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小可怜皇子之后(重生)—— by观绿
观绿  发于:2024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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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淮点头,醒了醒神,跟在她身后出来,眉头微微蹙起,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道:“宁宁,七殿下伤势如此之重?,顾郎中可?有说什么?”
“顾郎中给殿下包扎好了,这几?日每日换药,好好休养上?一段时?间,应当就好了。”姜善宁道。
她没?有说得特别严重?,她了解高淮是什么性子?,原本狩猎一事他就很自责,要是知道萧逐伤得很重?,都不知道要内疚成什么样子?。
“那?便好。”高淮松了口气,镇北侯嘱咐他狩猎时?看好姜善宁几?个?人,结果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他感觉颇为愧疚。
“你也别担心,云铮的胸口不慎被野猪踩了一脚,起了淤青,涂上?几?日药就好。”
“嗯嗯。”姜善宁仰头看了一眼高淮。
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劲装,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高高束起的头发有些凌乱,下颌处有一圈淡青色,眉眼间罩着淡淡的疲惫,昨晚他应该是睡在姜云铮这里。
高淮一向沉稳,往年狩猎,若遇到危险一些的猎物?,他都是当仁不让挡在他们面前?。
这次的狩猎他们五个?人,四个?人都受伤了,想必他心里一定?自责。
“高大哥,那?你呢?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姜善宁抿唇,碍于不想打扰屋里的姜云铮,她的声音并不高。
“我?”高淮一愣,“我不要紧,就是几?道擦伤而已。”
他一向把自己放在最后考虑,他觉得自己年纪最大,理应扛起照顾他们的责任,更何况镇北侯就相当于他的再生父母,他担心这兄妹两?,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宁宁你呢,昨天害怕了吧,是我没?保护好你。”高淮笑容苦涩,低下头看着脚前?的一片地。
姜善宁不怎么认同他的话:“高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昨日确实挺害怕的,谁也没?想到会有野猪群出没?,但是你跟殿下都护着我,我就不害怕了。”
高淮在她面前?勉强笑了笑。
姜善宁回想那?时?高淮护着自己的时?候,手臂上?似乎被野猪抓伤了几?道,他却隐瞒了下来,没?告诉他们。
她从袖袍里取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本来是给自己手上?涂的,但现在看高淮这样,肯定?是没?有上?药,于是递给他。
“这是金疮药,高大哥你一会儿涂在手臂上?,虽然伤得不重?,但还是要好好养伤。养好身体后才能保护鄞城的百姓,保护我们。”姜善宁温温道。
昨日情况突然,他一心牵挂姜云铮兄妹两?,没?怎么注意自己的伤,高淮想起来姜夫人好像问了一嘴,他没?在意,只让顾郎中先诊治姜云铮。
他目光一顿,胳膊上?的伤后知后觉疼起来,他珍重?的接过金疮药,攥在掌心:“谢谢宁宁。”
他深吸一口气:“对了,我仔细想了想,侯爷一直不让部下清理树林里的活物?,也许是因为这样,那?群野猪才渐渐聚集在树林里,越来越多。”
“我也觉得是这样。阿爹今日应该会回来,此事阿爹肯定?能妥善处理的,我们就好好养伤吧。”姜善宁问:“我听乔嬷嬷说大哥伤得不重?,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高淮语气中带了歉意:“是我疏忽了,没?告诉宁宁他昨天没?有昏倒,就是累了,一直睡到现在都没?有醒。”
“这样啊。”姜善宁看高淮在这里守了一晚,她还以为姜云铮昏了一整夜,人没?事就好。
“那?行,高大哥你们多歇息,好好养伤,我还要去找我阿娘,”
出来后,姜善宁的脚步慢了一些,她背着手长叹一声,脑子?里面还在想狩猎发生的事情。
他们几?个?人当中,三个?男子?都受了伤,顾灵萱受惊,怕得不行,姜善宁自发觉得此时?只有她能担事,她一定?要撑起来。
她脚步未停,去找阿娘,借口要照顾萧逐,要了几?日假。
姜善宁去的时?候姜夫人刚起来,脚步轻飘飘的从床上?下来,按着额头说过几?日事了,要和她一起去鄞城边的寺庙里拜一拜。
“我知道了阿娘,我提前?去准备此事,您好好休息。”姜善宁站在阿娘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
临走?的时?候,特别嘱咐乔嬷嬷照顾好阿娘。
镇北侯不在,为了操持整个?侯府,姜夫人一定?睡得很晚,近些时?日又祸事频发,姜夫人不得不想要去庙里拜佛,祈求平安。
一切收拾妥当,姜善宁才往自己的听雪院走?,萧逐住的客院就在听雪院隔壁,快走?到的时?候,她从客院低矮的墙边朝里面看。
她看到萧逐颀长的身姿倚在小?轩窗边,额角的发丝随风而动?,整张脸惨白得面无表情。
在看到她的时?候,黑沉的眼底才有了细微的波动?。
他靠在窗边的模样,像是病入膏肓的伤者。
姜善宁眉心一跳,几?步冲进房间里,惊呼道:“殿下!你的伤那?么严重?,怎么下床了!”

