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芳一听?让她搬回破烂的老宅,越发撒泼上了:“放她娘的屁,堂堂伯府夫人这点道理都不懂?爹娘在?哪,娘家就在?哪!敢不认,看我亲自打上康定伯府去!”
裴珏:“娘,您等等我,等等我……”
母子?俩在?吵闹时还好,一旦他?俩逐渐远离,裴海棠呜呜的哭声就渐次清晰起来?。两人一次次随着秋千荡高、俯冲,似乎随时都可能坠落下去,朱少虞身手矫健,知道即使?真掉下去也能抱她稳稳落地?,可裴海棠慌得不行,她越慌就越要了他?的命。
冷风呼呼刮过耳畔,秋千上的两人却越来?越热。
半个时辰后,裴海棠终于双脚落地?。幸好,她穿的斗篷足够宽大?,完全遮掩了她那双光着的白腿。
站在?秋千旁,裴海棠红着脸火速整理好衣物,一双娇目嗔他?:“我的珍珠耳坠,快找。”
珍珠是白色的,洒落在?白色的积雪里,如茫茫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哼,她就是借此罚他?。
朱少虞瞥眼她绷着的酡红面颊,他?媳妇儿生的是真美,便是生气?也媚波横流,他?笑道:“这有何难,马上给?你找到。”
裴海棠才不信呢。
却见朱少虞转着身子?环视一圈,随后垮出两步,弯腰伸手往积雪里一捞,就捞上一只珍珠耳坠,再反向走三步,又捡起另一只耳坠,那个轻松至极。
裴海棠:……
人嘛,无论哪一方面登峰造极,均能让人生出崇拜感。
此刻的裴海棠,深深折服于朱少虞过人的眼力,顿时瞧他?顺眼多?了,“她怕得一直哀求停下停下,他?却越战越猛的事儿”原谅了八成。
“喏,给?你。”
朱少虞来?到她面前,摊开掌心,上头托着两枚银链珍珠耳坠。
原谅也不让他?看出来?,裴海棠绷着脸去拿。
她指尖刚触碰上,朱少虞却手掌合拢,握住了她小手,讨好地?笑:“还是我给?你戴吧,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嘴头说着将功赎罪,心里可不认为自己有错,方才她怕归怕,身体的真实反应却骗不了他?,她享受着呢。
跟成仙似的。
幸亏裴海棠不知他?心底所想,否则非拿一双娇目瞪死他?,再狠狠捶他?胸口一顿,最后生气?地?跑走不可。
得到许可后,朱少虞面对?面贴近她,弯腰低头,轻轻扯着她白润耳垂仔细戴上。
结果,贴得太近,裴海棠清清楚楚看到他?脖子?上的指甲划痕,是之前她实在?受不住他?勇猛的冲劲时,一时失手抓出来?的。
耳坠戴好后,裴海棠一把推开他?,红着脸迅速离开这片暧昧之地?。
朱少虞摩挲着脖子?上的划痕,笑着跟上她。
翠竹和翠玉始终守在?两百步之外的三叉路口,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她们的美人主子?沿着石板路款步而出,面颊红透,几?丝发潮的鬓发微卷着贴她腮边,红唇水光潋滟,远比分?开时妩媚。
只一眼,两个丫鬟迅速垂眸。
裴海棠下意识挺直背脊,脚下步姿也愈发端庄几?分?,在?丫鬟面前,极力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殊不知,她潮红的好气?色早出卖了她。
时间一晃,来?到四月。
春天?,万物复苏,百花盛开。
北漠太子?携带四王子?和小公主,兄妹三人,千里迢迢从北漠帝国来?到大?召国,马背上的蛮夷酷爱草原,宣德帝决定在?草原辽阔的行宫接待使?者?。
与去年行宫狩猎一样,宣德帝率领皇亲国戚、三品以上朝臣及其家眷,浩浩荡荡前往行宫。
与去年不一样的是,朱少虞是金吾卫大?将军,金吾卫作为皇家卫队,此次出行的安全落在?金吾卫身上,朱少虞得骑马巡视,不能陪在?裴海棠身边。
裴海棠坐在?马车内,透过撩开的窗帘,时不时偷窥外头朱少虞的马上英姿。
朱少虞又一次路过她的马车时,不等她窥视,主动笑着敲敲窗棱:“棠棠,我口渴了。”
窗帘刷地?从里头拉开,裴海棠探身窗外,笑着递给?他?一个羊皮水壶。
拧开盖子?,朱少虞仰起脖子?就灌。
半个时辰没见,裴海棠说不出的想念,盯着他?脖子?间上下滑动的喉结,竟第一次发觉他?喉结的律动都如此迷人,男人气?概十足。
喝完水,朱少虞手一抛,羊皮水壶稳稳落入裴海棠怀中,笑着捏了捏她嫩滑的小脸蛋,才舍得催马离去。
这一幕被两个金吾卫瞧去了,一个是赵田七,另一个是新晋的中郎将。
中郎将疑惑地?问:“赵将军,四皇子?为何不带走水壶?渴了,随时能喝啊。”
赵田七拍拍他?肩头:“难怪你二十五了,还打光棍。”
中郎将:???
