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姐,你去哪里?”
何月明诧异地跟着转过头去,顿时也看见那片隐隐约约的光晕,有如贝壳的珠光一般温润。那一瞬间,何月明竟也失了神智,双眼发直,下意识抬脚跟了上去。
贼乌鸦正躲在屋檐下睡得舒舒服服,见到这一幕,黑色的羽毛全都炸起来了,飞到何月明耳边呱呱地大声叫起来,然而却根本无济于事。何月明与吴蒙蒙很快来到了宅子后面荒废的花园里,在那片朦胧的光晕中,何月明竟瞧见了自己的父亲何老爷,站在何宅大门前,宠溺地看着自己笑。
“爸爸!”
何月明激动地叫了起来,“你没事了?”
“我好好的呢,孩子,快过来。”
何老爷笑呵呵地对着何月明招手。何月明心中酸涩,眼泪涌出,飞快地走了过去,眼看越来越接近,这时脑海里却猛然传来一声大叫,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蠢货,快醒醒!”
何月明被惊醒,定住了脚步。面前的何老爷连同背后的何宅刹那间烟消云散,现出一片荒芜的花园来。花园里有个小水池,池里面有颗流光溢彩的珠子,那朦胧的光晕正是珠子所发出,而吴蒙蒙正痴痴笑着走向水池,也不知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幻象。
“蒙蒙!”
吴蒙蒙全然没听见般,脚下不停走进水里。何月明见状顿时顾不了那么多,迅速上前,一记手刀劈在吴蒙蒙后颈上,吴蒙蒙软软晕倒。何月明接住她,将她抱到屋檐下放下,这才跟丛山深交流。
“丛山深,你醒啦?”
“嗯哼。”
丛山深傲娇地哼了一声,由于化形太过消耗精力,他还是选择了先老老实实当他的藤蔓。
“幸好老子醒得快,要不然你就要跟上次那个彪爷一样,变成死尸了。”
想起彪爷的死状,何月明后知后觉打了个寒颤,诚心实意地说,“谢谢你。”
“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
丛山深不客气地说,“高低整几盘红糖糍粑才有诚意。”
本来气氛挺诡异的,被丛山深这么一打岔,何月明忍不住有些想笑,心头的紧张也冲淡了几分。她小心翼翼走上前去看那珠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丛山深伸出藤丝,嗖的一声便将那珠子拽到了许星辰面前。那珠子离了水,刹那变得漆黑一片,毫无任何出彩之处。
“蜃珠。据说是蜃吐出的气体凝结而成的珠子,可以照出人心中渴望的东西。”
丛山深解释道。藤丝不慌不忙转动那珠子t?,像是他在打量一般。
“这品相嘛还将就,就是没吃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藤丝猛然裂开,将蜃珠咕噜噜吸了进去,何月明愣了一下,“你把它吃了?”
“嗯哼。”
丛山深轻描淡写地说,“刚才为了喊醒你费了点力气,正好吃了它补充些精力。”
何月明十分无语,这家伙好像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在吃吃吃,她突然想到什么般恍然大悟,“难怪外面传言这宅子闹鬼,想必就是这蜃珠在作怪。再加上贼乌鸦在旁边虚张声势……”
停在屋檐下的乌鸦听到自己给取了个这么个外号,不高兴地呱呱叫起来,绿豆大的眼睛瞪着许星辰。自己刚才可是好歹提醒过她的,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好吗?
何月明竟然听懂了它的意思,好笑地弯起唇角,“贼乌鸦确实不好听,要不就叫你小黑吧。”
贼乌鸦又不满地叫了两声,何月明自动当它是接受了。她轻而易举地抱起吴蒙蒙回了客房,脱掉对方身上湿透的衣服,找了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整个过程中丛山深在旁边不断点评。
“这身材还行,就是腰没你细。”
“皮肤也没你柔润。”
“腿倒是比你长。”
何月明听得额头青筋直冒,“丛山深,非礼勿视。”
丛山深的反骨立刻支棱起来,“我就要看我就要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何月明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得咬着牙迅速将吴蒙蒙塞进被窝里,囫囵地套上衣服,然后回到自己房间,三下五除二换掉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这时丛山深突然又开口道。
“她胸也比你大,要我帮你调一下尺寸吗?”
何月明:……
大可不必!
