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像是翅膀浸了水,飞得不高,速度慢吞吞的,偏偏就是抓不着。它就这样吊着彪哥去了宅子的后面。铁牛揉完眼睛,见到彪哥身影即将消失,赶紧去追,谁知下雨地滑,他重重一跤摔在地面,脑袋刚好磕在旁边的大花盆上,登时晕了过去。
宅子后面是一片荒地,野草疯长。原主人以前在这里修了个小花园,还挖了个水池,后来宅子变成鬼屋后,无人打理此处,便日渐荒废。池子里面的水早已干涸,只有在夏季暴雨时才重新积满。此时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池子里的水开始缓缓转动,现出个漩涡的形状,往空中投射出朦胧的光晕。
彪哥追着乌鸦来到此处,见到光晕吃了一惊,定睛细看,那光晕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光晕慢慢舒展开,彪哥赫然惊愕地发现那里面原来是几大箱金条,闪烁着黄湛湛的诱人光芒。箱子后面还站着个美女,容貌娇艳,身材惹火,半露酥胸,正挑逗地看着自己。彪哥心中狂喜,如同鬼迷心窍,抬腿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不远处的枝头上,乌鸦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
******
凌晨五六点,天边已经开始出现鱼肚白。经历了一晚暴雨的洗刷,空气格外清新。
何月明浑身狼狈,像是在泥水里面打了个滚似的,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巷子,手里拎着件外套,囫囵地裹成一团。平常这个时候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起床摆摊,何月明早就想好了说词,就说是去郊外的山里采药,不小心跌了一跤,谁知一路过来没见着人,倒是自己的宅子前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她有些疑惑,快步走了过去。
宅子门开着,外面聚了不少街坊正在议论纷纷。何月明心中一紧,不会吧,难道这么快就被何宅的人找上门来?她顿住脚步,正想偷偷转身,这时王婆婆看见了她,夸张地大叫一声,“岳小哥,你回来啦!”
伴随这一声,其他人也齐刷刷跟着扭头看了过来。何月明头皮发紧,攥紧了手里的外套,脸上露出恰当的不知所措,“王婆婆,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在我家门口?”
“哎哟你昨晚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你家死人了?”
死t?人了?
何月明一惊,难道是素芬和翠芬出事了?她当即急切地冲进宅子,只见庭院里两个警察正用担架抬着具遮着白布的尸体往外走,差点跟何月明撞个正着。素芬和翠芬站在后面,满脸惊恐,见到何月明时眼睛一亮,急切出声。
“岳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何月明目光迅速扫过两人,见她们丝毫无损,暗暗松口气。再看另一边有个明显是头目的警察正在盘问一个男人,男人五大三粗,脑袋上包着块白布,上面有血丝渗出,显然是磕破了头。何月明一眼认出对方是彪哥的小弟铁牛,心中当即有了判断,死者莫非是彪哥?
“怎么回事?”
她惊愕地问。
素芬声音有些发颤,“我们也不知道。”
今天凌晨,睡梦正酣的两姐妹被一个男人的大叫惊醒,出了卧室找到后院一看,铁牛正抱着彪哥的尸体大声嚎啕,彪哥身上湿淋淋的,看样子是栽进了旁边的池子里,溺水而亡。
至于两个大男人为什么半夜会出现在岳明的宅子里,很快,警察头目就从铁牛口里问出了答案——原来彪哥咎由自取,趁着暴雨天想对素芬两姐妹不利。至于为什么会栽进池子里溺水,明显是喝醉了酒的缘故,总不可能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干的吧,何月明又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
不过警察还是走过来盘问了一番何月明,“你昨天去哪儿了?”
何月明早就想好了说词,“上山采药,回来路上遇着了暴雨,摔了一跤,耽搁到今早才回。”
因她平常经常以采药借口外出,又有街坊作证,警察也就相信了,准备走时看见何月明拎着的外套里面像是有东西在动,随口问问道,“这外套里面装了什么?”
何月明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笑道,“斑蛾子,拿来入药治疟疾的,长官要看看吗?”
