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登基为帝后我重生了—— by寒木枝
寒木枝  发于:202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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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归来的裴海棠,很享受这样的动景。
“哎呀,有个小女娃跌倒了。”裴海棠趴在左边车窗,满脸的心疼。
很显然,朱少虞不感兴趣,始终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
突然,裴海棠也失了兴致,还火速把两边窗帘全部放下。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发冷,想、暖和暖和。”
闻言,朱少虞起身、蹲去马车中央的火盆旁,用长长的火箸拨弄几下里头的炭火,火苗噌的一下大了起来。
搁下火箸,他又从暗格里掏出一条毛绒绒的虎皮,给她铺在腿上保暖。
裴海棠心头却难以再宁静。
方才她撒谎了,并非冷,而是猛不丁看见林子里走出来一个妙龄少女。
裴珍珠。
朱少虞上一世惦念多年,登基为帝便立即纳进宫、予以盛宠的贵妃。
也是朱少虞这一世揣在心口的白月光。
应该是重生前的两个月,裴海棠无意间在他珍藏的木匣子里发现了裴珍珠的私人画像。当时,裴海棠就火冒三丈,抄起皮鞭冲到朱少虞跟前质问,他拒绝开口00交代,她便狠狠甩了他几鞭,还泄愤般把画像撕了个粉碎。
可画像能轻易撕毁,深藏朱少虞心底的那道倩影,却是……
“郡主,郡主?”
低沉雄浑的男声入耳,把裴海棠从回忆里唤醒,她茫然地抬头看着朱少虞。
朱少虞挨着她而坐,察觉她眉眼间神色不大对,也没多问,只默默递过来一盏热茶。
茶能压惊。
裴海棠忽地被取悦了,几口热茶下去,畅快极了,还真冲散了她内心的不宁。
她是重生的,畏惧什么白月光嘛?
上一世任由白月光蹦跶,是她不屑除之,这一世既已决定追随朱少虞好好过日子,就绝不允许白月光再闯进她的婚姻里蹦跶。
她,信心十足!
将喝空的茶杯交回朱少虞手中,裴海棠重新凑到车窗,轻轻撩起窗帘。
一座高大的山门浮起在眼前,上头的横梁刻着“南门”二字。
“哎呀,怎么是南门?没趣。四皇子,咱们拐到北门去爬天阶好不好?”
“爬天阶,你确定?”
朱少虞眼底浮起一丝质疑,那么高那么陡的天阶,细胳膊细腿的她哪爬得动。
“小瞧人,我很厉害的。”
裴海棠回头冲他撅嘴。
随后,她高声吩咐车夫:“绕道,去北门!”
虽说依然由裴海棠拿主意,但她能与他提前商量,却实打实是破天荒头一遭。
朱少虞考究的目光审视着趴伏在窗口的她。
自从那夜她不抗拒,任由他畅快淋漓起,他便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似眼前的她皮囊还是那副皮囊,里头的芯子却换了个。
是什么促使她改变的?
还没等朱少虞寻出头绪,已抵达北门。
下了车,高耸入云的天阶横在眼前,裴海棠顿时心头犯怵。
呃,爬天阶并非她真心,只是不喜在南门遇上裴珍珠一行人,才特意避到北门来。
“开始吧。”朱少虞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呀,比比看,谁先到……半山腰。”
裴海棠留了一手,知道半山腰有歇脚的茶寮,还有专业的登山轿。
可真爬起来,还是要了命。
离半山腰还有一截呢,裴海棠已是气喘吁吁。
而落后她几个台阶的朱少虞,却是气定神闲,如履平地,气都不带喘的。
裴海棠有意原地休息,以闲聊作掩饰:“看不出来,你体力这么好。”
“那夜的你,难道没体会出来?”朱少虞朝她看过来。
裴海棠:……
那夜被他折腾得要死要活的画面霎时闯进脑海,他体力真不是盖的,那么死沉的小房子似的拔步床都能摇出响来!
这天没法往下聊了,裴海棠强撑着继续往上爬。
偏生体力不争气,台阶上又残留不少冰雪,没撑多远,她脚底一个打滑,就扑了下去。
这一摔,她手臂、小腿非得磕伤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一截粗壮有力的铁臂从她腋下穿过,轻轻松松把她捞了起来。
腾空而起。
再稳稳落在男人结实有力的臂弯里。
待惊魂甫定的裴海棠镇定下来,她整个人已暧昧地窝在朱少虞怀里,成了公主抱。
“你、你怎么做到的?”