她拿出藏在床底的蛾子,对丛山深说,“既然你醒了,就来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关在笼中的蛾子见了丛山深,立刻发出紧张的嘶嘶声,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个球。丛山深伸出一根藤丝在它身上戳来戳去,那蛾子也不敢反抗,任由他上下其手。好半晌,在何月明期待的注视下,丛山深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挺瘦的,身上还有鳞粉,吃起来应该不咋滴,你可以试试油炸。”
何月明几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我不是问你怎么吃,我是问你这东西的来历,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种僵傀虫!”
“那不一样。”
丛山深解释道,“这种食材要高级得多,有自主思维,可以独立行动。不像之前那种肉虫子,只会僵硬地听命令。”
何月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急切追问,“那你能问出它的幕后主使吗?”
丛山深傲然道,“小意思,待我严刑拷打一番。”
他所谓的严刑拷打就是把藤丝戳进蛾子嘴里,立刻有汁液被吸了出来,蛾子瑟瑟发抖,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何月明见状吓得大叫起来。
“住嘴住嘴,再这样下去它就要被你吸干了!”
丛山深不满地收回藤丝,语气阴森森地抱怨,“哼,小样!味道不咋滴,嘴还挺硬。”
何月明无力地扶住了额头,看来今晚只能先洗洗睡了。
******
天亮后,何月明正跟素芬两姐妹吃着早饭,客房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吴蒙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了出来。素芬看见她身上穿着何月明的衣服,心中微微一震。
吴蒙蒙打着呵欠,四下打量。关于昨晚半夜的事情她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是酒醉后被小道士捡了回来的。吴蒙蒙顶着一脸糊掉的妆容,对着何月明魅惑地一笑,“小道士,昨晚你没有乘人之危吧?”
何月明淡定地起身,找了面镜子递给她。吴蒙蒙茫然地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立刻尖叫起来,“啊啊啊,你们都不要看我!”
她冲回房中,翠芬见状立刻识机地放下手中的碗,跟了过去,主动服侍吴蒙蒙洗漱。虽然她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但看装扮非富即贵,这种露脸的机会可不能放过,说不定以后能借机攀附上呢。
何月明对翠芬的打算心知肚明,笑了笑,继续喝着碗里的粥。丛山深在她脑海里阴森森提醒,“说好的红糖糍粑。”
“谁一大早吃红糖糍粑。”
何月明叹着气,试图说服丛山深,丛山深却一个劲儿地嚷嚷,“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就要吃就要吃就要吃。”
何月明没办法,只好拜托素芬去做几个红糖糍粑,素芬赶紧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手里麻利地动作着,脸上绽开一个笑。
看来,岳大哥真的很爱吃甜呢。
吴蒙蒙收拾完毕,走了出来,翠芬觉得她有几分眼熟,看了又看,突然想起什么,惊呼道。
“您,您就是那个电视上的大明星,吴蒙蒙小姐吧!”
吴蒙蒙勾唇一笑,也不否认,风摆杨柳地走到许星辰身边坐下,飞了个媚眼。
“小道士,真不考虑跟着姐姐混?”
何月明见到她这幅卖弄风情的样子就想笑,她努力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严词拒绝。
“不必了,倒是吴大小姐,昨晚怎么一个人醉醺醺在外面行走,大半夜的可不安全。”
吴蒙蒙从她平板的语气中竟然听出了几分关心之意,心中一暖,解释的话脱口而出,“还不是家里逼婚,非得让我嫁给一个老头子。”
嫁给一个老头子?何月明不由皱起眉头。
吴蒙蒙见小道士沉默不语,心想自己真是晕了头了,这种事情都告诉外人,还是只见过两次面的外人。她叹口气道,“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算了,回家了。”
吴蒙蒙站起身,起身朝门外走去,“这次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何月明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这时丛山深的声音又贱贱地冒了出来。
“你这朋友长得倒是不赖,就是活不过今天。”
何月明脑中轰然一声响,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站在旁边的翠芬愣了一下,满脸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没说啊。”
何月明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声,她赶紧掩饰过去,然后在脑海里追问丛山深,“你说她活不过今天什么意思?”
