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万乡—— by林斯如
林斯如  发于:2024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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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遥盘着腿坐着,点了点脑袋,忽然又邀请道:“那不正好吗?反正你也没事情可做,不如就陪我补个觉?”
“我昨晚睡得还挺好的。”他婉拒了。
万遥抱着膝盖倾了倾身子,俏皮地眨眨眼,“我一个人睡,那得多无聊呀。”
“又来?”他佻着眼警告道。
“是真的无聊。”她鼓着腮帮子撒娇。
房间里透进些橙黄的阳光,落在小姑娘的肩头上,对面马路上有重型车驶过,发出呼哧呼哧的极大噪音。
沉默半晌,程青盂拍拍腿站了起来。
“那就走吧。”
“走哪儿?”
“去了不就知道了?”他看着她。
万遥瞌睡瞬间醒了,穿上拖鞋站起来,“约会?”
“你要想管它叫约会也不是不行。”程青盂几步走到墙角,拖出她的行李箱来,“收拾点儿必需品,我去楼下等你。”
“晚上不回来吗?”
“嗯。”
话毕,程青盂头也不回地先出了门。
两人还是借的春宗的车,车子直接上的内环路,经香格里拉收费站后,踏上了前往大理的高速路。
万遥能猜到程青盂想带她去的地方,整个人都因这趟旅程而变得雀跃。
从迪庆到大理的旅程说远不远,将近四个小时的车程,高速路上倒是一路通畅,只在挖色大桥堵了二十分钟。
真正进入大理市区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了。
程青盂直接将车开到了民宿楼下,找了半天的停车位,最后才领着万遥去办理入住。
女孩子的物品又多又琐碎,所以她还是带了行李箱,而程青盂就只带了个简单的背包。他单肩挎着背包推行李箱,万遥就跟在后面得了个清闲。
民宿在古城的外面,位置不算偏僻,靠近古城西门,抬头就能看见苍山,多了些难得的幽静。
万遥一边打量着院里的游泳池,一边猜测着程青盂定的是什么房型。
守在前台的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大爷,他悠哉清闲地靠在躺椅里听着广播,程青盂连着喊了好几声他才听见。
“有预定没有啊?”老人慢腾腾地站起来。
“有。”程青盂说。
老人绕到收银台的电脑旁,“把你们的证件给我。”
万遥身份证就在程青盂的兜里,他将两张叠在一起递了过去。
老人动作娴熟地验证身份,握着鼠标去调查空房,万遥觉得有意思极了,“大爷,您业务办得挺熟练啊。”
“哪有什么熟练哦!”老人笑着摆摆手,“我女儿刚开的民宿,这不是还没请到人嘛,实在是顾不过来,只能叫我这把老骨头帮忙看着了。”
“这样啊。”万遥笑了笑,随口闲聊着,“你们这儿待遇怎么样呀?”
程青盂揉揉她的脑袋:“怎么?你有兴趣留下来当前台?”
万遥拨开他的手,“不行么?”
“待遇啊,瞧你长得这么水灵,那可亏待不了你!”老人乐呵呵地看着两人。
万遥也笑吟吟的,“那好,我晚点再来跟您聊聊。”
“好好好!”老人把身份证和房卡一并递还回来,“你们预定的家庭套房开好了,就在顶楼的右手边儿,上去就能看到。”
程青盂接过东西,身份证放回衣兜,房卡递给万遥:“好,谢谢您。”
“别客气,有啥事打电话。”老人笑着说,“或者来楼下找我也行。”
万遥捏着房卡看了眼,跟着程青盂上了楼,男人轻轻松松地提着行李箱走到前面,她若有所思地跟在他身后。
四楼,只有三个房间,门牌上没标楼层,只有房间序号。
003,在走廊的最末尾,两人朝着那边走去。
“开门。”程青盂看了眼她手里的房卡。
万遥举着房卡没动作,“家庭套房?不会是亲子房吧?亲子房一张床还是两张床啊?”