警察没什么兴趣,摆摆手走了,外面围观的邻居也散去。何月明让素芬去准备点吃的,又让翠芬去烧一大桶洗澡水,自己则径直走回房间,反手锁上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总算放松不少。只短短休息了三四秒,她拿起手边的外套,面色再度变得凝重。
打开外套,入目是一个笼子,笼子由藤丝围绕而成,里面困着一只幼童拳头大小的蛾子,正不断地扑腾冲撞。这只蛾子看上去跟先前地穴里的巨蛾有几分相似,颜色却鲜艳丰富不少。顶端红色,中段黄色,到了尾端变成蓝色。眼珠漆黑,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何月明。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何月明自言自语,脑海里又回想起先前在何府的一幕:
那时,尤二的尸体和“何老爷”的尸体里极为诡异地分别爬出了一条肉虫和一只蛾子,何月明反应迟了一步,眼看蛾子就要飞走,丛山深闪电般出手,缠住了蛾子,并将它囚禁在藤丝编制而成的笼子中。肉虫本来也被抓了起来,谁知就在丢进笼子后居然被蛾子一口吃掉。
丛山深就干了这一件事,身体撑不住了,变回藤蔓钻进何月明手上的纹身里。何月明飞快逃离了何府,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悄无声息溜到城外,在外面兜了一圈才回来,还跟守城门的人打了个招呼,到时可以作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根据先前丛山深说的话,何月明大胆猜测尤二头中的肉虫就是巨蛾产下的卵,在人脑中孵化,将他们转变为僵傀。肉虫进一步发育,就变成了“何老爷”脑中的这种蛾子。只是这个猜测到底有几分准确,还得等丛山深醒来后再仔细询问一番。
素芬来敲门,在门外说水烧好了。何月明将笼子藏了起来,出了卧室去洗澡。她脱掉衣服,踩进盛满热水的桶里,顿时痛得嘶了口气,低头检查身上伤口真是不少,有的地方甚至伤可见骨,还在往外涌血,这次愈合得比往常要慢。洗着洗着,突然水面一动,丛山深蓦然又以男人的身体出现,只不过这次是——光溜溜的。而且由于木桶狭小,仅能容一人,因此两人的姿势便格外暧昧,何月明几乎是被他拥在怀里,手指所触肌肉结实紧致,散发着蓬勃的雄性荷尔蒙。
“啊!”
何月明吓得尖叫起来,从桶里蓦然站起。刹那间,好风景一览无遗,丛山深狭长眼眸中露出欣赏的神情,慌得她又赶紧抱着胸蹲回水里。
外面的素芬听到尖叫,急步走了过来。
“岳大哥,怎么了?”
“没,没事。”
何月明结结巴巴解释道,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丛山深。丛山深却不以为忤,眼眸含笑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佳人。何月明又羞又恼,待窗户上素芬的身影离开后,低声道,“看什么看!还有,你干嘛突然化成人形冒出来?”
丛山深不以为意,“咱们以前不经常这样吗,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矫情个什么劲儿?”
第三十六章
何月明一时语塞,之前确实如此,但那时丛山深还只是株藤蔓形态而已,现在却换了这么一具结实健美的男人肉体,简直是——太有视觉冲击力了,她很难做到视若不见。
看着何月明涨红的脸,丛山深像是想到什么,戏谑地挑起一边眉毛,“你该不会是……想跟我做吧?”
他边说边故意轻佻地凑近,灼热的鼻息打在何月明的脖颈上,激起她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丛山深本意只是想捉弄何月明,然而触碰到她光洁的肌肤时竟然颇有几分心猿意马。他眸色变深,正想去吻何月明的唇——她的唇嫣红柔润,一看就很好亲。谁知何月明反应更快,一把推开他,慌慌张张地爬出浴桶,披上外套,怒视着他。
“你有病吧!要找女人自己去外面,别来烦我。”
丛山深懒洋洋一笑,身子靠在木桶上,双手悠闲地耷拉在桶边。
“放心吧,既然你无意,我自然不会强求。”
想他丛山深什么人啊,以前多得是美人儿投怀送抱,就算现在身处困境,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他把刚才的一时兴起定义为太久没有开荤了。啧啧,且等以后慢慢补回来吧。
******
素芬两姐妹等了大半天,才见何月明走出房间来吃饭,清秀的脸上红扑扑的,想必是泡澡泡得过久之故。
大家各自怀有心思,刨了两口饭,翠芬忍不住担心地问,“岳明大哥,出了这样的事,彪哥那边的人不会来找麻烦吧?”