姜善宁狂奔进?房间, 一进去就看到萧逐从窗边离开,正弯腰撑在茶桌跟前。
见到?她进?来,萧逐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进来了。他扯起唇角笑了笑, 像是被抓包的小孩一样。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中衣, 俯身的时候清瘦的脊骨凸起,抬起头时清俊的面容上难掩苍白。
一头如墨的黑发披散在身后,从轩窗外吹进来的风扰乱了他的发丝,又添了几分病容。
萧逐此刻站在原地也不是,走回床边也不是,抿了抿唇,沉声唤了一下她:“阿宁。”
姜善宁深吸一口气, 步履匆匆走向他:“殿下,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腿上的伤这么严重,走路都?不能走,你是怎么走到?窗子边的?”
她扶上他的手臂, 另一只?手从后面抱住萧逐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萧逐抱起来,但并没有什么变化。
姜善宁说?道:“殿下, 你靠着我,我扶你回床上。”
早在她抱住萧逐的腰时,他就身子一僵,虽然面上云淡风轻,看着像没什么事, 然而微微颤抖的指尖早已昭示着他的紧张。
从茶桌到?床边短短几步路的功夫他们足足走了半刻,姜善宁气喘吁吁的把?萧逐放在床边, 将他受伤的右腿抬上去。
“殿下,你到?底怎么到?窗子跟前的,我扶着你都?走了这么久。”姜善宁双手叉腰缓了缓,实在不解。
萧逐笑意温和,“我……我是蹦着过去的。”
伤一条腿对他来说?根本不用这么仔细的养在床上,他拖着伤腿照样能走许多路。
昨夜腿疼了一晚,他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从天亮就盼着能看见姜善宁,但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她来。
他躺不住,撑在身子起来,站在窗边向外看,这样姜善宁只?要?一来,他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她了。
只?是没想到?没抓了个正着。
姜善宁一听,伸手便要?掀开被子,低头查看他的伤:“腿上的伤没有崩开吧?”
萧逐靠在床栏上,唇角勾了勾,眼含温意的看着她的动作?,也不阻拦。
姜善宁兀自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还好没大碍,要?不然一会儿?顾郎中来给你换药,肯定要?唠叨的。”
他这么大的人了,受了伤还像小孩子一样不听郎中的话,姜善宁眼里蕴着担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不听话的是姜云铮,姜善宁哪里会顾忌那么多,早就劈头盖脸一顿说?,但对着萧逐,她实在说?不出口。
她半晌没有说?话,萧逐斟酌着说?道:“阿宁,顾郎中今晨已经来过,换过药了。”
姜善宁眉头一挑:“我还以为?我起的够早呢,顾郎中这么早都?来啦?肯定是因为?我跟高大哥说?话耗了些时间,过来殿下这里都?晚啦。”
萧逐抓住关键:“阿宁去看望了高参军?”
身侧的手掌缓缓攥住,阿宁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来看望离听雪院最近的自己,而是和高淮聊了几句。
“嗯嗯,我本来是去找阿娘,路过我大哥的院子,没想到?高大哥也在,就说?了几句。”姜善宁“殿下,我们都?算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同伴了,你怎么还叫高参军,显得多生疏的。”
她开玩笑的调侃,没怎么当回事,搬了昨天的小凳放到?床边,坐下后和萧逐面对面。
萧逐唇角抿住,“阿宁不也是生疏的唤我‘殿下’么。”他说?完,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怕惹得姜善宁不快。
姜善宁一噎,旋即勾了勾唇角,笑得狡黠:“殿下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他一直唤她阿宁,起初不习惯,但是日日都?能听到?“阿宁”,姜善宁倒是听顺耳了。
“殿下,你有什么别的小名称呼吗?”她问。
萧逐眼底划过一丝窘迫:“都?没有。”
姜善宁向前倾身,掌心?撑着下巴,眨了眨亮晶晶的双眼,“那我叫你什么?郎君?七郎?亦或是……”
她忍不住笑,清凌凌的目光盯着萧逐,看着他窘迫的模样,缓缓说?出她想到?的最后一个称呼:“七哥?”