“两张床,一大一小。”程青盂挑眉一笑,倒是不瞒她,“我估摸着你睡儿童床刚刚好。”
“……”
万遥气得要去锤他,“你才儿童!没带你这样占便宜的。”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 万遥差不多就知道程青盂是骗她的了。
这家民宿的家庭套房面积很大,标准的两室一厅,两间卧室一南一北, 中间留出了活动客厅。
因为民宿开业的时间不久,整套房间都还特别的新,整体装修都偏奶油原木风,色彩看着特别温馨自然。
该怎么评价程青盂定的房间呢?其实还挺符合他这人的行事风格的,两室套间既不会生分又保留了些距离感。
万遥掐着腰问:“你说的儿童床呢?”
程青盂笑着关上门,接过她手里的房卡, 插|进旁边的通电孔, “你先选,选中的那间就是儿童房。”
万遥直接白了他一眼。
两人一同往室内客厅走,其实两间卧室看起来大差不差, 随便住哪一间都一样,所以万遥也没着急选,反而打量着室内的装潢。
客厅里有一扇落地窗, 窗外是茂密的山林,环境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墙边开了一道棕木门,万遥没忍住好奇, 打开门一看,是直通顶楼天台的楼梯。
“上去看看?”她挥挥手邀请道。
程青盂将背包扔沙发上, 略一扬了扬下巴, “走吧。”
于是两人又爬了七八层阶梯, 去到了这家民宿的最高层。
万遥特别惊喜:“居然是个花园!”
程青盂前面订房间的时候, 就已经知道这家民宿的特色顶楼花园。见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很是高兴, 也装作很惊讶的模样配合着她。
天台花园的面积很大,四周都是种满植卉的花坛, 除此之外还摆着沙发和秋千。
万遥最先跑到沙发上坐着,午后的阳光温柔又温暖,“过来歇会儿。”
程青盂也走过去坐下,软面的沙发微微下陷。
两人在高处远远眺望着风景,甚至能看见古城的城墙,还有附近繁华热闹的街道。
“喜欢这里吗?”他随口问。
“喜欢!”她抱着他的手臂。
万遥将脸往他胳膊上贴了贴,夸赞道:“程青盂,没想到你还挺会谈恋爱的。”
程青盂忍俊不禁:“找个正常点的民宿,就叫会谈恋爱了?”
“对啊,能选到这么好的地方,说明你花了心思的。”尽管只是小事,可她乐意捧场。
程青盂任由她搂靠着,捏着她的下巴故意问,“怎么,我还能带你去挤五十块钱一晚上的黑宾馆么?”
“黑宾馆也行啊!”万遥还是笑嘻嘻的,“说不定还有不一样的情趣。”
程青盂笑着捏她脸,颇为轻视地哧笑一声:“黄毛丫头,懂个屁的情趣。”
万遥猛地抬起脑袋来,“我怎么就不懂了?”
“行行行,你懂。”程青盂只好顺着她话说,生怕这姑娘青天白日下又冒出什么混账话来。
两人又在天台上坐了一会儿。
“饿了没?”程青盂揉了揉被日光射花的眼睛。
其实万遥还真没怎么饿,总得顾及对方的身体,“饿了。”
程青盂问她意见:“那去吃饭?”
万遥一口答应:“好!”
两人慢腾腾地下楼回到房间,万遥又去稍微收拾了一下,最后背了个斜挎小包轻装出门。
程青盂之前应该来过这一片,对路况什么的比较熟悉,不用看导航都能把路线找对。
“直接去古城吗?”万遥兴致勃勃地问。
“嗯。”程青盂淡淡地给她介绍,“其实大理古城和丽江古城差不多,相比之下大理古城更商业现代化一点,毕竟大理的发展都是围着古城开发和建设的,古城里甚至还有小学和医院,原著居民相对来说也要多一些。”
“如果想看着有特色的景点,我更推荐洱海环线的喜洲古镇和文笔村。”
万遥很认真地听着他说话,点了点脑袋,接着又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不明所以,“哪儿说错了?”
“不是。”万遥歪着脑袋想了下,“就感觉某一个瞬间,好像又回到了跟你团的那段时间。你当时……也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跟大家介绍景点。”
“是吗?”他倒是没觉得稀奇。
万遥轻轻“嗯”了一声,把手递到他的面前。
程青盂自然而然的接过,稳稳牵住了她的小手,两人从并肩同行到携手共进。
看着古色古香的旧城门,万遥忍不住感叹一句:“还挺怀念那几天的。虽然跟他们有过争执和不愉快,但是能认识一群有趣又有故事的人,很幸运,也很难忘。”
程青盂就没有她这种感慨,当拼团司机这一两年,他接过成百上千的小团,见过形形色色的游客,碰见过各种色样的事。无论是多么鲜明的记忆,也会在旅行结束宣告时,理清并斩断得干干净净。
万遥则是那个意外。
两人一起穿过长长的人行道,路上的车风驰电掣般穿过。
万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哎,程青盂。你说,如果我当时没有厚着脸皮缠着你,我们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分隔天涯了?”
