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一圈,不解道:“棠棠,你可?是最受圣宠的?郡主啊,居然畏惧四皇子?”一个没那?么受宠的?皇子?
裴海棠白了?她一眼,纠正道:“什么畏惧啊?是我?在意他,舍不得他吃醋难过。”
朱清芷疯狂眨眼睛,不敢置信似的?,她的?棠棠居然爱四皇子到这般地步了??
一年前,她还爱着太子殿下呢?!
呃,关于移情别恋这种事吧,裴海棠确实?不好解释,坦诚说,若没经历过上辈子那?些?事,要叫她这么快死心塌地地爱上朱少虞,几乎是绝无可?能的?。
可?命运就是奇妙啊,她居然莫名其妙重生归来,得以及时扭转人生,重新选择爱人。
裴海棠吃完甜瓜,翠玉捧着铜盆上前伺候,净过手擦干后?,裴海棠将?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话:“阿芷,等你日后?遇到心仪之人,自然就懂了?。”
提到心仪之人,裴海棠脑海里骤然浮现上辈子的?画面,朱清芷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一个男子,却被那?个混蛋伤透了?心,婚后?迅速活成?了?怨妇,每次宴会瞧见她,神色难掩疲惫,眼底总是泛着淡淡的?青色,与眼前的?活泼水灵判若两人。
裴海棠心头一沉。
怕朱清芷瞧出异样,裴海棠飞快拿起一块甜瓜,掩饰般啃起来。
朱清芷却哈哈笑道:“棠棠,你反正还要吃,方?才何必又把手给洗了??岂非多此一举?难得,你也?有糊涂的?时候。”
一般糊涂的?都是她,今儿终于轮到棠棠了?!
裴海棠:……
几日后?,除夕宫宴。
真快啊,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宫宴,不知不觉就过去一年了?,裴海棠再次坐上进宫赴宴的?马车,颇为感慨地看?着身边的?朱少虞。
去年的?这个时候……
朱少虞笑道:“去年马车上,你一个劲朝我?伸手,讨要谢礼来着。”
裴海棠:……
他还好意思提?
那?种事儿也?能用来当谢礼,到底是谁谢谁啊?!
占便宜的?是他好么!
尽管一通腹诽,两团红晕还是不受控地飞上了?她薄薄的?面皮。
朱少虞侧身瞅着她,只见她白皙脸蛋透出嫣红,稍稍一逗就害羞的?小模样勾人得很,让他心神一荡,不由得凑近她,使坏地用手指刮向她娇靥。
他边刮边笑:“棠棠,你都不知道,当时你嘟着小嘴索要谢礼,那?执着的?样子,看?得我?当场就想把你给办了?。”
裴海棠:……
话音刚落,马车压过一颗小石子,车身一个颠簸,她衣襟跟着一荡。
朱少虞的?视线瞬间跟着下移……
裴海棠胸前冒火,飞快拉过一旁的?白狐皮斗篷,裹住身子。
她一双娇目瞪向不安分的?朱少虞,仿佛在无声警告,等会还要进宫见人呢,不许胡来。
朱少虞的?面皮,却早在一次次“实?战”中练出来了?,厚如城墙。
瞧,他不管不顾地欺身过来,攥住她的?两只手腕摁向车壁,就低头压上她花瓣似的?红唇……
马车晃晃悠悠,两刻钟后?,到达皇宫,缓缓停在夹道。
“昭阳郡主,四皇子,马凳已经备好。”
负责接待的?小太监,躬着腰摆好马凳,笑着恭候两位主子下车。
而马车里,裴海棠还对着小铜镜匆忙地补唇脂呢,先头的?全被朱少虞吃没了?,害得她都没脸下车。
裴海棠对着铜镜,抿抿唇。
朱少虞视线落在她补好的?唇瓣上,嫣红似樱桃,饱满诱人,笑道:“完美如初。”
裴海棠斜睨朱少虞一眼,才收起铜镜和唇脂。
她敲三下马车壁,翠竹和翠玉把车帘从中间往两边拉开,朱少虞牵着裴海棠猫腰跨出车厢。
正在这时……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马车外传来朝臣和臣妇的?请安声。
裴海棠脚步一顿,翻了?个可?爱的?小白眼,崔木蓉怎么阴魂不散啊,去年,崔木蓉就是在这抢走?了?她的?马凳,今年又以太子妃的?身份堵在这?