反应也太敏捷了,他方才明明落后她四五个台阶呢。
朱少虞低头瞥她一眼。
“早看出你双腿发虚要摔,快走几步跟紧点,时刻准备好救急,自然一救一个准。”
裴海棠:……
半晌,裴海棠才又憋出一句:“原来,你是练家子啊。”看这身手,武艺还不低。
说话间,朱少虞抱着她已抵达一家茶寮。
这家生意很旺,只剩下一张空桌,配了四张条凳,看上去还算干净。
朱少虞随意挑了张条凳,要把她放下。
“等一下。”裴海棠抓住他肩头。
朱少虞看眼她眼底,忽然懂了,她嫌条凳上残留的油渍脏。
先把她放下地,然后朱少虞拎起桌上的茶壶,往桌面和条凳上洒水,再掏出帕子仔仔细细擦两遍。
裴海棠这才敢坐。
朱少虞起先坐对面,后来察觉邻座的两个男人觊觎她美色,便挪过去与裴海棠同坐,用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格挡开他们偷窥的视线。
歇脚一刻钟后,翠竹和翠玉才气喘吁吁寻了来。
“来,热茶、热粥和糕点,给你们也点了一份。”裴海棠对贴身侍女向来厚待,指了一旁的条凳让她们坐。
四人围坐一桌,正享受美食时,下头的石阶上突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流氓!”
“小姐,你快跑。”
两个小丫鬟拖住猥琐男。
一个窈窕小姐慌慌张张往上逃,紧张得头上帷帽都掉了。
“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欺负良家少女,过分!必须严惩!”
裴海棠推了朱少虞一下,示意他帮一把。
刚推完,她就怔住了。
只见越逃越近的美人,帷帽掉落后露出来的美人面,居然是堂姐裴珍珠。

裴珍珠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猥琐男追着不放。
她一边惊慌地奔逃一边可怜兮兮呼救,美艳的她一路吸引了不少游客的注意,好几个年轻小伙子试图英雄救美,却被身旁的爹娘老子紧紧拽住,使眼色不许。
“那可是长安县一霸,人称铁霸王,惹了他,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上个月一个年轻小伙恰巧救下自个未婚妻,当天夜里就被打折了双腿,还挖了双眼……”
这吓得游客们纷纷胆怯,谁也不敢出头。
裴海棠偷瞥朱少虞,只见他抬头紧盯前方事态发展。
裴海棠心底很乱,人是肯定要救的,可如何救却是一桩脑壳疼的事。
若让朱少虞英雄救美,毫无疑问会加深他和白月光之间的牵绊,这是裴海棠不乐意,也绝不容许的!
“有了。”
裴海棠忽地嘴角一笑。
话说,肥头大耳的铁霸王终于追上小美人,一把勾住裴珍珠小蛮腰就众目睽睽下往一侧的深山老林里拽时……
“放开她!”
随着呵斥声而来的,还有“啪”的一声巨响。
一条红色长鞭破空而来,在他脖子上狠狠鞭笞出一条血痕来。
“他娘的,谁敢打老子?”
铁霸王火冒三丈地回头,却在看清茶寮前头明亮宽敞的平台上站着的手握红皮鞭的妙龄少女时,他瞬间哑了火,一双大色眼激动得眯成了线。
只见裴海棠今日穿的很娇艳。
外头一条梅红色斗篷,里头配一件胭脂红绣花小袄,下系白色湘裙。
这样艳丽的色彩一般的美貌可压不住,裹在裴海棠身上,却恰好与她的玉颜相映生辉。
风儿把她衣裙吹得往后跑,勾勒出裴海棠单手可握的蛇精腰肢和曼妙曲线,够令人垂涎三尺了。
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要男人命的是裴海棠的白,那抹秋霜冬雪般的白,远远一瞥,就勾高了铁霸王下半身的邪火。
铁霸王出来闲逛就是猎美的,遇上裴海棠这朵稀世罕见的白牡丹,裴珍珠立刻被衬成了村花,不够瞧了。
他不由自主朝裴海棠大步迈近,猥琐地淫--笑。
“小美人,想我放了她,简单,你陪老子过一夜……”
话音未落,裴海棠又是一鞭子恼怒地抽过来。
可这次失败了。
鞭子还没挨上狗男人皮肤,就被跳起身攥住,想不到一身肥肉的铁霸王竟是个练家子!随后,铁霸王反手用力一拽,就轻轻松松将鞭子那端的裴海棠给扯入怀中……
当然,就在即将得逞之际,一道黑影旋风而来,两脚踹得铁霸王滚下陡峭的石阶,惊得他手下的小厮们纷纷追去拦截。
而裴海棠则稳稳撞入一个暖暖的怀抱,脸蛋贴着男人一堵墙似的厚实胸膛,不必抬头看脸,她都心知肚明是谁。
“多谢你及时救我。”
“你这三脚猫功夫,下回可不许再逞能。”
裴海棠翘起嘴角,得意地轻“嗯”一声。
可不是有点得意么,她轻轻松松解决掉营救白月光的难题,既救了人,又没纵朱少虞去英雄救美。
哦不,英雄救美了,不过救美的对象变成了她裴海棠。
嗯嗯,怎么想怎么乐呵。
变故陡生,先头茶寮里觊觎裴海棠美色的两个壮汉,见识到朱少虞的强悍,再不敢招惹,灰溜溜逃走。
只剩下围观的百姓纷纷起哄叫好:“该,这样的恶霸,摔残了摔死了才好呢!”
