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日记—— by华卿晴
华卿晴  发于:2024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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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光想想,就是肝颤了。
统历十四年,二月二,春龙节。
在经过了半个月的忙碌后,一台水力大纺车从匠人们的手中制作出来。这等能适应大规模机械生产的纺车,让明珠看到了羊毛纺织机的市场前景是大有作为。
虽然,目前就一台水力大纺车。但是,这是一台样机。这意味着,以样机为蓝本,美好的未来,光明的钱途,一切在前方招手。
伙伴,明珠需要伙伴,来一起吃下这块大蛋糕。所以,在贤哥小表弟来白马寺上香时,对这位表弟,她是伸出了友谊之手。
那是午时,踏青之后。
二人在明珠的禅室之中,静静品茶时。
“我有一桩大买卖,想跟贤哥你作交易。”
明珠挺直接的,说了她的目的。
当然,光是讲述了前景,没有干货是不成的。所以,明珠拿出了一匹用羊毛织的呢布。
“这是成品。”
一边说话时,明珠把呢布递给了耶律贤,她继续说道:“呢布一样能染色,成为更漂亮的布匹。而且,比起普通的布料,呢布更保暖,更适应北方的寒冷气候。”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东西的原料,不需要花费多少价钱。它啊,就是用草原人最不在意的羊毛织成的。”
“如何,贤哥可曾动心?”
对于明珠的问话,耶律贤轻轻抚摸了手中的呢布后,叹道:“除非圣人,哪有不动心的。”
“不过,中间需要牵扯的太多,怕是我这小胳膊小腿儿抗不住……”
明珠听得耶律贤的话,痴痴笑了两声,道:“谁说光是咱们俩做这一门大买卖了?”
“我一个弱女子,不好出头。”
“贤哥你挑头招能人,入伙这门生意是正理。咱们啊,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嘿嘿,不光自己发财,也得让更多的人一起发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明珠的话,让耶律贤眼前一亮。随后,他是抿嘴沉默。
良久后,耶律贤说道:“表姐,这一门生意,还要静待时机。”
“至少,在靠山不够前,在咱们不能吃下这份利益前,还不如不动。也免得到时候,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裳。”
明珠这时候,不得不承认,贤哥小表弟的话是有道理的。
当然,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话,明珠也不会急烘烘的拉贤哥小表弟入伙了。
最初,明珠是想告知生父魏国公的。后来,她转念想了想嫡母燕国公主的存在。这等念头,明珠就又是打消了。
明珠不需要响亮的名声,明珠积赞财富的本心,是为肃表哥讨回公道一事累足资本。所以,在这一件事情上,她与贤哥小表弟的初衷是一样的。
特别是贤哥小表弟,是明珠看着长大的。
对于小表弟品性的好与坏?明珠还是能确认,贤哥不是会忘恩负义的人。
二月初五日,秦王耶律仁的生辰。
这日,长乐郡王耶律贤备了重礼。特别是南京城外的一处庄子,足足七十五倾地,耶律贤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附赠到了贺喜礼单之中。
除了庄子外,还有东珠与黄金,那满满的两匣子。
总之,为了与秦王有一个谈话述旧的机会,耶律贤可谓是下了血本。
要是秦王耶律仁是一个拿了好处,不准备办事的。那么,整个长乐郡王府,怕是要白白吞下了一个大闷亏,还不敢伸张半分。
事实呢,如耶律贤盘算的一样。
按着情报的显示,这等重金砸下去,是真正的敲开了王府的大门。
不甘寂寞的秦王耶律仁,也决定亲自见一见他的小堂弟。
这不,生辰宴结束之时,耶律贤得到了秦王亲信的话。明日,秦王在府邸中设有小宴,等候长乐郡王的再度光临。
上门拜访,自然还得送礼。
只不过,二月初六日,耶律贤送的礼物,就是文雅些。
一幅王羲之的行书字帖。当然了,这等物件,在喜爱人的眼中,依然是举世无双的重宝。

耶律贤在第一眼见到了堂兄之时,是惊讶的。
秦王耶律仁腿残废了,坐于轮椅之上。整个人没有被圈禁后的颓废,反而是浑身上下透出了一股子的儒雅。
没错,就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雅的感觉。
面上虽然不显,耶律贤的心头,是震撼。因为,他这位堂兄,与甲一嘴里,大哥曾经对秦王的评价,赫然如同两人啊。
那么,究竟是大哥的印象,是过时了?