讨厌吧啦的?!
钻出车厢,裴海棠站在车辕上,率先环视一圈,只见十步之遥的?前方?,崔木蓉和朱清砚正与成?国公府的?人寒暄。
朱清砚还是很给崔木蓉面子的?嘛,亲自出来迎接岳父岳母和大舅子。
不过,成?国公府的?人一走?……
朱清砚好似不搭理崔木蓉,面容冷冷地偏向别处,拒绝与崔木蓉对视?
这是,还在冷战呢?
朱清砚一偏头,正好瞧见朱少虞抱裴海棠下马车。
朱清砚笑着迈近:“四弟,棠棠。”
若没记错,去年除夕,朱清砚唤的?可?是“四皇子”。一年过去,随着朱少虞地位的?提升,称呼也?亲切起来。
朱少虞笑着回应他:“太子殿下。”
裴海棠一如既往地喊:“太子哥哥。”
喊完后?,裴海棠察觉远处投来一道阴森冷厉的?目光,寻过去,却是崔木蓉狠狠剜了?她一眼。
剜过后?,崔木蓉掉头就走?,看?也?不看?太子一眼,兀自离去。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次的?冷战与行宫狩猎那?次不同,上回是太子单方?面冷战,这回是夫妻双方?冷战,谁也?不理睬谁。
啧啧,这对新婚夫妻,有意思哈。
才成?亲十几日,真够作的?!
大殿宴饮。
帝后高坐主位, 太子夫妇的坐席设在偏下一点,席间,不少皇亲国?戚和朝臣轮流向太子夫妇敬酒。
崔木蓉举起酒杯,面含浅笑应对得体。
纵然如此, 明眼人依然能瞧出不大对劲, 从?头到尾,太子妃压根不与太子对?视, 连一眼都没, 尤其她一杯接一杯灌下去, 破有股喝闷酒的意思。
可不是喝闷酒么,依太子妃的地位,旁人敬酒,何须一饮而尽?稍稍抿一口意思意思便成。
朱清砚瞥她一眼,兀自?放下酒杯,没理会。
以?崔木蓉那样自?虐的喝法, 再好的酒量也撑不住太久, 酒过三巡, 她双颊酡红, 人也有些晕乎,一声招呼不打, 擅自?带了婢女离席。
朱清砚没管她。
迈出大殿, 冷冽的寒风迅速包围崔木蓉, 晕晕乎乎的她反觉得?舒服些。朝前方望去, 亭台楼阁静卧在黑暗里,她沿着长廊, 走出殿外散心。
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凉亭。
凉亭外,千百竿竹子掩映, 凉亭里悬着多盏琉璃灯,昏黄的灯光能笼罩到距离凉亭十步的地方。
刚跨进凉亭,忽地,一阵风刮走了崔木蓉手里的帕子。
“还不快去捡。”
婢女应下,快步跑出凉亭去捡,奈何风刮得?有些猛,帕子先是贴着地面一直跑,后是窜上了高高的树枝,婢女踮起脚也够不着……
这边,崔木蓉酒劲上头,双手撑住石桌,闭目养神。
忽地,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崔木蓉回头望去,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立在石阶下,夜风拂动他?身上的紫色锦袍,两块玉佩相碰,发出清脆悦耳声,男子气质卓然,不需做什么,光是站在那,就美好得?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俊朗才子。
昏黄灯光照出他?面如冠玉的脸庞,竟是她舅舅家的表哥,卢垣昭。
两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熟得?不能再熟。
“表哥,你也出来散心?”
