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遥和程青盂窝在软沙发里,身上还搭着一层薄薄的毯子,静静地望着满茶几的易拉罐瓶。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万遥微微仰着脸。
“提什么?”程青盂盯着她。
“你也会弹吉他啊。”她拖长语调。
程青盂没什么表情,用极淡的口吻解释:“我这半吊子的水平, 哪好意思在人家面前卖弄?其实当年学就只学了个皮毛, 好几年没碰,现在连音都弹不准了。”
“别谦虚。”万遥靠在他的肩上,“反正我觉得你弹得挺好的, 唱得也挺好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挑眉。
“不是。”她语气认真,“客观评价而已。”
程青盂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又听见小姑娘轻声问, “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不累啊,怎么了?”他反问。
万遥看着地上被踩瘪的易拉罐,酒渍被风干寻不见痕迹, “就……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是不是看我们胡闹觉得挺幼稚的?”
她跟她们四个人年纪相仿,最凑巧的是长发公主也是美院的学生, 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最后差点程青盂都给忘了。
再注意到他的时候, 男人的目光始终如一, 淡淡落在她身上,像深不见底的墨色潭底, 让人读不懂他的隐藏情绪。
却能看出他心底装着事儿。
“不是幼稚。”程青盂掐着她的下巴说,“是朝气。”
他指尖的冰凉让万遥一下子懵怔,“朝气?”
“对啊,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他也学着她刚刚的语气,“反正我觉得还挺好的。”
万遥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还以为你嫌我们幼稚才不愿意说话呢!没想到你居然在偷摸感叹青春不再?”
“老实交代,有我这样年轻貌美又懂事的女朋友,压力是不是还挺大的呀?”
“是挺大。”程青盂又掐了掐她的脸。
万遥被捏住两颊,有些口齿不清,“嫌自己老啊?”
“怕你嫌我老。”程青盂深深地注视着她,“怕你嫌我无聊啰嗦,怕你嫌我不解风情,怕你嫌我追不上潮流像个老大爷。”
万遥见他眉宇间的神情认真,忽地笑了出来,在他身边笑得东倒西歪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忍不住逗他,却又笑个不停,“要有危机感,要对我好点儿。”
程青盂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有些威胁的意味在里面,迅速在她的眉尾落下一吻。
他右手虎口处的皮肤很粗糙,大拇指底部有层薄薄的茧,是长期握方向盘留下的痕迹,磨得她的下巴又麻又痒。
她张开嘴咬了一口,几乎没收力,程青盂疼得抽了口气,“你属狗的啊?”
万遥握住他的手腕,虎口处摆着一道新鲜的牙印,语气无辜:“属猴的。”
程青盂也笑了,“难怪这么皮。”
夜空离他们很近很近,云层似乎就贴在脸上,呼吸声和心跳声都特别明显。
万遥搂着他的胳膊继续说:“程青盂,你不老。”
程青盂告诉她,“我三十多了。”
万遥靠着他:“我知道。”
“我比你大13岁。”
“我知道。”
“……”程青盂的喉结滚了下,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万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其实我现在常常想,如果能在一夜之间,变得跟你一般大就好了。即使是在最平凡的一天,肯定也会比现在更有意思。”
“三十来岁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他挪开她的手。
“会好的。”万遥仰起下巴来,眼神奕奕地看着他,“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预想和憧憬过三十岁。”
在某个无人在意的夜晚远逝,远比三十岁的来临更容易。
“现在呢,我会期待三十二岁、四十二岁、五十二岁……期待属于我们的每一年,期待我脸上刻满皱纹,期待你的头发染上风雪。”
“其实小的时候我妈给我算过命,算命先生说我这个人不长寿。虽然说你年长我十几岁,或许我又比你少活十来年呢。这么算下来,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一块儿走呢。”
“这样想,我们之间差的那十几岁,也不是什么难以跨越的鸿沟了吧?”万遥的语气很认真。
情话比黑夜动人。
万遥看着他,一字一句: “程青盂,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程青盂的心软得一塌糊涂,那些细小的缺口和裂痕,被身旁的小姑娘填补得满满的。
“怎么突然开始煽情了?”他压低声音。
“还是刚刚那句话。”万遥往他怀里钻了钻,“客观发言,有感而发。”
程青盂将她搂得更紧了,“那我可得好好锻炼、好好保养,争取七老八十的也不倒下,省得你到时候后悔了,去广场上捡其他老头儿。”
“说的也是啊。”她笑了笑,“到时候我就成天去广场转悠,看看哪家的老头儿比你帅。”
程青盂却说:“那我滚着轮椅都得把你腿打折。”
“这么凶啊?”她语气软得像在撒娇。
“就是这么凶,后悔了?”他问。
“不后悔!”她说,“打断我的腿才更好,这样就能成天粘着你,缠着你,天天躺床上让你来服侍我。”
程青盂拨了下她的脑袋,“狗皮膏药。”
“狗皮膏药粘定你了,休想再撕掉。”她说。
程青盂低头看了她一眼,许久没像这样放松过了。专治苦与疼的狗皮膏药,是一剂良药。他又怎么舍得撕掉?