何月明刨饭的动作顿了一顿,说起来她刚才被丛山深吓了一跳,还没过问彪哥这回事,于是又仔仔细细问了一番两姐妹,两姐妹昨晚睡得香,要不是被铁牛一嗓子吼醒,都不知道自家房子里死了人。说来也是奇怪,这彪哥明明来者不善,怎么会绕到宅子后面去,还好巧不巧栽进了水池中?
正思忖,旁边传来一阵呱呱大叫。何月明扭头看去,见贼乌鸦站在惯常的树上,对着自己挑衅地叫。不知怎的,何月明竟从它眼睛里看出了几分邀功,顿时福至心灵,“你干的?”
贼乌鸦傲娇地昂起头,没搭理她。
何月明昨晚体力消耗过大,实在饿得慌,足足吃了几大碗饭,方才满足地放下碗。休息了片刻,起身走到宅子后面的水池里查看。水池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由于常年无人打理,里面长满了青苔,外面的地上也有,湿湿滑滑的,一不小心确实容易摔跤。两姐妹搬进来后,勤快的素芬本有意重新整顿一番,奈何一直没忙过来。
想必昨晚喝醉酒的彪哥就是被贼乌鸦引到了这里,脚下打滑头重脚轻栽进了池子?
何月明心想。
幸好铁牛是个老实人,交代了两人的不轨意图,要不然这桩命案还是个麻烦事,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了。
何月明无意继续纠结此事,身上伤口一阵阵地疼,整个人又累又疲倦,她回卧室前叮嘱素芬两姐妹不要来吵自己,然后躺在床上迅速坠入了黑甜乡。丛山深因为化形消耗过巨,也老老实实地缩回纹身中,一头睡死过去。
何月明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她睁开眼睛,在床上茫茫然发了一会儿呆,有些恍惚不知年月的感觉。很快,大脑苏醒过来,她第一时间起身,从衣柜里拿出装着蛾子的笼子,蛾子一动不动匍匐在笼底,像是死掉了。她狐疑地拿起笼子晃了晃,蛾子身体僵直地从笼子这边滚到那边,仍然毫无动静。
不会是死了吧?
何月明有些着急,伸手穿过笼子的缝隙就要去捏蛾子,眼看就要触碰上蛾子身体的一瞬间,何月明脑中突然警铃大作,下一秒就见蛾子猛然睁开眼睛,恶狠狠地扑向她的手指,嘴里的刺状吸管弹出。电光火石间,何月明惊险缩回手,蛾子直接撞上了笼子,气t?急败坏,口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在笼子里疯狂地撞击。
等到蛾子终于精疲力竭停下,何月明才笑道,“不装死了?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还有你背后的那个女人,又是什么身份?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蛾子不吭声。
何月明也不急,慢条斯理翻出把匕首,一边擦拭一边说,“你喜欢哪种死法?火烧,水淹,还是刀剐?”
蛾子不理不睬,何月明用匕首戳了戳对方,蛾子也没什么反应。
何月明自然不可能真的杀了它,这是一条难得的线索。偏偏丛山深又迟迟不醒,她无从咨询,索性先出门去摆摊。再怎么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关于彪哥死亡的事情已经在街上快速流传开来,何月明刚走出巷子,就听到巷口大嗓门的张二婶跟别人添油加醋地描述着,说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素芬两姐妹平时就喜欢打扮得妖妖娆娆,肯定私底下早就跟男人勾搭成奸。
素芬刚好买菜回来,听到张二婶的话,嗫嚅着想要争辩,却被张二婶的声气压下去。
何月明见状心头火起,大跨步走过去,“张二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张婶子向来是个泼辣货,被逮到说坏话也不心虚,当即一挺胸脯,“我是替你抱不平呢,岳小哥。要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
话音未落,啪的一个巴掌拍到了脸上,张二婶脸上浮起一个巴掌印。
何月明笑道,“你说一个巴掌拍不拍得响?”