崔木蓉单手撑住石桌,朝卢垣昭勉强扯出个笑。
卢垣昭一步迈进凉亭,目光紧紧落在她潮红的面颊上,关心地问:“酒喝多了,难不难受?”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只褐色小?瓶子,递给她。
“醒酒药。”
崔木蓉笑了,表哥自?幼就体贴,总能无微不至。
但她倔强没接。
卢垣昭:“与太子置气?你便是醉死在这,太子也看不见啊。”
崔木蓉一下子火大,抬手就将?醒酒药抛去凉亭外的草丛里,咬牙道:“看不见就看不见,谁稀罕他?看见?”
这显然是在置气。
说?罢,崔木蓉生气地冲出凉亭,下台阶时,晃晃悠悠没走稳。
卢垣昭跟出来,及时扶住她胳膊。
崔木蓉总算顺顺当当走下台阶。
恰好这时,成国?公?夫人带着两个丫鬟寻了过来,远远瞧见女儿和外甥拉拉扯扯,连忙快步上前:“蓉儿。”
崔木蓉一眼望过去:“娘,您怎么也出来了?”
卢垣昭缩回搀扶的手,给姑母请安。
成国?公?夫人点点头,笑道:“是垣昭啊,你爹爹好像寻你有事,快回大殿去吧。”
卢垣昭走后,成国?公?夫人将?女儿低声训斥一通:“蓉儿,就你方才和表哥的行?为,若是叫太子撞见了,还了得??太子妃之位不想要了是不是?”
崔木蓉不屑道:“太子哪会在意?太子说?了,嫡亲表哥表妹血浓于水,无需避嫌。”
成国?公?夫人气得?险些倒仰:“胡说?八道。便是太子真这么说?过,他?是男子,光是侧妃便能再纳两个,更甭提别的姬妾。你是女子,失德后,难不成还能养面首?”
这就是世道的不公?了,男子和女子天生不对?等。
“蓉儿,听娘的,别犯傻,离你表哥远些。”
十几年看下来,成国?公?夫人岂能不知外甥对?女儿的心意。正是瞧见外甥紧随女儿出了大殿,她害怕出岔子,才连忙跟出来的。
崔木蓉酒劲上头,“嗡嗡嗡”地难受,捂住脑袋不愿听娘亲掰扯。
见状,成国?公?夫人接过丫鬟手里的醒酒茶,捏住女儿小?嘴,强行?灌了进去。
灌完后,成国?公?夫人接着劝说?另一件事:“蓉儿,你是不是跟太子冷战了?为了裴海棠?”
崔木蓉用帕子胡乱揩去嘴角的茶渍,偏过头去,表情?倔强,一声不吭。
成国?公?夫人叹口气:“蓉儿,听娘一句劝,别再跟裴海棠较劲了,若她嫁的是普通臣子,你兴许得?堤防太子弄死臣子,将?她捞到身边来。可裴海棠嫁的是四皇子啊,她四皇子妃的身份摆在那,太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她再续前缘。你就心宽些,睁只眼闭只眼,事情?就过去了,别再与太子拧着干,对?你没好处!”
成国?公?夫人催促道:“赶紧回到大殿去,好好给太子赔个不是,夫妻俩和和气气,比什么都强。”
崔木蓉杵着不动。
见崔木蓉油盐不进,成国?公?夫人直接拧她一把。
“娘,疼。”崔木蓉苦着脸揉胳膊。
“这点疼都受不住,万一失了宠,以?后有你哭的日子!”成国?公?夫人又?拧她一把。
崔木蓉疼得?直掉泪,醒酒药起作用了,夜风又?一吹,她的酒劲下去不少,苦着脸往前直奔。
这时,小?丫鬟终于从?高枝上够下帕子,急匆匆跑回来,见到成国?公?夫人,赶忙请安。
成国?公?夫人得?知小?丫鬟留下太子妃一人在凉亭,只为去捡个帕子,险些没气死,训道:“任何时候,太子妃身边都得?有人!记住没?回去后,好好领个十板子,一下都不能少!”
