱人的晚饭。
小郡主饿了,眼巴巴靠在暖榻的矮几上时不时偷看饭菜,手里握本话本子以作掩饰,内心狂盼朱少虞早点洗完澡出来好开饭。
终于,西次间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裴海棠欣喜地抬头望去。
便见朱少虞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中裤阔步走来。
打小习武,让他练出了一身结实紧致的肌肉,胸膛、铁臂和大长腿,把本该宽松的中衣中裤都撑出了极致的饱满感,处处彰显“狂野有力”。
传说中彪悍健壮的汗血宝马,也不如他。
尤其大步迈动的健硕双腿,走路都带劲风,路过裴海棠时把她低垂的白色裙摆都撩飞了,似白蝴蝶扇动一下翅膀。
裴海棠看呆了。
“嘎吱”,衣柜门的响声入耳,才把沉迷于成熟男人健美身躯的裴海棠给惊醒,她这才发现朱少虞已从卧室大衣柜里翻出一件玄色光秃秃无绣花的外袍,正往身上套。
“等等。”
裴海棠下榻,趿着兔毛鞋快步来到朱少虞身边,扒下他穿了一只衣袖的外袍就嫌弃地抛去衣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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