丛山深解释道,“她身上附有邪祟之气,昨晚上我就发现了,不过今天这邪祟之气又变浓了不少,而她本身的磁场也随之不断减弱。等到磁场归为零时,你的朋友就会彻底嗝屁。”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今晚咯。”
第三十九章
何月明听得心惊肉跳,想都不想立刻叫住正走出院门的吴蒙蒙。
“等一下。”
吴蒙蒙转过头,不解地瞧着这个突然面露焦虑的清秀小道士。何月明顾不了那么多,急切地说,“今天我能跟着你吗?”
吴蒙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明了般,露出个妩媚的笑容,“哟,小道士终于想通啦?不过今天可不行,明天姐姐专门开车过来接你。”
她边说还边轻佻地抛了个媚眼,继续往外走去,何月明赶紧冲上前拦住她。
“不行,必须今天!”
这次吴蒙蒙是真愣住了,疑惑地盯着何月明,何月明已经想好了借口,解释道,“我掐指一算,你今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念在你我二人有缘的份上,我决定帮你一把。”
吴蒙蒙闻言顿时忍俊不禁,毫不客气地伸手掐了一把小道士的脸。啧啧,真是又滑又嫩。
“有你这么咒我的吗?得了吧,小道士,我掐指一算,你我二人并没什么夫妻缘分。”
她笑吟吟地说着,根本不把何月明的话放在心上,招手叫来了黄包车,径直坐了上去。何月明一急,也跟着坐了上去。吴蒙蒙不由冷下脸色,她瞧着这小道士清秀可爱,又有两分故人模样,才对他几分亲近,没想到他竟然敢蹬鼻子上脸,对着自己死缠烂打。吴蒙蒙正要赶人下车,这时何月明突然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话,吴蒙蒙顿时神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瞧着她,也不再赶人下车了。
等到素芬炸好了红糖糍粑匆匆出来时,便见两人坐在黄包车上远去,她心里一时空空落落。
******
等到了吴蒙蒙的住所,何月明才发现这位昔日的闺中密友竟已搬了家,独自住在一栋小公寓之中,不由心生疑惑。吴蒙蒙进了一楼客厅,也止不住地觑眼瞧他,满脸疑惑之色。
“小道士,你怎么知道我当初那事?”
吴蒙蒙指的是她当初在大不列颠留学时,发现初恋男友出轨的事儿,她当时还是纯情小少女,被那男人哄了身子,事后又遭抛弃,哭了个天昏地暗,险些轻生,好在何月明一巴掌打醒了迷糊的她。这事情除了她和月明以外无人知晓,可这小道士是从哪里得知的?
何月明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天机不可泄露,小道自有小道的方法得知。”
吴蒙蒙有些气结,这小道士跟个泥鳅似的滑不丢手,她今天还t?有别的事要处理,便不再纠缠,拿了换洗衣服去淋浴室。何月明抢在她前面,将房间四下检查了一番,才放她进去。吴蒙蒙看“他”眉宇间露出的关切样子,倒不像是作伪,心里没来由地感到安心。
“小道士,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名字?”
何月明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岳明。岳飞的岳,明白的明。”
吴蒙蒙的心顿了顿,喃喃道:“岳明……跟我以前朋友的名字很相似。”
她不再说什么,钻进淋浴间,关上了门。为了避嫌,何月明快步走开,来到客厅,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虽然是个小公馆,却布置得十分精致周到。何月明不敢大意,唤出丛山深。
“你觉得这房子里有异常吗?”
丛山深嗯了一声,“暂时察觉不到,你到处走走看。”
何月明依言四下走动,来到吴蒙蒙的卧室时,她突然愣住了,只见墙上摆着自己和吴蒙蒙的合影,这张照片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丛山深也看到了这张照片,嗤笑一声。
“你那时候真是青春可爱。”
何月明没想到他会夸赞自己,但估计接下来的决计不是什么好话,果然丛山深又说,“眼睛里透着股清澈的愚蠢。”
何月明没理他,倒是吴蒙蒙洗完澡,裹着洁白的浴袍回到卧室,见到小道士的目光正落在合照上,不由开口解释道,“这是我的好朋友何月明。”
吴蒙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小道士说起这个,可是想说便说了,“她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女孩子,聪明,狡黠,勇敢,灵动……”
何月明没想到吴蒙蒙对自己评价竟然如此之高,明明以前在一起时她老是调侃自己笨,心中一时酸涩。
吴蒙蒙还在往下说,“其实我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单纯,我不想跟她当朋友,只想当她的嫂子。可惜啊,徐大哥看不上我。”
何月明皱起眉头问,“你怎么一个人住?”