“遥遥。”他沉声唤她。
“嗯?”万遥从他怀里钻出来,“等下啊!等等,等等。”
程青盂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万遥将头发别在两侧耳后,眸光闪闪的,凑近他很兴奋地说,“你再叫我一遍。”
程青盂挑起眉,“干嘛?有病啊?”
“哎呀,你就再叫一遍呗。”她露出期待的眼神。
“遥遥。”他跟哄小孩一样。
万遥舒了一口气,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叫得真好听。”
程青盂乐得不行,“有病。”
万遥才不在乎后面这两个字,“你刚刚想说什么?”
程青盂别开了脸,完全不敢正视她,迅速问了一句,语速快得更开了倍数一样。
“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怎么谈恋爱?”
虽然她之前说过不在意那些,可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去做,这是两码事。他不愿看到小姑娘失落的模样,更不想给她留下遗憾的记忆,别的姑娘有的,他都回尽可能的去满足她。
不然今夜他也不会再弹吉他。
万遥也笑了,“你问这个啊?”
她想了几秒钟才说,“我们年轻人谈恋爱呢,得用女朋友的照片当头像,跟女朋友聊天得秒回,女朋友生气了得哄,生日、节日、纪念日得互送礼物……主打一个事事有回应,反正我看他们都是这样的。”
程青盂敛下眉,从衣兜里翻出手机,专心致志地摆弄着。
万遥抱着手臂问他,满是揶揄:“干嘛?你不会是在打备忘录吧?”
隔了一两分钟,程青盂才抬起头来,“不打备忘录。”都记心里了。
“看看吧。”他又说。
“看什么?”她又问。
程青盂把手机塞进她怀里,万遥不知所以地拿在手里,瞥了眼屏幕,是他的微信主页。
他用了很长时间的丰田汽车头像,悄然之间换成了她的照片,还是她没见过的照片,应该是在丽江拍的了。
程青盂又继续说:“微信消息我看见了就会回,
没回的话就是在开车。”
万遥略显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其他节日我记得清,纪念日就在前天。对了,你生日多久来着?身份证上面好像是一月底?”程青盂一本正经地问。
万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还是笑了出来,“程青盂你真的是!”
“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
回到房间,室内的温度又暖又燥。不出意外,万遥又主动拱了火。
这个吻比以往那几次,更漫长,更激烈。
起先两人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打算把刚刚没看完的那部电影看完。
万遥看着看着就坐到了他腿上。
她侧坐着搂着他的脖子,先是额头再是脸,来来回回地轻蹭他,小巧的鼻尖在他颊上摩挲着,像只粘人又主动的小狗。
“挡屏幕了。”程青盂的嗓子发硬。
万遥忍着没去亲他,“你还有心思看屏幕?是我不够好看吗?”
