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朝廷害户部中,还没拔出的赈济银子,就被移花接木的挪走了六万六千两。
银子给秦王搂走了,耶律贤的心头,并不好受。
作为耶律氏的子孙,这大齐朝就是皇家宗室的一家江山。耶律贤作为儿孙,享受了郡王爵,他啊,是一个有良心的孙儿辈。
所以,对于挖于大齐朝廷墙脚这回事,干的时候,是份外的不爽。
毕竟,百姓多艰难啊。
奈何,人微言轻的耶律贤,也要明哲保身。所以,他沉默了。
在户部干差事时,耶律贤是越发的仔细与认真。
到七月末时,赈济银子是拔出来了,这如何分配,实际是把银子变现成粮食,又要与各地的豪门巨富之间的协商,自然是千头万绪事。
在此时,耶律贤上了折子,请求参加了巡视赈济这个苦差事。
巡视,自然就是领着朝廷的大义,当了钦差嘛。
钦差,听着威风,实则就是一个苦差和麻烦事。而耶律贤许是为了心头的那点子良心,还是准备亲自去灾区瞧一瞧,赈济的实际情况,究竟如何?
若是赈济的银子,拔到位了,总会有效果的。
在暑气最盛的时节,天气炎炎,荷花却是开得最美。
明珠得知了小表弟贤哥要去巡查赈济一事后,难得好心的备了药丸子。各类的品种,总之,是样样来上一瓶儿。
这满满当当的药丸子,装装整个一个小木箱子。
白马寺的禅院中,耶律贤得了表姐的赠礼,都是觉得太小题大作了。
“有备无患。”
明珠表示,她这是小心谨慎行事,于是,说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京城是天下首善之地,一切事物,应有尽有。可外面的百姓生活,是难啊。”
“那等精细的药材,除了京城这等繁华地,哪是容易寻个全的?”
“这一箱子的药丸子,我是标注清楚了,各处的用法。贤哥,你就是带上了,也不占用什么地方。”
见着明珠表姐的话,处处占了一个理字。而且,欢迎来君羊八把三令七企吴伞流这话语里的关心,让耶律贤非常受用。所以,他提溜起了药箱子,说道:“表姐的好意,贤哥受领了。”
“男儿志在四方,贤哥小表弟出门去做大事,在此,我祝你鹏程万里,扶摇直上青云。”
这出门远行,求个好兆头。这会儿,明珠说话时,自然也是捡着好的听。
耶律贤听罢,倒是笑了起来,他道:“借表姐吉言。”
“贤做些实事,若能惠及一二百姓,便是心满意足了。”
对于耶律贤的话,明珠听罢,笑道:“救灾这等要事,若是用心,必是活人性命的大事。肯定惠及百姓的。”
明珠说了这一席话后,免不得要交待了,这灾区里注意的地方。
一翻叮嘱,虽是唠叨些,明珠也是说得仔细。
“我这翻多话,却是让贤哥表弟你的耳朵受累了。”等着说得口干舌燥时,明珠作了这样的结尾。
耶律贤听罢,摇头,表示了异议,他道:“表姐是关心我嘛。若是旁人,许是表姐都懒得理会。”
明珠听得这话,笑而合掌,道:“就是这个理。”
“若不是亲近之人,我是懒得理会的。”
两人这翻说了些话,又是用了一些饭。然后,耶律贤当晚歇在了白马寺。
在次日,离开前,明珠求了一个道平安符,赠与了小表弟。
离开了南京城,在冀州大地上巡视。
若说,南京城是一片繁华,是歌舞升平。那么,冀州大地上,就是饥民甚多。目前,这情况尚算好的,就是冀州遭了一灾,各地没引起什么大的民变。
毕竟,只要各县城安全,衙门照常办公。
对于朝廷而言,就还在局面的控制范围之内。
缺水,无雨,冀州的农田土地,是干渴的。
村庄,百姓,在嗷嗷待哺。
耶律贤一路行来,发现大多数的官员,搂银子的事情没少干。当然,这遇上了灾情了,应该下手时,也没干瞧着。