还是秦王已经装模作样的深入骨髓,改头换面了?
不管是哪一种答案,这都让耶律贤明白,他得小心谨慎。
“贤,拜见秦王殿下。”
依着爵位的高低,耶律贤的姿态,放得非常低。
秦王耶律仁虚扶一把,道:“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多礼。”
“贤哥,我这般唤你小名。你啊,跟你大哥当年一样,唤我一声大兄吧。”秦王耶律仁笑说道。
这般亲切的态度,真是要多和善,就有多和善啊。
这开头虚伪一翻,自然是场面话。
然后,耶律仁就是拍拍手,让仆人在庭院中摆了宴席的位置。
“今日,咱们且小饮几盏。”秦王耶律仁指着庭院中,开得灿烂的海棠,道:“一边赏花,一边好好尝尝今个儿厨子做的美味。”
“说起来,也是下面的人,有孝心。”
“这献上来的大鳖有个头,咱们兄弟俩就不需浪费了。”
有秦王耶律仁的话,耶律贤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两人分主宾的落座了。
说实话,在耶律贤的心头想来,这花了大价钱进王府里,吃秦王耶律仁一顿,也是多多少少的找补找补些回来嘛。
酒,是上等的梅花酿,据秦王耶律仁讲,是去年冬新制的。
而食材嘛,那大鳖耶律贤也见着了,个头确实是特大号的。他稍稍奇怪的,却是这提溜上来的大鳖,貌似是活的?
似乎看出了耶律贤的好奇,秦王耶律仁解释了话,笑道:“今日主菜,叫清蒸玄武。”
“东方四神兽,朱雀、青龙、白虎、玄武,这鳖嘛,也可以添个雅号,贴贴脸皮,算是有玄武的一丝血脉嘛。”
在秦王耶律仁说这翻话时,庭院中,已经有舞姬上场,有乐师于廊道间坐落成排。一时间,吹拉弹唱声起,女姬们也是翩跹舞蹈来。
气氛变得靡靡时,耶律贤却是一直注意着,那一道主菜“清蒸玄武”。
那大鳖被两块厚重的青石板压实,已经动弹不得。大鳖的面前,盛放着一大盆香味浓浓的香汤。大鳖身下的青石板,却是燃起了火堆。
在秦王与耶律贤赏了歌舞,饮了梅花酿时。
这细火蒸活鳖,还在继续着。
时间慢慢的过去,大鳖因为身下青石板的热气,不住的饮了面前香汤。在饮多的香汤后,大鳖把体内的不洁之物,排了干净。
慢慢的,这活着的大鳖浑身,就是一点一点的浸染上了香汤的味儿。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等着一个半时辰后,清蒸玄武这道主菜,在耶律贤亲眼见实下,是做好了。
“贤哥,好好尝尝这道菜,真是无上美味。”
秦王耶律贤笑呵呵的劝道。那神情,真是一位热情好客的主人样。
耶律贤面上是应了,心头却是一凛。
清蒸玄武也罢,清蒸活鳖也罢。这般料理活物,没沾了一丝的血腥,却是比任何的血腥,更引人深思。
这一刻,耶律贤突然怀疑了,大哥的死,与面前的秦王殿下又有多少的瓜葛?
若不然,为何大哥死了,秦王殿下就被他的皇叔从圈禁中,解脱了出来?
清蒸活鳖确实美味,耶律贤却是食得如同嚼蜡。
酒宴,酒宴,有酒有宴,还有美人歌舞。这等寻欢作乐之时,耶律贤的脸上,全是好奇与欣赏,心头却是深深的冷意。
因为,在酒罢歌舞休后,秦王耶律仁对于耶律贤这位堂弟的投效,一点没犹豫的笑纳了。而且,秦王耶律仁还是非常有大兄的气度,准备给耶律贤在朝堂上谋一份差事。
只不过嘛,这份差事,好死不死的,在兵部。
兵部,五品的郎官,而耶律贤的顶头上司是谁?