赵田七笑着解惑:“真带走水壶,岂非少了个借口去见小娇妻?”
中郎将:……
两人闲聊间,突然前方“轰隆隆”一阵巨响,腾起漫天?的黄沙。
吓得两人忙策马上前查看,竟是前方遭遇山体滑坡,幸好队伍离得有些?远,没有人员伤亡,不过,滑落的大?块岩石堵住了前进的道路,逼迫大?部?队原地?休息。
朱少虞吩咐几?个金吾卫,喊着大?喇叭,挨个马车通知:“清理道路,预计一个时辰,各家可下马车自行溜达。”
裴海棠得知这一消息,便知朱少虞得率领金吾卫清理岩石,忙忙碌碌,一个时辰内不可能看见他?了。
裴海棠当即灌满羊皮水壶,交给?一个金吾卫,让他?转交朱少虞。
四月的天?,马车里稍显发闷,裴海棠决定下车遛遛。
一下车,凉爽的春风瞬间包围裴海棠,她一边尽情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眺望前方,只见中间一条宽敞的官路,左边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右边是一座郁郁葱葱长满树木的山。
山体滑坡的正是这座光秃秃、不长树木的石头山。
环视半圈,裴海棠突然瞥见状元郎的母亲,顾夫人,她身姿笔挺地?站在?马车旁的草地?上,她脸上遮着一块黑纱面巾,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气?势比去年更足。
裴珍珠弯腰伺候她喝水,几?个月不见,裴珍珠越发消瘦了,竟比一旁的丫鬟还不如。
裴海棠想起大?年初二那日,大?伯母王桂芳打上康定伯府,那个泼辣哟,直接抓花了顾夫人的脸,扯烂了顾夫人的衣襟,还打砸了主院的桌椅案几?上摆放的古董花瓶,逼得顾夫人不得不让步,放裴珍珠回娘家拜年。
可王桂芳越是厉害,越坑害裴珍珠。
这不,裴珍珠刚从娘家拜年归来?,就发现顾夫人给?顾宴一口气?纳了五个妾室,各个年轻美貌床上有一套,次日早上还不必喝避子?汤,听?闻两个妾室大?了肚子?,你说堵心不堵心?
裴海棠正回忆时,顾夫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偷窥,扭头看来?,裴海棠迅疾偏过头去看风景。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棠棠。”
裴海棠循声望去,见是闺蜜朱清芷快步走来?。
朱清芷一身浅绿色襦裙,头上插着翡翠簪子?,她脚步过快,一不留神被一颗石子?绊得一个趔趄,翡翠簪子?脱落在?地?。
哐当一声,簪子?碰撞在?一颗石子?上。
恰好弹跳到一个英俊男子?的脚前,他?下意识弯腰去捡。
当裴海棠看清那男子?的长相时,心头咯噔一下,居然是上辈子?勾了朱清芷的心,婚后又狠狠伤她,迅速让她变成深闺怨妇的渣男,卢垣昭。
崔木蓉的表哥,卢垣昭。
裴海棠知道,上辈子?,两人就是凭借这根簪子?结的孽缘!