小?丫鬟白了脸。
崔木蓉嫌烦,带着小?丫鬟快速离去,没一会,便把成国?公?夫人给远远甩开?。
成国?公?夫人:……
这是嫌她聒噪了?
唉,女儿这脾气,性子又?冲动又?直,也不知方才的劝说?,她听进去没有。
踏入摆放宴席的宫殿,崔木蓉一眼望去,瞥见表哥卢垣昭站在走廊上,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表哥,怎么站在这?走,进去喝两杯。”崔木蓉来到卢垣昭身边,笑道。
“喝两杯?”卢垣昭不解,这种宫宴上,又?不是家宴,他?很难与她同桌共饮。
几乎没可能。
能站在这,多瞅她一眼,已是难得?的幸福。
崔木蓉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来给太子、太子妃敬酒,不就能共饮了嘛。”
卢垣昭:……
他?委婉地拒绝。
崔木蓉瞥眼他?身后,忽地笑道:“昭昭哥哥,那这次就只好放过你了,开?春去狩猎,再一同畅饮。吃着烤羊肉,喝着马奶酒,倒也更畅快!”
昭昭哥哥?
卢垣昭听着这陌生的称呼,微微一怔,但他?心底很喜欢,旋即发自?内心地笑。
“太子殿下。”
身后传来婢女的请安声,卢垣昭笑容微僵,看着崔木蓉眼角眉梢泄出的得?意劲,卢垣昭瞬间明白自?己扮演的角色,心头一阵苦涩。
“太子殿下。”卢垣昭转过身去,垂眸,弯腰请安。
朱清砚视线冷冷扫过卢垣昭,再回到崔木蓉脸上,定定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太子妃。
丝毫不理会维持请安姿势的卢垣昭。
崔木蓉站在原地不动,等了一小?会,昂起下巴对?上朱清砚视线,挑衅地笑道:“太子殿下,昭昭哥哥在给你请安呢,快让他?免礼呀。昭昭哥哥有一年狩猎摔下了马背,弯腰久了会难受。”
左一句昭昭哥哥,右一句昭昭哥哥。
寒冷的冬夜,卢垣昭后背隐隐沁出汗水。
小?祁子都不敢抬头去看太子脸色了,这样作死的太子妃,当真世间罕见!别人家的太子妃,都是生怕自?家男人误会,她倒好,生怕自?家男人不误会!
这叫什么事儿!
朱清砚薄唇紧抿,足足盯住崔木蓉几个瞬息,才挤出两个字:“免礼。”
卢垣昭却不敢起身,依然弯着腰保持行?礼的姿势,直到太子猛地一把拽走太子妃,直到两人的脚步消失在视野里,他?才站直身子。
“蓉儿,你这是何必?”
可卢垣昭知道,崔木蓉就这脾气,从?来不懂得?小?心逢迎,敢爱敢恨,敢做旁人不敢做之事,她的特立独行?也是戳中卢垣昭的点。
话说?,朱清砚攥住崔木蓉手腕,就冲进了一旁的小?树林,把她狠狠掼在了粗壮树干上。
崔木蓉疼得?“哎哟”一声,背靠树干,皱眉瞪向?朱清砚:“你作甚?”
朱清砚逼近她:“你还有脸问孤作甚?”
崔木蓉不怕死地昂起下巴,继续挑衅道:“我怎就没脸了?你能叫表妹‘棠棠’,我就不能叫表哥‘昭昭’?谁定的规矩?”
朱清砚:???
崔木蓉继续哼道:“昭昭是我血浓于水的表哥,是我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表哥,怎么,难不成我嫁给了你,就得?逼我六亲不认?”
朱清砚:……
这是将?他?几日前训斥她的话,通通返还给他?。
崔木蓉盯着他?双眸,讥讽一笑:“哦,我懂了,原来太子殿下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朱清砚迅速逼近她,惩罚似的咬她喋喋不休的双唇。
她还没讽刺完呢!
她奋力挣扎,也没能挣脱太子的怀抱,越缩越紧,最?后两人简直化身成林中追逐的狼和白兔,一个逃一个追,追上了互相厮打啃咬,最?后白兔体力不支,被狼撂倒在草丛里,彻底被征服。
一刻钟后,朱清砚气喘吁吁问她:“还闹不闹了?”
