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万人迷总被觊觎(快穿)—— by喜鹊鸣枝
喜鹊鸣枝  发于:2024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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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真是对不住,这个锅,你得背。
不过也算不上是冤枉了你,未遂亦是罪。
你前世利用完就扔,如今也尝尝被别人利用的滋味吧。
她在院子里悲春伤秋了一天,便独自出门探查去了,期间朱佑辉也终于准备行动。
江南盐商猖獗,盘根错节、与京中大人物素有利益交换,盐禁由此松弛、官员抽厘助饷、养痈遗患。盐商横行霸道、肆意扰乱盐市,日常生活更是奢侈无度、亭台楼阁建得堪比王侯将相。
朱佑辉抽调江南保卫营三百士兵归黑冰台副都督统领、与黑冰卫并行而非合流,又成立定安营,专任缉查私盐事务。
盐商素以王家为魁首,王家串联其他盐商、又贿赂以往结交的官员,将保护伞撑的结结实实,更是给内阁次辅去信寻求庇佑,这么多年的利益输送,为的不就是今日吗?
朱佑辉摸清了其中关窍,决定先拿王家开刀,没了王家,剩下的家族不过是一盘散沙。正待他准备构思策略之时,属下通禀说李正玉想要见他。
朱佑辉忙迎向了李正玉,见她的唇不再像那日一般没有血色,神色却依旧十分冷淡,整个人像是雪堆出来的一般。罢了,只要她还愿意见自己,他就心满意足了。
朱佑辉将自己探查到的信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全都说了,他猜想李正玉可能没有处理这些实际事务的经验,只待她提出建议,不拘是什么,也要算许多功劳给她。
没想到李正玉的几点建议都颇有可取之处。
第一,改承包商运销制为官运商销制,在边岸指定地点卖与商人分销,使得官商互相牵制而非勾结。
第二,创立船行,招集并监督船户。将船户编列字号连环取保,通畅运销之路。
第三,定额销售本年盐觔外,带销往年积滞引张,并由总局调剂场岸供求关系,防止盐商投机。
“至于盐政改革所需费用,自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殿下刚才提到想要找到不法盐商的账本,将他们依法查办,臣认为没有什么必要。”李正玉道,她熟知剧情,原身随黑冰台副都督一同寻找账本,可谓九死一生。
但账本难找,他们串联北方蛮族的证据可好找的很,在剧情中,那些被打残了的盐商更是蹦跶得厉害,勾结蛮族,后来甚至让四皇子在鬼门关上过了一遭。

第9章 听说陛下觊觎我(九)
李正玉对维护自己在朱佑辉心中的形象没有任何兴趣,直言道:“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不如构陷他们造反。这些人全杀了可能有人被冤枉,但杀一半肯定会有漏网之鱼。”
说完,她绽开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个笑容:“也未必就是冤枉了他们。”
李正玉在朱佑辉心目中的形象,向来是光风霁月、不染半分尘埃。此时听到她冰冷中带着几分阴狠的语气,和那笑意不达眼底、让人骨子里发寒的笑容,不由心头一跳。
李正玉被家中宠溺着长大,从小到大更是顺风顺水,一路高中状元,怎么受得了那样的刺激?秘密暴露、又被他威胁,性情大变也是人之常情,思及此处,他不由一阵心疼。
“那日是我对不住你。”朱佑辉道。
李正玉语气冷淡:“殿下把苏月月怎么了?”