她穿着一套薄款的真丝睡衣,如瀑的长发就披在身后,睡衣顶上的那两颗扣子没系,经她刚刚那样一通折腾,衣领歪着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
耳边那缕发丝,恰好垂在两座雪山的沟壑间。
程青盂的喉结滚了一下,万遥却伸出冰凉指尖,触到那处凸起的山尖,调皮地打了一个圈儿。
程青盂喘了口气,看准她的唇含了去,反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啃一下,咬几下,用力吮吻着她的舌头,弄得她连呼吸都异常艰难。
万遥拼了命地回吻他,心跳乱得不行,嘴里冒出细弱轻软的叫声。
房间里回荡着一首抒情的英文歌,还夹杂着连绵不断的激吻声,他的唇舌滚烫,势如破竹,在她的唇齿间搅动。
“能摸吗?”他的气息越发粗重。
万遥红着脸喘了口气,“这你也要问!……”
两人又断断续续的吻着,程青盂将她压在怀里,轻吻她的耳朵,又来到她的脖颈。万遥浑身都跟点了火似的,抓住他粗粝滚烫的手覆上去。覆满雪尘的两座小峰极其绵软,简直让人爱不释手叹为观止。
万遥被他弄得呜咽了一声,止不住哆嗦。
气息交缠,呼吸艰难。
“程青盂……”她连语调都变了。
又吻了几分钟。
程青盂在她唇边迅速嘬了一下,接着撑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她,“我去趟卫生间。”
万遥抓住他激起青筋地小臂,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程青盂的气息很沉,嗓音很哑,“很快,你先看会儿电影。”
万遥知道他去卫生间干什么,捏了捏他的小臂,语气有些意味不明,“男人怎么可以说自己很快?”
“……”程青盂撑得难受,哑口无言。
“要不让我试试到底有多快?”她媚得不行。
程青盂捏了捏她的脸,很冷静:“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你难不成还想挨到四十岁去?”
“……”
万遥又勾着他的脖子坐起来,“我想要。”
程青盂的眸光闪了闪,努力压制着那些躁动。
万遥清楚知道他的纠结和隐忍,他想用自己的方式给她留出后路来。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她接着往下说,“至少现在,我真心的希望——那个人会是你。”
“做吧,程青盂。”
努力建立起的城墙和屏障,被她三两句话轻易摧毁,脑袋仿佛要被炸开一般,程青盂莫名地红了眼。
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甚至连拖鞋都没穿稳,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你干嘛去?”万遥着急问。
男人拧开门锁,几乎头也不回,“我记得外面有家便利店。”
第67章 手感不错
程青盂敲门的时候, 万遥恰好从卫生间走出来,两颊的头发还沾着些潮湿水汽,哼着小歌儿还挺有闲情雅致。
她刚刚按下门把手, 男人的速度比山风来得更急切,不等她反应,他反手扣上了门锁,接着捧起她的脸,又迫不及待地寻她的唇。
“程……青盂。”万遥喊了一声。
余下的话尽数被吞咽声所代替。
她还没做好迎接这个暴风雨式激吻的准备,一个踉跄, 后背撞上玄关处的收纳柜, 程青盂倾身压过来加深了这个吻。
他在她的唇舌间肆意探索,又是咬又是磨,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托起她发软的双腿,抱着她就往房间去。
他将她压在软弹大床上亲。
绵长的吻比高反更来得磨人,万遥被他吻得发晕, 浑身上下都烫得不行,心跳声就像暴雨前猛击的雷点。
两个人紧贴着毫无空隙,就连空气都难挤进去, 他的吻压根不给人留余地,手上的力度更甚, 舍了克制, 只剩狠劲, 万遥被他揉|捏得颤巍巍的。
她闭着眼, 就像被困于一场遥远又冗长的梦。
梦里的程青盂拥有着少年人的意气, 他背脊笔直、热烈坦荡;没有犹豫顾虑,没有瞻前顾后。在一刻, 他始终全身心的、不顾其他的爱着她。
一直到她即将溺亡在这场梦里。
程青盂这才松开了她,左膝单跪在床上,掌心就撑在她的耳侧,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万遥脸烫得不行,微微屈着手肘抵在床面,清淡的眉眼挂着笑意,毫不避讳地回视他。
程青盂也笑了下,与平时正经的模样不一样,有种被欲|望填占的痞气,仿佛之前屡屡拒绝她的,另有其人。
总之带感极了。
他把那盒东西随手扔到了床上,单手扯向松松垮垮的衣领,微微抬起手臂,迅速将纯色T恤脱了下来。
房间里点着盏最亮的灯。
万遥没说话,就看着他,欣赏着他那一身紧实的肌理。他肩宽腰窄,比例特别匀称,腹肌贲出几道明暗交界线,不是那种标准的八块,在深肤色的衬托下,多了些随意的性感和野性。
她抬手摸了一把,从锁骨到腹部,冰冷的指尖从条条沟壑中滑过,很快就被他擒住定格半空中。
他笑了下,没说什么,又俯身去吮她的唇。
万遥偏开脸躲,“这么猴急啊?”