如果她当时没打那通电话。
如果他恰好删了她的微信。
如果他铁了心肠不再回头。
“差不多。”他没否认。
万遥倒是很庆幸:“我很高兴,我留了下来。”
“我也很高兴,还好你留下来了。”程青盂垂下了脑袋。
干他们这行的都清楚:对旅客动感情是大忌,不能把私人的感情倾注到旅程中,毕竟旅途中的相逢短暂而不切实际。
每一段旅程都是一场虚幻的梦,梦醒了大家都该朝着现实继续走了。
他怯弱、逃避、退让,而他的小姑娘勇敢又有毅力,努力把这场缥缈的梦变成了现实。
万遥抬头看了眼古城西门的城墙和牌匾,握了握他的手,“开心的时候不谈这些没有如果的烦心事。”
“要不先想想我们去吃什么?”
“都过饭点了诶,还有店接待我们吗?”
她又问。
程青盂看了眼时间,“要不先随便吃点垫垫?待会晚上再吃其他的。”
“好!有什么推荐?”
“小锅米线和饵丝吃吗?”
“饵丝?”
“就跟米线差不多,就像是米质的面条,口感可能比米线更轻盈爽口一点。”
万遥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那就……试试?”
最后程青盂带她去了一家人气极高的口缸米线店,即便早已经过了饭点,店里依旧坐着很多人。
万遥尝试了他推荐的双冒饵丝,小菜配料很丰富,肉沫爽嫩而不腻,唯一的不足就是她被这缸饵丝辣得直冒鼻涕。
程青盂似乎没有什么忌口,无论吃什么都能吃得特别香,让人瞧着就食欲大增,万遥也难得的胃口大开。
两人垫饱了肚子,又在古城里面逛了逛,晚上又找了一家特色石板烧解决晚饭。
饭后,借着盈盈的月光,散步消食回到民宿。
两人轮流洗漱后,就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探讨明天的具体行程。有专业的向导,万遥自然没有多余的意见,只管跟着程青盂行动便是。
还不到十一点,她又呵欠连天了。
“困了?”程青盂问。
万遥顺势瘫倒在他的膝盖上,揉揉眼睛故作清醒,“不困。”
“困了就去睡觉,硬撑着做什么?”
万遥又摇了摇脑袋,就这么去睡了?
岂不是辜负良宵。
“再聊会儿,我还不困。”她眨巴眨巴眼睛,嘴上虽这么说,却困得留下生理性泪水。
程青盂:“……”
隔了两分钟,他又捧着小姑娘的脸哄着:“明天还要早起。”
“我知道。”
程青盂:“睡晚了可起不来。”
“知道。”
“还要奔波一整天。”
“嗯呢。”
“会很累的。”
万遥抬起下巴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青盂扯了下嘴角,有些困顿:“没什么,想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开车。”
万遥被说动了,也心疼了。
他把难得可贵的休息时间留给了她,相当于又加班接了个私人团,加上开车本就需要集中注意力,再这样缠着他莫名有些于心不忍。
算了算了,今晚暂且放过他。
“那好吧,睡觉去。”万遥下定决心。
这么听话?程青盂不太敢相信。
她迅速从沙发上坐起来,穿上一次性拖鞋,随便选了一间房。
“早点休息。”她摆摆手。
“嗯。”程青盂看着她。
“我睡了。”
“嗯。”
“真睡了。”
“睡吧。”
她杵在门口,那扇门欲关不关的,最后没头没脑地补了句:“你晚上不许锁门。”
程青盂彻底笑出了声,满口答应:“嗯。”
一夜无事。
可能是头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万遥刚沾枕头就睡着了,半途中甚至都没有醒来过。
很遗憾,半夜钻程青盂被窝的龌龊想法也没有机会得以施展。
她打开房门的时候,茶几上已经摆着两人份的早餐了,卫生间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走过去的时候,程青盂恰好在往下半张脸上摸剃须泡沫,他隔着镜面看见小姑娘探了个脑袋进来。
“你出过门了吗?”她揉了揉眼睛。
程青盂两颊和下巴上的泡沫涂得很重,看着有点像圣诞老爷爷的白胡子,“嗯,出去买了早餐。”
万遥撑着玻璃门看他,“急得连胡子都没刮?”