就是耶律贤的杀兄仇人,安王府前世子耶律谦。哦,错了,统历十三年的秋,耶律谦立有大功劳,已经被统历帝册封为西黎郡王了。
呵呵,对于西黎郡王的功劳,究竟是合黎山一战的功劳,还是别的什么功劳?耶律贤是很怀疑的。
毕竟,册封一个郡王,可不是小事。
耶律贤和大哥,当年能得封一个郡王爵、一个亲王爵,完全是因为他们是太宗的皇子。在耶律贤的心头,是特别的明白着,他的大哥耶律肃啊,那个天子的位置应该是大哥的。若不是那一场变乱……
心头再是纷杂思绪,心头再是不解多的疑惑,耶律贤没有拒绝了秦王耶律仁的安排。对于兵部五品郎官的差事,耶律贤应答的一口干净。他啊,还是郑重的谢过了秦王殿下的美意,并且表示以后,唯秦王马首是瞻。
统历十四年,秋,十月,皇太孙八周岁。
统历帝下旨,皇太孙出阁读书,并且,旁听朝务。
入冬,第一场雪时,耶律贤被平调了部门。从兵部转到了户部。
户部,在平时自然比兵部更忙碌。兵部,唯有战事起时,那才是真正的热手衙门。平时,自然是户部权重更大。
去户部,在耶律贤看来,是一种解脱。
至少,他不用再在耶律谦的面前,伪装笑脸相迎了。
有时候,耶律贤都觉得,他好像整个人快疯了。这现实的世界,让耶律贤过得压抑。
在面对着杀兄仇人耶律谦时,耶律贤是把自己劈成了两半。他的身体在与耶律谦相谈甚欢,他的意识却又想琢磨着,了解仇恨时,行如何手段将耶律谦打入地狱,方消他心头的深深恨意。
户部,刚去的新丁,自然是要学习的地方甚多。
不过,好歹在兵部混了些日子,在六部衙门里,耶律贤还是结交了一些人脉。特别是他的身上,还有一个长乐郡王的爵位,倒也不怕被人小瞧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
这一日,明珠在白寺马中,备了许多的祭品。
她要祭祀的对象,除了生母李氏外,就是肃表哥了。
小年夜的晚,耶律贤挺得空,还来了白马寺一趟。
在饮着奶茶,表姐弟二人谈趣时。耶律贤说道:“表姐,羊毛呢布一事,怕要延后。”
“至于那匠人和织妇两户人,我都养在郡王府别业中。一切秘密,会保全妥当。唯表姐这边,却是我要失言,需得表姐静待许久的日子了……”
“这样吗?”明珠非常的失望。
想到了法子,却是因为利益太大,得等待了啊。
“没关系,沉年的佳酿更醉人。这等待时机,也是一个人成熟的表现嘛。”明珠乐呵呵的自我安慰了一回,又道:“再则,安全为上,若为了利益,最终惹来大麻烦,那就是不值当了。”
“贤哥,你谨慎些,是对的。”
说了这一翻话后,明珠又问道:“肃表哥的事情,有进展吗?”
“有一些。”耶律贤回道:“只是,我又有新疑惑,需得解开。”
“表姐,你相信我,我定会查得水落石出,到时候,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见耶律贤的神色,一时慎重严肃,说话时,也是字字铿锵有声。明珠不语了。
二人又是沉默了许久。
“我曾听大哥讲,表姐善心算?”
“如今,我入户部当差,想在年节时,与表姐学一学心算,能成否?”
这个转移话题的手段,耶律贤用得非常的憋脚。不过,明珠听后,却是心头一时兴起,她道:“好啊。”
说到了这算数一道,岂会不让明珠大乐。
说起来,前一世明珠于数学上的知识,在这个时代,那就是先行一大步者。
嘿嘿,明珠表示,她挺乐意教徒弟的。
不晓得为何?旁边的耶律贤突然是打了一个寒颤来。
这会儿,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暗想着,没发烫啊,怎么突然就打一个冷激灵来?
年节前后,统历帝封印,衙门也休假了。
耶律贤没兴趣待了冷冰冰,无甚趣的长乐郡王府。所以,他依言,住进了白马寺,与明珠成了领居。
对于教会人心算,除了现代的数学,还有更合适的吗?
一些加减乘除,一些表格运用,这等简单的数学,耶律贤学时,还觉得甚有趣。唯,在记帐上,明珠提了借贷记帐法,耶律贤试用之后是兴趣盎然。
“这等好法子,非得有大能力者,才可推广。”耶律贤感叹,道:“不然的话,也是可惜了。”
“我教会你这学生,推广一事,劳贤哥你费心了。”
明珠表示,她啊,乐于助人,却也是更爱独善其身。为何?