程青盂亲在她脸上,“你不急?”
万遥说:“我真不急。”
程青盂细细扫了她一眼,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又在她腰上掐了两下,只一个字:“装。”
“装?”她眼底是湿漉漉的雾气,又去扯他短裤上的带子,“之前到底是谁装啊?”
“行,我装。”他倒是坦荡。
万遥笑着挑起眉梢,食指勾着两根带子玩了起来。
程青盂见不得她这幅胜券在握的模样,扣着她的手往后面一压,又展开新一轮的进攻。他舔咬着她的耳垂,“你最好是没跟我装——”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装什么?”
程青盂一边吻她一边剥她衣服,“试试就知道装什么了。”
万遥紧紧绷着脚趾,仰着脸承受他的吻,轻飘飘地“哦”了声,又迷迷糊糊的去问他:“到底是装什么啊?装可爱?唔……但我是……真可爱。”
“装老司机。”他声音沙沙的。
万遥浑身热腾腾,“我也是,真老司机。”
“行,老司机。”他笑了声,又补一句,“车速超了,可喊不了停。”
“哦。”她回了句。
一直到,男人沉着俊脸躺在她身边,万遥彻底没绷住笑了出来,拱火似的往他身上贴了贴。
“……”
“忘了跟你说,我亲戚刚刚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程青盂掀起被子盖在身上,不让她摸也不让她碰,“在这儿等着我呢?”
万遥也笑着钻进去,直直躺在他胳膊上,“我说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程青盂不急也不恼,某些事并不见得现在就非得做。他屈起胳膊来,将人搂进怀里,又听见小姑娘认真说:“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提前了,应该还有几天的。”
“可能是刚刚喝了冰柠檬水,也可能是激素……被你吻炸了,你刚刚出门我才感觉到。”
程青盂搂着她,睨她一眼:“怪我?”
“不怪你。”她抢过话来说,“怪我。”
“瞎说什么?”程青盂扯了扯嘴角,下巴紧紧贴着她头顶,“没人怪你。”
万遥侧过身往他怀里钻了钻,“那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问。
“这里。”她伸手寻过去,拢拢某处滚烫,“怎么办?”
她手上的力度没轻没重的,程青盂没忍住拧了下眉,警告道:“别瞎动。”
“没动。”她又故意压了压,“这才叫动。”
房间里面压根没开空调,穿堂风也抚不去被褥下的炙热。程青盂嗓子哑得不行,咬牙切齿地警告她,“别找死。”
万遥还贴着,不肯松手,慢悠悠评价道:“手感不错。”
“……”程青盂脸都绿了,提着她的后衣领,将人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段安全距离来,才掀开被子翻下了床。
她当然知道他去哪儿,也穿上拖鞋跟了出去。
程青盂关卫生间门的时候,万遥就守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跟过来干嘛?”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急躁。
万遥扶着门把手,“帮你。”
程青盂:“……”
小姑娘就站在面前冲他笑,眼睛弯得像一道月牙,脸上还挂着未褪去的薄红,毫不含蓄地提出建议。
“送上门的服务都不要啊?”
他被她看得一阵燥热。
操,他暗骂一句。
索性不当人了,打开门迅速把人扯了进去。
人总是要经历惨痛的代价,才能明白某些深刻的道理,比如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程青盂粗重的喘息渐渐平复,略挑眉梢问她:“手感不错?”