不过,算得大部份官员,还是晓得大事大非。至少,冀州的大部份地方,县城得了赈济银子,与大户一起施粥的事情,还是开展的不错。
从北到东,又南至西。
整个冀州走下来,两月时间过去。
这整个六十天的时间过去,耶律贤人瘦了,也精神了。
当然,他觉得他更应该感谢的,是明珠表姐。毕竟,在巡视途中,耶律贤是狠狠的病了一场,若不是表姐准备药丸子齐全,缺了药材的耻耶律贤,还真可能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要命了。
而这一路行来,耶律贤对官场的裱糊利害程度,更是了解了一翻啊。
要说,地方大员们,衙门典吏们,人人不贪,那简直寻不到。衙门八字开,无钱有理莫进来。这等事情,耶律贤是遇上了的。
不过,本着他是巡视钦差的小小随佐人员,耶律贤没逞了英雄,更不敢说,办了什么恶吏官员,来当了个青天。
因为,这官员之间,错综复杂。这里面嘛,水深。
耶律贤瞧着赈济还算到位,不准备惹了麻烦。所以,他三缄其口了。
就在九月,统历帝秋狩之时。
耶律贤在归京近途时,一道消息,惊住了他。
“郭槐大人真是被圣上下旨,全家男丁诛,女子贬为贱籍?”耶律贤不敢相信,对禀报消息的丁四,再一次确认道。
要晓得,户部在夏末秋初的冀州赈济一事上,立有功劳。
作为户部的四品堂官,郭槐怎么说都是有功无过吧。
“回郡王,圣旨是昨日到的京都。”丁四恭敬回道:“今日必然已经执行。”
听得丁四的话,耶律贤只觉得整个人放空了。
老实本份为官也罢,为求青史之上留一清名也罢,郭槐这官,当得耶律贤信服。而如今呢,这位官员倒在了官场上。
统历帝这位皇叔发作了郭槐,耶律贤相信,背后的推手,想必少不了堂兄秦王殿下吧。
“你退下吧。”
耶律贤挥挥手,让丁四退下后,一个人静静的坐了椅子上,在沉默着。
他心头,复杂莫名啊。
第二天,耶律贤回到了南京城的长乐郡王府。当然,在回府前,耶律贤去户部交接了差事。然后,归来就是洗漱沐浴一翻,狠狠的睡了一觉。
十月,桂花飘香。
在这等时节里,统历帝的秋狩队伍,还有朝阳山的塞外。
耶律贤某日下差后,骑着马,专门绕了一圈郭槐大人曾经的府邸。望着没有人住,紧紧封闭的院门,耶律贤心头一声叹息,然后,默然离去。
对于郭大人的家眷,耶律贤打探了一翻。
郭槐的父母,早已仙逝。这留下来的女眷,郭槐的妻子在入狱后,是撞墙自尽了。余留下来的,是一个独女。
那女子今年十四岁,已经被曾订婚的夫家买入府中。
在耶律贤的眼中,这郭家的孤女既然有了归宿,他自不必再多事了。毕竟,郭大人已经死了,想来,秦王那边的气,应该撒够了。
如此,耶律贤按下此事,让其余波尽快散了。那郭家的孤女,也能继续过她的下半辈子。
秋,天暖晴爽。
至入冬后,又是下起了小雪。
统历帝回归南京城后的第一件事情,是收回了监国的权利。
当然,统历帝秋狩时,大部份的权利,还是帝王手中的。这监国更像是一个橡皮擦,顺道盖章而矣。
这一年,冬,小年。
明珠在这一日,回了一趟魏国公府。毕竟,嫡母差人来请了,明珠倒不好甩了这位的面子。
静谧轩,明珠仔细的逛了一圈。
她发现,她对这个曾经住了十几年的院子,居然有些陌生感了。
时间,真是最不思议的东西啊。
当晚,魏国公府内举行了家宴。
除了萧温良和燕国公主外,就是魏国公的子嗣,以及府中的姨娘们。这一回,倒是合家大团圆啊。
真真是满室珠翠,美人环绕。
说起来,这也是明珠难得的见上一回出嫁的大姐萧宝珠和二姐萧珍珠。
这两位嫡姐完全不同了,不再是当初闺阁中的模样。两人的样子,更像是一个模版刻出来的端庄贵妇。