“你喜欢她?可你和她同为女子。”朱佑辉来到李正玉身前,将她紧紧攥着的拳头掰开,担心她伤到自己,然后才想起李正玉速来喜欢把指甲剪平,“她没有事,过几天又要举办宴会了。你想打我、骂我,我都依你,但气大伤身,你要保重身体。”
他知道,在商议要事的时候,暗卫会自行回避,因此便直白地将同为女子说了出来。
见李正玉的神色略微和缓,他一面放下心来,一面又嫉妒李正玉对苏月月的在意,说道:“还是尽可能地找到账本吧,说他们违制可以,说他们造反,到底是有些太过牵强。”
“那通敌卖国呢?”李正玉道,“不知殿下可还记得前朝晋商旧事。”
朱佑辉瞳孔微微扩大,沉吟道:“我知道了,你且安心待在院中,我担心他们狗急跳墙伤到你。”
“我要跟着副都督。”李正玉道。
“他那里最是危险。”朱佑辉怎么可能应允,李正玉只要安心待着,他自然会将她想要的一切双手奉上。
李正玉道:“富贵险中求。如果我是内阁首辅、黑冰台都督,殿下还敢那般待我吗?不,你不敢,说什么情难自禁,不过是因为我太过弱小,太好拿捏。”
“温如!”朱佑辉窥见李正玉神色之中难以掩饰的痛苦、疲惫与戾气,只觉得心如刀绞,讷讷半晌,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李正玉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发一言。
“我绝不会让你涉险。”朱佑辉斩钉截铁。
李正玉知道,朱佑辉有无数种方法能将他困在一方庭院之中,她现在明明是“男儿身”,但只要对方有权势、有意愿,就能随时将她变作一个女子。
她的想法变得不重要,处于弱势,挣扎都显得尤为可笑。
“那就看看。”李正玉笑道,“看你是否能拦得住我。”
朱佑辉自然拦不住她,她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前世的体魄,却有前世的意识以及两个暗卫的帮助,出一个防守严密的院子,远远算不上难如登天。
于是她成功来到了驻扎在外的黑冰台副都督柳响的面前。这位副都督自己就是一副文弱的样子,自然没有看轻文人的习惯,并未对她的意图直言轻蔑。
“殿下并没有安排你来。”柳响说道。
“你忠于陛下,而非忠于四皇子,是陛下让我来的。”让她来江南,不是也算让她来吗?春秋笔法,可算不上假传圣旨。
“我未必能护你周全。”
李正玉没有说要不要打一场看看实力,她现在是打不过柳响的,全盛时期估计也够呛,她只是道:“我不怕死。”
人需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李正玉无法展示平推一切的实力,自然就只能展示承担后果的勇气。
她知道王家的账本放在哪里,但那里机关重重,还有大量死士潜伏在必经之路上,人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没事找罪受。于是在她的出谋划策下,他们一行人离王家通敌卖国的证据越来越近,甚至还抓到了好几个蛮族的间谍。
期间也经历了几波刺杀,李正玉也算是展示了自己能够勉强应对,至少不会死的武力值。
“你很有天赋。”柳响自然不会说出你当状元可惜了这种话,暗地里的刽子手怎么比得上前途一片大好的状元郎,但他肯定了李正玉在地下战场的潜力。
敏锐、反应迅速、头脑灵活,如果能把武功提升上来,肯定能在黑冰台中占据一席之地。
“谬赞了。”
他们很快便收集到了证据,这些盐商真是死一百次都不冤。
李正玉身上多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在一次战斗中不慎被暂时废了左手,对这些盐商可谓是狠得牙痒痒,还有与他们勾结的那些贪官污吏,也都该死!
黑冰台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他们又证据充分,李正玉最终有了亲眼目睹这些盐商身死族灭的机会,婉言谢绝了柳响让她回去养伤的提议。
在将他们押赴刑场之前,李正玉很体贴地削去了几个主犯左臂和左手上的皮肉、只剩下森森白骨,见他们发出凄厉的哀嚎,只觉得南下后积蓄在胸口的那股不平之气顺了许多。
李正玉还穿着平日里最爱穿的绛色衣服,能将绛色穿出清冷之气的人很少,她是其中翘楚。此时她持着滴血的刀站在一众被削去了皮肉发出凄厉惨叫的人的面前,神色依旧如往日般平静、气质依旧如往日般清冷,这样的姿态,却比外露的狠厉与疯狂更让人胆战心惊。
暗三暗四自他们遭遇第一次暗杀之时便现身保护李正玉,没想到还是让她受了伤,本就愧疚,看到李正玉这有几分疯魔的姿态,不由联想到她神色凄惶地从四皇子的书房回到院中的那个下午。
那日她衣衫比平日里还要整洁几分,连很高的衣领都对齐得不差分毫,但是一回来便叫了水,在房中洗了一个时辰的澡,等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的皮肉都血淋淋的。
他们当时不敢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们该怎样向陛下禀明呢?陛下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儿子真的成了断袖,该不会气得晕厥过去吧。
但现在,他们却不能不细想了。
李大人,好像疯得不轻。
柳响走近前来,这个状元郎每天都会刷新他的认知,她的形象就像浮云一般游移不定,总是在你自以为了解她之后,又转瞬间变成另一番模样。
黑冰台中不乏更残忍的人,不缺更残忍的手段,但李正玉一副野鹤闲云快要羽化登仙的样子,平日里出手颇有几分狠辣也就罢了,她哪来的这么大的戾气?
