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还有另外一伙人。
“怕就怕另外这一伙人，他们只管报仇，其余的一概不管。”
小唐停下车，忽然开口，“邹队，你总说一伙人一伙人的，你觉得杀死沈骏他们的凶手不是一个人？”
邹舒阳摇头，“不知道。”
小唐：……
行叭，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车子在园区内七扭八拐地又走了五分钟，小唐终于把车停下，“邹队，我们到了。”
天真烂漫的小王听信了邹舒阳的谗言，径直去找了何队，并且以一种异常直白的语气把邹舒阳的安排说给了何队听。
何队听完先沉默了会儿，然后才带着核善的笑容反问，“邹舒阳呢？”
小王没察觉出不对，“去林少淮家了。”
何队：……拳头硬了。
最终何队看着小王那张梨花带笑的脸，默默吞下了半截怒骂，臭着脸跟着小王去了江源集团。
在江源集团大楼外，两人出示了警官证才被保安放进去，被放进去后又立刻被前台拦下。
“我们是来查案子的。”小王耐着性子道：“麻烦你让林少淮出来配合我们调查。”
前台小姐姐的笑容保持在一个刚刚好的弧度，“抱歉，我们没有权利告知您林总的行程。”
小王脸色一冷，“任何单位和个人都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
前台小姐姐笑容未变地重复着方才的话。
这一次，小王的耐心明显告罄，正要说什么，却被何队伸手拦住。
小王脸上的怒意还没消下去，转而疑惑地看向何队，轻声道：“何队？”
何队努了努嘴，不远处的电梯上才刚下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笔挺的西装，瘦瘦高高的，活像是一股风就能吹跑一样。
前台小姐姐看到这人，顿时便迎了过来，“郝总。”
郝亦明抬眼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位是……”
前台小姐姐咬了下下嘴唇，踮起脚靠近郝亦明，在他耳边低声道：“是警察，说是要让林总去配合调查。”
原本前台小姐姐都想好她要怎么邀功了，却不料在说完这句话后，郝亦明周身的温度都像是低了几度一样。
前台小姐姐愣愣地道：“郝总？”
郝亦明将人从自己面前推开，一副好脾气地走到何队和小王的面前，“两位警官是来找林少淮配合调查的？”
小王神色不虞，却也没发难，“你是……”
郝亦明好脾气地笑道：“我是林少淮的老板，这是我的名片。”
说完便从公文包里取出名片，递了过去。
见两人接过名片后，郝亦明才无不遗憾道：“不过很可惜，林少淮已经下班回家了，说起来，林少淮今天的状态还真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何队蹙眉询问。
郝亦明装模作样地斟酌着道：“中午的时候，林少淮说要出去见个朋友，结果等午休结束后，他回来之后就恍恍惚惚的，平时他很严谨的一个人，今天下午他犯了很多次很低级的错误，我看他工作状态不好，就把人赶回家休息了。”
郝亦明说得犹犹豫豫，端得一副好老板的模样。
“好，我们知道了，多谢。”
说完，何队便要先行离开，却在走到大门的时候又被郝亦明拦下来，“这位警官，不知道林少淮是犯了什么事吗？需要他配合调查。”
何队客气道：“这个暂时不方便透露，抱歉。”
郝亦明冷眼看着何队和小王离开，在小王上车后看过来时还带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
直到车子走远。
前台小姐姐迎了上来，“郝总。”
郝亦明冷瞥了前台一眼，冷声道：“配合警方调查取证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明白了吗？”
前台小姐自然赶紧点头，连声应着，“我知道了，知道了。”
郝亦明抬脚离开，他的司机已经开着车在门口等着他。
上车前他打了通电话，电话接通后直接问道：“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秘书先生沉稳的声音，“放心吧老板。”
邹舒阳和小唐站在别墅前，小唐面露钦羡，“邹队，你说我什么时候能住上这样的别墅？”
邹舒阳抬脚往别墅大门走去，嘴上却没忘记回应小唐的提问，“以你现在的工资、绩效、公积金，不吃不喝攒个十五六七年就差不多了。”
“那么久？”
一边抱怨着小唐一边摁响了门铃。
邹舒阳嗤笑，“不想奋斗的话，你下海也行。”
小唐十动然拒，继续摁铃，“还是别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别看我家那小区又老又破，但烟火气足啊。”
小唐话才刚说完，就见邹舒阳伸出手，抠在门缝中，然后直接把大门打开了。
“没关严吗？”小唐愣了愣，然后皱了下鼻子，“血腥味？”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进入到林少淮家中。
进入到别墅内，二人便看到满地刺目的红。
脸色苍白的林少淮就坐在沙发上，双目紧闭，右手腕上割了一个大口子，左手反握着一把水果刀，桌面上还放着一张纸。
邹舒阳快步上去，确定林少淮还有微弱的呼吸后，一边随手扯了沙发套的一角握住林少淮还在渗血的手腕，一边叫小唐拨120.