比起嫡姐们的贵气逼人,明珠就是素静多了。
而且,这会儿人声喧哗中,明珠更是安静的待着,她静静的夹菜尝了,也是细细品着。不曾多言,如局外人一般默然观看一切。
“妾,敬国公爷一杯酒,愿府中年年如是,岁岁平安。”
左姨娘是良妾,是众位妾室之首。这会儿,是端杯对魏国公敬酒。
当然了,在这之前,已经有燕国公主和府内世子,以及三个姑娘向魏国公敬过一杯水酒。
这会儿,左姨娘就是顺道里,接上了顺序。
“饮甚。”魏国公没有拒绝,是与左姨娘遥遥喝了一杯酒。
有左姨娘这话,那些不得宠的妾室们,似乎蠢蠢欲动起来。不过,到底是没甚胆子,就是有些小小骚动,最终,还是无人再做出头鸟。
“三姑娘,您是自个儿吃了闷菜。”
“那哪成啊,可得好好饮一杯,在这个好日子里,沾沾国公爷和公主殿下的喜气。”左姨娘坐了明珠的下首,这会儿,就是语笑妍妍的劝道。
明珠回一记微笑,然后,不语。
左姨娘非常热情,还是主动为明珠倒了一杯酒。
“妾,敬三姑娘一杯酒,愿三姑娘结有良缘,将来嫁得好婆家。”
左姨娘态度放得够低,也够诚恳。
这会儿,魏国公的目光,似乎移了过来。
明珠想了想后,倒底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扫掉左姨娘的体面。说到底,左姨娘是明珠的庶母嘛。
这左姨娘好歹算个长辈,明珠不好太过了。
于是,明珠端起了酒杯,说道:“借姨娘吉言,也顺祝姨娘新一年,好运连连。”
话罢,明珠饮了那杯酒。
左姨娘同样是饮了一杯酒。
酒饮后,明珠不再与左姨娘多话,她又是静坐了那儿,默默的夹菜品尝着。
微片刻后,明珠觉得不对劲。
她捂着小腹,闷哼了一声。
旁边侍候着的丫鬟察出了不对来,旁上前,凑了明珠近前,小声问道:“姑娘,可是哪不舒服吗?”
“酒不对……”
明珠这会儿,顾不得其它,只对丫鬟回了一句后,是疼得满额头大汗。
一场家宴,因为明珠的这一闹,自然是引来了注目。
“出了什么事?”
魏国公在上首问道。
“国公爷,三姑娘饮了酒后,目下不舒坦……”丫鬟忙回话道。
“快,请大夫来。”燕国公主这会儿,唤了丫鬟吩咐话后,对魏国公说道:“明珠姐儿瞧着不对头的利害。这般家宴,还是散了吧。”
“一切待大夫来,查清楚明珠姐儿的病情如何?”
有燕国公主的话,家宴便是散了。
大夫来得挺快,毕竟,魏国公府就有值当的私人医生。
待大夫为明珠诊脉后,开了方子。这自然就有丫鬟去药房领了药材。毕竟,魏国公府家大业大的,一般的药材是备得齐全。
这会儿,丫鬟是下去了,明珠也被抬到了栖凤堂的客房住着。
大夫自然就是向魏国公和燕国公主禀了三姑娘的详情如何?
“三姑娘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才会造成腹痛。”大夫话够简单,说得也清楚,道:“在下开的方子,三姑娘吃上一个疗程,就差不多康复了。”
“只往后,多多调养,把三姑娘体子调养好,此回,不会留下后患和病根子。”
大夫这话后,魏国公只交待打赏后,便把事情给予了燕国公主查处。毕竟,堂堂国公府的三姑娘,居然会吃了相克的食物?
呵呵,有那么巧合吗?
魏国公不信。
燕国公主自然更不信。
就在明珠遭了一回罪,这般是吃了一杯酒,就是养一回病的时候。
整个魏国公府内,燕国公主就是吩咐了下面的人手,把情况仔细的反映上来。
卧室内,明珠还在静养。
她想啊,她就是活该。
“这一趟……”本不应该归来,这六字让明珠自己咽回了肚子里。
在明珠看来,她在白马寺里,安生写写佛经,渡过了三年才是正途。毕竟,今日一杯酒,她啊,算是破了三年之期的约吧?