崔木蓉只质问他?:“你还叫不叫棠棠了?”
顿了顿,朱清砚道:“好,以?后我改个称呼。你也不许再叫昭昭。”
以?前,他?确实没觉得?棠棠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认定崔木蓉完全是小?题大做,直到亲耳听到她甜丝丝地喊“昭昭哥哥”,他?才切身体会到,那种滋味真心难受。
崔木蓉:“不叫就不叫,我又?不像你,棠棠棠棠叫了十几年。我是为了气你,才故意叫了几声。以?前只简简单单唤表哥的。”
朱清砚:……
崔木蓉后背离开?树干,一头扑进朱清砚怀里,哽咽道:“太子哥哥,我跟你不一样,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男人。打我情?窦初开?起,就偷偷喜欢你了。暗恋你的那些年,蛮心酸的,好不容易得?到,我难免就小?气了些。太子哥哥,我真的很介意裴海棠,你跟她适当保持距离,不许私下见面,好不好?”
朱清砚衣襟湿了两团。
是她掉的泪。
寒冷冬夜,冰冰凉。
朱清砚抱紧了她,用明黄手帕抹去她眼角淌下的泪,承诺道:“孤知道了,有些地方孤会改。但是,你也不许再故意刁难棠……裴海棠,你是太子妃,明面上要维持和气,能做到吗?”
听他?果然改口,将?“棠棠”换成了“裴海棠”,崔木蓉一个欣慰,点头应诺:“好,我答应你。她是四皇子妃,是四弟妹,和我是亲妯娌,我会尽力维持和气。”
朱清砚松了口气。
随后,又?想起什么,朱清砚索性一道提出来:“还有,你的小?姐脾气也得?适当改改,旁的不说?,大庭广众之下不许再闹情?绪。你是太子妃,得?注重仪态。”
“好,我谨记。”
崔木蓉迅速作出了保证。
这个除夕夜,小?两口闹过后,感情?倒是更胜从?前,懂得?了互相珍惜和妥协。
大殿内。
宫婢们给各桌上了果子酒,西域进贡的,色泽亮丽,酒水呈现?玫瑰红。
“好漂亮啊,跟咱们大召国?的瞧上去确有不同。”
裴海棠端起小?小?的酒坛,往酒杯里缓缓注入,玫瑰红的酒水勾得?她双眼亮晶晶,她一边倒一边朝朱少虞笑道。
倒了小?半盏,裴海棠迫不及待尝一口。
她嘴唇即将?濡湿之际,朱少虞忽然抢走酒盏,一饮而尽。
裴海棠:……
这人什么鬼,想喝不会自?己倒啊?
裴海棠嘟着嘴,又?拿起一个酒盏,徐徐满上半盏,结果又?被朱少虞截了胡。
裴海棠撅起小?嘴不高兴了:“专跟我作对??”
朱少虞笑着勾下她高高撅起的嘴唇:“你不许喝酒,一喝,又?醉个人事不省。”
裴海棠刚觉得?他?说?话在理,考虑要不要放弃,就听他?又?补充道:“醉醺醺睡个一天一夜,我找谁睡觉去?”
裴海棠:……
敢情?,光惦记她的色?
“讨厌,我偏要喝!”裴海棠气鼓鼓去抢酒杯,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斗得?过力大无穷的金吾卫大将?军?
朱少虞单手捉住她两只纤细手腕,轻轻松松往他?大腿上一摁,当着她的面,再次仰起酒盏吞入腹中。
裴海棠好气哦,她不依不饶去拧朱少虞侧腰,拎起一点肉,转一小?圈,疼得?朱少虞倒吸一口凉气,她哼道:“知不知错?”