张二婶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嚎了一嗓子撒泼打滚,“你居然打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
边说边不依不饶伸出尖利的指甲去挖何月明,何月明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架住对方的手臂,微微一笑,低声说,“你再胡说八道,我不仅会打女人,我还会在你屋里放只小鬼,那种舌头长长的,吊在外面的小鬼。”
张二婶果然被她唬住,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做声。素芬感激地看向何月明,何月明受不了她这般温顺的眼神,皱起眉头,“你自己以后也要强硬点,不能总指望别人替你出头。”
素芬嗯了一声,心中却有几分甜蜜。
何月明正要继续往外走,突然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车子喇叭乱鸣,显然是撞车了。
众人一窝蜂地涌过去看热闹。
何月明跟着走出巷口,见两辆小轿车撞在一起。前车的屁股被撞得稀烂,上面走下来两个熟人,正是何青青与许世宁。何青青面色苍白,一脸柔弱地依偎在许世宁怀里,许世宁面露心疼,看着后车指责,“你会不会开车?”
何月明见状心里有几分膈应,正打算转身离去,这时撞车的后车车门打开,一只红色的高跟鞋踩出来,修长白皙的美腿令人目不转睛。
“我就是不会开车,怎么啦?”
听见这个嚣张的声音,何月明忍不住笑了起来。后车上走下来的这个美艳女人,不正是她的好闺蜜吴蒙蒙么?
见到吴蒙蒙,许世宁愣了一下,露出头疼的表情。可见平时,吴蒙蒙没少找他的麻烦。
许世宁竭力平和地开口道,“蒙蒙,我知道你因为月明的事一直对我有所芥蒂。”
“哎哎哎。”
吴蒙蒙懒洋洋地摆摆手,“别这么说,世宁。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想通了,何青青比何月明更适合你,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到吴蒙蒙的话,许世宁和何青青都十分意外,何青青脸上浮起羞涩的笑意,正想开口,这时吴蒙蒙又不急不缓地补上一句,“毕竟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嘛。”
许世宁和何青青同时变了脸色,青青白白。许世宁斯文白净的脸涨得通红,愤怒道,“吴蒙蒙,你怎么说话的?”
吴蒙蒙一脸嚣张,“不服气?去警察局告我呗。”
看见吴蒙蒙咄咄逼人的熟悉模样,何明月忍不住笑出声,在安静的巷口里分外清晰。吴蒙蒙和许世宁不约而同转头看了过来,看见一个清秀的小道士,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竟有几分神似故人。一瞬间两人都恍了下神。
吴蒙蒙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浮起魅惑的笑,踩着高跟鞋走到小道士面前,抬手将大波浪的头发拂到肩后去。
“小道士,你笑起来真好看,想不想跟着姐姐吃香的喝辣的?”
何月明心里越发好笑,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拘谨地弯着身子,诚惶诚恐地说,“不,不用了。”
吴蒙蒙不以为然,轻笑一声。
“欲擒故纵是吧。呵,男人,这种把戏我看多了。”
何月明:……
几年不见,蒙蒙你倒是越来越自恋了。
吴蒙蒙也只是随口搭讪,说了两句后便开车离去。倒是许世宁又盯了何月明几眼,他觉得这个小道士有种熟悉感,让他有些想要亲近——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来不及抓住。在何青青的催促下,两人也上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何月明目送他们亲密的样子,心中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她轻车熟路地走到惯常的摊位,支起招牌,心里琢磨着看何青青刚才的样子,显然不知道何府昨晚出了事,也不知道她得知后会是什么反应。
第三十七章
何青青与许世宁回到何府,发现何府跟往常比起来,似乎更阴沉了。两人本是先去拜见何老爷的,却在正房被三姨太拦了下来,说是何老爷生了病,不宜见人。
“爸生了什么病,我认识国外的洋医生,医术好得很,或许可以帮忙。”
许世宁关切地说道。
三姨太满意地笑了笑,“真是个好女婿,青青果然没嫁错人。”
何青青羞涩一笑,紧紧依偎在许世宁身边。
三姨太打量着两人,话锋一转,“医生就不必了。老爷已经看过大夫,吃了药,正躺下休息呢。他精神头不好,叮嘱了谁都不准进去打扰,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病人为大,许世宁便识趣地不再打扰,携着何青青打道回府。目送两人离开后,三姨太转身进了何老爷的房。房间里也不知布置了什么,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何老爷的尸体就摆在床上。正值盛夏时分,尸体却根本没有腐烂发臭的迹象,想来是跟这房间的寒气有关。
三姨太走到床前,皱着眉头打量何老爷的尸体。昨天晚上,当她发现何老爷和尤二的尸体时,几乎骇了个半死,这到底是谁干的?何老爷的身手并不弱,可他的胸口竟然被直接洞穿,对方的实力未免也太可怖了。
而且比起这个来,三姨太更在意的是,何老爷和尤二脑中的寄生体都不见了。尤二的寄生体还好,死不死都无所谓,但何老爷的寄生体可至关重要!按照常理,何老爷的寄生体如果逃走了,肯定会回来找自己,然而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出现,可见必然遇上了麻烦,甚至有可能已经死了!