这辈子?……
“哎呀,簪子?,它脏了。”
裴海棠抢在?卢垣昭弯下腰之前,快步冲过去拾起来?,看也不看卢垣昭一眼,径自拉了朱清芷就去一旁的草地?上,裴海棠拔开水壶盖子?,倒水清洗簪子?。
冲洗干净翡翠簪子?上的沙子?后,裴海棠注意到卢垣昭没走远,正站在?附近一辆马车旁,与他?的同?窗闲聊。
这辈子?,裴海棠说什么也要改变好闺蜜的命运,千万不能再与卢垣昭有什么瓜葛。
簪子?重新插上后,裴海棠故意道:“阿芷,好无聊啊,咱们去林子?里策马兜风吧。”
果然,酷爱骑马的朱清芷立马双眼发光:“好啊,你等我一下,这就去牵我的红美人。”
她的爱驹,一身枣红色的毛,取名叫红美人。
裴海棠跟着她一块去牵马,不一会,两人共乘一骑,风驰电掣踏进右边的树林。
即将踏进时,坐在?后面的裴海棠回头一望,只见卢垣昭还在?那与同?窗闲聊,真好,总算甩掉了他?!
开局不错!
马车旁,卢垣昭与同?窗聊着聊着,同?窗突然提议去林子?里打猎。
同?窗:“卢垣昭,我记得你射箭很有准头,敢不敢跟我比试一场?”
卢垣昭笑道:“乐意奉陪。”
说完,两人各乘一匹马,飞速驰进林子?。
裴海棠与朱清芷共乘一骑, 在辽阔的林子里?尽情奔腾。
朱清芷马术精湛,酷爱炫技,一会儿纵得“红美人”高高跃过膝盖高的大石头,一会儿又使坏地穿越低矮的枝丫, 总之, 哪儿危险往哪奔。
裴海棠:……
她不大会骑马,坐在后?面, 怕得紧紧搂住朱清芷小腰, 还时常闭眼发出尖叫。
朱清芷就笑:“刺激不刺激?”她分外享受这种刺激带来的愉悦!
裴海棠苦笑:“刺激。”
就是有点太?刺激了好吗!
她小心脏都哆嗦。
朱清芷得意极了:“跟着我, 保管你不无?聊,坐稳了,再冲一圈!”
裴海棠:……
若非为了闺蜜能摆脱渣男,她绝对不敢提议出来跑马兜风的,可提都提了,不多跑两?圈, 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只?得咬咬牙, 再忍一圈。
跑完第二圈后?, 说什么裴海棠也不陪跑第三?圈了,她灵机一动, 指着不远处一株硕果累累压弯枝丫的果树道:“阿芷, 红彤彤的小野果, 看起来蛮好吃的, 咱俩摘几个尝尝鲜?”
朱清芷知道裴海棠自幼贪吃,立马点头:“好呀!”
朱清芷率先跳下马背, 再把裴海棠抱下去。
两?姐妹来到那株果树前,好大一株果树啊, 树干需两?个成年男子手拉手合围才能勉强抱住,从比裴海棠高一点的位置分出五六根粗粗的枝丫,朝四面八方延伸而去,层层叠叠的绿叶里?藏匿着一簇簇山楂大小的红果子,鲜红鲜红的,个头饱满,瞧着就很有食欲。
朱清芷拍了拍粗壮的树干,朝裴海棠笑:“你在下头等我,我爬上去给你摘。”
她知道裴海棠生得娇,干不来爬树这?种粗活,想吃野果子,得靠她上。
裴海棠也不与闺蜜客气,乖巧地点头。
裴海棠知道阿芷有些三?脚猫功夫,身手跟金丝猴一般灵活,擅长爬树、攀岩。
果然,一眨眼的功夫,朱清芷就蹭蹭蹭上了树,坐到一根大腿粗的分枝上,一手攀住头顶的枝丫,一手灵巧地开始摘红果子。
裴海棠在树下打配合,脱下身上的绯色褙子,当布兜使,朱清芷摘了红果子,就往她的“布兜”里?抛。
一刻钟的功夫,满满一兜子!
