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by观绿
观绿  发于:2024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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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烟花的事情, 姜善宁犹觉得不够。
原本她是想让萧逐看一回壮观绚丽的打铁花的,但是可惜了,鄞城这?里没?有人会打铁花。
于是她就听从了王铁匠的建议, 将铁匠铺里放着的所有烟花都?拿走了。
到时候来一个万花齐放, 虽然比不上打铁花的震撼, 但也算圆了萧逐幼时被关在?冷宫,不被允许参加宫宴的遗憾。
她沉默的想着。
烟花是王铁匠送给?她的,回去的路上姜善宁一直在?思索,她过生辰的时候萧逐亲手刻了镯子给?她,她这?轻飘飘的准备了几箱烟花,而且还是白得的,她都?不好意?思送出手。
姜善宁回想萧逐的穿着, 他总是穿着深色的衣裳,腰间勒着一条束带, 如今又总是在?军中?呆着,她一个月也见不了萧逐几次。
不知道阿爹跟萧逐相处得怎么样了。
姜善宁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身后跟着两列护卫,颇有些游街巡视的感觉。
她看着两侧的百姓们推着小车出来摆摊,灰蒙蒙的天上飘下来薄雪, 但依旧遮挡不住他们冻得通红的脸蛋上的笑意?。
姜善宁一面走一面看,从铁匠铺回府的这?一路,买了不少吃的和稀奇玩意?。
快到侯府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小贩在?清扫出来的雪地上铺了一层绸布,上面摆着各色各样的发带。
她的目光忽然顿住。
萧逐从来都?是将头发束起来, 一看到发带她就想起来去岁狩猎,萧逐受了伤, 她给?他包扎的时候,偶然间瞥见他头顶的发带都?快要开线了。
正?好,趁着他过生辰,她送给?他一条新的发带。
许是她在?摊贩前站得久了,身后的一个护卫走上前来,低声道:“二姑娘,这?都?是男子用的发带,我看到那边有姑娘家的首饰,您要去看看吗?”
“没?什么,我们回府吧。”姜善宁谢绝了他的好意?,收回视线,抬脚朝侯府走去。
离年?关越来越近,姜善宁决定送给?萧逐一条发带。这?天从街上回去后,她就缩在?屋里,翻出针线,找了一块干净的绸布,开始忙活起发带的事情。
到萧逐生辰的前一日,她才堪堪给?发带收了尾。
姜善宁长舒一口气,捧着手里的墨色发带翻来覆去的看,虽然她从小做的针线活不多,但小小的一条发带还是可以搞定的,也不枉她的指腹上被扎出好几个血口。
这?个发带,他应当会喜欢的吧。
北狄人大抵是被打怕了,也或许是因为军中?元气尚未恢复,今岁倒是老老实?实?的。镇北侯管辖的军营中?,留了将士轮流守卫,便让其他的将士回城过年?了。
腊月二十九这?晚,姜善宁拉着萧逐又去了醉香楼,这?一次她特意?吩咐掌柜给?换了个厢房。
厢房的窗户朝着西面,正?对着西城门那边的蜿蜒流出去的护城河。
“阿宁,我们就这?么出来,侯爷和夫人会不高兴吗?”萧逐沉静的脸上掠过一丝犹疑,仰头看着醉香楼的牌匾,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侯爷和夫人视姜善宁为掌上明珠,他一个落魄又毫无?权势的皇子,几次三番惹得姜善宁为他费心?,镇北侯夫妇心?里会介意?吗。
姜善宁转头看他,耐下性子安慰道:“没?事的,我提前跟他们说了,今日是给?你过生辰,他们都?同意?了的。我们快进去吧。”
说罢,她拉住萧逐的手腕,引他进去。醉香楼里的宾客三三两两,他们径直去了二楼的一间厢房。
萧逐什么也没?有问,安静的跟在?姜善宁身后,她带他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就连他发现换了一间厢房,也没?有问。
姜善宁带他进了厢房,安顿他坐在?案几边,神神秘秘的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她去去就回。
萧逐淡笑:“阿宁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千万不要乱走哦,我很快就回来。”丢下这?句话后,姜善宁连忙飞奔去醉香楼的后厨。
一进去,厨房里忙活的几个厨娘给?她让开位置。姜善宁熟练地和面,揉成团,再切开下锅。
等面熟的这?段时间中?,她瞥见一旁的生鸡蛋,有些犹豫。虽然没?做过荷包蛋,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于是姜善宁拿起一颗生鸡蛋,磕开后丢进锅里。
厢房里,萧逐倒了一杯清茶,递到唇边呷了一口,继而转头看向窗外。
这?边朝西,是醉香楼的背面,视野更是开阔,一眼望过去,低矮的阁楼小院挡不住视线,黑沉沉的夜空中?闪烁着几颗繁星。
若是不说话,甚至还能听到西郊的那条河流,哗啦啦的从西城门下流出去,和护城河汇集在?一起。
等了大约一刻钟,他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定是阿宁回来了。
萧逐放下手里的茶杯,勾起嘴角,抬眸望过去。
门扇被推开,姜善宁捧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的是……一碗面?