所以,才会遭了一回罪。
“还要肃表哥原谅一回啊。”
明珠双手合十,挺无奈的。
三日后,明珠回了白寺马。她啊,不想在魏国公府多待。
因为,燕国公主查出来,暗害了明珠之人,是左姨娘。
对于这个答案,明珠表示“呵呵”。
不过,魏国公萧温良貌似很信任的样子。左姨娘本人,被罚去了家庙中修行。往后,瞧着前途无亮了。
吃斋念佛都算好的。
左姨娘无儿无女,在萧氏的家庙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不是任由燕国公主殿下搓揉啊。
对于魏国公府的女眷争锋相对,不对,应该说是燕国公主的一手遮天,明珠懒得管,她也管不过来。
毕竟,魏国公府的女主人,就是燕国公主殿下嘛。
明珠不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
左姨娘?
明珠表示,她不熟。
越明珠,统历十六年,明珠十八岁。
这一年的秋,也就是肃表哥三周年的忌日。
那是九月二十九日。
明珠拿了酒,拿了她自己一个一个折好的金银元宝,去肃表哥的坟前,上了香,也烧了纸钱。
最终,明珠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盒中,是一对泥偶人儿。
是贤哥小表弟当初赠给明珠的。
这一对彩绘的泥偶人儿,一个是明珠,一个是肃表哥。
“一年复一年,三年了。”
明珠想,她的人生,刚刚开始。这三年,是她对肃表哥的交待。这表明了,她主动结束与肃表哥的缘分。
缘生缘起,缘灭缘散。
一切,都成过去了。
明珠望着墓碑,平静的说道:“肃表哥,再见了……”
“明珠在此,敬你三杯酒,愿你过了奈何桥,重新投胎做人。来世,你当快乐幸福。”明珠觉得,各人有各人的一辈子。所以,离了谁,谁都得为自己好好活着。
明珠想自在的活着,而她,也准备如此努力。
“肃表哥,你可得记着,来世,娶一个爱你的,你爱的好姑娘。”
“咱们今生无缘,来生也无缘。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不复再见了。”
散了,灭了的缘,不再聚为好啊。
所以,明珠在肃表哥墓碑前,倒了三杯酒后,把那一对泥偶人儿,埋在墓前的泥里。
如此,做了一段了结。
此时,有风吹过,天空上,还是彩霞一片。
“有酒,当有歌舞。”
“肃表哥,最后分别时,我为你舞一曲《离殇》。这是我,这一辈子,唯一为男子倾心跳的一回。”
素色的衣衫,明珠起舞时,面色是平静的。
这一曲离殇,只是离别,已经无殇。因为,人生本如此,聚聚散散,事事无常。
袖摆摇曳,腰肢婀娜,明珠舞时,是静妙美态的,是一个人的沉醉心灵之舞。这会儿,她只想,告别了一个曾经爱她的,她爱的男人。
这一别,她将离开南京城。
也许,往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一曲舞罢后,明珠走了。
她走时,就已经决定了。她将与玉真妙元上人一起,离开南京城,然后,前往了塞外的北疆。她们啊,将带着道教的期望,去塞外传教。
明珠抄了三年的佛经,没成了佛门中人。倒是在玉真妙元上人的鼓励下,向往了道教。
准备这一回,做了道姑,用自己的脚,去丈量了塞外的辽阔壮丽与无力广袤。
在明珠走时,那墓碑的不远处,一颗大树后,走出来一人。
明珠舞时,除了耶律肃的墓碑,还有一位观众,那便是今日同样来祭奠了大哥的耶律贤。
在望着表姐一舞时,望着美人的翩跹,耶律贤陡然间,有一股子的心动。
尔后,他静静观了舞,却是未曾现身。
只待明珠的身影远去,耶律贤走近了大哥的墓前。
那一处挖开的新土,甚是显眼。耶律贤想了片刻后,再去挖开了那一处土。然后,两个泥人儿,让耶律贤愣在了当场。
那彩绘的泥偶人儿,耶律贤是眼熟的。
因为,这是他赠给明珠表姐的。
“成双成对……”
却成奢望。
昨日种种,浮现眼前。
耶律贤伸手,拿起了表姐模样的泥偶人儿,在手中轻轻的抚摸着。
这会儿,耶律贤叹了一声。
他未曾把明珠表姐的泥偶人儿再放回去,而是用新土,把大哥的那个泥偶人儿,再度覆盖了起来。
“大哥,我代你,照顾好表姐。”
“我想,你一定盼望明珠表姐开心一辈子,快乐一辈子的……”
耶律贤如是想着。
他啊,也准备如是做的。
塞外崛起的耶律氏,一部份的法则,自然从了草原的法则。
在草原上,弟弟娶了嫂嫂,还真不是大逆不道的事儿。更何况,耶律贤也清楚,大哥与表姐未曾是夫妻。他们甚至于,连世俗承认的白首之盟,都还未曾订下。
在墓碑前,耶律贤与大哥述了许久的话。
在这一晚,耶律贤歇在了白马寺。
他未曾见到了表姐,据小沙弥讲,表姐已经离开了白马寺,而是去了玉鷞耔э①四真观小住时日。
当晚酉末时,耶律贤正准备歇下时。
甲一来了白马寺。
耶律贤瞧着甲一有些动容的神色,就是招呼了这心腹进屋中详谈。
“府中出了何事?”