她每说?一个称呼,萧逐的脸色就红上一分,明?明?她只?是说?了三个普通的称呼,萧逐的面容却浮起了一层红晕,掩盖了惨白的病容。
他的手掌心?早已被掐出了好几个指印,他紧紧咬着嘴里的肉,才能让自己勉强保持住正常的神情,殊不知心?里早已欣喜若狂。
萧逐只?需垂眸,就能看到?姜善宁托着下巴,两腮微微鼓起,笑盈盈的唤他“七郎”“七哥”。
阿宁怎么这么可爱。
萧逐偷偷的想。
他唇瓣翕动,说?出来的话磕磕绊绊:“随……随便什么都?可以。”
只?要?她别这么看着他了,他受不了姜善宁直白的目光,她的目光烫得可以灼烧人。
他将眼皮垂下来,脑袋低下,没有束起的墨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遮盖住泛着薄薄红意的面容。
“嘻嘻,不逗你啦,殿下,我帮你把?头发束起来吧。”姜善宁站起来,身量高出萧逐一截,伸出手轻柔的捻起他的墨发。
“嗯。”萧逐默不作?声的把?引枕旁边的束带拿出来给她,姜善宁拾起他两侧的鬓发并到?脑后,手里握了他头发的一半。
没有梳子,姜善宁便以指为?梳,一只?手拢着他的墨发,另一只?手将发尾梳开。
最后用束带打?了个结,萧逐一半的头发被松松束在脑后,再这么一看,他的脸色惨白,倒真?有一些病美人的姿态。
姜善宁给他束头发的时候注意到?他给自己的那条束带很是破旧,边缘甚至都?开了线。
她又仔细瞧了瞧,发现这好像也不是专门用来绑头发的束带,反倒像是……随意从旧衣服上面扯的一截下来。
束好了头发,姜善宁忍不住摸摸他柔顺的墨发,在他头顶摩挲了一下,
萧逐身子一僵,从天灵盖直冲下来的痒意侵袭全身,他喉结滚动,抬手捏住姜善宁的皓白的手腕,嗓音低哑:“阿宁,别闹了。”
“知道了。”姜善宁最后瞅了一眼束带,恋恋不舍的从他的头顶收回手,坐回到?小凳上。“殿下,你的头发摸起来真?柔顺。”
萧逐失笑。
午时刚过,镇北侯从军营赶回来,把?受伤的几个人都?看望了一番,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又将受伤的护卫们一顿安抚。
昨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高淮第?一时间让方将军守住城门,一旦有人结伴出去狩猎,一定要?拦住。
姜从得知了此事,目光悠远,拍着高淮的肩膀夸他做的好。
随后姜从翻身上马,带着亲卫要?去树林里亲自杀掉那些害人的野猪,省得日后有人会因此受伤。
高淮听后,握着长剑就要?一同前去,姜从打?量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一行人纵马朝南城门而去。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姜从一手提着一只?剥了皮的猪肉,径直将猪肉丢到?厨房,说?是给府里吃顿好的。
姜善宁听说?鄞城几乎每家都?分得了一些猪肉,这下好了,这些野猪全成了他们的桌上肉了。
因为?萧逐和姜云铮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姜善宁从膳厅里特意拿了一碗猪肉来客院,和萧逐一起吃了一顿美味的猪肉。
“伤了殿下的那头野猪这会也不知道进?谁的肚子里了,不过它们并不值得同情。”姜善宁哼了一声,“谁叫它们无故伤人,成了咱们得盘中餐,活该。”
萧逐闷声笑笑,将碗里的一块瘦肉挑出来给她,再将她不爱吃的肥肉夹到?自己的碗里,静静听她絮絮叨叨。
直到?她再一次忽视碗里的肉放下筷子,萧逐才柔声道:“阿宁,先吃饭,当心?肉凉了,吃了会肚子疼的。”
他怕自己语气不好,忙补充:“吃完饭后你想说?多久我就听多久。”
姜善宁塞了几口肉到?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说?话也含糊:“知道了殿下,你可真?啰嗦。”
萧逐无奈。
用完饭后,萧逐迟疑着道:“阿宁,天色晚了,我回去养伤吧,在侯府住了一晚已经很打?扰了。”
姜善宁一听就急眼了,“回去做什么?你现在的伤一点都?移动不了,侯府这么大,还能少?你一口饭吃啦?”
