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分钟。
万遥又打开门,掐着嗓子喊:“程青盂。”
程青盂这次没走过来了,只站在旁边的走廊问:“说。”
“水太烫了。”
“真的,我不骗你。”
“你要不信可以进来试试。”
程青盂冷着脸又去把水温降下来两度。
又隔了一分钟,某人玩心大发。
“程青盂。”
“没有护发素吗?”
她一边给发尾抹护发素,一边扯着嗓子娇娇地喊,“你进来帮我找找呗。”
客厅沙发上的男人脸色难看,几乎忍无可忍,最终只朗声回了她一句句:“爱洗不洗,不洗滚出去。”
生气了。
万遥提着耳朵辨别语气。
舒坦,她闭着眼睛开始哼歌。
程青盂吃完药也进浴室冲了个澡,万遥就在外面走廊边上吹头发。
头发吹得半干的时候,她就拔下了插头,把吹风机放回了隔架上。
她凑到门边,敲了敲染着水汽的玻璃门,“你还没洗好吗?”
里面没人答应。
万遥甚至能脑补出程青盂那张铁青的脸。
“程青盂,你晕死在里面了?”
“再不说话,我可就要进来看两眼啦。”
她又敲了敲门。
回应她的是清脆的锁门声。
万遥没绷住笑了出来。
男人的声音哑得可怕,带着警告的意味:“你要想被我扔出去就继续说。”
两人都洗了澡,再往客厅一走,每步都是和谐一致的沐浴乳香气。
程青盂的T恤对于万遥而言,更像是一条宽大的连衣短裙,好在还有那条四角短裤打底,她用头绳绑了绑腰侧布料,穿着倒也还算合身。
只是她这辈子也没想过,有天会穿着男士内裤满屋子晃悠。
程青盂又给她煮了碗鸡蛋挂面,白天她一直都没胃口,央拉嘎姆怎么劝她都吃不下。
也不知道是程青盂厨艺好,还是她熬了一天真的饿了,最后竟把这碗面吃得干干净净的。
程青盂洗碗,她就守在旁边看着。
男人只穿了件白色的背心,胳膊和小臂的肌肉结实又流畅,肩宽和腰臀的比例非常和谐,光看就知道有劲儿,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看什么?”程青盂察觉到她炙热眼神。
“看你。”她带着欣赏的目光。
程青盂拧了拧洗碗布上积的水,手背激起条条青筋,没什么情绪地问,“我有什么好看的?”
“身材不错。”她吹了声流氓哨。
程青盂挂洗碗布的动作一顿,看都不看她一眼,夸得很敷衍,“你也不错。”
太没诚意,万遥不高兴了。
她又慢悠悠地补了句,“你这个岁数,还能保持成这样,确实还挺不容易的。”
“也是,哪能跟你比。”程青盂咬了咬牙。
他转身就要出厨房门,万遥担心真伤了他的自尊心,小猫似的几步跟了过去,从后虚虚环上他的腰。
程青盂楞在原地没动了,看了眼她手背上的擦伤,也能感觉到小姑娘的脸紧紧贴在他后背,冰凉凉的。
“擦药。”他说。
“嗯。”她说。
“你不放开我怎么给你找药?”他偏过头看她一眼。
“就这么找。”她不肯放手。
程青盂拿她没办法,只好扶着她的小臂转过身,特地避开那道伤,单手揽上她的腰,轻轻松松将人打横抱起。
万遥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
程青盂抱着她往卧室那边走,万遥目光锁定在他的薄唇上,凑过去,速度极快地亲了他一下。
程青盂反应平平,将人搂进了卧室,再往床沿上一放,就去柜子里找药了。
万遥的视线全程跟着他转,他的脸,他的眼,一切都美好得有些失真,甚至连药酒涂到她伤口上都没有反应。
“又在想什么?”程青盂捏了捏她的脸颊。
“没什么。”万遥摇摇头。
程青盂又拿着棉签给她的手背擦药,听着她百感交集地说了一句,“真好啊。”
他没去问她为什么发出这种感叹,只埋着脑袋专心致志处理伤口,因为在他心底有着跟她同样的想法。
——真好啊。
万遥皮肤白,那一道道伤令人触目惊心,程青盂都忍不住呼出凉气。他一一帮她处理上药,抹完脚腕那一处后,最后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
“以后别这么冒失了。”他叮嘱一句。
“嗯。”她回道。
“一定。”他半蹲在她面前,“记得。”
“嗯,一定。”她保证。
程青盂也轻轻“嗯”了一声,慢慢站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行了,早点休息。”
万遥见他要往外走,赶紧扯住他手臂,“你去哪儿?”