对于耶律贤这一问,甲一恭敬回道:“郡王,府中一切安好。是宫中出事了。”
“今晚宫里落锁前,咱们的人传了消息。”
“海福公公被杖毙了。”
甲一这话落,耶律贤吓了一跳。
海福是谁?
太监一个。
可要说到他另一个身份,那么,才是有份量的。
海福是统历帝的心腹,是这位帝王登基后,身上最信任的太监。而这位海公公居然被仗毙了,那么,宫内自然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若不然,耶律贤才不会相信,这位海公公会倒台的如此突然。
“知道原由吗?”
耶律贤问道。
“暂时不知。”甲一回道:“宫内查得严,眼下王府的线人都不敢动弹。”
甲一的话,也是实情。
耶律贤也清楚,这会儿,海福公公突然死了,怕是个中原由,不好查啊。
查,是不好查。
可不弄清楚原由,这耶律贤的心头,就跟猫挠痒痒一样,七上八下,没个安生劲儿。毕竟,皇宫里,一切无小事啊。
那宫中的贵人,是打一个喷嚏,宫外就得震了八震。
“不用去查皇宫里的情部,咱们好不容易才钉进去一个得用的。不能白白折进去了……”耶律贤说了这一话后,吩咐道:“让咱们的人,去查安王府。”
“不管是安王,还是安王世子,又或是西黎郡王,都查一查。”
耶律贤声音冷了两分,道:“我不信,他们那边就是没个动静。”
这三年来,耶律贤是盯死了安王一系。所以,他在安王一系身上,没少下功夫。
呵呵,耶律贤觉得,借着安王府的人手,一定会有收获的。不晓得为何,耶律贤就有这么一个感觉。
“诺。”甲一恭敬应承了话。
十月初一日。
耶律贤从户部的风声里,还是隐约听到了一耳半爪的宫内消息。当然,传得风言风语,却也是非常不可信任的。
初三日,统历帝下旨,圈禁了礼亲王府。
这事情一出,宗人府那边是风声鹤唳。礼亲王府,宗室之首,被圈禁前,礼亲王可是宗人府令,掌管着宗人府的大小事务。
这样一个皇亲宗室,说圈了,就圈了。
朝廷之上,自然是震动了。
初五日,朔望之朝。
在百官云集时,长乐郡王耶律贤自然是上朝的一员。
这一回,耶律贤总算弄清楚了,这礼亲王一事,是如何原由?
至少,表面上,礼亲王府被圈禁一事,朝廷的大佬们,给出了解释。
零零总总的罪名,挺多的。
可细数下来,耶律贤发现,不外乎四条。
其一,礼亲王贪没朝廷的赈济灾银。
其二,礼亲王府教奴无方,其府上的奴才弄出了人命官司。
其三,礼亲王被人告发,有谋逆之举。
其四,礼亲王今年献给宗庙的黄金,成色不足,对祖先不恭敬。
若说这四条罪名,前两条,呵呵,就是凑数的。真正要了礼亲王老命的,是后面的两条。
这时代里,谋逆是大案。这不孝啊,同样是大案。
这两条罪,坐实了,礼亲王府就算是完蛋了。
耶律贤不晓得,统历帝要端了礼亲王府是为何?