李正玉收刀入鞘,举目望向远处站着的朱佑辉。她早已习惯了做一个上位者,习惯了别人的逢迎与敬畏,她能屈能伸,不代表她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不代表她可以随意被人践踏。
不能展示权力的时候,就展示自己的阴狠与豁得出去。
想捏一把?可以,那就要承受皮开肉绽的风险。
她已经给自己的转变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现在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变得很彻底。
一个女人追求权力,人们往往怀疑她是为情所伤,亦或是遭遇了什么不忍言的屈辱,男人们同情惋惜,却不会真正觉得她会带来什么威胁。但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男子,即便是一个刚刚踏入权利场的男性,也会受到周围人的警惕。
这是一种无形的尊重。
如果一个男子身上出现了想要挑战现有规则的苗头,受到的狙击与反扑会更加激烈,而这是李正玉不希望在自己身上发生的。
感谢四皇子,给予了她疯魔般攫取权力打破规则的借口,也给予了她展现脆弱降低防备的外壳。
世俗的观念就是这样,如果一个男子受到了一个女子有可能受到的屈辱,那么他便不再是一个纯粹而完整的男人。他的危险性会被低估,即便他看上去如此的歇斯底里且疯狂。
李正玉腰间悬着短刀,迎面朝四皇子走去。虽然他们二人的地位天壤之别,但以往似乎总是朱佑辉先迎上来,而这次他则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李正玉不想放什么狠话,说一些类似于“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之类的话,倒不是觉得这种语言表达方式太过奇葩,她心情不错的时候,确实会有几分这样说话的兴致,但她现在的心情只能算得上一般。
她现在同四皇子说话时,不再动辄冷笑,而是尊敬之中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件事,这就是一个正常的不想站队的翰林院修撰应该对皇子所持有的态度。
但那件事永远横亘在他们他们二人之间,此时李正玉这正常得有些过分的态度,就显得非常不正常。
“你受伤了。”朱佑辉想起刚才李正玉那隐隐有些癫狂的表现,心中一片钝痛,如果她再捅他几刀,就能恢复往常那般神智清明的样子,那他被怎样对待都心甘情愿。

第10章 听说陛下觊觎我(十)(捉河蟹)
“不要再折磨你自己。”朱佑辉见李正玉左手无力的垂下,觉得自己的手臂也隐隐作痛。
她的手本该是用来抚琴的,而不是与人厮杀,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其实这么多天以来,他并非没有强行将李正玉带回去的机会与能力,但他知道对方也许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需要一个“富贵险中求”的寄托。
身体上的伤害也许会比精神上的毁灭好那么一点,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可真看到她受了伤,还是不免痛心。
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做错了。他为什么会觉得生米做成熟饭就能留住这样一个人的心呢?