“我睡沙发。”他看着她。
“这样啊。”万遥放开他的手,“白高兴一场了。”
程青盂见她委屈巴巴的,不免觉得搞笑,“你想怎么高兴?”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我怎么觉得你知道呢?”她笑得并不含蓄。
程青盂笑着敲敲她的额头,“赶紧睡吧,有事叫我。”
万遥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真不一起睡啊?”
程青盂几乎没有留恋,走到门口默默带上门。
“晚安,遥遥。”
他的声音和关门声一同落下。
一夜无梦。
万遥再醒过来的时候, 昨晚那场雨已经停了,又是一个大晴天。日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了进来,落在木底板上、墙上、衣柜上, 星星点点的尘在半空中转圈儿。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脸,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四处张望了一圈,没看见程青盂人影。
透过玻璃窗,能看见后面那几座青油油的山头,牦牛和羊群低着头吃草, 像极了雪饼上的糖粒。
她昨天换下的衣物挂在晾衣绳上, 衣摆和裤脚还在断断续续的滴水,内裤胸罩还有袜子也晾在洗衣台旁。
万遥一眼看去就红了脸。
他怎么什么都帮她洗啊……
万遥吸了两口气平复心情,最后才钻进卫生间洗漱, 洗手台上摆着条叠得整齐的新毛巾,玻璃杯杯缘上躺着把没拆封的白色牙刷,一看就是某人特地为她准备的。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细致服务, 一边哼歌一边刷牙洗漱。
程青盂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回来的,穿得一如既往的休闲,薄衬衫外套微微卷起袖边, 循着哗啦啦的水声径直来到卫生间。
万遥捧着毛巾擦脸,那些伤口依旧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再抬头, 就在镜面看到男人俊朗的脸。他似乎才理过下巴的胡茬, 只剩下大片的青色沉淀, 头发也短了些, 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的, 再难看到前面颓丧的影子。
“去哪儿了?”她盯着镜面问。
程青盂凑过去,拨开水龙头洗手, “收拾好了就出来吃早餐。”
万遥自觉地把毛巾递过去,程青盂帮它冲洗后,拧干,顺手挂回毛巾架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餐桌走去,这个位置恰好能看见小院全貌,碎石缝隙间的小草探出脑袋,还顶着一颗晶莹的露珠。
程青盂买了包子馒头当早餐,万遥顺势拖出张椅子坐下,从袋子里翻吸管去插豆浆杯。
“你怎么起这么早?”她随口问。
“九点了。”程青盂在她身边坐下。
“是吗?完全睡不醒。”她慢慢掰开馒头,往他手里塞了一半,“闻着你的味道睡得太舒坦了。”
程青盂差点被豆浆呛到,咬了口馒头睨她一眼。
她心情很好,勾勾嘴角,慢条斯理地嚼着馒头。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呀?”她还惦记着接阿妈这件事。
“先吃。”
“哦。”
程青盂吃东西的动作很迅速,三下两下解决完他那一份,又扯了两张纸巾摆到她面前。
“吃完去换衣服。”
万遥抿了口豆浆,“我衣服都被洗了,穿你的出去啊?”
程青盂淡淡扫她一眼,不知从哪里变出个收纳袋,顺手放在他刚坐过的椅子上。
“有点眼熟啊。”她说。
“本来就是你的。”他解释。
万遥有些惊讶,“你还去了趟民宿?”
“顺路。”程青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难不成你想穿成这样出去?”
万遥低头看了眼,故意跟他唱反调:“我这样怎么了?很性感的好吧?”