此时此刻,二十步之外大树下站着的裴珍珠,却没有丝毫得救的喜悦,远远望着朱少虞搂抱裴海棠的画面,反而暗暗咬上了银牙。
原来,六岁那年,裴珍珠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不受宠的四皇子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一步步干掉太子以及另外两位皇子,最终登基称帝,雄霸四方。
而她,是他的贵妃!
是个能在宫里横着走的贵妃!
随后的几年,裴珍珠断断续续入梦,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让渴望权利的她早就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今儿,显然又是一个好机会。
原来,攀登石阶时,色眯眯东张西望的铁霸王走在前,裴珍珠远远行在后,若她愿意,完全能避开。
可望见四皇子坐在茶寮的挺拔身影,裴珍珠心生一计,故意快步上前从铁霸王身边经过,这才有了“掠美”的一幕。
可恨,不自量力的裴海棠先出了手,导致“英雄救美”落在了四皇子和裴海棠身上,反把她给硬生生撇开了。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她的两个丫鬟捡起帷帽,一路小跑,着急忙慌地寻过来。
“没事,与我去谢两个人。”
说罢,裴珍珠深吸两口气,然后带上秋月和秋云,朝茶寮门口的四皇子和裴海棠行去。
冬日暖阳下,一身白狐裘斗篷的裴珍珠,在蔚蓝天空和苍翠松柏的背景衬托下,款款而来,虽比不上裴海棠那般娇艳夺目,却也活像一枝行走的白莲花,摇曳生姿,颇具九分美态,加上她又是今日的苦主,一下子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白莲花来了。”裴海棠余光瞥见,随口嘀咕。
“谁?”朱少虞显然没听懂话本子里的专业用词,但顺着她视线望过去,自然也见到了裴珍珠。
裴珍珠察觉到了四皇子投来的目光,愈发脊背挺直,步步生莲,端足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裴珍珠来到两人跟前,仪态大方地朝裴海棠行礼:“多谢妹妹的救命之恩,姐姐改日必登门拜谢。”
改日登门拜谢?
改的是哪个日,八成要拖至朱少虞的下一个休沐日吧?好有情人再相会?
裴海棠热情地扶她起来:“别改日了,就明天吧,夫君他不在府里,方便。”
裴珍珠一噎。
却不得不甜甜笑着应下。
心头却着实纳罕,小郡主不是憎恶死四皇子么,何时改口唤“夫君”了?以前不都是冷冰冰的“四皇子”?
朱少虞也看了裴海棠好几眼。
裴海棠宛若未觉,一心想结束这不爽的应酬,便举目眺望那头等着租售的登山轿。
话说,这种登山轿极其简易,只在两根粗竹子上架了张圈椅罢了,对轿夫而言轻巧省力,又方便游客观赏四周风景。
但裴海棠很快惊呼:“哎呀,怎么只剩一顶了?”
轿夫听见了,直接来跟前吆喝:“游客多啊,咱们这一行生意好着呢,小姐要不上来坐,晚了,可就是别人的了。”
裴海棠委实犯了难,区区一顶狭窄轿子,两个姑娘怎么坐?势必要有一人退出。
朱少虞直接给出答案:“堂姐坐吧,才受过惊吓,先去寺庙禅房歇息一会也好。”
裴海棠:……
她惦记大半日的登山轿就这样没了?
她双腿现在还发虚发软呢,若强撑着爬完更高更陡的另一半,她小命非交代在这不可!