朱少虞迅速投降:“棠棠,我错了,这就分?你一点。”
裴海棠才肯松手。
正等着喝酒呢,朱少虞突然捧起她脸庞,舌尖扫过她滑嫩嫩的小?舌头。
裴海棠:……
挣脱后,裴海棠手背捂住嘴唇,红着脸抱怨:“你作甚?”大庭广众的,他?都不知道羞的吗?
朱少虞笑:“我舌尖上沾了酒水啊,避免你醉晕过去,今夜你只能吃这么点。”
裴海棠:……
她嘴里确实有酒味,细细一品,倒也能品出西域果子酒与中原的不同来。
待要与他?探讨大庭广众下该避嫌时,大殿里倏然安静下来,纷纷望向?大殿门口。
裴海棠跟着望过去,只见迈进一个他?国?使者,面相粗犷,使者踱步到帝后面前,双手高举一张羊皮卷过头顶:“尊敬的皇帝、皇后,我北漠帝国?太子殿下,预备来年四月出访贵国?。”
福公?公?走下台阶,取走羊皮卷,呈给宣德帝。
宣德帝展开?羊皮卷一看,上头写着的,正是来年四月北漠太子出使一事。
听闻“北漠太子”四个字,裴海棠双眼里立马迸射出凶光。
当年,那场将?她爹娘逼上绝路的战争,正是北漠太子挑起的!
眼见裴海棠情?绪激动,朱少虞迅速握住她小?手,用他?手上的力道给予她安慰,同时,看向?她的目光饱含坚定:“棠棠放心,来年必叫他?有来无回!”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裴海棠目露欣喜。
她知道,他?从?来说?到就能做到!
北漠使者走后,裴海棠觉得?小?腹微微发胀,朝朱少虞红脸道:“要不要陪我出去透透气?”
朱少虞多聪明的人啊,瞥眼她搁放在小?腹上的手,一眼瞅出真相:“行?啊,走。”
夫妻俩并肩走出大殿,不想,却在东边走廊上,迎面偶遇返回的太子夫妇。
裴海棠:……
早知道,该晚点出来的。
崔木蓉扣扣朱清砚掌心,朱清砚率先笑着打招呼:“四弟,四弟妹。”
四弟妹?
裴海棠一怔,当她视线扫过崔木蓉扬起的嘴角,以?及她与朱清砚紧紧牵着的手时,懂了,这两口子和好了,且崔木蓉占上风,征服了朱清砚。
这辈子,朱清砚真的很在意崔木蓉。
裴海棠索性也跟着改了口,笑着回应:“太子殿下,太子妃。”即日起,她也不再唤他?太子哥哥了。
昔日的一对?情?人,彼此都改了称呼。
崔木蓉满意极了,第一次朝裴海棠露出笑意:“四弟妹。”
说?罢,崔木蓉拉着朱清砚继续前行?。
裴海棠和朱少虞主动避让,贴着栏杆退至一旁。
擦肩而过后,裴海棠突然发觉朱少虞嘴角也翘着,那弧度丝毫不输于崔木蓉,她疑道:“你笑什么?”
朱少虞贴她耳畔笑:“你终于不叫太子哥哥了,我当然高兴。你都不知道,以?前每次听你亲热地唤‘太子哥哥’,我心头有多酸。”
裴海棠:……
接下来,她挽住他?胳膊通往净房的路上,发现?朱少虞眼底的笑意比任何一天都亮。
至于吗?不就是改了个称呼嘛!
大?年初二, 是出嫁女子归宁的好日子。
街头巷尾爆竹声声,街坊们笑意盈盈,开门迎接远道归家的女儿和女婿,接新年礼接到手软。
可惜, 这些热闹全属于旁人, 裴海棠爹娘亡故,想回娘家都无处可去, 早饭后, 便懒洋洋地斜靠在东次间暖榻上, 闭目养神。
朱少虞摇晃她肩头:“棠棠,我陪你回隔壁的武安侯府转一圈?”