吴蒙蒙回过神,懒洋洋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不以为然地抬起腿交叉,从浴袍边缘可以看到她雪白光滑的大腿根,何月明听到丛山深在自己脑海里嘶了一声。
“大长腿呀,啧啧。”
何月明气恨地咬咬牙,没理她,看向吴蒙蒙,吴蒙蒙已经点起香烟吸了一口烟,吃吃笑道,“跟家里人合不来呗,他们想把我嫁给南面的军阀,那老头子都快七十了。”
何月明心中一沉,急切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应付?”
吴蒙蒙没说话,再次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站起。
“不说这些了,片场还等着我开工呢。”
******
何月明还是第一次来片场,吴蒙蒙跟片场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大家对“他”的态度便格外恭敬,个别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长,显然将“他”当做了吴蒙蒙包养的小白脸。
何月明也不在意,她看着搭建的假房间,摆放的摄像头,觉得满稀奇的,倒是丛山深嗤笑一声。
“你们人类发展了几千年,现在才折腾出电影,真够笨的。”
何月明懒得理睬这家伙,她检查了一遍吴蒙蒙的化妆间,发现桌子上摆着一叠厚厚的影迷来信,这时丛山深突然咦了一声。
“这些信里面有邪祟之气,拿出来我看看。”
何月明在他的指点下抽了一封信,信封上没有落款,拆开查看,只见信里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蒙蒙吾爱,很快我就会彻底占有你了。你的灵与肉永远属于我。”
这种病态的话语让何月明头皮一炸,拿着信去问吴蒙蒙,吴蒙蒙却一点不在意,笑道,“还有比这写得更污秽的呢,哼,看到后来我都懒得看了。”
这时导演已经准备好了,请吴蒙蒙过去拍戏,何月明立刻跟了上去,站在片场外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丛山深,你现在能找到邪祟之气的源头吗?”
丛山深语气透露出不适,“不行,我突然有些胃疼,估计是那颗蜃珠不好消化。”
何月明一时不知说他什么好,翻了个白眼,将目光落在拍摄棚里的吴蒙蒙身上。不得不说,吴蒙蒙实在是个出色的大美人儿,在打光灯的照耀下,五官艳丽得咄咄逼人。现在正在拍的这场戏是一个杀手正要暗杀吴蒙蒙。何月明看向饰演杀手的男演员,只见对方眼中流露出真实的恨意。
不对劲。
何月明脑中警铃大作,仔细盯着那男演员。好在一场戏拍完,也没出什么乱子。何月明端了杯热水过去给吴蒙蒙,顺便指了指那男演员问她,“认识?”
吴蒙蒙瞟了一眼对方,嗤笑,“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而已。”
吴蒙蒙今日的行程安排得很满,拍完了戏,她又马不停蹄赶往花照街,城里最大的化妆品店今天开业,约了她前去剪彩。到了现场,不少名流受邀前来,其中就包括何青青,她挽着许世宁的臂弯,格外有面子地跟其他家的太太小姐打招呼。
何月明瞟了两人一眼,许世宁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错,许世宁微微一愣,认出了这个小道士,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陪在吴蒙蒙身边。何青青自以为猜到了什么,眼神里带出了几分鄙视。何月明懒得理她们,目光警惕地扫过在场人群。
吴蒙蒙正在台上讲话,丛山深突然在何月明脑海里呻吟一声,可怜巴巴地说,“我的胃好难受。”
何月明冷哼,“谁让你乱吃东西。”
“你懂什么,我就喜欢吃有挑战性的。”
何月明无语,回了一句,“那你就继续难受着吧。”
正说着,她眼角余光瞟到一个人影猛然冲向吴蒙蒙,手里拿着个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朝着吴蒙蒙泼过去,满脸厉色地大叫。
“贱人,去死吧!”
何月明心脏漏跳一拍,不假思索飞身扑了上去!
“小心!”
何月明推开了吴蒙蒙,那杯液体洒落,其中一部分溅落在她的手腕上,何月明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站在周围的人有被误伤的,立刻惨叫起来,还有一部分液体落在地面的红毯上,瞬间将红毯腐蚀出一个洞,并发出滋滋的声响,格外触目惊心,在场的所有人都勃然变色。
“是硫酸!”