裴珍珠心头暗爽,口中却推辞:“这怎么行,妹妹年纪小,又身份高贵,该紧着她才是。”
说话间,裴珍珠特意看向裴海棠,想将一贯趾高气昂的小郡主吃瘪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不料,一个大跨步,朱少虞已来到裴海棠跟前蹲下:“上来,我背你上去。”
裴海棠先是一愣,随后乐呵呵地往男人背上一扑。朱少虞托住她腿弯缓缓起身,再轻轻往上颠了颠,似在找寻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随后就背着裴海棠大步攀登天阶而上。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远去,徒留裴珍珠僵在原地。
“小姐,您坐不坐啊?”轿夫催促。
“坐!”
裴珍珠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
朱少虞体力旺盛,背人攀爬也丝毫不拉胯,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轻轻松松抵达山巅。
“来,擦擦汗。”
裴海棠从后背跳下地,记起他的两方帕子都拿去擦桌凳了,便掏出自己的递过去。
朱少虞不客气地接了,只见是一块白色绣海棠花的,上头似有若无残留她的体香,那夜他尽情嗅过,甜丝丝的,像蜜桃味。
抹过汗后,朱少虞没还,直接揣进了自己怀里。
裴海棠假装没瞧见。
前往普渡寺正殿祭奠过大哥后,翠竹和翠玉两个丫鬟也气喘吁吁地登上了顶,悄悄对裴海棠耳语:“大姑娘也到了,瞧那样子,还在寻您们呢。”
裴海棠不悦地嘟嘴,裴珍珠也太不要脸了,居然阴魂不散。
“我累了,咱们打道回府吧。”
随意编了个借口,裴海棠就拉朱少虞下山去。
不料,刚靠近马车,还没往上坐呢,林子里突然窜出三四十个黑衣人,黑压压将裴海棠一行人给团团围住。
“小美人,咱们又见面了。”
淫--笑出列的,正是被一脚踹飞、从天阶上滚下来、摔断了胳膊的铁霸王。显然,是他叫来了一帮子人复仇。
“正愁不知去哪逮捕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甚好。”朱少虞丝毫不惧,摆出公门中人的架势。
铁霸王轻蔑地问:“你在哪儿高就啊?”
朱少虞直接出示了腰牌。
一个黑衣人仔细瞧过后,飞快耳语了几句,然后就见铁霸王哈哈大笑。
“区区一个长安县县尉,从八品,提鞋都不配的芝麻小官,也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谁借你的胆?”
裴海棠暗暗咬唇。
一般而言,皇子们都很风光,立太子的立太子,封王的封王,掌六部的掌六部,各个位高权重,唯有朱少虞是个例外,自幼受皇舅舅厌弃,不仅没受封任何爵位,长到二十岁还无官无职,闲人一个。
直到与她成了亲,皇舅舅才施舍他一个从八品县尉。
在皇子而言,确实屈辱了。
裴海棠悄悄握住朱少虞的手,十指紧扣,想尽力给他点温暖。
一抬眸,却见朱少虞双目炯炯,高声回怼铁霸王:“召朝律法给我的胆,今日本官就替民除害,缉拿你下大狱!”
“哈哈哈,你可知咱们少爷是谁?权势显赫的成国公嫡次子!就凭你一个从八品小官,也配谈缉拿?”
“配不配,实力说话。”
朱少虞冷笑一声,先把裴海棠和两个丫鬟安置在一株大树下,他俯身在她耳畔道了声“放心”,便抽出腰间软剑,向几十号黑衣人冲杀过去。
果然是实力说话啊,只见朱少虞轻松如砍瓜切菜,黑衣人一个个倒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一场恶斗。
最后,朱少虞用一根粗麻绳将铁霸王五花大绑,抛进马车里,叮嘱车夫直接送去长安县大狱,又让另一个小厮去公廨外贴布告,召集冤屈的百姓们前往县衙状告铁霸王。一时间前来告状的百姓蜂拥而至。
裴海棠咋舌,活了两世,她第一次知晓朱少虞如此能打,绝不输给历科武状元!也第一次发现朱少虞办案如此帅气!