程青盂冲点手指上的泡沫,等着软化,“怕你饿死。”
万遥又轻轻地“嘁”了一声,话里有话地问:“我记得你之前……刮胡子也没这么勤吧?”
程青盂虽然有一半汉人血统,但更像那种很典型的藏区汉子,眉眼深邃,鼻梁提拔,头发有些自然卷,两颊和下巴总有些胡茬,或许并不是懒得去打理,而是它的生长速度本来就快。
万遥其实并不喜欢留胡子的男人,可那些青刺的胡茬遍布程青盂的下巴,反而多了种说不上来的性感和野性。
“该不会是特地照顾我吧?”她半真半假地问。
谁让她无时无刻都想抱着他亲近。
“不刮看着邋遢。”程青盂随意扯了个借口。
万遥逗他:“怕邋遢还是怕显老?”
程青盂淡淡地睨她一眼,懒得跟她计较和置气,捡起一旁的剃须刀准备刮胡子。
万遥立马凑了过去:“停!先等一下!”
程青盂透过镜子看她,“干嘛?”
“我来帮你刮。”她说。
程青盂挑了下眉,“你会?”
“额……”万遥盯着那些白花花的泡沫,“不清楚,反正之前没试过。”
程青盂倒是没上手了,握着剃须刀刀柄问:“非得让我跟你一样,脸上挂着彩出门才满意?”
万遥信心满满,期待地望着他:“我技术应该没那么烂。”
“你等我两分钟!”万遥索性挤进卫生间,又将他人往旁边推了推,抢下剃须刀放在洗手台上,“我洗漱完就来帮你刮。”
程青盂完全拿她没办法,只好待在角落里,双臂抱在胸前等着她洗漱。
万遥洗漱后扯了张纸巾擦手,捡起剃须刀凑了过去:“咳咳,我准备好了,来吧。”
程青盂早就做好了心里建设,很配合地把脸凑了过去。
程青盂习惯用手动剃须刀,万遥来来回回比划着,不知道究竟该怎么下手。
“不敢弄?”他问。
万遥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磕磕巴巴地给自己找借口,“你这样站着太高了,特别影响我操作。”
“那你想怎么操作?”
万遥眼底闪过一道灵光,拉着他手腕往客厅走,最后在沙发旁边停了下来。
“你坐着。”她发号施令。
程青盂照做。
他的两条长腿懒懒散散地敞着,万遥就站在他腿间的缝隙处,将剃须刀举到他脸边试了下角度。
程青盂看出了她的犹豫,顿了几秒,还是将人扯进了怀中,万遥顺势跌在他腿上坐下。
“……”她手抖得更厉害了。
程青盂故作无谓:“快点儿,再磨蹭泡沫都干了。”
“哦。”她看了眼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程青盂好心地指导着:“放轻松,轻轻贴在我脸上,顺着同个方向去刮就行。”
万遥似懂非懂地照做,轻握刀柄,把刀面轻轻搭在他右颊上,刮了一下,“这样对么?”