武安侯府是她爹爹封爵时御赐的府邸,她幼时住过几?年,勉强能算娘家。
裴海棠闭着眼,口吻里带着嫌弃:“算了,物是人非。”
不仅里头居住的人变了, 连亭台楼阁等雄伟壮丽的景致, 因着大?伯父一家缺钱保养, 也逐渐凋败。
变得寒酸的府邸, 寻不回幼时富丽堂皇娘家的感觉。
顿了顿,朱少虞又笑着提议:“去咱们后园荡秋千?”
这回裴海棠睁开眼, 笑了:“好啊!”
两人笑着踏出上房, 冬日暖阳下, 大?地?一片莹白。
听?着靴子?没入积雪发出的轻微声响, 朱少虞一手撑红绸伞,一手牵着她, 两口子?说说笑笑间,沿着园中曲径不知穿过多?少个岔路口, 绕过假山,突然来?到一片视野开阔之地?。
左右两边是一大?片栽种着名品牡丹、玉兰的花圃,中间的空地?上耸立着一大?一小两座紫色秋千。
裴海棠坐上大?秋千,朱少虞站她身后负责推。
裴海棠:“少虞哥哥,我记得这秋千是你去年的这个时候扎的,那会子?的你,还只是小小的县令呢。”
朱少虞笑:“可不,托棠棠的福,小县令也变成大?将军了。”
裴海棠回头看着他?笑:“记得给?谢礼哈。”
朱少虞自信满满:“好啊,回房就给?,要多?少有多?少,包你成仙!”
裴海棠:……
她换个姿势,改成跨坐在?木板上,小脚一抬,就踢他?胸口一下,哼道:“老不正经!”
朱少虞笑:“你长得这么美,让我如何正经?但凡你丑一点,我夜里都能多?睡几?个好觉。”
裴海棠:……
突然,朱少虞央求道:“棠棠,我也荡会秋千。”
裴海棠一怔,大?男人还有爱玩秋千的?
肩头一紧,朱少虞已握她双肩,一抬腿跨坐上来?。
两人面对?面而坐。
朱少虞身高九尺,又生得魁梧壮硕,即使?裴海棠在?妙龄女子?里算高挑的,在?他?高大?身躯的笼罩下,也衬得娇小玲珑,尤其荡起来?时,她怕摔下去,双臂紧紧圈住朱少虞窄腰,像极了小女娃趴在?成年大?哥哥怀里撒娇。
朱少虞:“棠棠,今晚我想睡个长长的饱觉。”
裴海棠趴他?怀里点头。
朱少虞笑得像只狐狸:“你同?意啦?”
裴海棠不假思索地?轻“嗯”一声,睡个长长的饱觉,多?美妙的事儿,她岂能不同?意?
直到下头一凉,裴海棠才发觉上当了,臊得直捶他?胸膛:“朱少虞!”
这男人嘴里的睡个饱觉,竟是将夜里的事儿挪到现在?做?
在?秋千上?
“棠棠别闹,否则咱俩会摔下去。”秋千在?疾驰,朱少虞摘下她珍珠耳坠往雪地?里一丢,吻着她耳垂直喷热气?。
裴海棠浑身骤然失力,幸好面前就是他?厚如城墙的胸膛,稳稳地?撑住她。
翠竹和翠玉正蹲在?花圃边挑选牡丹呢,耳坠落地?发出的声响,让她俩齐齐回头,瞥见两位主子?在?空中亲吻上了,两丫鬟红着脸忙守去远远的路口,放哨。
直到这时,裴海棠才闹明白,为何朱少虞要抛下她耳坠。
果然,丫鬟一走,他?开始动真格的了!
正在?裴海棠发出闷哼之声时,一墙之隔的武安侯府,传来?大?伯母王桂芳的叫骂声,以及裴珏的劝慰声。
王桂芳:“怎有这样的不孝女,年前不送节,大?年初二也不回娘家?”
裴珏:“娘,您息怒,与妹妹无关,是她婆家不讲理,大?过年的硬扣着妹妹不让来?。”
王桂芳:“呸,鬼才信!”
裴珏:“娘,是真的。她婆家说武安侯府是堂哥家,大?年初二没有登门拜访堂哥家的道理。除非爹娘搬回老宅,否则她就没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