只就任小小一个县尉,确实屈才得狠了。

不多时,县里跑来一队捕快,协助上司朱少虞处理躺在地上“嗷嗷”叫唤的黑衣人。
裴海棠带着丫鬟站在大树下,注视着朱少虞有条有紊指挥捕快做事的挺拔身影。
朱少虞今日穿得很休闲。
上面一件玄色绣暗花的圆领长袍,下面一条素色长裤,脚踩玄色皂靴。
无论是衣裳、裤子还是脚上的靴子,质地都肉眼可见的普通,与坊间穷酸秀才所穿类似。
但被他八尺身高一撑,再配上从容不迫发号施令的气势,以及朱少虞英气十足的脸庞,瞬间给人衣裳华贵的错觉,仿佛皇家贵胄就该这么穿!
周遭过路的百姓,无一例外地全被朱少虞的好气度所吸引,不约而同驻足观望。
裴海棠的视线也不由自主黏在他笔直的后背。
朱少虞处理得差不多了,一回头,对上裴海棠直勾勾的目光。
很明显,他误解了,特意走过来询问:“是饿了吗?附近有一家口味还不错的饭馆。”
裴海棠:……
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强行压下偷窥被抓现行的尴尬,挤出两个字:“好、啊。”
“你稍等一会。”朱少虞亲自去给她的豪华马车换绳索、套车,方才一场恶斗砍坏了绳索,也吓跑了马。
这时,身穿公服的赵捕头,特意过来与裴海棠打招呼:“这位是嫂子吧?长得比年画上的仙女还好看,咱们头儿真有福气。”
裴海棠一怔,显然从未被人这般称呼过,平日都是尊称“郡主”的。
下一刻,她反应过来,朱少虞的皇子身份在县衙属于机密,这些衙役们尚不知情,是以只把她当寻常“嫂子”看待。
明白过来的裴海棠笑着点头。
又听赵捕头热情介绍道:“‘家常菜饭馆’好吃,嫂子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千万别客气。对了,里头有一道辣炒肥肠,是咱们头儿的最爱……”
正说在兴头上,套好车的朱少虞折返回来打发了他:“瞎掰扯什么呢,去!”
然后,朱少虞低头向裴海棠解释,“这小子是我手下的班头,勤快能干功夫也不赖,就是有点嘴碎,他没惹着你吧?”
裴海棠连忙笑着摇头。
朱少虞见她气色确实不错,便不再多言,默默扶她坐上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外头突然传来齐刷刷的高喊声:“头儿,嫂子,慢走!”
朱少虞眉峰一跳,迅速看眼裴海棠。
哪知裴海棠非但没反感,反而好奇地挑起窗帘往外望。
就见十步之外的官道上,十几个衙役排成一长溜,正列队送行呢,他们脚下立正,眉眼齐齐染笑,目光里迸射出一股叫热情的东西。
分外热情那种。
裴海棠明显被取悦到,接下来的短暂路途,她都愉悦地趴在车窗上反复回味。
直到抵达目的地,下了马车,路边一块“家常菜饭馆”的匾额闯进她眼底,这份好心情才刷的一下……凝固。
它,就是赵捕头嘴里夸赞不已的饭馆?
朱少虞和衙役们经常光顾的饭馆?
一座外形残破的小平房,外墙剥落,门板和门前青石板上的油渍还反着油光,怎么看怎么不卫生。
别说裴海棠了,便是翠竹和翠玉也不由得瘪嘴嫌弃。
“跟我来。”朱少虞在前头带路。
裴海棠不想戳他面子,只得将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没想到,朱少虞并未进门,而是带她们拐进一片紫竹林。裴海棠远远就眺望到,千百竿竹子掩映着一座精致的三层阁楼,匾额上书“竹林七贤小馆”。
裴海棠展颜一笑。
在店小二的热情接待下,裴海棠径直上了三楼,挑了个临窗的小包厢坐下。
说是包厢,却是由一道道屏风隔成的半开放式小空间。
小二捧上菜单,朱少虞接过来搁放在裴海棠面前,让她先点。
已过午时,裴海棠还真饿了,不客气地点起了自己爱吃的:“水盆羊肉、水晶柿子、牡丹燕菜……”
按照往常习惯,热菜、凉菜、汤菜、甜品应有尽有。
足足十五道菜。
丰盛至极!
店小二刚走,裴海棠脑海里倏地闪过赵捕头说过的话,便又将店小二喊了回来,特意加上:“还有一道辣炒肥肠。”
朱少虞意外地看向她。
裴海棠假装未觉,等待期间来到窗前,推开一扇窗。
一小片紫竹林浮现眼前,还有一条沟渠蜿蜒其间,冬日里结了冰,冰面倒映着蓝天白云,甚美。
突然,煞风景的来了。
只见裴珍珠一行人快步而来,明显是追逐他们过来的。
真真是气人!