长寿面么。
萧逐的神情怔住,眉尾轻抬,黑眸紧紧锁着她的身形。
这?厢姜善宁进来后,抬脚关上门扇,葱白的指尖扣了扣托盘,顶着萧逐炙热的目光,走到案几旁,小心?地将长寿面放到桌子上。
“阿甘,生辰快乐呀。”姜善宁坐下来,把长寿面往他那边推了推,献宝似的,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我刚刚在?后厨亲手做的长寿面,你快尝尝。”
“好。”萧逐垂眸,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长寿面上。
整碗里溢满了丝丝缕缕的面条,汤面有点?点?油光,边上飘着几颗青菜叶子,萧逐缓慢地抬起手,用筷子在?碗里翻了一下。
热气蒸腾,熏到了他的眉眼。
面碗最底下,一个看不出荷包蛋样子的熟鸡蛋花静静地浮上来。
姜善宁尴尬一笑,挠了挠脸颊,“这?个,这?个我第一回做荷包蛋,看来果然是没?天赋,做成这?个样子了。”
她嫌难看,就把荷包蛋藏在?了最底下,谁知道萧逐一翻就翻上来了。
萧逐闷闷笑了一声。
“好了,快吃面吧,冬天凉得快,一会儿面就坨了。”姜善宁催他,把面又往前推了一点?,估摸他没?吃过长寿面,于是跟他解释,“我下锅的时候是整一条面呢,阿甘你吃的时候千万不能咬断。一整条都?吃完了寓意?长寿!”
胸腔里升腾起一种难言的情绪,一开口嗓子眼便开始酸涩。
萧逐埋头吃面,面碗上的热气冒出来,他眼眶湿热,只能更低下脑袋,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姜善宁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趴在?案几上看过去,心?里忐忑。
前段时间在?府里试着做长寿面,她让菘蓝尝了尝,说是什么味道都?没?有,今日做的时候她特意?把佐料放得多了些,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吃完面后,萧逐操起木筷,夹着那块鸡蛋花塞进嘴里,最后把汤都?喝完了,一点?也不剩。放下碗筷后,他缓缓道:“不丑。”
“啊?”
“荷包蛋一点?也不丑。”萧逐看向她,眼眸深邃,字字诚恳,“长寿面很好吃,这?是我第一次过生辰,就能吃到长寿面,我很开心?。”
姜善宁撑着下巴,颇有成就的说:“阿甘喜欢就好,以后每年?生辰我都?给?你做一碗长寿面,小事一桩嘛。”
吃完了面,两人面对面的说了几句话,姜善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转头看向窗外。
萧逐不明所?以,跟着她一同望向外面黑沉的夜空。
弯月隐在?云层中?,点?点?繁星闪烁,在?夜空中?若隐若现。
他稍稍侧眸,看向姜善宁。灰暗的夜光照在?她的脸上,她长睫轻闪,在?眼下投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静静看着她,半晌,余光忽然瞥见外面飞速的亮起一抹橘黄,紧接着耳边炸开连片的声响。
“阿甘快看!”姜善宁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的夜空,伸出手去拍他搭在?案几上的一条手臂,语气很是激动。
萧逐转头,朝外面看去——
原本黑沉的夜空被流星般的烟花划破,直直冲向云霄,旋即绽放,化作一串串璀璨的珠帘,挂在?夜空中?,久久不散去。
烟花炸开,声势浩大,鄞城的百姓们纷纷从家中?探出头来,仰头望向夜空,静静的欣赏这?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刻。
醉香楼里的宾客也被吸引去了目光,一楼的大堂渐渐吵嚷起来。
小二在?走廊跑动的声响掩盖在?烟花炸开的声音下,耳边仿佛只剩下渺远的烟花声。
各色各样的烟花交织在?一起,照亮黑漆的夜空,形成了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瑰丽画卷。
烟花漫天飘零,却远不及姜善宁这?一刻如花儿般明艳的眉眼。