再说?,萧逐要?是回他的长街北口养伤,她岂不是就要?被阿娘赶着去学堂,她还没歇够呢。
萧逐拗不过姜善宁,只?得在侯府客院继续养伤。
在侯府住着的这段时间,姜夫人日日来探望萧逐,询问他的伤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府里的下人可以照顾萧逐,而且姜善宁手上的伤日渐愈合,已经好了许多,可以去学堂了。
姜善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阿娘的意思,但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不想去学堂。
姜夫人纵容了她两日,第?二日傍晚,说?什么都?要?她明?日去学堂。
萧逐虽然很想让姜善宁陪着自己,但也明?白去学堂的重要?,主动说?自己腿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将长锦叫过来陪他就可以。
还有姜云铮,胸口的淤青还没有消下去,就被姜从捞起来,丝毫不顾他的哀嚎,提着人就丢去军营操练。
姜善宁蔫蔫的去学堂,没上几日,又到?了十日一休沐的这天,她前几日吩咐下人套马车,装了一些吃食,准备这日陪阿娘去寺庙里拜一拜。

休沐这日是七月廿二, 姜善宁着人收拾了东西,跟姜夫人一同去瑶山寺焚香祈福。
瑶山寺是一座很悠久的?寺庙,在大晋建立之前瑶山寺就已经存在了。有些传言则说这座寺庙存在了千年, 但是谁知道呢, 依着寺里面各种陈旧的?摆设佛像, 也许就是一座千年古寺。
鄞城战事多,每一次出?征前?,将士们的?亲人都会来寺庙中祈求平安。
姜夫人来到这个寺庙的次数更是多得数不清。
今日是个普通的?日子,瑶山寺里的?人并不多。
一进入寺庙,姜夫人和姜善宁便径直去了佛堂,虔诚的?跪在佛像前?,倾诉自己的?祈愿。
姜善宁来寺里的?次数不多, 但这一次确确实实是十分真?诚。她眼皮轻阖,双手合十, 先是求了爹娘和兄长的?平安。
默念完后,她脑子里空了一下,悄悄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佛像,默默道:愿佛祖保佑殿下健康平安,万事顺遂,顺利回京登基。
她求的?愿望和在上?元日的?河边许下的?愿望都?一样, 重生以来,她一直惦记的?就只有这件事。
不过这次她还要再贪心一点,她想要北地的?硝烟不再弥漫,朔州的?百姓可以生活安康,大晋的?边疆再不受侵犯, 阿爹和所有将士都?不用牺牲,能够和家人快快乐乐。
从佛堂出?来, 姜夫人沉默着走到一棵苍劲遒劲的?古树下,树上?的?叶子并不繁茂,远远望去,倒能看到一片扎眼的?红绸随风飘动。
树下有一张石桌,桌子上?面摆着许多红绸,用篮子压着。姜夫人轻车熟路的?拿出?其中一条红绸,用炭笔在上?面写下祈愿。
姜善宁站在一旁看着,她抬头望着那一树的?红绸,她以前?来瑶山寺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从小就生活在爹娘和大哥的?宠爱中,有什么事阿爹都?会扛下来,外面的?风雨根本?吹不着她。
但这一次,因?为重生,她预知了未来,她没法?告诉爹娘,她只能靠着自己的?方法?来护佑镇北侯府平安。
风吹红绸飘,四下里静悄悄的?,姜善宁能听到阿娘写字时的?沙沙声。她想了想,也取出?一条红绸,躬身俯在石桌上?,写下了自己的?祈愿。
写完后,姜善宁抬眼就看到姜夫人立在古树旁的?梯子前?,看样子是想要自己爬上?去。
姜善宁连忙阻拦:“阿娘,您把红绸给我,我爬上?去绑吧。”
姜夫人瞥了一眼她手心里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的?淤青:“好了,你阿娘我又不是老到不能动弹了,爬个梯子还是可以的?。更何况,自己绑上?去的?红绸才更有诚心。”
姜善宁想了想也是,她妥协道:“阿娘,那我在底下给您扶着,您千万小心。”
她两只手紧紧撑住梯子,姜夫人利落的?卷起裙角,爬上?去后选了一根枝丫,牢牢绑上?红绸。
“好了,宁宁该你去了,上?去小心一点。”
姜善宁也身手利索的?爬上?去,枝干上?都?被系得满满的?,她左看右看,好不容易挑了一处地方,伸手把手里的?红绸系紧。
正?要下去时,她目光一瞥,忽然看到熟悉的?字迹,落款正?是姜氏疏容。
疏容,是阿娘的?闺名。
姜善宁视线顿住,多看了一眼,那条红绸不是十分崭新,它的?边缘沾上?尘土,一看便知是经历了不少风雨,应当是阿娘前?几?年系上?去的?。
红绸飘动,她看不清上?面的?字,不由抬手捏住一角,看了一眼,上?写将士止戈,百姓安康。
“宁宁,绑好了就快点下来,这梯子也有年头了,当心折了。”下面传来姜夫人的?呼喊。
姜善宁指着那红绸,回头跟姜夫人说,语气很是激动:“阿娘,我看到了你以前?系的?红绸!”