“嗯。”他忍着没笑,“性感死了。”
万遥扯了扯T恤的衣摆,两条莹白细长的腿晃来晃去,满不在乎地“嘁”了一声,“放心,迟早得让你真心实意、由衷而发的夸我几句。”
“行了,快吃。”他又催促一句,“我先出去看看车。”
万遥啃着馒头没接话,待他快走远了,忽然又想起来,“还有一件事!程青盂。”
男人拍开玄关处的灯,“说。”
“下次……衣,衣服,我自己洗吧。”她冲着那边喊。
程青盂大概能猜到她害羞了,即便那张嘴再怎么厉害,始终都还是小姑娘啊。
说完,她又觉得这样少了几分底气。
太怂了。
于是又扯着嗓子补了句,“那什么,要不这样吧?作为报答,你今天穿的内裤,我来洗行不行?”
“……”
防盗门那边没了动静,但又没听见关门声,她又重复一遍:“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可以再大点声。”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几分恶劣的笑,“最好让左邻右舍都听见,你万大小姐要帮我洗内裤。”
万遥赶紧捂住了嘴:“……”
两人出门没开程青盂的车。
那辆十座丰田破得再没法开,车门车身全是铁棍敲出来的痕迹,甚至连挡风玻璃都没了。
程青盂只好给相熟的修车店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抽空把车开过去修好再说。
两人最后又去借了春宗那辆车。
两辆车的车型大差不差,都是十座中型载客车,唯一的区别就是中控台。
春宗在上面摆了几个小羊羔挂件。
万遥又想起春宗最爱的小羊珍珠了。
这么绅士又善良、活泼又有趣的春宗,一想到他现在还躺病床上打吊瓶,万遥还是忍不住愧疚和心疼。
“出发吧,去接阿妈。”万遥扣上安全带。
太阳有些刺眼,程青盂翻出墨镜戴上,打火换挡后驱车前行。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草原湿润,枝叶青嫩绿,路上的尘土都被冲洗干净,迎着暖暖的阳光让人格外舒心。
前方道路的视野越来越宽阔,道路两侧车流量逐渐增多。万遥发现不对劲:“去寺庙也是这个方向?”
按理说去寺庙应该走山道吧?
程青盂戴着副深茶色的墨镜,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去市里。”
万遥侧着脸看她。
“春宗还在人民医院。”程青盂又说,“你要去看看吗?”
“要。”万遥几乎没有犹豫。
一时无话,耳边只剩呼啸而过的风声,程青盂余光瞥了眼沉默安静的小姑娘。
“在想什么?”他问。
万遥偏头看着反光镜,“没什么。”
前方抵达十字路口,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程青盂单手搭在反向盘上,降下一半车窗,轻轻唤了她一声,“万遥。”
“嗯?”她情绪不高。
“按你的意思,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冷不丁地抛出问题。
什么关系?万遥的五官拧成一团。
怎么突然又说到这个问题了?还是说程青盂他又后悔了?
“你觉得呢?”她反问。
程青盂盯着红路灯讯号,“我不知道,你说。”
“朋友?”她转过脸试探性地问。
“具体哪种朋友?”他脸色沉了几分。
“额……可以亲嘴的好朋友?”她半真半假道。
程青盂冷冷回了三个“好”字,真想把她从车窗里丢出去。
万遥抿着嘴笑了下,凑过去捏捏他的手臂,“男朋友?”
程青盂满意了。
“就为了要个名分啊?”她忽地笑了下,“程青盂,你幼不幼稚?”
程青盂没接她的话,微微勾了勾唇角,给了一脚油,把车开出去。他知道她心里有事,语气轻松地安慰着:“说呗。”
“有什么事是不能跟男朋友讲的?”
他从容地说出后半句话来。
男朋友这个词,明明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怎么是她的心跳突突加速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万遥轻轻搓了搓膝盖,“其实我真挺想去看看春宗的,但一想到他是因为我才受伤,说实话……也挺没脸去见他的。”
程青盂腾出右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又胡思乱想什么?”