天上的盛宴还在?继续,姜善宁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一片爆炸声中?,萧逐清楚的听到她说:“阿甘,生辰快乐。”
萧逐眼底动容,狭长的眼眸和她对视。
烟花炸开的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滞住。
昏暗的厢房里,他们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此生最绚丽壮观的烟花。
萧逐觉得,他以后看到的烟花再美,也比不过此刻姜善宁眼底的满天星辰。

鄞城上空的烟花响了许久, 萧逐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
每一朵烟花在夜空中交相辉映,薄如?蝉翼的雪絮从空中飘落,一时间, 瑰丽的烟花笼罩在白茫茫的雪雾下, 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惊呼。
烟花炸到最后, 点点橘光湮灭在薄雪中。
直到姜善宁拍他的肩膀,萧逐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朝姜善宁轻笑:“阿宁,烟花很?美,谢谢你。”
姜善宁满意的点点头:“阿甘喜欢就好,也?不枉我费心安排了一场。”
烟花响完后,小二端着几盘菜呈上来, 毕竟萧逐只?吃了一碗长寿面,他和姜善宁得再吃点垫一下。
萧逐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窗外, 烟花虽好,但转瞬即逝,他就是想珍藏也?毫无办法。
姜善宁注意到他的目光, 扬眉问道:“阿甘,看什么?呢?菜都要凉了。”
“没什么?。”萧逐摇头,收回目光。
阿宁已经费心让他看了一场绚丽的烟花, 更何况烟花本?就是稍纵即逝,他何必此刻说出来煞风景。
姜善宁倒是弯了弯唇:“是不是觉得烟花很?漂亮,但是看完之后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萧逐微怔。
“我心里也?觉得是空落落,就仿佛刚才看的那一场烟花是梦境一样。”姜善宁盯着他看,这?场烟花虽然是她准备的, 但也?是她头一次看,没想到王铁匠铺子里的烟花这?么?漂亮, 让人仿佛置身其中。
姜善宁提高嗓音:“但是!烟花虽然是短暂的,我们?之间的情谊是长久的啊!”
“情谊?”萧逐眼眸微亮。
“对啊。”姜善宁伸出手给?他细数,“我和你之间的,我大哥和你之间的,我爹娘,高大哥,萱萱,哦对,还有宋三,你们?不是结拜成兄弟了?”
他什么?时候跟宋三结拜了?
她说一个竖起一根手指,萧逐不禁失笑,也?没有出言反驳她。
姜善宁忽然向后撤身,她的手背在身后,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眉眼间一片温柔:“阿甘……吃完长寿面,看完烟花,我有一样生辰礼物要送给?你。”
萧逐惊诧,他以为长寿面和烟花已经是他的所有生辰礼物了,却没想到还有另一样礼物,于是下意识便道:“真的么??”
“什么?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吗。”姜善宁笑容明亮,娇俏的命令他:“你闭上眼睛,把手伸出来。”
闻言,萧逐乖乖闭上双眼,掌心摊开。
不多?时,他感觉到掌心落下一物,质地似乎很?顺滑。
萧逐心痒难耐,想要睁开眼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姜善宁没说睁眼,他只?能按下性子等待。
过了几息,萧逐觉得像过了一刻钟。
他正要收回掌心时,姜善宁忽然伸手按在他的掌心,慢吞吞的说:“阿甘……这?个,留给?我准备的时间不多?,而且我对女红也?不是很?擅长,你将就看看,若是不喜欢,就不戴了。”
她并不是为自己开脱什么?,实在是自己的女红不太好,提前?给?萧逐提个醒。