裴海棠笑着喊:“阿芷,够吃了,你快下来吧!”
话?音未落,裴海棠突然笑容僵住,只?见朱清芷后?上方的一根枝丫上,缠着一条黝黑毒蛇,正朝阿芷吐着信子。
“蛇……蛇……”裴海棠吓得语无?伦次,猛指她身后?。
此刻的朱清芷也听到了“嘶嘶”声,可为时已晚,她扭头看去,黝黑毒蛇猛地发起攻击,快如闪电,朝她脖子窜来。
“不要!”裴海棠失声尖叫。
刹那间,裴海棠面色惨白。
千钧一发间,嗖的一声,一支箭羽破空而来,穿透毒蛇三?角形的脑袋,将它钉在树枝上。
那强劲的力道,震得枝叶晃动,红野果坠落好些颗,啪嗒啪嗒打在草地上。
获救了!
阿芷获救了!
两?道马蹄声从身后?传来,裴海棠怀着感激之心转身望去,只?见手拿弯弓策马奔来的,居然是卢垣昭和他同窗。
裴海棠:……
强自镇定,兴许射箭的不是卢垣昭,而是他同窗呢。
却听同窗笑道:“卢垣昭,这?回我算是服了,隔这?么远,都能一箭命中!小弟我甘拜下风!”
卢垣昭将弯弓往马鞍上一挂,淡笑道:“每日?练习,熟能生巧尔。”
嘴上还挺谦虚。
裴海棠心头直呼要命,多了救命之恩,这?辈子的阿芷怕是更要爱上卢垣昭了!
果不其然,裴海棠朝树上望去,朱清芷双眼放光地盯着卢垣昭。
直到同窗轻咳一声,朱清芷才回过神来,她一把扯下钉入树枝的箭羽,穿着那条还在微微扭动身躯的毒蛇,跳下树,来到卢垣昭面前道谢。
朱清芷站在地上,仰望马背上俊朗英气的卢垣昭:“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卢垣昭没下马,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认出她是之前掉落翡翠簪子的那个姑娘,淡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说罢,也不询问这?姑娘是谁,径自催马离去。
朱清芷追在后?头高喊:“哎,你的蛇。”
卢垣昭头也不回,有几分高冷地道:“赠你了,那毒蛇是珍贵物种,可入药。”
说话?间,卢垣昭的背影已远去。
同窗打马追上,回望一眼仍在痴痴凝望的朱清芷,他心头实在佩服卢垣昭的撩妹技术,永远懂得何时该温柔主动,何时该以退为进,勾得姑娘们争着抢着以身相许。
同窗笑道:“卢垣昭,你看上她了?”如果没看上,以卢垣昭冷硬的性?子,绝不会一箭救下那姑娘。
卢垣昭笑道:“怎么可能。”
他的心老早以前就全给了崔木蓉,除却她,谁也走不进他的心,无?论长得美与丑,也无?论家世好与坏。
至于那个姑娘,救她,纯粹是她幸运,今日?恰好穿了与崔木蓉一样颜色的衣裙。
令他动了恻隐之心。
第53章
山体滑坡堵在路上, 时间一长,闲得无聊的各府女眷们,索性?在路边挑块绿草地,厚实地毡一铺, 呼朋唤友聚坐在一处闲聊。
成国公夫人心头惦记着事儿, 特意差人去请娘家大嫂,即卢垣昭的娘亲卢夫人, 过?来小叙。
不多?时, 年近四十的卢夫人来了, 身为侯爷夫人,她身穿华贵的绛红色衣裳,显得雍容华贵,不过?,似乎有心事,眉眼间拢着淡淡的愁绪。
成国公夫人一边拉着卢夫人挨着自己坐下?, 一边关心道:“大嫂, 瞧你脸色不大好, 可?是有烦心事?”