如果那日李正玉没有清醒过来,也许他们会走向更加无可挽回的境地。
“殿下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如今臣刚刚立下大功,前途一片大好,刀子也是落在了别人的身上。”李正玉目光扫过朱佑辉小腹上的伤口,轻轻勾了勾嘴角,“不过殿下这样金尊玉贵的人,想必不会理解臣的感受,实不相瞒,臣现在感到前所未有的好。”
李正玉主动凑近朱佑辉,眯起眼凝视着他的眼睛,这个狗东西的容貌还是可圈可点的,但就是不干人事:“殿下,这是臣第一次尝到掌控别人的滋味。这种感觉殿下不可能陌生,因为这是殿下自出生以来便唾手可得、习以为常的东西。”
朱佑辉暗叹一声。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面对李正玉的时候,他时常失控,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习惯了掌控别人吗?也许是的。他是天潢贵胄,生来便能享受最好的一切,且他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因此富贵的生活并不会让他不食人间烟火,而是更进一步地滋养他的野心。
可在李正玉面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对方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她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能让他喜、让他忧、让他惧、让他畏。
朱佑辉知道李正玉的伤势不能再拖,让随行的大夫替他重新包扎左臂。
朱佑辉不可能允诺李正玉像对待那些犯人一样对待他,他绝不能落下残疾,绝不能错失皇位。
以前他只是为了江山与权力,现在皇位在他心中的分量只会更重,如果不能坐上那把椅子,他就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地拥有她。
等到闲杂人等被他挥退,他轻声对李正玉道:“如果你想解气,可以再捅我几刀。”
他最亲近的属下一脸惊骇,李正玉眼中却颇有几分兴味:“殿下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臣可是会当真的。”
朱佑辉用坚定的眼神示意自己非常认真,他可以对李正玉百般纵容,他知道这个人只会是属于他的。
他的梦是那样的玄奇,只要帮李正玉避开了那次意外的落水,凭她隐藏自己的身份的精细程度,根本就不可能暴露。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的梦简直是上天给予他的恩赐,否则,他可能正因自己爱上一个男子而纠结不已。
如果这都不是天意,那还有什么算得上是天意?
只可惜那个梦在李正玉自戕之后便结束了,他不能从中推断出后续夺嫡的情况,否则便能多几分把握。
回到嘉州别院,朱佑辉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不法盐商的落幕某种意义上只能算是一个开始,李正玉自然有了充足的时间养伤。
述职表功的折子想必已经在路上了,希望暗三暗四也不要让她失望。
紫禁城,养心殿。
龙涎香静静燃烧,淡淡的烟雾缭绕之中,朱庭瑄默然静坐。
混账东西!
他没有想到,小四居然会如此不知分寸,会有这么荒唐的行径。他满腔怒火淤积在胸口,却没有可以诉说的人,更没有朝着下人和器物发泄的习惯。
因此,他继位以来第一次寻道长卜了一卦。
如果当时他将李正玉留在身边,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漫天神佛庇佑,为什么不能降道雷劈了这个逆子。
他手持珠串,脑中不断回响着道长的那一句谶语:“陛下所求的,恐怕难以得到。”
有多难?他坐拥四海,取天下之物为己身之奉养,没有什么事是他想做而做不到的,没有什么人是他想得却不可得的。
真要狠下心,他现在就可以得到!
他只是不忍心,只是想要更多。
随手将珠串扔在一边,他是天子,信什么天命?他相信的应该是自己的意志。
“二皇子要开府了,便封他为秦王吧。”朱庭瑄淡淡道,只看外表,没有人能揣摩到此时他的心情是多么的不平静。话应刚落,朱庭瑄将想要立刻去通传的李炳叫住,又是一阵沉思。
大皇子朱佑光,也就是齐王,资质愚钝,甚至当不得守成之君,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能力有限,只是孝顺父皇、友爱兄弟,对权力毫无觊觎之心。
二皇子朱佑瑭是已故中宫所出的嫡子,自小便被朱庭瑄寄予厚望。但随着年岁渐长,他的性情越来越激进极端、暴躁狠厉,朱庭瑄虽然仍然看重他,但这只能算是一种习惯。
三皇子早夭。
四皇子……这个儿子体贴又孝顺,不仅性情作风与他相似,在政治思想和治国理政的观念上也与他一脉相承,发表的政论总是能说到他的心坎里。
虽然他从未对外公开说过,但却不止一次地私下对阁臣们直言:“此子类朕。”
小范围的表态也算表态。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儿子能与他相似到这种地步。他比李正玉年长了十几岁,他们真能白头偕老吗?