程青盂两手撑在沙发上,没碰她,声音故作冷静,高冷地“嗯”了一句。
得到肯定,万遥继续照着他的方法去操作,动作也越来越熟练,结束后还屁颠地跑回卫生间,打湿了两张洗脸巾,替他擦去多余的泡沫。
她拿出化妆包里的手持镜,依旧回他腿上坐下,把镜子对准他的脸,“看看,刮得可干净了。”
程青盂只看了一眼,把镜子扔到旁边空位。
万遥还捧着他的脸仔细检查,担心有遗漏没刮到的地方,程青盂则被她摸得一顿烦躁。
小姑娘未施粉黛的脸白莹剔透,剥了壳的鸡蛋也不过如此,清淡的眉宇间挂着骄傲与神气,粉唇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程青盂觉得他现在也挺混的,满脑子想着事什么都没听进去。
检查完毕,万遥很满意地看向自己的艺术品,准备跟他大肆炫耀一番,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唇就被毫无预兆地封上了。
程青盂熟练地覆上她的唇,搅动着她的舌尖和呼吸。
万遥很快就反应过来,去迎合他,去回吻他。
唇舌滚烫,翻涌成夏。
她下意识地搂上他的脖子,被吻得狠了,两手游离到他乌黑的发间,指尖在他的发丝间来回摩挲。
这是一个绵长又急躁的吻。他含着她的唇反复吮吸着,温热的大掌扣在她的后腰,有意无意地抓握着。
柠檬味的牙膏味充斥着两人口腔,唇舌之间的纠缠扰乱了两人的呼吸。
吻够了,程青盂轻咬了一下她的脸,还有滚烫发红的耳垂,万遥被刺激得后脊一麻。
两人紧紧相拥,谁也没有说话,抱着对方调整呼吸。
直到万遥的手机闹铃响起才打破沉静,她从他的腿上垮下来,倒在沙发上面关闹钟。
闹铃暂停,又恢复安静,她不轻不重地喊了句,“程青盂。”
“说。”
“亲身检测,我刮胡子的技术确实不错。”她很是得意,“你今天没扎到我。”
程青盂笑得纵容又有些无可奈何。
“程青盂。”她又喊。
他偏过看过去。
“前面忍得挺辛苦吧?”
她俨然一副老司机上路的模样。
程青盂这下没否认了,话里还夹着些笑意,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万遥靠在沙发垫上,没绷住也笑了出来。
程青盂前面跑过好几趟洱海小环线,所以这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基本上照着导航的路线走就行。
聚集在网红s弯的游客依旧特别多,男女老少都有,都是去那几个点打卡拍照的。
人山人海的景点也没啥看点,两人在河湾附近小道走走逛逛,也算没有白来这一趟了。
喜洲古镇上是随处可见的咖啡厅和扎染店,稻田的稻子窜得特别高,差不多要与人的大腿齐平了,稻穗粒粒饱满压弯了不少枝干。
青稚又泛着微黄的稻穗有种别样的清香。
“拍照吗?”程青盂问。
万遥捧着咖啡杯,无奈地翻出老年机,举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程青盂失笑,“我帮你拍。”
万遥难得露出怀疑的目光:“你确定?”
上次他在丽江古城帮她拍的那几张,都算得上黑历史的程度。
程青盂态度诚恳地看着她,两人僵持了几秒钟,万遥最终还是妥协了。
同万千平凡普通的游客一样,他也给她买了小白花气球,她和大多数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在成片成片的稻田中笑得明媚。
八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将洱海沿岸的风景大致欣赏了一遍,再次回到市中心的时候,天色悄然间暗了下来。
玩闹一整天,两人都有些疲乏,万遥提议晚餐点外卖,省得再出去折腾一趟了。
程青盂一切都听她的安排,等外卖配送的时间,两人又轮流先去冲了个澡。
投影仪里放着一部欧美老电影,万遥捧着冰镇手打柠檬汁猛喝几口,瞬间散去了浑身的热气和困意。
两人凑在茶几面前吃外卖,偶尔讨论一下电影的剧情,直到几声略显突兀的吉他声响起。
吉他声哪里来的?
万遥四处张望。
程青盂抬手指了指顶楼天台的方向。
轻柔舒缓的和弦、男女的欢声笑语、浓厚又沉重的暮色,天时地利,一切都浪漫极了。
万遥又喝了一口柠檬汁,提议:“我们也上去瞧瞧吧?”