“这丫头。”姜夫人无?奈,“看两眼就行了,赶紧下来。”
“知道了。”姜善宁嘴里答应,眼睛还是没有从红绸上?移开,不止这一条,她看向不远处的?枝干上?,还发现了几?条字迹一样的?绸带,上?面的?祈愿都?是一样的?。
将士止戈,百姓安康。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阿娘没有单独祈求丈夫孩子的?平安,而是希望边疆的?战事可以停歇,因?为她知道,战事一旦停止,国家平安,每个小家平安,镇北侯府就是平安的?。
系完红绸,姜善宁在瑶山寺里到处转了转,在寺庙里用过斋饭,她以为就要回去了,结果姜夫人带着她穿过破旧的?庭院,来到一处偏院。
这里有几?个年迈的?僧人在洒扫,见到有人来,双手合十道了一句“施主”便算是打过招呼。
偏院的?一角摆着一张桌子,桌上?的?筐篓里是一堆红彤彤的?平安符。
姜夫人磨开墨锭,摊平符纸,一面说道:“红绸上?写的?是边疆战事,没顾得上?你们,这下阿娘亲自写几?个平安符送给你们,保佑你们每个人平安。”
“谢谢阿娘。”姜善宁甜甜笑?开,接过墨锭在砚台中磨开,看着阿娘给阿爹,大哥还有自己都?写了一个,装进平安符里。
她忽然说:“阿娘,我想给殿下也写一个。”
姜夫人眉头一挑:“也行,那孩子从小过得就苦,虽然一张符纸改变不了什么,但好歹也是一个寄托。”
说罢,她让开位置给姜善宁,等了一会儿,见自己站在旁边姜善宁写不出?来,不由失笑?,说自己去外面等她。
“好,阿娘我一会儿就过去。”姜善宁摩挲着符纸,开始构思该写什么。
她先给高淮和顾灵萱写了一个,他们两个的?写得很快,但是她拿出?第三张符纸的?时候,忽然不知道该写什么。
健康平安,万事顺遂?
不行不行,这些她已经在红绸上?写过了,更何况,这样的?话听起来太笼统,显得她多敷衍一样。
给殿下的?平安符,该写些什么好呢。
她抬头望了望无?垠的?天空,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前?几?日萧逐总说她唤他“殿下”太过生疏,“七哥”“七郎”之类的?她实在叫不出?口,那天只是趁机想逗逗他而已。
既然萧逐说他没有小名,那她就送给他一个。
从瑶山寺回来,姜善宁攥着手里的?平安符,朝客院走去。
院子里的?梨花树飘飘洒洒,一入秋,每日都?有白花花的?花瓣飘落,落在地上?。
她正?巧是踩着落日的?余晖进来,姜善宁推开门,萧逐正?靠在床边看书,暖黄黄的?余晖照进来,给整个房子里都?添了许多生气。
“殿下,我回来了!”
这几?天她只要下学?,都?会跟萧逐将今日在学?堂学?了什么,这样他就不会落下课业,而且两人还能一起做课业。
姜善宁嘴角扬着笑?,蹦蹦跳跳的?,两只手背在身后,很是神秘:“殿下,你先别?看了,快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萧逐十分配合,放下书册就开始想:“阿宁从寺庙回来,让我猜猜……”
“是佛祖的?小像?”
姜善宁摇头。
“那是经书?”