不过,在朝廷大佬们的表态下,耶律贤却是知道的,礼亲王注定要死的。而礼亲王府嘛,就看礼亲王够不够聪明了。
十月十五日。
朝廷的圣裁下来了。
礼亲王是认罪自尽的,而整个礼亲王府的子子孙孙,被统历帝贬为了庶人。
庶人,这真真是够狠。
当然,耶律贤也是冷眼旁观,在抄了礼亲王府时,统历帝发了一笔横财。而秦王,以及秦王安排去抄家的耶律贤嘛,也跟着发了一小笔横财。
从中不捞上一笔,耶律贤觉得,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自己。
反正,去了皇家的私库,他啊,不妨借一点花销花销。
毕竟,秦王在耶律仁在耶律贤这个堂弟的身上,刮过去的油水,可不少。
耶律贤不找着机会的搂一点银子,整个长乐郡王府不得穷死了?
礼亲王府倒台了,耶律贤在十六日的晚,给秦王送了抄家分成时。劝了一话,道:“大兄,往后这天下,是皇太孙继承。”
“大兄您是皇太孙的亲爹,这礼亲王府的堂侄儿堂侄侄女们,也是可怜。”
“弟弟是不敢插手这等事情。不过,礼亲王府倒下了,大兄是不是卖点人情,好歹给礼亲王府出来的堂侄儿堂侄女们送些钱财。”
“总归,是洒一点水财,不费什么功夫……”
耶律贤的一翻话,听到了秦王耳中后,秦王嘲讽笑道:“礼亲王府那边,本王是好心去,怕是没好报。”
“诺大富贵没了,这等堂侄女儿堂侄女的,心中哪会没恨?”
秦王的一翻话,是大实话。
可耶律贤有他的道理,他道:“圣上的天威,为人臣者,自然得受着。”
“大兄你的好意,却是代表了皇太孙对宗室的优待。”
“有些事情,不是做给当事人看的,也可能是做给旁人瞧的。”
耶律贤说得够直白。
秦王耶律仁自然是听出了里面的道道。
他抚掌一笑,道:“贤弟,你这人,有意思。”
“罢了,既然你如此说,就代为兄跑一趟吧。”
“为兄相信,你会把为兄的好意,一一带去的吧?”最后一话,秦王是反问的语气。
耶律贤慎重一礼,回道:“做弟弟的,自当为兄长分担一二小事。”
“来,咱们不谈公事,这会儿,吃酒吃酒。”秦王略过事情不再谈及,而是缓和了酒宴的气氛来。
见此等情况,耶律贤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十月桂花香,冬月梅花开。
这百花开后,梅香自来。
在第一场小雪时,耶律贤最终,还是查到了海福这个太监的死因。
而也是海福的死,耶律贤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原来如此……”嘴里咬了这四字的音,耶律贤是压得极低极低。
因为,耶律贤怕,怕他后面会忍不住干了傻事。
“哈哈哈哈……”
笑声,从耶律贤的嘴里传来,不是爽郎的大笑。而是含了一股子凄凉。
“皇叔父,真不愧是帝王啊。”
一句称赞,从耶律贤的嘴里传来。
明珠在玉真观前,跪拜了三清。
“居士,你真要入了门内,一心向道?”作为玉真观的观主,玉真妙元上人对明珠问话时,是确认的语气。
玉真妙元上人耶律琳琅,今年二十四岁。她正值一个妇人,最美丽的时节。哪怕是道袍加身,依然是美艳若寒梅,浑身的傲气凛人。
玉真妙元上人的身上,是一幅骄傲之骨,而全然是出家的出尘法外。
她这般的直爽性子,最是对了明珠的胃口。因为,明珠的心中,就是向往了这等自在活着的人。所以,明珠想,她亦当如此。
“真人不是与我约定,开春转暖,咱们就去塞外草原,去传三清之道吗?”
明珠没有出家人的模样,是随了玉真妙元上人的脾气,随性的回道。
“贫道这是再确认一翻,免得将来,居士嫌弃今回草草的决定嘛。”玉真妙元上人话落后,念了一句“无量天尊”。然后,自然是为明珠籫了发。
束发从冠,尔后,道袍加身。
明珠不再做红尘女子,而是如玉真妙元上人一般,成方外之人。
这般行事,明珠是随意的做了。
可魏国公府那边得了消息后,燕国公主是好玄没唬了一跳。
新春佳节的当晚,夫妻夜话时。
“驸马,这明珠姐儿是不是当早些接回府?”燕国公主耶律欢喜说道:“好好一个女子,说什么出家?这不是胡闹嘛。”
女孩子嫁人成婚,在燕国公主眼中,就跟喝水吃饭一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