“感觉还蛮有意思的,至少比这部电影有意思。”
程青盂收拾好吃剩的外卖盒,忽视她拉踩性的发言,并不拦着她玩,“行,走吧。”
两人直接穿着睡衣拖鞋就上了楼。
夜幕降临的天台花园有种别致的美,花坛里的植被都成了冷色调的背景,秋千顶端缠着一圈圈霓虹灯,一闪一闪的照亮着整个花园。
沙发和躺椅上围着两男两女,年纪瞧着都不算特别大,看互动估摸着是两对小情侣。戴眼镜的男孩子玩着怀里的吉他,其余三人兴高采烈的聊着天。
两人刚刚走上去,几人的视线都挪了过来。
万遥为她的冒昧和唐突道了个歉,解释着:“你们好,我们是003的住客。刚刚在房里听见你们唱歌,觉得很有趣,就想着上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秋千上坐着个女孩,五官精致又立体,海藻似的长发又顺又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长发公主。
她最先回应:“啊,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四楼还住着其他人,……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不打扰不打扰。”万遥摆了摆手,“我们也还没有休息的。”
另外一个女孩儿更热情些:“后面的是你男朋友吗?要不你们也过来一起玩吧?人多热闹……”
话毕,他们迅速腾出一张双人沙发来。
万遥回过头看了眼程青盂,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程青盂当然不会反对,两人走过去并排坐下,加入这场浪漫的音乐会。
两个男生似乎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吉他玩得特别溜,嗓音干净又清冽,唱着一些冷门而小众的歌。
歌怎么样不重要,挺应景倒是真的。
万遥和程青盂坐在松软的沙发上,从面前拂过的是初秋时燥热的风。茶几上的冰啤酒易拉罐上是暗涌成流的水珠,身后的苍山给人一种震撼的压迫。
万遥跟他们闲聊到天南地北,程青盂很少接话,听见有趣的话题也会扯扯唇角。
一首歌接着一首歌的时间过去。
戴眼镜的男孩突然想起:“光是我俩在唱了,都忘了问你们。”
他将背带取下来,递出吉他,真诚地邀请着:“或者你们想玩玩吉他吗?”
“不用,我不会。”万遥直接拒绝了。
“那你呢?哥。”
那男孩看向沉默许久的程青盂。
所有人的视线都降到了程青盂的身上,黑夜的魅力远不止于此,更显他独属于年上者的沉稳和淡然。
“我试试。”他丢出三个字。
万遥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其他人纷纷欢呼起哄,特别卖力也给足了他面子。
程青盂接过木吉他,看了眼身旁的万遥,又看了看那几双期盼的眼睛。
“我跟你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要唱军歌兴许还能吼上几嗓子,要唱其他的可能还真不太行。”他缓缓开口。
“别这样说,哥!”另一个男孩喝了口啤酒,“我们男人不论年纪,从生致死都是少年人!”
“对对对!”
万遥望着他落满灯光的脸,眉眼处的阴影比苍山落下的阴影屏障还要重上几分。
程青盂继续往下说,“我平时也不怎么听流行歌曲,这么多年会唱的始终只有那一首。”
“来一个!来一个!”
“哥,给我们秀一个!”
“……”
几人吵吵闹闹的并不聒噪,就跟兴奋的小麻雀一样。
程青盂将木吉他抱在怀里,抚了抚琴弦,脸上是少有的腼腆:“唱得不好,多多担待。”
他在正式开口前,下意识地往万遥这边看了眼,眸光缱绻,男人偶然间展现出来的温柔,是最容易直击人心脏的利器。
万遥因为他的眼神心乱得不行,却还要强装毫无波动的镇定。
程青盂唱的这首歌万遥也没听过,男人拨动琴弦的手法有些生疏,节奏偶尔断掉,又会在下一句迅速接上。
他的嗓音并不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一如既往的沙哑厚重,就跟戈壁滩上卷起的沙砾一样,带着磨砂般参差的故事感。
“每一刻都像永远。”
“有没有春花秋月,夏蝉冬雪,不会老去。”
“有没有爱看的天,爱踏的地,我爱着的你,陪你美丽的老去……”
歌曲的旋律很简单,歌词听着却很有意境,就像一副细水长流的画卷,勾勒着平坦又明亮的未来。
一曲完毕,几个人又拍着手欢呼起来。
长发公主甚至扑过来抱住万遥,“哎呀,好羡慕你!”
万遥被她晃得越发糊涂。
长发公主给她解释:“你男朋友给你唱的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你不知道吗?”
万遥看了眼程青盂,又看着长发公主,茫然地摇了摇脑袋。
“笨呀你!”
“这首歌叫《老伴》!”
“哪有当我们这么多人面秀恩爱的!”

第66章 每个夜晚
四个年轻人隔天还有行程安排, 又玩了一会儿,就下楼回房间了,只留万遥和程青盂在天台上。
暮色朦胧, 只剩风声,这个角度能远远看到霓虹灯闪耀的八月街,银白的月色映满苍山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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