有人惊慌地大叫起来,“快报警,快叫医生!”
被推开的吴蒙蒙也被硫酸溅到了些许,捂着半边脸叫起来。
“哎哟我的脸好疼!”
泼强酸的女人见袭击落了空,也不逃跑,双目射出强烈的恨意,冲向吴蒙蒙。
“贱人,狐狸精,我要杀了你!”
然而还不等她靠近吴蒙蒙,何月明已经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抬头看向周围的人,“找根绳子来。”
周围的人这才回过神,赶紧找了绳子过来将女人五花大绑,女人嘴里还在疯狂地骂骂咧咧。吴蒙蒙顾不上她,目光落在何月明鲜血淋漓的手腕上,大惊失色。
“小道士,你没事吧?”
何月明此时心里也正格外惊惶,因为她刚发现硫酸泼到的位置正是纹身所在的位置。
“丛山深,你还好吗?”
从山深没有回应她。
吴蒙蒙带着何月明急急忙忙赶往医院,做了伤口的紧急处理。吴蒙蒙急切地看向医生。
“他手没事吧?”
医生点点头,“没什么大碍,就是会留疤。”
吴蒙蒙松口气,她的眼角也溅到了少许硫酸,但由于特别少,所以只是留下一点点碳化的小伤口,看上去像一颗泪痣,更加诱人。
何月明不发一语,脸色十分难看。从坐车过来到现在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呼唤丛山深,然而丛山深根本没有任何回应。不会吧,这万年老魔物难道就被一杯硫酸如此简单地解决了?自己之后还想靠着他的能力复仇呢,这可怎么办?
何月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吴蒙蒙误会她在担忧,安慰道,“留点疤怕什么,男人留点疤更有男人味儿!”
“这次我欠你个大人情,放心,你下半辈子都包在我身上!”
何月明勉强地笑了笑。这时病房的门被敲了敲,她转头望去,竟然是许世宁和何青青走了进来。
许世宁见到刚才那凶险的一幕,毕竟和吴蒙蒙有旧,想着过来问候两句,何青青见到吴蒙蒙脸上没有伤,暗地里露出失望之色。她倒是希望吴蒙蒙这一张狐媚子脸被毁了才好。吴蒙蒙打眼一瞧,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冷哼一声。
“不好意思,没有毁容让你失望了。”
何青青脸色发白,赶紧否认道,“蒙蒙姐,你误会我了。”
许世宁也变了脸色,“吴蒙蒙,你不要好心当做驴肝肺,要不是青青劝我,我才不会来看你。”
他又哼了一声,“以后自己行为检点些!”
吴蒙蒙几乎气得仰倒,刚才巡捕房的警察打了电话来,告知审讯结果,原来是那女人的老公出了轨,拿了吴蒙蒙做挡箭牌t?而已,吴蒙蒙被泼了污水,心中正憋气,可巧这许世宁就撞枪口上了,当即拦下对方破口大骂。
何月明心中正慌张,脑海里突然听见呱的一声,紧接着一颗珠子出现在她手腕上,滚落在地,正是先前丛山深吞下去的那颗蜃珠。丛山深的声音总算响起。
“妈呀,刚才差点噎死我。”
原来这货实在消化不了蜃珠,正准备将它吐出,刚逼到喉咙口,就发生何月明飞扑挡硫酸事件。他一个闪神,蜃珠就卡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到现在这一刻才总算吐出。
何月明松口气,问道,“那硫酸泼在你身上了,你没事吧?”