“……”万遥腿麻,不吭声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卫生间里的温度似乎更高,闷热中夹杂着让人脸红的旖旎味道。
“过来。”程青盂眉色柔和。
“……”万遥站着没动,冷冷地控诉,“程青盂,我以后再帮你做这种事,我跟你姓。”
“那不至于。”程青盂单手撑在洗手台上,笑得吊儿郎当的,“我没打算捡个便宜闺女。”
万遥算是彻底想清楚看明白了,不管平时再正经再禁欲的男人,一旦到了晚上、到了床上,那都是一副模样,在那种事上总坏得不行。
“程青盂!”她气得踢了他一下。
程青盂没躲,硬生生受下那一脚,又两步上前去拉她的手。
他将人带到洗手台旁,拨开水龙头调调水温,清洗她那双微微泛酸的手,浑得不行:“这年头不兴冠夫姓了,以后咱孩子跟我姓就成。”
“美得你。”万遥又一脚踢过去。
隔天回达克措。
万遥从昨晚就开始痛经,痛得厉害,迷迷糊糊睡了一路,再睁开眼,又回到了牛羊成群、草原辽阔的藏区小镇。
程青盂将车临时停到街边,伸手轻抚小姑娘的脸,“睡醒了?”
万遥没力气,脸也没什么血色,只望着挡风玻璃点了点脑袋。
“回我家?”他问了问她的意愿。
换做往常,万遥要是听见他这样的邀请,一准儿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奈何今天状态不佳,她摇了摇头:“我回民宿。”
程青盂有些担忧,“又不吃饭了?”
格桑央珍的民宿就在前面,万遥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不吃了,没胃口。”
“多少吃点。”程青盂拉住她的手说,“待会儿给你送过来。”
从大理回来,程青盂一路未停,连着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万遥哪里舍得他两头来回跑。
“不用,我自己看着安排。”万遥勉强扯出个笑来,“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就拧开车门跳下了车。
她合上副驾车门,冲着男人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了?你赶紧开回去吧,这里不能停太久。”
她没有再多停留,虚着步子往回走,只留程青盂坐在驾驶座,眉头久久舒展不开来。
万遥回到房间就睡下了,尽管浑身裹紧了被子,一双脚依旧冰凉凉的,小腹和后腰又酸又疼,缩成一团怎么都睡不踏实。
仿佛整个人都被丢到了冰天雪地中。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意识朦胧又模糊。
雪停了,天又晴了。
阳光甚至照进了房间里,暖腾腾的温度透进了被窝,万遥忍不住去靠近它、拥抱它,吸取它的温暖和热量。
“这太阳好硬。”她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最后才踏踏实实睡去。
再醒来时,那堵被阳光晒得热乎乎的墙壁,突然变成了紧实健硕的胸膛。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窗帘关得严丝合缝。
万遥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往后挪了挪,差点就退到了床下去。好在程青盂的反应比较快,一手搂过她的纤腰,立马将人拽回了怀里。
熟悉的木质茉莉钻进鼻尖,万遥掌心轻轻抵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程青盂?”
男人滚烫的大掌贴在她腰上,沉沉地应了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房间里一片黑暗,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好伸出手往上摸,从锁骨到脖领,一路到冒着胡茬的下巴和挺拔优越的鼻梁。
“忘了。”他捉住她的手。
“忘了?”万遥不信他的鬼话。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锁了门的啊。”
程青盂揉揉她的头发,将人拢在怀里,特意卖了个关子,“你猜。”
“懒得猜。”她又往他的怀里贴了贴,“老实交代,不然我可报警了啊!偷摸进屋就算了,还敢钻我被窝……”
“你舍得?”他笑着捏捏她肩。
“有什么舍不得?”她轻哼。
“撬的锁?”她催促道。
程青盂拿她没辙,只能老实交代,“没,爬的窗。”
“……”还真是低估他了,万遥拧了下他,“你不会敲门是不是?”也不怕把腿摔折了。
“摔了……”程青盂故意逗她,“你心不心疼?”