若是让朱佑辉继位……他不敢想。
现在想来,二皇子并不是完全没有救,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只是吃了年纪还小的亏,这才总是被兄长压上一头。
“让柳响他们早些回来,派齐经纬去收尾吧。”
李炳有些吃惊,如果说封二皇子为秦王在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么陛下派人去摘四皇子的桃子,则让他意识到了此时帝王古井无波的外表下早已是波涛汹涌。
四皇子,糊涂啊!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动陛下的人。
“暗三暗四也留不得了,等温如平安回来了再处理他们吧。”
简直就是两个废物。
朱庭瑄也知道是他考虑不周,没有将话点透,因此在暗三暗四看来,李正玉只是一个被他看重的臣子。区区一个臣子,怎么能与四皇子比较呢?她的命不仅没有四皇子的命值钱,甚至没有四皇子的心情值钱。
但他是皇帝,怎么可能会犯错?既然他没有错,那么自然是底下的人错了。
他们错在不会揣摩上意,错在位卑职低。
皇帝的命令,朱佑辉自然不能违抗,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还从自己的情报网知道了二皇子被封为秦王的事。
在梦中,朱佑瑭的封号可不是“秦”,这个字,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在他看来,二皇子被封为秦王这件事,比父皇找人来摘他的桃子要更为严重。
后者只算是一次小小的敲打,他不会将这一点功劳太过放在心上。但前者预示着君恩的转移,那些左右摇摆的人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处理得不好,随之而来的有可能是一系列的敲打与打压。
被皇帝厌弃的皇子,下场可不会太好。朱佑辉眉头紧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与心情颇为复杂的朱佑辉不同,李正玉心情一片大好。
皇帝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儿子睡男人,但他绝对无法容忍四皇子对一个男子情根深种,丧心病狂到用强。再加上朱佑辉素有不近女色的传言,实在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是否能开枝散叶。
利用别人,就要做好被别人利用的准备。朱佑辉,对不起了,这是你应得的。
他们一行人前脚刚回到京城,皇帝后脚就召见了她。无论他意图为何,她只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便好。
皇帝在天禄阁召见她,李炳半道便过来迎接,见李正玉依旧如往日般如清风明月般和煦文雅,心中的好几块大石头浅浅落了几块小的在肚子里。
李正玉走进天禄阁,赶在朱庭瑄说免礼之前快速行了个礼:“微臣参加陛下。”
又不用跪,行个礼罢了,她能行一百个。
天禄阁在她那个世界叫御书房,朱庭瑄极有品位,阁内的一应陈设都兼具皇家气象与文人雅趣。
绘着大家之作的屏风右侧并排摆着两张几案,设坐具绣墩一个。几案放置古琴一把、书画轴几卷、兽形香炉一只。
朱庭瑄坐在正中央的书桌后,李正玉站在他正对面,香炉飘散而来的香气在这个距离闻起来刚刚好,令人心旷神怡。
她行完礼便垂眸肃穆而立,没有刻意摆出苦大仇深或者忧思烦闷的模样,一切皆与往常无异。
她低眉敛目,自然也就不知道朱庭瑄看向她的眼神到底有多复杂。

第11章 听说陛下觊觎我(十一)
希望朱庭瑄不要蛮不讲理,迁怒于她。她可是个受害者,上位者再想甩锅乱咬人,也得有基本的底线才对。
“此次你功劳不小,你想要什么封赏?说出来,朕都依你。”朱庭瑄温言道。
他仔细打量李正玉的面容,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又缓缓将目光移到她的左臂上,说什么伤得不重,刚才行礼的时候都抬的很艰难,分明是没有好利索。他养这些暗卫,倒像是养了一群吃白饭的,连人都护不住。
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再升能到哪里去?
李正玉恭敬回道:“陛下,臣想入黑冰台。”
“温如!”朱庭瑄不敢置信,“朕不会允许,你这是自毁前途。”
黑冰台看似煊赫,其实只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可以被拔擢到剑指内阁的地位,也能被随时舍弃。而阁臣、尤其是首辅,可是能牵制皇权而不会迅速落败的。
最重要的是,后者是煌煌正途,而前者手染血腥、万人唾骂,只会在青史上留下骂名。
李正玉知道自己现在表衷心,说要做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那都是在扯淡,皇帝能信才怪。
“陛下,臣想有自保之力。”李正玉眼神沉痛,她原本挺拔的身子微微有些佝偻,现在已是五月,屋外已是春暖花开,她站在暖和的屋内,却站出了立于寒风中的凄清萧索之意。
想到皇帝对四皇子的态度转变,很显然,暗三暗四已经将“实情”传信禀报给他,李正玉观察时机,适时地在眼中表现出隐忍的恨意。
皇帝心中,四皇子自然比她重要百倍,但他却未必会因为自己流露出的对四皇子的仇恨而不喜甚至处置自己。
皇帝对子女的爱,与普通百姓对子女的爱,到底是不同的。
现在朱庭瑄还年富力强,等他真正感到力不从心了,就会明白一个和所有皇子都站不到一处去的“孤臣”是多么难能可贵了。
“是朕教子无方。”朱庭瑄眼中的沉痛比李正玉还要真实许多。
李正玉不由起了攀比之心,同为一代帝王,同为演道大师,为什么朱庭瑄的演技如此炉火纯青。
难道这就是年龄与阅历的力量?