不外乎,想少背些责任。
因为,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虽说,还算得自由,却也不是处处坦途一片的。
人嘛,自己不小心,很容易招来无端之祸由。
特别是借贷记帐法,这用得多的地方,除了商贾,就是官场。

元宵节,灯会时。
明珠未曾参加了京都的灯游盛会。她与耶律贤动手,做了许多的小莲灯,作为祈福之用。这一日,明珠祭祀了生母李氏,也祭祀了肃表哥。
至四月,明珠的生辰日。
耶律贤赠了明珠一盆玉雕的君子兰,明珠回赠了一幅自己绘的扇子面儿。
两处礼,都是亲手所制,也算得表示了双方的感情颇好。
桃李花开,最后纷纷扬扬时。
春狩的队伍,还在北京城将将起程归南京时,耶律贤得到了新的消息。
那日晚,在书房中,耶律贤仔细的看完了甲一呈上来的资料。然后,他是静寂无语。整个漫漫长夜,书房的灯光,是亮了一宿。
次日,黎明来时。
耶律贤活动了枯坐一晚的身躯,舒展了一下筋骨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甲一呈上来的资料,原部在灯火上点燃,然后,一一扔进了火盆中,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燃成了灰烬。
嘴里吐了一口气,耶律贤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叫丁四来。”
耶律贤对书房外的小厮说道。
“诺。”
片刻后,丁四到了。
耶律贤打发走了传话的小厮,交待道:“有些事情,我要弄清楚。此时,便我问你答。”
“请郡王吩咐。”
丁四躬身回应道。
“大哥当初是否参与了唐王……”斟酌了一下后,声音稍低了些,耶律贤问道:“遇刺一事?”
丁四神色微动,声音平稳,脸颊却是抽搐了一下后,回道:“应该有。”
“有,还是没有?”
耶律贤追问道。
“此事乙二应当最清楚。”丁四说道:“属下只是得王爷吩咐,查过唐王的行踪。后面是乙二接过全部的后续事宜,属下是真不知详情。”
耶律贤听了这翻话后,就是沉默。
相同的答案,他从甲一那里,也听了一耳。
可偏偏,这关键人的乙二,已经死了。
乙二的明面身份,是庄王耶律肃的亲卫。他的尸体,耶律贤是亲眼见过的。所以,乙二的死亡,耶律贤自然就十分清楚的。
当事人死了,这事情到此,也就是断了一条线索。
甲一查出来的答案,让耶律贤心有余悸,他有些不敢相信。所以,这会儿,耶律贤在查找了,更准备的佐证。
“如此,你退下吧。”
耶律贤这一日,告了病假,未曾去衙门当差。
事实是耶律贤身体没病,心里却得病了。
最后,草草用了一碗粥,配菜未曾尝了一口。耶律贤是白天补眠了一回。卧室的榻上,耶律贤睡得并不踏实。他整个人翻来覆去,就是没个安生劲儿。
漫天的白雪,雪中是一个熟悉的人。
耶律贤见到了他的大哥耶律肃,于是,他走了过去。
没曾想,他走得越快,大哥退得越快。最后,白茫茫的一片中,只余了他一人而矣。
“大哥……”
“大哥……”
一声一声的唤着,耶律贤在后背的冷汗中,醒了过来。醒来时,屋中一片大亮,是晌午时分了。
耶律贤心头,还在回味了,大哥消失时,那脸上的血印,还有那冷漠的神情。
那时候,他没有感觉到恐惧,而是一种心凉。
就是像是整个世界,独留了他一人,空落落的。
心情不好,这日子还得照旧。
耶律贤消假了,回了户部当差。
想复仇,想查清楚更深刻的真相,想查清楚了大哥的死因。对于耶律贤而言,他需要更大的权利。所以,他还得回了官场上,去摸爬打滚。
皇家的子弟,宗室的王爵,瞧着清贵了。可没有权利作支撑,那就更像是一个专门吃喝玩乐的消福窝,把人纯粹的养废了。
唯有权利场,才是真正的磨砺人之处。
小小户部,人不少,利不小,这争斗也是不缺着。
统历帝去北京春狩,南京监国者,便是皇太孙。而皇太孙的背后,还有一个不良于行的秦王耶律仁。