万遥捂着额头看他,听见他说:“春宗不会因为这个怪你,但是你要真不去看他,他才有可能跟你生气。”
“哦。”万遥搓搓额头,顿了一会儿,又说,“那待会先去市里面转转吧?我想买点东西给他带过去。”
程青盂没反对:“行。”
春宗确实伤得很严重,全身有多处骨折,好在肋骨骨折的症状较轻,只用胸带稳稳固定着,但人确实少了往日的精气神。
万遥买了一大堆东西去看他,春宗看见她和程青盂还挺高兴,嚷嚷着等他出院了必须要好好庆祝下。
万遥还是正式的跟他道了个歉,叫春宗、吉兴两兄弟嫌弃得不行。两人频率一致地摆摆手,故意皱着眉头说:“英雄不需要道歉,只需要赞美。”
这幅复制粘贴的动作神态,让万遥乐得不行,她跟哄小孩一样,说了些很中二的话,夸得春宗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程青盂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他们,感叹着之前也没发现这两兄弟这么像小孩呢?
从人民医院出来离开后,程青盂先去停车场取车,万遥钻进副驾之后突然想起:“先送我去取个东西吧?”
程青盂摇下车窗透气,“取什么?”
万遥只报了个地名,岔开话题:“你送我过去不就知道了?”
程青盂在导航上输入画院的名字,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照着导航规定路线出发了。
好在前面万遥已经完成了描金的部分,余下丝绸裱框的步骤就交给了画院老板,她只需要去把尾款结了就能提画走人。
万遥取好东西回来的时候,程青盂正在跟修车店打电话,沟通他那辆车的修补问题,瞥见她将礼盒放到了后座。
她也没催他,翻出手机来随意翻了翻。
直到程青盂那通电话打完,她才抬起头来:“走吧?去接阿妈。”
程青盂见她一口一句阿妈,喊得越发熟络和自然,不由得扯了扯嘴角,眼底笑意不断加深。
“拿什么回来了?”他随口一问。
“好奇啊?”万遥凑近他。
“不好奇。”他开始系安全带。
万遥继续甩出诱饵,“你说句好听的,我提前告诉你。”
“我又不好奇。”他依旧淡淡的。
“不!”万遥强调,“你很好奇,快点说吧。”
“唐卡呗。”程青盂气死人不偿命,“那招牌上写得很清楚,我又不是不认识字。”
万遥气得在他胳膊上拧了两下,硬邦邦,她手都拧痛了他依旧没反应。
程青盂还是笑:“行行行,我特别好奇!特别想欣赏一下万大小姐的精湛画技!”
“这还差不多。”万遥轻哼一声,偏过身子去取礼盒。
礼盒是她叮嘱画院老板定制的,牛皮纸盒上印着一副雪山神日图,墨绿的草原,皑皑的雪山,日光金辉而圣洁。
她慢慢将礼盒打开,露出里面那尊唐卡摆台来。
程青盂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你画的?”
万遥眨眨眼,“嗯呢。”
“学过?”他瞥向唐卡图的细节。
万遥注意到他的目光,“随便画画,依葫芦画瓢呗。”
尽管程青盂对这类艺术画作不甚了解,也能从整体的涂色手法和描边细节看出端倪。
他敲敲她的脑袋,还是那句话:“你就没半句话是真的。”
万遥小心翼翼地将礼盒关上,又放回了原处,跟他解释了几句。
“我堂姐很小就开始接触唐卡了,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画师,很多作品都被供奉在寺庙的大殿中央。我会的只是皮毛,只不过看她画得多了,也能勉强一画,倒是不敢在专家面前班门弄斧。”
“时间有限,只能请尊小尺寸的用来摆台,希望阿妈不要嫌弃就好。”
“怎么会?”程青盂揉了揉她脑袋。
“真的?你说阿妈会喜欢这份礼物吗?”她问。
程青盂笑着启动车辆,“你待会亲自问问她不就清楚了?”