从山深哼了一声,“能有什么事,就是难喝了点。”
何月明决定当自己没问,默默弯下身去捡起蜃珠。她的举动引起在场三人的注意,齐齐看向她手中的珠子。一瞬间,三个人的眼神都失去焦距,变得茫茫然然。与此同时,珠子光滑圆润的表面上,浮现出三幅流动的景象来。
一副是许世宁与何月明坐在宅子里,从何月明的打扮上看,显然是正室夫人,旁边还站着妾室何青青,许世宁面露笑容,显然十分志得意满。
“这是许世宁的梦想吧,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啊。”
丛山深贱嗖嗖地开口道。
何月明嗯了一声,又去看另一幅幻象,这次是吴蒙蒙艳光四射地站在颁奖台上,眉眼熠熠生辉看向台下,台下俨然坐着含笑鼓掌的何月明。看来,蒙蒙的目标想要成为大影后的目标一直没变,也没有忘了自己。
何月明忍不住微笑起来。她再去看第三幅幻象,这次的幻象却是灰扑扑的,像是浓雾流动,里面什么都没有。
何月明心想,许青青这样目的性强的人,不可能无欲无求,除非——
她想到何宅那些人的情况,心中一惊,丛山深已经先一步说出她心中所想。
“看来这女人脑子里已经被植入了僵傀虫,这种人没有未来,所以也看不到她渴望的一幕。”
丛山深兴奋起来,“原来蜃珠还有这等妙用,用来区分僵傀和正常人,不错不错。”
幻象消失得很快,三个人也恢复了神智,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何月明将蜃珠捡起来揣入衣兜中,许世宁气冲冲带着何青青拂袖而去,吴蒙蒙哼了一声躺在病床上休息。虽然她的伤口很轻,但架不住名气大,陆陆续续有人前来看望。吴蒙蒙不胜其烦,正要起身去反锁病房门,这时门口又走来一人,高大健壮,衬得整个房间都矮了几分。
吴蒙蒙大为惊喜,“徐大哥!”
来人正是徐步青,他鹰目如电,看了吴蒙蒙一眼,视线落在何月明身上,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叫做岳明的清秀小道士,几次三番出现在他面前,上次是在何宅,这次又是吴蒙蒙身边,总感觉这个人并不简单。
“徐大哥,你来看望我呀?”
吴蒙蒙没察觉到徐步青思索的眼神,兴高采烈地叫起来。徐步青嗯了一声,“听说你出了事,便过来看一眼。”
他今天刚好进城,听到外面的传言各种夸张,想着吴蒙蒙毕竟是小月亮唯一的好友,便顺道过来探望。见吴蒙蒙基本不算受伤,他直接转了话题,对着何月明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何月明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也是又惊又喜,却又不敢流露出异常,点了点头,“徐少将好!”
吴蒙蒙茫然道,“你们认识?”
何月明笑着说,“徐将军救过小人的命。”
吴蒙蒙恍然大悟,眉飞色舞道,“那可太巧了,徐大哥救了你的命,你今天又救了我,这就相当于徐大哥救了我了!”
还能这样算?何月明十分无语,却见吴蒙蒙兴冲冲地将她跟小道士相识的始末讲给徐步青听,徐步青蹙眉听着,末了点一点头,转头看向何月明,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何月明乖乖地跟着他走了出去,一路走到医院的草地上,徐步青才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严厉地直视她。
“你接近吴蒙蒙有什么目的?”
他目光锐利,像是要看进面前这个小道士的心里去,何月明故作畏缩地抖了一下,结巴道,“没,没什么目的,我就是想救人,结个善缘而已。”
徐步青冷酷地审视着她,又问,“你跟李全什么关系?”
李全正是当初何月明请来收妖的那个板牙道士,听到这个名字时,何月明心中一暖,目光热切地看向徐步青。大哥一直苦苦追寻自己的下落,她不想再有隐瞒,正打算将自己离奇的遭遇和盘托出,这时丛山深察觉到她的意向,闲闲提醒道,“先别急,拿蜃珠照照他再说,保不齐也被那僵傀虫寄生了呢。”
虽则话这么说,但丛山深可以确定像徐步青这样的战神杀将,这些低等寄生虫根本招惹不了他,不过何月明还是从善如流地从衣兜里掏出了蜃珠,徐步青不提防,目光落在蜃珠的一瞬间,顿时失了神智,那蜃珠上也慢慢幻化出一个图像来:
高大精壮的男人将娇小的女人压在床榻之上肆意鞭挞。结实有力的双臂紧紧箍着对方,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又像是要将她彻底融入自己身体一般。
何月明没想到会冷不丁地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登时变得面红耳赤。谁能想到大哥平时铁石心肠不近女色,幻象里却居然有这样一幕,也不知道他心心念念渴求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忙不迭地收回目光,却不料在幻象消失的最后一瞬间看清了男人身下女子的面容——那熟悉的眉眼,分明是她自己!何月明几乎吓得叫出声,丛山深更是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