“不是的?。”姜善宁摇头,“每天写夫子留的?课业都?不够,我怎么可能还会给你送这么无?趣的?经书。”
“那是什么呀?我实在是猜不出?来。”
姜善宁笑?盈盈道:“殿下,你把手伸出?来。”
萧逐照做,掌心朝上?递过去。
姜善宁攥着拳,神秘兮兮的?把拳头放在他的?掌心上?,缓缓松开。
萧逐感觉到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落在掌心,他迫不及待低头去看,发现是一个平安符。
“原来是平安符。”萧逐闷闷的?笑?了一声,指腹摩挲着平安符的?质感。
姜善宁扬了扬下巴,洋洋得意:“殿下你打开瞧瞧。”
萧逐闻言照做,动作轻柔的?打开平安符,仔细看去,发现里面有一张薄薄的?宣纸。
他长指微动,取出?这张宣纸,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娟秀的?楷体小字。
萧逐愣住,心底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渐渐萌发出?来,但他又死死的?压制住,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可能。
他捏着宣纸的?手掌有些颤抖,“阿宁,这是什么意思?”
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姜善宁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殿下,那天我问你有没有小名,你说没有,所以今日在瑶山寺,我就自作主张为你取了一个小名,不知道殿下喜欢么。”
她弯眸笑?道:“阿甘,苦尽甘来。”
阿甘,阿甘。
萧逐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分明是很普通的?两个字拼在一起,但只要一想这两个字是姜善宁给予他的?,仅是想想,便觉得欣喜若狂。
“殿下,你来了鄞城,再也不用过宫里那些压抑的?日子了,苦日子到头,以后的?日子都?是甜味。”姜善宁又解释了一番,忐忑的?看向萧逐,等待他对这个名字的?反应。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萧逐有所回应,姜善宁有些心急,“殿下,你……你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是我擅作主张了,殿下要是不喜欢,就当我没——”
“喜欢的?。”萧逐轻声道,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这个美好的?时候,姜善宁险些没听到他的?话。
萧逐重复:“喜欢,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手里轻飘飘的?宣纸对他来说仿佛重逾千金,萧逐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触那两个字,指尖颤颤。
“阿宁,我非常喜欢。”萧逐喉咙沙哑,“阿甘,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真?的??”姜善宁半信半疑,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总觉得他这一副似乎要哭了的?样子不像是喜欢这个名字。
“真?的?。”萧逐仰起头,左手轻轻抬起,握住她的?手,真?挚说道:“阿宁,谢谢你。”
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不对,阿宁送他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但是这个名字是其中最最最好的?。

第48章 不愿
姜善宁走后?, 萧逐从床上下来,缓缓走到窗边,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完好的左腿上。
院中的那棵梨花树正在凋零, 风吹起花瓣, 落在窗台上, 落在屋里,萧逐抬眼看?过去,丝毫不觉得是凋零之感,反而觉得生机勃勃。
阿甘,阿甘,阿甘。
萧逐在心里一直默念这个名字,总觉得像是踩在云团上, 轻飘飘的,并?不真实。
薄薄的宣纸被?他攥得出现褶皱, 萧逐赶紧松开指尖,将它?铺平在窗台上,再?次看?向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 他小心翼翼将宣纸叠起来,放进平安符中,郑重其事的将平安符塞到怀中。
手掌隔着衣裳按上去, 心里泛起一丝丝酸涩。
天色渐渐暗下来,长锦端着晚膳过来时,觉得很奇怪。
自从傍晚将二姑娘走了,郎君就一直站在窗子边,手里好像拿着一张薄纸, 也不知道上头写了什么,郎君宝贝的不得了, 盯着那张薄纸。
长锦将晚膳放到桌子上,走过去说?:“郎君,你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快来这里坐着吧。”
前不久萧逐腿上受了伤,侯府的人前来告知他,长锦吓了一跳,连忙来到侯府,最?近都是他亲力亲为侍候萧逐。
不过是他自己认为的亲力亲为,萧逐对?人向来疏远淡漠,但长锦脑子反应迟钝,总是察觉不到,要么便是觉得萧逐话少。
“郎君,晚膳好了,趁热吃吧。”
“嗯。”萧逐敛了敛神色,转过身踉跄着走过来。
见状,长锦想要去搀扶他,萧逐抬手推拒:“不用,辛苦了,你也去用膳吧。”
萧逐走路的速度并?不慢,虽然右腿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但他走路时看?着和正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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