藏在暗处的敌人是谁?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是知晓了主人的计划……
三姨太越想越觉得可怕,她脸色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立刻招呼了心腹过来,“你赶紧出发,把这里的事情禀告红主!”
心腹离去后,三姨太又努力回忆着昨晚虫卵寄生的一幕,想起何老爷当时有些不对劲,事后又返回现场,可见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想到这里,三姨太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那群尸体!神秘的敌人当时一定就藏身那群尸体之中!
三姨太深吸一口气,招来两个心腹,让他们顺着这条线索尽快去追查当时的尸体中都有哪些人,同时暗中寻找何老爷的寄生体,生死不论。
******
何月明有些沉不住气,装模作样摆了半天的摊,便准备回家去审问那只蛾子,半路上还特地买了只雄赳赳的大公鸡。
刚进屋,何月明就听见翠芬脆生生的声音在嘀咕。
“姐,我都打听好了,城西的张家准备讨个小妾,你这么好的模样,一去肯定选上。”
素芬剥着手里的花生,声音闷闷的。
“不去。”
“姐,岳明哥又不喜欢你,你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苦日子你还没过够吗?张家的情况我也问清楚了,虽张老爷年方三十,模样端正,膝下无子。只要你嫁过去,肚子再争点气,以后家产都是你——”
“别说了。”
素芬不开心地站起来,端着剥好的花生就往房里走,不经意看见了门口的何月明,顿时都愣了一下。翠芬也看到了,伶牙俐齿的舌头顿时像打了结。
“岳,岳明哥,你怎么提前回来啦?你别误会。”
何月明微微一笑,不以为然摆摆手,“没事儿,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你们要是找到了好归宿,我也高兴,到时给你们添置份厚实的嫁妆。”
素芬心t?里像是被针刺痛,咬着下唇低着头匆匆进了厨房。何月明心知肚明她对自己的情愫,一时也是无奈,总不可能坦白自己是女儿身吧。她摇摇头,又看向翠芬,告诫般地说,“我知道你眼界高,但做妾就算了。你姐那软弱性子,嫁进去难免受磋磨。”
翠芬讪讪地应了声,看见何月明手里拎着的大公鸡,赶紧转移话题,“岳明哥,这是准备煮来吃呀?”
何月明笑了笑,“不急,先养几天,养肥了再说。”
说完,何月明便拎着大公鸡进了房,将房门反锁之后,拿出藏在衣柜里的蛾子,将笼子摆在大公鸡面前,对着蛾子说,“听说大公鸡专治你们这种邪物,你要是不交代,我就让它吃了你。”
蛾子置若罔闻,伏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倒是大公鸡来了劲,将尖尖的嘴塞进笼子缝隙里去啄它。蛾子尖锐地嘶鸣一声,从嘴里弹出刺一般的吸管,飞快插进大公鸡嘴里。大公鸡立刻惊惶地尖叫,疯狂地甩头扇翅。何月明头皮一麻,立刻扑上去将笼子拉开,大公鸡这才得了救,立刻蔫头蔫脑地躲到墙角,状似鹌鹑,瑟瑟发抖,完全不见刚才的嚣张气焰。
“你还挺厉害的嘛。”
何月明盯着蛾子说。那蛾子恶狠狠地撞着笼子,这力度要是砸在墙上,恐怕也会将墙砸穿。然而这藤笼却是用从山深身上的藤丝所制,韧度强悍,蛾子根本拿它没办法。
说到丛山深,这家伙这一觉睡得久,竟然还没有半点要醒转的迹象。何月明指望不上他,只能自己再想办法。她这边正琢磨着,大门外突然传来了又重又急的敲门声。翠芬过去开了门,见到竟然是两个警察,顿时吓了一跳。
警察开门见山,“我们正在全城搜捕逃犯,麻烦配合一下。”
院子小,何月明在卧室里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心里咯噔一跳,悄悄支开卧室窗,打量着那两个警察,脑子里琢磨着前晚何老爷才出了事,今天就有警察上门,这两件事之间必有关联。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蛾子,顿时吓了一跳,只见蛾子正激烈地扇动着翅膀,嘴里发出某种嘶嘶的声音,那气音刚刚发出,还有些低,眼看就要转向高昂——
何月明眼皮一跳,立刻想起了前晚上被假货何老爷唤醒的尤二,她大惊失色,又不知怎么屏蔽这蛾子的声音,只得在脑海里大叫丛山深的名字,同时在手腕的纹身上狠狠一掐!