“也对。”
央拉嘎姆去诵经的寺庙离达克措不远,应该就是之前格桑央珍跟她推荐过的那个景点,她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参观参观了。
央拉嘎姆彻夜未眠,抄诵了地藏经,希望能得到地藏菩萨的加持和庇佑,帮助他们克服病痛渡过难关。
所以当她看见程青盂精神奕奕的出现面前,不由得眼眶一热,低头抹起了眼泪。
程青盂这人不太善于表达情感,木措地跟母亲道了个歉,保证着以后不再叫她担忧。
万遥走过去搂着老人的肩,告诉她:“别担心,一切都好起来了。”
央拉嘎姆默默擦掉眼泪,又轻拍着万遥的手背,伸出大拇指连续拨了两下。
——谢谢你。
万遥差点被她惹哭了,只好将人搂得更紧,整张脸都凑过去贴着她,竟从她身上感受到久违的母爱。这份爱意很浓烈,很有感染力,甚至从程青盂那里传到了她的身上。
将近傍晚,万遥也跟着他们回了家。
程青盂主动请缨想来做饭,却被央拉嘎姆无情地赶了出来,两只手的肢体语言丰富又可爱。
——没你的事。
——你出去。
——我要给遥遥做顿好吃的。
程青盂无奈地摊摊手,灰溜溜地走出厨房,又去寻些其他事情做。
万遥想着帮央拉嘎姆打下手,没想到也被老人给严厉拒绝了。
央拉嘎姆连连挥着手拒绝,最后将人赶到旁边的椅子上,让她坐着休息就好别忙活。
万遥哪里坐得住,只好神神秘秘地跑回客厅,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那尊精美的唐卡摆台摆在礼盒里,央拉嘎姆又惊又喜,奈何手上沾有水渍,只能远远地、虔诚地看着。
——送给我的吗?
央拉嘎姆比了比手势。
万遥点点脑袋,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你喜欢吗?”
央拉嘎姆看懂了她的意思,接连着点了好几下脑袋。
——我很喜欢。
程青盂不知何时也绕了进来,对着他阿妈迅速比划了一通,给她解释这幅唐卡是万遥亲手制作的。
央拉嘎姆微微张着嘴,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惊讶惊喜又感动。
——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你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万遥也大概看懂了她的意思,指指老人,又指指心脏,也回她一个笑容,“你能喜欢这份礼物,我很高兴。”
最后程青盂将礼盒和唐卡摆台都送去了央拉嘎姆的卧室,两人又一前一后的走到客厅。
万遥跟在他身后,深深松了口气,“还好阿妈很喜欢。”
话音刚落,男人转过身来,迅速将她按进了怀里,掌心还在她的后脑勺抚了抚。
“怎么了?”万遥乖乖趴在他怀里。
程青盂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一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谢谢。”
“谢什么?”万遥笑吟吟的,“礼物又不是给你的。”
程青盂的喉结滚了滚,百感交集。
谢什么?要谢那就太多太多了。
谢谢她那么坚定不移的选择他,谢谢她对阿妈的耐心和孝顺,谢谢她灿烂又热烈的出现,让他荒芜的世界不再贫瘠。
万遥又往他温暖的怀里贴了贴,仰起头来,“谢谢可不是光用嘴巴说的。”
“有没有什么奖励呀?”她笑着问。
程青盂将人牢牢地按在怀里,眸光又深又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落下个湿热的吻。
第64章 来场约会
楼下传来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大半夜, 万遥是真心佩服格桑央珍他们两口子的体力。
她只好无奈地掀起枕头把耳朵捂住,闭着眼吐槽他们能不能换个娱乐活动。
哼哼唧唧的声音甚至入梦,她几乎一整夜都不得安宁。
将近八点, 她又醒了,眼下顶着一大片乌青,极其烦躁地冲进了卫生间。
电动牙刷震动的节奏让人昏昏欲睡,接着,手机在大理石洗手台上嗡嗡两下。
要不怎么说老年机的提示音感人呢?她吓得立即睁开眼,瞥了眼点亮的屏幕, 用干的那只手滑屏解锁。
程青盂:[早餐想吃什么?]
程青盂:[我给你送过来。]
万遥吐掉嘴里的泡沫, 慢悠悠地敲字回复:[还没饿,没胃口。]
程青盂似乎很惊讶,[今天醒这么早?]
万遥接水清理口腔和牙刷, 抽了两张纸擦擦水渍,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复,[心有灵犀呐。]
[这不是感应到你要给我发消息了嘛!]
程青盂的消息很简短:[少撩啊。]
[吃什么?]
万遥思考半秒钟:[随便。]
这下那头彻底没了动静, 万遥捂着脸笑了两下,把手机扔回枕头边,开始弄脸和换衣服。
她在房间里晃悠了半圈, 又收到程青盂发来的消息,[收拾下, 我五分钟之后上楼。]
万遥:[明白!]