“陛下。”李正玉眼中露出哀求,似是恳求他不要再提及这件事,咬咬牙,撩了一下官服的下摆膝行上前。
朱庭瑄速度极快地近前想要将她扶起,李正玉抓住他常服的下摆,眼中淌下两行清泪。
朱庭瑄只觉得心中的痛楚无法用语言形容,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李正玉愣了一下,右手仍然紧紧攥着朱庭瑄的衣服,左手非常缓慢的抬起往脸上摸去,触手一片冰凉。
她哭了。
似乎才意识到这件事,李正玉眼中闪过讶异,但眼泪仍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砸在朱庭瑄的脚边。
朱庭瑄使眼色让李炳退出去,将有些呆愣的李正玉扶起,挽起她左手的衣袖,缓慢摩挲包扎伤口的白布。
“很痛吧。你可知道入了黑冰台,得受多少伤。十年寒窗苦读才得来的功名你忍心舍弃吗?想想你的父母,你难道不想成为一代名臣、光宗耀祖,让他们为你骄傲?”
“你难道不想与朕君臣相得,开创盛世,名垂青史?”
很有道理的话,好大好圆的饼,如果不是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原身寒窗苦读的沉没成本也不是她的,她还真有可能被说服。
“陛下,臣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李正玉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但说话时仍有泣音。在朱庭瑄的温声细语中情绪崩溃,“昭华长公主辱臣、四皇子凌虐臣,臣早已无颜面对父母,不知青史之上,又会怎样写臣?”
说罢,她像是心死一般,眸光暗淡,静默不言。
朱庭瑄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他轻轻拆开李正玉左臂的白布,又去挽她右臂的衣袖,见她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不由大惊失色,抬手想去解李正玉的衣带,李正玉眼疾手快,将衣带牢牢护住。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朱庭瑄太阳穴直跳,胸中怒火差点儿逼得他倒仰过去。他以为朱佑辉已经足够丧心病狂,没想到他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二皇子朱佑瑭性情暴躁,脾气上来能把勋贵子弟打得满头是血,但他没有凌虐别人的爱好,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早已将朱庭瑄的宠爱消磨干净了。
李正玉说话有歧义,只是为了引出下文,不是为了给四皇子又添一口新锅,她紧紧攥着衣带,说道:“是臣自己,陛下。臣心中实在痛苦。身上痛的时候,心中就没有那么痛了。”
她轻轻扯起嘴角,似乎在为自己找到一个好方法而感到欢喜。
朱庭瑄这才想起,无论是暗三暗四还是柳响禀报时,都有提到李正玉将人的左手削成白骨的事。
他当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别说是犯人的一只手,哪怕是全身的皮肉,只要李正玉乐意,她想怎么削就怎么削。
可看见李正玉胳膊上的累累伤痕,他突然意识到,他的温如,精神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了。
“朕都答应你。”朱庭瑄将李正玉揽入怀中,只觉怀中人瘦骨嶙峋、那样单薄,“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次不用系统提醒,李正玉对它道:“我觉得朱庭瑄也馋我身子,你觉得呢?”
系统小声嘤嘤:“呜呜呜,英雄所见略同啊!”
卖惨只是她的第一步,她还有一套完整的流程没有走完,没想到朱庭瑄这么快就缴械了。
她卖惨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是因为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很难在官场上走得长远,相比又是画饼又是培养,想方设法让她成为肱骨之臣,朱庭瑄很有可能把她扔到黑冰台去废物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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