丛山深果然即刻惊醒,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疯——”
不等他说完,何月明快速道,“不能让它发出声音,快!”
她眼角余光已经通过卧室的窗子觑到两个警察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丛山深一肚子起床气,蓦地探出藤蔓,口器裂开,一口就将那正在发声的蛾子吞进了嘴巴里面,堪堪就在警察推门的一瞬间收回了何月明的手腕。
何月明一抹额头汗水,忙不迭地过去开了门,警察满脸不耐烦,厉声呵斥道,“怎么半天不开门?”
何月明一脸茫然,看了看警察,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翠芬,翠芬赶紧将警察搜捕逃犯的事情说了出来。何月明这才恍然大悟,面露歉意解释道,“前天去了山里采药,这两天累得慌,一直在家里补觉呢。”
警察没理他,将整个房间翻得乱七八糟,确认没什么异常后才离开。
何月明关上卧室门,来不及松口气,又立刻叫丛山深,“你不会真把那蛾子吃了吧?”
口器重新自手腕上探出,呱的一声将蛾子吐出来,懒洋洋道,“前晚吃太饱了,有点积食,这个就先不吃了。”
那蛾子身上黏答答的都是口水,一反先前嚣张状态,瑟瑟发着抖。
丛山深又打了个呵欠,“我还要接着睡,这次可不准吵我了。”
说完,他又沉沉睡去。何月明哭笑不得,却也拿他没法,便继续琢磨起那只蛾子来。
******
一连折腾了数天,何月明还是没有从蛾子身上查到有用的信息,而丛山深也迟迟没有醒来,她不禁有些心急气躁。这天晚上,天气格外闷热,何月明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走去外面透口气。她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慢慢走,没想到竟然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吴蒙蒙。她正扶着路边的树大吐特吐,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何月明皱起眉头,快步走过去。
“蒙——吴大小姐,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吴蒙蒙醉醺醺地抬起头,向来精致艳丽的妆容变得乱糟糟的,一脸烦躁,“关你屁事。”
何月明眉头皱得更深,打量着周围,“你司机呢?”
“关你屁事——呕!”
吴蒙蒙吐了个天昏地暗,身子一软,向前扑去。何月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看着醉过去的吴蒙蒙,极为无奈。夜深了,找不到黄包车,吴府离这里又很有一段距离。何月明只得将人带回了自己宅子。
素芬还没睡,见到何月明带了个女人回来,十分惊讶。何月明简单解释了两句,让素芬收拾出一间客房,将吴蒙蒙安置了进去。素芬低声应下,对何月明对那女人关怀备至,心里顿时有些酸涩。
吴蒙蒙倒是什么也不知,倒床便睡,甚至还扯起了呼噜。睡到半夜,外面开始打雷下雨。吴蒙蒙猛然被响雷惊醒,她从床上坐起,诧异打量着房间。
“这是哪里?”
她揉着头痛的额头下了床,走出门。只见外面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天地间的暴雨连成一线,倾盆落下,雪亮的闪电一道紧接一道。吴蒙蒙琢磨着自己怕是醉酒被人给收留了,正打算回房继续休息,明早起来好好感谢一下人家。这时她眼角余光突然看到院子的侧面闪现出淡淡的光晕,像是后面有着什么东西。
吴蒙蒙莫名受到了某种蛊惑,虽然外面下着暴雨,但她依然抬起脚迈出了门,下意识地朝着光晕传来的方向走去。
第三十八章
她刚走了两步,前面的一扇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何月明走了出来,看见吴蒙蒙面露惊诧。
“吴小姐,你醒了?”
何月明耳力好,刚才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有些不放心,想着出来看一眼,居然撞见了吴蒙蒙。吴蒙蒙却并不理她,双眼无神地从她面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