卢夫人叹口气。
确实够烦的, 还不是她那个孽子卢垣昭,青春年少起就爱慕崔木蓉, 若崔木蓉对他也有意思, 两家亲上加亲也是一桩喜事, 偏生崔木蓉一心爱着太子殿下?, 如今嫁给太子也小半年了,卢垣昭却?执拗不肯放下?。
就在昨夜, 卢夫人不慎进入儿子书房,竟然瞧见四面墙壁满满当当悬挂着女子画像, 而画上之?人全是崔木蓉!
姿态各异,或是崔木蓉在园中的树下?捏着花儿笑?,或是她用帕子擦着眼泪哭,亦或是她使?小性?子高高撅着嘴,甚至连她睡在榻上露出白膀子的都有!
逼问小厮后才?知,自从崔木蓉成了太子妃后,卢垣昭几乎每夜睡不踏实,常常半夜爬起来,挑灯画完一幅肖像画,才?肯再入睡。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卢夫人不愁才?怪了!
可?愁归愁,实情却?不肯透露,卢夫人避重就轻道:“唉,正为垣昭的亲事发愁呢,他老大不小,二十又一了,挑来挑去,至今媳妇儿还没着落。”
这?话正中成国公夫人下?怀。
自从除夕宫宴的凉亭里,她发现外甥还贼心不死惦记自家蓉儿后,便一直想催促外甥赶紧成家,期待有了妻室和孩子后,便能放下?蓉儿。
此?刻找大嫂来,为的也是这?事儿。
遂,成国公夫人看眼草地上那群葱嫩的少女们,立马笑?着提议:“娶媳妇,哪由得他自个挑呢,大哥大嫂得帮着张罗啊。”
卢夫人:“二妹,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成国公夫人自然早挑好了人,笑?着推荐:“端王府的朱清芷小郡主如何?”
朱清芷?
单论身份,她爹爹端王乃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在朝中威望颇高,家世可?谓顶尖。
再论颜值,朱清芷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任何时候都神采奕奕,生得很是水灵,模样?儿比起崔木蓉来,略胜一筹。
不过?,这?个小郡主自幼被端王宠坏了,精力极其?旺盛,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种!瞧,都及笄的大姑娘了,仍时不时干着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亦或是跑马炫技的野小子行径,与卢夫人心中的贤淑儿媳标准相去甚远。
所以,卢夫人拿帕子掩鼻,淡淡一笑?。
这?个反应,成国公夫人自然瞧得出“没看上”,但她不打算轻易放弃,游说道:“前几日,太子妃悄悄透露,太子有意拉拢端王。自古以来,什么?样?的拉拢都远远不及联姻、生下?血脉好使?,大嫂你说是不是?”
卢夫人:……
她活了一大把年纪,岂能瞧不出,这?是有意拿太子夫妇压她呢!
崔木蓉嫁给太子殿下?,他们这?些娘家人自然而然全上了太子这?条船,必要时,就得作出牺牲。
而卢家的牺牲,便是为太子去联姻,娶回朱清芷,拉拢端王!