这一对父子,在这个春末夏初之时,才是南京城的核心。
四月二十日晚,秦王耶律仁请了不少宾客,于王府举行宴会。
耶律贤也是得了贴子的人,所以,他备了礼物,去参加了这一场名利场上的聚会。
因为是秦王这府上的常客,管事小厮待耶律贤这位长乐郡王的态度,还是非常恭敬的。不过,想仔细打量打量客人的耶律贤,坐了自己的位置后,没有多与人客套,而是静坐那儿饮酒。他啊,想提前把自己喝醉了,等一下装醉,也有理由了。
装醉,在耶律贤看来,是一门学问。
可不,等秦王耶律仁上场时,大厅更显热闹。
女姬起舞,满室宾客喧嚷。
这等尽兴处,耶律贤是半趴在了个人小桌上,装醉了。
耶律贤是醉了,宴会的戏码,却是刚刚上场。
小厮领了一会四品京官进了大厅,半眯眼的耶律贤认出了来人。这人耶律贤熟知,是他的顶头上司嘛。而且,还是一个清官。
一个名声好,风评不错的清官。
清官,除了清名之外,这手段就未有多佳。
至少,耶律贤是知道的,这人开罪了不应该开罪的人。
耶律贤是欣赏他的上司的郭槐的。奈何,他不想引秦王耶律仁的不快,所以,避开了一些麻烦,就是耶律贤不得不为的事情。
“宴至半,快结束了,郭大人姗姗来迟,当罚酒。”
秦王耶律仁在郭槐落座后,就依着东道主的规距,开口笑说了一句。
他这一说,说笑间,便有仆人送上了三只大碗,一一摆在了郭槐的小桌前。然后,是醉人的纯酿,盛得满满的。
“罚三杯,郭大人无异意吧?”
那哪是三杯酒,分明是三大海碗的酒。
在场的诸人,对于秦王耶律仁不满意郭槐一事,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会儿,起哄的人,可不少。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嘛。
装醉的耶律贤清楚,这位户部的郭槐大人,是个酒量浅的。
秦王耶律仁玩的这一手,说是简单,却是有效的。
一个拜贴,不注明了时间。让送贴的小厮晚说上一个时辰,这位郭槐大人,想赴宴不来迟,都不可能。
然后,有了借口,秦王耶律仁,想弄醉了一个小小四品京官,还不是小菜一碟。
一旦郭槐喝醉了,呵呵,后面的戏码,还不是秦王想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
拉人下人,结伙成社嘛,如此再是简单不过了。
耶律贤算是看出来了,这郭槐是秦王耶律仁有心收为属下的人。所以,只要郭槐顺着杆儿爬了,也就是化危险为坦途了。
耶律贤的性子,是能屈能伸。
所以,他如此揣测了人心。然而,这世间,一种米,养百种人。人啊,又岂能一个模样。
郭槐没有喝了仆人倒满的三大碗酒,他拱手一礼,道:“下官接到贴子,言明王府酉时三刻开宴。如今,刚刚酉时二刻,下官岂是来迟?”
“在此,下官谢过王爷的美意,实是下官不善饮酒。这三大碗的酒,下官有心而无力饮之……”
这三大碗酒,郭槐没有喝。
这一场宴,至此,也就是让秦王耶律仁不高兴了。
不过,当着满场宾客的面儿,秦王耶律仁没有说什么。而是在宴罢后,秦王耶律仁将郭槐坐过了小桌小榻,全部用刀劈了个粉碎。
“郭槐匹夫,不识抬举,吾必杀之……”
五月,天热了。
六月,暑意更甚。
冀州在这一年的夏,遭遇了一场旱灾。
户部在这等时刻,生为了钱袋子,自然就是忙碌起来。毕竟,遭灾了,朝廷是要赈济的。
申时,耶律贤从衙门中出来时,他的伴当韩谨递上了一封贴子。
耶律贤打开一看,是秦王耶律仁明个晚的邀请。
对于这位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耶律贤是要巴结的。所以,他自然不会拒绝了秦王耶律仁的美意。
这时节,京城的达官贵人们,人人算是看出来了,皇太孙的位置稳固,统历帝待秦王的态度更是越加的亲热起来。
耶律贤遇上了热灶,自然是要好好烧烧的。