萧逐哭笑不得,他闭着眼,压根不知道姜善宁送的是什么?东西,一本?正经的说:“不管阿宁送的是什么?,我都喜欢。”
一碗长寿面也?好,一场烟花也?好,这?样转瞬即逝的东西他都爱不释手,只?恨无法珍藏。
更别提手心里的东西,也?许是可以让他珍藏的某件物品。
姜善宁咬了咬唇,一口气说道:“好啦,你睁开眼看看吧。”
萧逐倏地睁开眼,看到她细白的双手捧着自己的大掌,而他的掌心里,躺着一条叠得整齐的墨色发带。
他屏住呼吸,盯着发带看了一会?儿,极为小心的将发带拆开来看。
用料是鄞城里很?常见的潞绸,质地柔顺。
萧逐手很?轻,生怕重一点会?在发带上留下褶皱。
姜善宁见他如?此,心中忖道,这?样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绣的东西。
她索性伸手翻过来发带,指着尾端的绣着的几棵翠竹说道:“在我看来,阿甘就像竹子一样,即使?风雨再多?,也?屹立不倒,永远柔韧坚强。”
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姜善宁的声音有些小:“所以我就绣了几棵竹子。”
为了让竹子看起来更鲜活,她先?是在纸上画了雏形,又在旁的绸布上试着绣了几次,有把握了才在这?条发带上开始绣。
原来是竹子。
她在成衣店里给?他买的衣裳,下摆和袖摆的暗纹也?多?是竹子。
萧逐以为姜善宁喜欢竹子,原来是她觉得自己更像竹子。
思及此,他勾着唇角,低声笑了笑。
半晌不见萧逐说话,姜善宁好奇地抬眼去?看他的神?情,就见他盯着手里的束带,眼底情绪复杂。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萧逐抿着唇角,郑重说道:“谢谢阿宁。”顿了顿,“我很?喜欢。”
“谢什么?,礼尚往来嘛。”姜善宁瞥了一眼他头上开了线的发带,直起身子说道:“我现在就给?你系上新的吧。”
她的手朝萧逐的脑后探去?,萧逐只?一转眼,看到她细白的指腹上明晃晃好几个血口。
他倏地握住她的手腕,仔细查看她的指腹,语气沉了些:“阿宁……一个生辰礼物而已,不值得你扎了满手的血口。”
姜善宁没觉得有什么?,大大咧咧道:“我不常做绣活,手生,自然得扎上好几下。针眼而已,过几日都长好了,没多?疼的。再说这?是你的生辰,我自然重视。”
她的手晃了晃:“快松开我,我给?你系发带。”
萧逐清沉的眸光凝着她,笔挺的脊背缓缓弯下去?,俯身在她面前?。
姜善宁站在他身后,将他头发上的旧发带解开,手指梳顺他的墨发,将所有头发都拢在一起,最后用竹子发带绑在一起,大功告成的拍拍手掌:“好啦,阿甘抬起头看看。”
她后退了一步,言笑晏晏的看着重新束发的他。
身姿颀长的俊俏郎君,头顶束着干净柔滑的墨色发带,夜风一吹,发带从他脑后落在肩头。
萧逐脸上的笑意没下去?,看着她在黑暗中还是清丽的脸庞,心神?一动,忽然屈起胳膊,伸出长指。
他的指腹蹭过她微凉的脸颊,瞥见她的唇角粘了几根发丝,下意识的,长指微动,在她唇上擦过,给?她拨开发丝。
他低下眼眸,和她对视。
圆圆的眼底映着他模糊的五官。
萧逐心弦颤抖。
烟花放完了,厢房里光线昏暗,安静得似乎能听到两个人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半晌,他磕磕绊绊解释道:“头,头发粘在嘴角了。”
姜善宁的脸倏地一红,她转过身子,避开萧逐炙热的目光,站在窗前?,双手撑着窗台,仰头看漫天飘舞的雪花,心里无端怦怦直跳。
她手指在唇边摩挲了几下,反而觉得被萧逐触碰过的唇瓣更加灼烫。
西郊的河边。
烟花炸开,有橘光落在河面上,霎时消失。
“哎呀!!”河边,顾灵萱急的跳脚,惊叫着连忙从原地跑开。
她低头查看自己的衣裙,见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转而怒气冲冲的对身边人吼道:“姜云铮!没看见我在这?站着吗?怎么?就把我身后的烟花点燃了!吓死我了!”
姜云铮手里还拿着火折子,身手灵活地跳了几步,装模作样地掏耳朵:“好好好,是我没注意,你声音倒是小一点啊,真的要聋啦!”