卢夫人眼睫微垂,心中叹口气,准备认命。
这?时,成国公夫人又笑?道:“听闻朱清芷与我家蓉儿出阁前的性?子有点像,都活泼伶俐,身上那股傲劲也颇为神似。指不定?垣昭能接受她。”
这?便是提醒卢夫人,朱清芷兴许能成为替代品,收了卢垣昭的心。
卢夫人的眼神终于开始亮起来,痛快地点头应下?。
“行,大嫂乐意成全,那剩下?的全包在我身上,大嫂就等着吃儿媳妇的敬茶吧。”
说罢,成国公夫人也不多?留卢夫人。
待卢夫人一走,成国公夫人从地毡上起身,在草地上活动?两下?筋骨,便前往太子銮驾,寻找女儿崔木蓉。
太子銮驾。
马车两边的明黄窗帘全部用金钩勾起来,春日明媚的阳光涌进来,朱清砚手?握一卷《孙子兵法》,读得津津有味。
忽地,车内一暗。
待朱清砚抬头看去,只见崔木蓉又放下?一挂窗帘,将阳光挡在外头,车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昏暗里,崔木蓉扭着小腰坐上太子大腿,双臂勾住他脖子,仰起小脸撒娇道:“太子哥哥,别总是看书嘛,陪我一会。”说完,她蜻蜓点水般啄上朱清砚红唇。
开过?荤的男人,有几个经得住挑逗?朱清砚笑?了笑?,忍不住压她在榻上回吻,马车的坐榻比不得房里的宽敞,不多?时,《孙子兵法》被扭动?的两人从榻上挤落,碰撞在地,发出啪嗒一声响……
崔木蓉的衣襟刚被扯开,窗外忽然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太子妃,成国公夫人求见。”
崔木蓉:……
亲娘何时来不好,非得撞上这?个时候。
崔木蓉不高兴地噘嘴,朱清砚温和地笑?笑?,从她白皙脖颈抬起头来,帮她把衣襟重新扣上,歪了的发簪扶正。
简单收拾过?后,崔木蓉徐徐拉开窗帘,一张微微绷着的美人面出现在窗口。
成国公夫人瞥见女儿潮红未退的面颊,以及水光潋滟的红唇,先是一怔,随即垂眸低首,先为女儿的受宠感到高兴,然后再为自己不慎搅扰太子的好兴致而略感尴尬。
崔木蓉轻咳一声:“娘,可?是有事?”
成国公夫人点点头,眼神示意女儿下?车说话。
换个人来,崔木蓉绝不待见,奈何是娘亲,想不给面子都不成,只得不情不愿离开太子下?车去。
母女俩稍稍走远些,来到一处空旷无人的草地,崔木蓉抬头眺望远处连绵的青山,不耐烦地问:“娘,到底所为何事?”
成国公夫人低声道:“为了你表哥卢垣昭的亲事。”
崔木蓉挑眉:“有合适人选?”
成国公夫人笑?着报上端王府朱清芷:“既能为太子殿下?拉拢端王,又能解决你表哥的终身大事,一举双得,如何?”
崔木蓉笑?了:“表哥文武双全,又生得俊朗不凡,且谋了个好差事,任职兵部侍郎。依女儿看,这?门亲事跟端王妃一提,保准能成。”
成国公夫人笑?:“一旦做成,太子妃可?就变成太子身边的大功臣了。”
谁不知,端王在皇家宗室里德高望重,一呼百应。
成国公夫人补充道:“不过?,你表哥未必相得中朱清芷,要想让他心甘情愿迎娶,太子妃怕是要加以劝导……”
崔木蓉点点头。
正在这?时,卢垣昭和同窗打马归来,窜出林子的一刹那,卢垣昭敏锐地捕捉到崔木蓉的身影,她身穿浅绿色长裙,以蓝汪汪的天空为背景,站在一丛红色小野花里,她美得亮眼。
说曹操曹操到,成国公夫人忙给女儿使?个眼色。
崔木蓉心领神会地点头。
同窗给太子妃和成国公夫人见过?礼后,自行骑马离开,卢垣昭舍不得走,跳下?马待在崔木蓉身边,哪怕多?看她一眼,多?听她说一句话都知足。
成国公夫人假装帕子掉了,带着婢女走开几步,装模作样?地低头去寻。距离把持得刚刚好,游荡在一眼能瞧见女儿和卢垣昭的地方。
这?一小块草地上,崔木蓉与卢垣昭独处。
崔木蓉嫌弃酸腐文人拐弯抹角那一套,直接开门见山道:“表哥,我很喜欢端王府的朱清芷小郡主,你给我娶回来当嫂子,如何?”