次日,耶律贤早早下差了。
他归府,换了身常衣,然后,提了礼物,才是去秦王府拜访。
对于耶律贤的到来,秦王表现出了高兴。
二人饮罢酒宴后,秦王耶律仁拍拍手,有近侍递上来一叠子厚厚的册子。
耶律贤没客套,接过来后,初初翻看了一下。
这一看,耶律贤就瞧出了一些大问题。
“大兄之意,莫不成,是想在冀州的赈济一事上,作些动作?”这帐册子,耶律贤在户部打交道,那是每天儿的事情。所以,这一翻,他就是瞧出来问题。
这一问,耶律贤是想弄清楚了,秦王的用意。
秦王耶律仁满脸的无奈,他道:“这诺大的王府外,皇太孙那边也不能委屈了。贤弟,你也知晓,大兄这身上的正紧差事,是没一个的。”
“开销上,真真难啊……”

对此,耶律贤在心头,暗中只给两字“呵呵”。
秦王这府邸里,暗中搂了多少金山银山,耶律贤不肖多想,都是明白的。这满京城里,穷了谁家,也穷不了秦王耶律仁这家的。
毕竟,皇太孙在那儿摆着,就是看了这位殿下的面子,统历帝都不会饿着了亲儿子的。
不过,心头这般想,耶律贤到底场面上混久了,人情事故还懂的。所以,他附合了话,道:“大兄,也是为难了。”
“可不是嘛。”秦王耶律仁是感慨一话道:“我这兄长,就是求助到了贤弟你的头上。”
“不知道大兄的盘算……”耶律贤直接比了手势,想盘一盘这位大兄的胃口多大?
望着耶律贤那个伸了三个指头,又是合成了一个拳头的样子。秦王耶律仁笑了,道:“还是贤弟知我心意,赈济冀州这一回,朝廷准备先行下放二十万两白银,我这边抽一抽,与人还得分润打点,没个八万两银子,确实周转不开。”
“咳咳……”
耶律贤给自己呛着了。
他哪是比划了八万两,明明是八千两。
要晓得,这白银不是铜子。
民间常用的货币是铜子,这银子多半是征税赋之时的官铸银元宝。在民间,银子是稀罕物。平常百姓家,一年到头,就够个糊口,没什么结余的。
像是大齐朝廷,一年的税赋,也不过区区一千二百万两官银。这些银子,除了军队的开支,还包含了朝廷官员和皇家宗室等等的花销。
满朝廷上下,合着一年就一千二百万两银子。这赈济整个冀州的旱灾,也左挤右挪的弄出来二十万两,秦王一下子就想吞了八万两。
对于这位堂兄的大胃口,耶律贤想不吓着,都难了。
“大兄,弟弟这是比划了一个三万两。”这会儿,耶律贤自然不会开口说,他比划的是八千两。那样的话,也是太打了秦王的颜面。所以,他是减减加加的,说了自己觉得秦王真能抽走的数目。
赈济这笔银子,满京城里巴望着分润的达官贵人们不少啊。
若秦王开了口,能震住了场子。给秦王拿走三万两,真不是什么坏事。要知道,这拿钱了,就得办事儿。
有秦王这一笔润口费,想是后面的再敢伸手者,借秦王和皇太孙的虎皮,耶律贤就敢下死手,杀鸡警猴的。
一个老虎吃一口,总比一群狼个个撕咬一口,这等结果好上些啊。毕竟,真是层层拔毛了,到百姓那儿,连根毛,怕都看不见了。
在官场上办事,就是一个字,难。
从兵部到户部,耶律贤算是见识到,啥叫官场上的黑暗啊。
“三万两,搁为兄这王府里,是一笔数目喽。”秦王耶律仁感叹一句后,道:“可搁了上上下下要打点分润的大家伙手中,三万两太少了。”
“不过,贤弟你的面子,为兄还是要给的。”
“这样吧,八万两太难,那就六万六千两。六六大顺……”秦王耶律仁说笑间,似乎语气平静着。可耶律贤还是听出来了,秦王的话,不容反驳啊。
有秦王此话,耶律贤自然就是闷头应承了。
反正这等事情,他都听说了,要是不做的话。那就是大大的得罪了秦王。
秦王是谁?
皇太孙的亲爹,统历帝唯一活着的儿子。
这等身份,就是把天捅个窟窿,还会平安无事的。而开罪了秦王,呵呵,就是前途无亮了。所以,耶律贤很识趣的,同流合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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