“我心疼个屁!”她学着他的语气骂回去。
程青盂很少对她说粗话,最多气极了,也就用这种格式骂她两句。
房间里寻不见任何光源,听觉在此刻被放大了百倍千倍,两颗心非常默契地打着节拍,然后传回两人的耳朵里。
“前面帮我拿衣服,也是翻窗进来的?”她忽然又想起。
程青盂:“那次不是,找央珍借的备用房卡。”
沉默半晌。
“她怎么能这样啊?”万遥佯装生气捶他一下,“本客人!还有没有点儿个人隐私了!?”
程青盂顺着她说:“那我帮你打电话投诉。”
“真够狠心的。”万遥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腰,“人家怎么说也是你的初恋白月……”
话还没说完,程青盂就不由分说地封住了她的唇,力度很重,动作很急,还不带任何情|欲地咬了她两下。
“还不让人说……了。”她又动了动嘴。
剩下的半句话又他被堵了回去。
以同样的方式。
“瞎说什么?”他沉声警告道,“这坎儿过不去了是不是?”
万遥伸出手挡住他作乱的嘴,语气欠儿得要死:“哎,谁还没点儿过去呢?”
“不过。”说着说着她话锋一转:“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还就真没有那些风月过去。”
“程青盂,早跟你说过了。”
“等着愧疚一辈子吧。”
程青盂吻了下她的掌心,“嗯,我慢慢赎罪。”
万遥被他湿热触碰,浑身都酥酥麻麻,只好缩了缩脖子,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他的大掌还在不断游离,来到她平坦的小腹,语气认真,“肚子还疼吗?”
“还有点儿,不过已经好很多了。”她如实说。
程青盂掌心还覆在那里,“饿不饿?”
她点了点脑袋,发丝挠得他颈窝痒痒的。
程青盂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他往床头柜那边移了些,伸手“啪嗒”一下按亮了壁灯。
万遥被晃得睁不开眼,紧接着又听见他说,“那就先吃点东西。”
程青盂带了个保温盒过来,就放在旁边的空桌上面,他将连帽卫衣迅速套好下了床。
刚打开盖子,她就闻到一股甜丝丝的香气。
程青盂拆开餐具盒,拿了个勺子出来,放在保温盒里搅了搅,余光瞥见干净透亮的烟灰缸。
他端着保温盒走到床边,捡了个枕头给她当靠垫,万遥从被窝里爬出来靠坐着。
“带的什么啊?闻着很甜。”她辨认着气味。
程青盂在她身边坐下,轻描淡写地说,“奖励”。
万遥笑着扶着他的手臂,探着脑袋往里看了眼,有一股很浓郁的红枣味。他给她带了碗热乎的红枣酒酿汤圆,中间还躺着两个漂亮的荷包蛋。
“这算哪门子的奖励?”她笑了出来。
“第一次做这东西。”程青盂的目光定在她脸上,“算不算得上奖励?”
“算。”万遥很配合他,又眨了眨眼睛,“但是,为什么要给我奖励?”
程青盂收回视线来,舀了一匙热汤递到她嘴边。
她稍微挪了挪位置,“先说,我再喝。”
“喝了再告诉你。”程青盂顿了半秒钟,将那匙汤塞进她嘴里面,小姑娘盯着他愣了会儿,他才把后面半句话说完:“奖励你没抽烟。”
万遥把汤咽下去,还咂咂嘴,勾走嘴角的余味,“如果我真把烟戒了,还有其他奖励没?”
程青盂又喂了她一口汤圆,神色淡淡的,“再说。”
“现在不说没动力。”她嘴里全是红枣味,不知道自己皱了下眉。
程青盂注意到她的微表情:“很难喝?”
“还行,就是不太习惯红枣的味道。”她说。
也许是担心打击到他的自信心,万遥索性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又连着喝了好几口,努力适应着这种奇怪的味道。
她说:“你是第一次做,我也是第一次喝啊。”
“第一次喝?”程青盂有些惊讶。
他以为这种甜汤是女孩子最常喝的。
“对啊,我没爹没妈的,谁会亲手给我做啊?”她说得很轻松。
程青盂的眉拧得更紧了,“你那大伯母,连这个也不管?”
“管啊。”万遥像讲笑话一样说给他听,“只是管法不一样。大伯母总说这种东西喝多了补过了,发育得太好太快……就成那种不正经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