顾灵萱几步跑过来,趁他不注意踮脚将冻得冰凉的双手塞到姜云铮的衣领中,姜云铮冻得一哆嗦,一蹦三尺高,从顾灵萱的魔爪下逃脱。
姜云铮撇撇嘴:“宁宁找你帮忙放烟花,我也?是好心才来帮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呢?这?下咱们?扯平了,不准再这?样了,否则我就自个回府,你一个人在这?放烟花吧。”
顾灵萱瞪大眼睛,说了句什么?,头顶上空的烟花此刻炸开,盖过了她的说话声。
姜云铮就看见她嘴巴一张一合,配上她凶狠的表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一定是在骂他。
“好啦,不要费口舌骂我了,抬头看看,多?美的烟花啊!”姜云铮两手拢在嘴边,朝她大喊,然而两人上空的爆炸声太响,顾灵萱什么?也?听不见,气冲冲的过来要找他算账。
在她快要冲到自己面前?时,姜云铮仗着身高腿长,两手捂住她的脸颊,手上用了些巧劲,轻柔地拧着她的下巴朝天上看。
姜云铮低下头,身前?的姑娘望见天上的盛况,一时怔住,都忘了要找他算账。
雪片飘下来,落在两人身上,不多?时,两个人的肩头都覆了一层白色。但是漫天的雪花却盖不过炸得正绚丽的烟火。
姜云铮注意到顾灵萱两颊冻得通红,他咽了咽喉咙,掌心慢慢的拢在她脸颊两侧,挡住周遭袭来的寒风。
旋即,他也?仰头,一同望着夜空中的璀璨。
应乾二十?七年的年节,姜善宁在侯府平稳度过。
年节后不久又是开春,姜善宁百般叹息的去?了学堂,萧逐则是去?军营。
日子在平淡的一天天中悄然过去?,然而在应乾二十?八年的十?一月初冬,大雪飘飞,北狄秣马厉兵,卷土重来。

鄞城十里外的军营里。
才十一月, 营帐顶部已经覆满了薄雪。地上,泥水和雪水混在一起,很快便被一队将士匆匆踏过, 溅起的雪泥黑乎乎的。
军中将士行色匆忙, 但乱中有序, 每个人都守在自己的职位上,丝毫没有因为北狄的突袭而乱了分寸。
北狄蛰伏两年,此次来势汹汹,先是派来了一队先锋,趁着夜黑雪大,把军营的粮草烧了一多半。
好在边境的粮草都储存在鄞城当?中,军中的只是一小部分。
此事一出, 姜云铮负责回城押运粮草,高淮跟着姜从?带兵驻守在边境线, 萧逐镇守军营中,方将军紧紧盯着进出城门的每一个人。
各路人马有条不?紊。
萧逐身着轻甲,坐镇主帐中, 面前的案几上摊着一张舆图,他两手撑在案几边,眉宇紧锁。
哪怕身处帐中, 离前线还有一段距离,他也能听到边境线那里双方交战的震天的喊杀声。
“报——”
帐外传来传信兵的喊声,帐帘被挥开,一个士兵冲进来,双手抱拳跪在地上。
“启禀郎君, 高副将不?慎负伤,现已被军中同僚送回帐中。”
高副将便?是从?参军一职晋升上来的高淮。
萧逐沉声问:“伤得严重吗?”
“高副将被蛮夷围攻, 不?慎坠马,头脑倒是清醒,只是双腿受了伤。”
“顾郎中抽的开身吗,让军医先去诊治。”萧逐从?案几后起身,转而?又问:“侯爷在前线撑得住吗?”
外面大雪飘飘,营帐里光线昏暗,萧逐走到兵器架前,冰凉的剑刃映得他的眉眼染上一丝肃杀。
不?等那个士兵回答,萧逐拿起兜鍪,大步流星朝外走,冷声道:“点一队人,随我上阵杀敌。”
此次战事从?十月底开始,一直僵持了整整三个月,在年节前后堪堪结束。
得知这个消息,鄞城上下?一片欢呼,先前死气沉沉的气氛一扫而?空,雀跃在道路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迎接镇北侯等人回城。
姜善宁也松了一口气。
战事伊始,她?就再没见过父兄和萧逐,不?对,姜云铮回来取粮草时和她?匆匆打了个照面。
但当?时战况紧急,她?都没来得及问一句。
战事刚刚结束,镇北侯等人还没有回到鄞城,正?在城外的官道上疾行,就听说从?永京来了一道诏令。
是从?永京来的圣旨。
说镇北侯剿杀蛮夷有功,特命其?一家回京复命。
将士们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甲胄都没有脱,而?从?永京到鄞城的圣旨都到了。
这一路快马加鞭都得一个月,看来陛下?是早有准备,早就命传旨的太监秘密前来,一旦他们打赢了这场仗,圣旨就会送到侯府。
姜从?坐在马背上,闻言面色不?变,低头问前来报信的小厮:“是何人前来宣旨?”