卢垣昭:……
崔木蓉双眸亮晶晶地看向他,让卢垣昭心神一荡,好半晌没回应。渐渐的,崔木蓉亮晶晶的眼神开始转黯淡,卢垣昭舍不得让她失望,立即点头:“好,我娶。”
崔木蓉眼眸再次放亮。
卢垣昭笑?了。
目送崔木蓉回到马车后,卢垣昭向成国公夫人礼貌地告退,随后找来自己的贴身小厮,扫眼青草地上欢笑?的少女们,吩咐道:“去,打探一下?端王府的朱清芷小郡主是谁。”
小厮领命而去,一刻钟后,跑回来复命:“少爷,朱清芷小郡主不在,有人瞧见她与四皇子妃策马跑进林子里去了。”
四皇子妃?
京城第一美人裴海棠,她未出阁前,卢垣昭有幸见过?几面的,那样?白得发光的大美人,那样?勾人的美人脸,任何男人都必须过?目不忘。
方才?林子里,卢垣昭当然识别出了裴海棠,只不过?佯装不认识,高傲不肯下?马请安罢了。
至于裴海棠身边那位绿裙少女,被他从毒蛇口里救下?的绿裙少女,敢情就是朱清芷?
“穿衣还算有品味。”
她挑了与崔木蓉一样?的颜色和款式,获得了卢垣昭的认可?。
裴海棠与朱清芷,一同坐在林子里的大树下?啃红果子,酸溜溜的,十分美味。
卢垣昭发出那声感叹时,裴海棠莫名呛着了,难受得咳出眼泪来。
“怎么?了?怎么?了?”
注意到情况不对,朱清芷忙不迭跪起身,用嘴叼住没吃完的红果子,腾出手?来,一手?扶住裴海棠肩头,一手?给她拍背顺气。
一下?一下?地拍在后背,裴海棠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冥冥之?中,她觉得此?番呛到与闺蜜的命运有关,似乎要变凶险。
瞥见摆在一旁的毒蛇尸首,裴海棠眼前浮现卢垣昭那张英俊逼人的脸。
唉,若卢垣昭皮相丑陋些就好了。
偏生俊美无俦!
谁都知道,不谙世事的妙龄少女,最容易迷恋上男子俊美的面相,修长有型的身躯,再加上救命之?恩,随时都能开展一段初恋!
愁死裴海棠了!
朱清芷确信裴海棠没事后,重新坐她身边吃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一边双眼亮晶晶地笑?道:“棠棠,你说方才?救下?我的那个公子哥,会是哪个府上的呀?那样?妙的身手?,应该出自将门之?家?”
裴海棠:……
果然,阿芷开始臆想了。
咽下?口中的果肉,裴海棠弹她额头一下?,努力掰正阿芷危险的想法:“想啥呢,那位公子怎么?看怎么?过?了弱冠之?年,还能没娶妻?纵使?没娶,也该有意中人了,你堂堂皇家郡主,难不成要给人做妾?”
朱清芷:……
她眨眨眼,葡萄似的黑眼珠滴溜溜转动?两下?,回忆一番那位公子的容貌和身形,瞧着确实二十出头。
不会真已娶妻生子,亦或有意中人了吧?
见阿芷已然跟着自己的思路在走,裴海棠索性?抛出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阿芷,其?实我以前见过?他,他是崔木蓉的表哥,名唤卢垣昭。在皇舅舅赐婚崔木蓉和太子的次日,在一座园林里,我远远瞧见他将崔木蓉堵在一株大树下?,红着眼眶表白,结果被崔木蓉恼羞成怒地扇了一巴掌。”
朱清芷:……
卢垣昭的爱意是真的,具体情景,当然是裴海棠临时瞎编的!
为了挽救闺蜜,裴海棠继续睁着眼瞎编道:“一个时辰前,我探身窗外,还无意间撞见他骑在马背上,痴痴凝望崔木蓉所乘坐的马车,舍不得挪眼呢。”
“说起来,他是真的痴情,无论心爱的表妹是不是已嫁做人妇,始终不离不弃地爱着。”
朱清芷:……
裴海棠知道,这?世上有两种女子——
一种女子,得知男人对爱如此?执着后,便幻想一旦这?个男人移情别恋爱上自己,也能对自己死心塌地,执着到死。
另一种女子,则是从此?远离,不愿当感情中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