裴海棠把窗户一关,风景也不赏了,恰好店小二已开始上菜,她便紧挨着朱少虞落座。
翠竹是个会办事的,立马悄悄告知店小二,让他想法子让裴珍珠一行人滚远点,不许过来挤一桌。
店小二答应是答应了,奈何压根拦不住硬要往前闯的裴珍珠。
就在裴海棠以为要共挤一桌时……
裴珍珠的脚步居然止步在隔壁包厢,然后坐了进去,招呼店小二点菜。
裴海棠心底疑窦重生。
正在这时,隔壁清晰地传来裴珍珠温婉的声音:“我不喜浪费,先点三道菜,不够再加,店小二你看行吗?”
裴海棠:???
原来在这等着呢。
故意坐隔壁,然后在朱少虞的听力范围内,展示她是一个怎样勤俭节约、不铺张浪费的好姑娘?
充分凸显她的纯真美好?
彰显她值得男人去爱?
再反过来,将裴海棠衬托成奢靡浪费的……反派典型?
裴海棠简直气笑了。
翠玉则冲动地想去啐裴珍珠一口,什么人呐,明明是家里穷,没法讲排场,却故意来恶心人。真那么清高,有本事别死赖在武安侯府不走啊,住回曾经的小破宅子啊。过继的是她哥,又不是她!
正在这时,朱少虞开口了。
“郡主,你很会点菜,很多都是我不曾吃过的,真是没白跟你出门,很能开阔我眼界。”
说罢,朱少虞还特意用公筷一一夹出那十几道菜,每吃一道,都会给出一番善意的点评。
最后汇成三个字:超好吃!
“是吧?我就是很会挑菜嘛。”裴海棠的桃花眼得意地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厚皮脸地自夸后,她又心血来潮尝了一筷子朱少虞最爱吃的辣炒肥肠。
不想,一口下去……
“哇,好辣,好辣!”
从不曾吃过辣的裴海棠立马飙出了眼泪,手还一个劲地扇。
吓得翠竹和翠玉急匆匆倒茶水。
朱少虞反应更快,直接舀上一小碗甜汤就喂到她嘴边:“快,几口下去就能解辣,信我。”
全喝光后,裴海棠笑了:“还是你有办法,真不辣了耶!”
隔壁包厢的裴珍珠将他们这边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她面上还能维持着温婉的假笑,长长的指甲却僵硬地划过桌面。
吃饭接近尾声,朱少虞起身去一楼柜台结账。
“多少钱?”
“稍等,”掌柜的对照账单,啪啪啪飞快拨打着算盘,“共计六十三两银子。”
六十三两?
朱少虞捏着钱袋子的手一顿。
他是从八品县尉,月俸不到五十两,显然带出来的银子不够。
“能赊账吗,明日还。”
“这不行,我们从不赊账。”掌柜的毫不客气地拒绝,翻个白眼直嘀咕,“没钱,还点那么多贵菜。”
朱少虞没做声,径直解下腰牌递过去:“我不会赖账的,它抵押在这,明日赎回。”
掌柜的刚想甩几句难听话,目光懒懒地在腰牌上一瞥,下一刻,心尖一颤,长安县县尉?
做生意的哪个不怕当官的!
掌柜的立马换了副嘴脸,点头哈腰陪笑:“县、县尉大人莅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顿饭小的请,小的请。”
说完,跪舔的狗似的,哈着腰,双手奉还腰牌。
朱少虞淡瞥他一眼:“不必,明日自来赎回。”转身大踏步上楼。
掌柜的僵硬地捧着腰牌,额头、背脊冷汗直冒。
朱少虞不知道的是,裴海棠出来方便,恰好撞上“抵押腰牌”的全过程。
裴海棠这才知道,官职低微的朱少虞手头有多拮据!
低头看眼自个身上价值千金的梅红色斗篷,小郡主头一次意识到,若光靠朱少虞稀薄的俸禄,压根养不起她这个娘子啊。
“看来,升官加薪,迫在眉睫啊。”
裴海棠揉着饱饱的小肚瓜嘀咕。
外出大半日着实有些疲累,一回到郡主府,裴海棠就钻进卧房睡了。待她饱饱睡上一觉再睁眼,窗外已晚霞满天,而地铺上的朱少虞早没了。
“四皇子呢?”裴海棠美美地伸个懒腰,问守在一旁的翠玉。
翠玉回道:“一个时辰前离府了,说是去县衙处理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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