小厮道:“是陛下?身边总管太监的‘干儿子’袁德海。”
宫里的这些太监,都是没根的东西,得势的太监便?会收一些狗腿子,自己生不?了孩子,将那些太监叫做儿子。
姜从?侧头跟姜云铮说道:“让将士们回城后就各自回家吧,铮儿,我们先回府。”
他低声对另一边的萧逐道:“殿下?,一会儿进了城你就先呆在先前的院子里吧,省的让那什么袁德海看见,再生事端。”
“是,侯爷。”萧逐脸侧的血迹未消,他抬手抹去,应答道:“若有何事,尽管来找我。”
侯府正?厅。
姜云铮捏着那道明黄的卷轴,瞪大眼睛看着卷轴上的寥寥几句话,反复将这几句话默念。
半晌,他忽然将圣旨狠狠丢在地上,眼底划过一抹厉色:“爹,咱们反了吧!”
“胡闹!”
姜从?背着手站在厅堂中央,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身上的甲胄都没有换掉,气的浑身颤抖,伸出手指着姜云铮的脑门。
“姜云铮,是本侯平日里太惯着你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说出口!”
姜善宁连忙起身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在正?厅周围看到下?人的身影,才放下?心。
得到将士们获胜的消息还没有多久,传旨太监就来到了侯府。
前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所以姜善宁并没有觉得太突兀,安抚好阿娘和府里的人,立即派人去告诉阿爹,并让人将传旨太监安顿在城中的客栈里。
姜善宁转身,厅堂里,两道高大的身影面对面,姜云铮脸上满是不?甘,两只眸子里怒火冲天。
他指着地上的圣旨,字字铿锵:“爹,你醒醒吧!说得好听是为我们庆功,但谁不?知道若是回了京,侯府的兵权还能不?能在我们自己手里都未可知!我们费了多少功夫击退北狄,多少将士牺牲在战场。可是那皇帝老?儿,压根没把我们当?成大晋的功臣,一句回京,我们难道就要回到他的掌控之下?吗?”
姜云铮说得不?错,镇北侯在边境几次三番大败北狄人,这样的一个隐患,依照应乾帝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在边境,自然是得召回京,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前世?的姜云铮根本没有参军,更别?提上战场杀敌,所以前世?的圣旨下?来后,姜从?做出决定,他们一家很快就回京。
然而?这辈子,他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见过夜晚军营里的繁星和月亮,体会过和将士们一同围坐在篝火旁,那种快意。
他根本不?甘心这么回京。
姜云铮没有后退,梗着脖子条理清晰道:“爹,若是回京,手里的兵权咱们一定保不?住。届时那些北狄人若是趁咱们不?在,欺负鄞城的百姓怎么办!皇帝只在乎权力有没有在自己手里,压根不?在意老?百姓的生死!”
姜善宁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父兄对峙。
姜云铮还是年轻,做事只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
镇北侯驻守边疆几十年,姜从?若是想反,根本不?会向先帝自请驻守边疆。
他数十年如一日保护边境百姓,他忠的是大晋,是萧家王朝,他怎么可能会反。
姜从?听到儿子的一番话,原本高举的大掌始终没有落下?来。
他重重的呼吸了几下?,将手缓缓放下?来,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躯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姜善宁连忙上前扶住他,关?切道:“阿爹,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吧,您和大哥才从?战场上下?来,要注意身体。”
她?给姜云铮使了个眼色,姜云铮也担心姜从?的身体,等他坐下?后,“爹,这些事我都能想到,您比我多活几十年,肯定也能明白,您好好想想。”
“好了,大哥,你少说几句吧。”姜善宁朝他摆摆手,“阿娘在客栈正?忙活,你去给她?帮帮忙吧,爹这里有我。”
姜云铮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出去了。
姜从?叹了口气,如今功高震主,惹得陛下?忌惮,他怎会不?知。但陛下?已经下?旨,他身为臣子,怎能不?从?。
姜善宁问:“阿爹,你身上的伤要紧吗?要不?要现在找郎中来包扎一下??”
“不?用了,这些在军中已经包扎过了。”姜从?摇头,转而?陷入沉思?。
“阿爹,七殿下?他怎么样啊?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高大哥在府上养伤呢,不?知道殿下?伤情如何。”姜善宁陪着他在厅堂里坐了会儿,忽然问道。
姜从?笑?了声:“进城前,我听说袁德海在侯府,就让殿下?回去了。你放心,他伤的不?重,倒是淮儿受伤的那一仗,要不?是他及时带人赶来,还真不?能如此迅速打退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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