程青盂上楼敲门的时候, 万遥早在门口候着了, 敲门声仅仅响了两声就戛然而止。
万遥迅速按下门把手, 打开门, 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程青盂两只手都提着早餐,完全腾不出手来回应她, “慢点儿,汤撒了。”
话音刚落,小姑娘就微微抬起手臂,搭上他的肩,搂紧她的脖子,垫起脚尖,寻着他的唇就去了,然后肆无忌惮地啃咬。
程青盂两手僵住,愣怔了片刻,踢了一脚门,门顺着力度重重合上,锁芯和锁扣在刹那间吸合。
万遥搂着他的脖子吻得特别卖力,他似乎又修过胡茬,两颊有着淡淡的薄荷味,和唇齿间的牙膏味类似,凌冽的气息攻陷她的味觉和嗅觉。
程青盂卷了下她的舌头。
万遥下意识松了劲儿,被他带着往屋里面走。
玄关口就是简易的开放厨房,程青盂一边吻一边将她压到冲洗台,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顺势将早餐放到洗菜台上。
两手一得闲,他宽厚的掌心从她的胳膊一路滑到小臂,抓起她盈盈一握的手腕,往头顶的储物柜上一按,辗转吮咬加深了这个吻。
万遥被吮得舌根发麻,气息极轻地哼了声。
“伤口还疼?”程青盂抵在她的耳畔问。
万遥喘了口气,水润的眸子看向他,“不疼……”
程青盂勾了勾唇角,笑得极坏,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粉嫩的颈窝,“那就行。”
下一秒,万遥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青盂单手锁住她两只手腕,腾出一只手来重重一捞,扣着她纤细的腰往身前带,又低头去搅她粉润的唇。
怎么说呢,程青盂的吻和他本人迥然不同。他这人平时装模作样惯了,对任何事都淡淡的,就像无欲无求的苦行僧。但他的吻,却很激烈,唇舌始终处于进攻的状态,很快就能逼得人丢盔弃甲。
万遥被他吻得大失城池,手心和后背都冒出一层薄汗,头晕发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程青盂……”她含含糊糊地喊。
程青盂提了下眉梢,嘴上动作完全不停。
“腿软了……”她咬了下他的舌尖,“站不住。”
程青盂这才慢慢停下来,贴在她的颈窝笑了声,他很无奈地松开她的手,将她凌乱的发别在耳后。
万遥红着脸仰视他,小口小口地喘气,想着他还不算太疯,至少知道怜香惜玉。
谁知男人立马将她腾空抱起,放在身后的冲洗台上,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脖颈上放,偏着脑袋迎上去再次撬开她的唇。
势必要改改她这爱撩拨人的破毛病。
“我们能不能先吃饭……”她商量着。
“谁先拱的火?”他可不绕她。
“饿了……”她抗议。
“刚刚谁说的没胃口?”他声音很沉。
“现在饿了……”她欲哭无泪。
“晚了。”他坏得彻底。
待这个漫长的吻结束,程青盂打包带上来的那两碗馄饨,汤和面皮都糊成了一团,隐隐约约冒着些热气,凑活着也能勉强下口。
万遥的嘴又肿又疼,用勺子舀了口面糊汤喝,冷着脸盯着那位始作俑者。
“看着我做什么?又不饿了?”
程青盂吃了口馄饨。
万遥“嘶”了一声:“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他问。
万遥转着勺子柄玩,“想不明白究竟是你藏得太深,还是说你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想不明白可以慢慢想。”程青盂笑了下。
万遥很不服气,对着他哼了一声。
程青盂完全不在乎她的挑衅,迅速把那碗冷掉的馄饨解决掉,“不服气啊?”
他扯张纸擦嘴,语气又轻又混蛋:“让你长点教训,没那能耐就别乱点火。”
万遥:“……”
万遥的那碗馄饨没吃多少,程青盂接过来把剩下的吃了,打包盒收拾好扔进了垃圾桶,洗完手出来就撞见小姑娘哈欠连天的窝在椅子上。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困了?”
万遥捂着嘴“嗯”了一声。
“那你再睡会儿?”程青盂敞着腿看她,“我先回去。”
万遥听他这么说,立马放下手机,“公司又给你安排了活?”
“没,还能歇两天。”程青盂闲闲散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