凭着极好的目力，邹舒阳还能看清桌面上那张纸上清晰地写着“遗书”二字。
之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等小唐跟着救护车离开，邹舒阳才终于脱力地坐倒在沙发上。
“邹副队长真是好运气，居然能撞上这样的大场面。”何队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显然对邹舒阳给他安排活计的事还在不满。
邹舒阳伸手把遗书拿过来，“这不是事急从权嘛，要不是我们分头合作，等到发现林少淮的时候，他说不定已经死了呢。”
“对了，小区内的监控调了吗？”邹舒阳询问。
何队叼着烟，抱着肩靠在门框上，“调了，但是没用。”
邹舒阳从遗书中抬起头，“没用？什么都没拍到？”
“是的呗。”何队道：“林少淮家附近的监控只拍到林少淮下午三点十分回了家，再之后就是四点，你和小唐上门来找他。”
邹舒阳无趣地将遗书放下，“也就是说，如果林少淮不是自杀的话，那么凶手是在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作案的。”
何队竖着手指晃了晃，“凶手作案的时间应该不到五十分钟。”
被稍一提醒，邹舒阳瞬间了然，“也对，毕竟就算是头大象被放五十分钟的血也得死了啊。”
难得跟在两个前辈屁股后面出外勤的小王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拿着笔和小本子，一字不落地把邹舒阳和何队的话记了下来。
“遗书上写了什么？”何队问。
邹舒阳捏了捏太阳穴，“写了他在十年前是怎么侵犯丁静的，又是怎么买通指使沈骏去杀死沈听澜的，还有一些心路历程。”
何队听到沈听澜的名字，立刻走过去，把遗书拿起来，通篇阅读一遍，半晌又重重将其放下。
“怎么样？”邹舒阳问，“上面写的东西，你相信吗？”
何队敛眉，“九真一假。”
邹舒阳打了个响指，“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这上面写，林少淮早就对丁静有所想法，但因为以前丁静家里有钱，所以他不敢动手，可后来丁静家里破产了，丁静的父母都入狱了，所以他才有这个胆子去对丁静做什么。”这点乍一看是真的。
邹舒阳接口，“但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林少淮的身材，又瘦又小，又不擅长体育运动，而丁静身材高挑，又经常会报名参加学校运动会的铅球项目。”
何队点头，又慢慢读了一遍遗书的后半段，“至于老沈的事，他因为老沈知道是他强，暴丁静，害怕老沈把他的事情捅出去，所以才买通沈骏他们杀死老沈这事倒是能说通。”
邹舒阳继续拆台，“但同样没办法实际操作。”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开口，“他没钱。”

◎2022年6月2日◎
林少淮的家庭相当普通, 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衣食无忧倒是没有问题，但是雇凶杀人还有去帮助一个受人排挤的医生一路青云直上, 这显然不是林少淮能做到的。
“这封遗书简直是错漏百出。”
何队把烟狠狠掐断, 最终下了定论。
小王在一旁赶紧记下来：何队说, 错漏百出（掐烟）。
邹舒阳则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 “但是我更好奇，凶手既然想要让林少淮背锅，为什么不把现场伪装得更好些, 留下这么一封遗书, 这是想做什么？”
小王又记录：邹队说，伪装得不像（疑惑地抬头看天）？
恰在此时，老李和小赵结伴从楼上下来, 拎着工具箱遗憾道：“何队, 邹队, 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现场也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邹舒阳和何队沉默了会儿, 邹舒阳忽然指向小王，“这小子在记什么呢？”
何队探头扫了一眼，黑着脸回应, “重案中队的日常。”
邹舒阳：？？？
“我不是, 我没有。”小王想上前解释，却一不小心左脚拌右脚摔到邹舒阳脚底下。
正当他想爬起来的时候, 却忽然发出了轻轻的“咦”的声音。
“怎么了？”
小王一边揉着胳膊肘, 一边伸手把沙发下闪着光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监控？”
邹舒阳看着摄像头下面闪烁着的红光, 拍了小王一下, “干的不错啊, 这次是立了大功了。”
小王就憨笑着揉着后脑勺。
“二楼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我去拿下来。”
小赵懂事地从楼上把笔记本电脑拿下来放到一旁的餐桌上，邹舒阳几人挤在餐桌旁，看着小赵从口袋里拿出数据线，把监控和电脑连在了一起。
又等了会儿，电脑上终于出现了画面。
摄像头被安装在沙发下面，所以拍到的景象也委实一言难尽。
林少淮三点十分回了家，从地砖上的倒影能看出林少淮的状态看上去确实不太好，失魂落魄，垂头丧气。
他回到家后就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小赵把视频开了两倍速，大概在三点半的时候，林少淮忽然拨了一通电话。
“抱歉啊，我们去墓园看老师的行程可能不能实现了。”
“啊，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不过我知道你和沈老师关系好，所以还是给你留了礼物，希望你能找到。”
“我没事啊，真的，不用担心我。”
“行行行，我知道你不是担心我，不过说真的……”
林少淮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是喜欢你的。”
在何队的示意下，小赵又把进度条倒回去重新播放了一遍。
“他这是打电话给谁？”
邹舒阳心中有些猜测，抿着唇没吭声，继续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又过了会儿，三点四十，一道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听林少淮说道：“他还是不放心我。”
那个脚步的主人说：“任何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人，都要死。”
林少淮点头，“就像当年的沈老师一样。”
那人又道：“你看上去似乎已经不害怕了？”
林少淮没回答，那人也不在意，往前走了几步，就在马上走到林少淮面前的时候，忽然听到他低低地“哼”了声，紧接着就有鲜血滴落在地面上。
“你还藏了刀？”
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之后……
“邵恒，我给你钱，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邵恒狞笑着回应，“现在才求饶？晚了。”
然后林少淮又惊叫着挣扎了几下，最后终于没了动静。
“PHR769，还真是个好东西，见效果然快。”
紧接着就看到邵恒有条不紊地将现场重新布置了一番，红色的血液慢慢流到了地上，进入到监控拍摄的画面内。
也不等人说话，老李立刻起身，“我现在就去查这个邵恒。”
邹舒阳对着老李挥手告别，“这个林少淮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活不下去了。”
何队补充，“因为他暴露了，站在他背后的那个人害怕他把自己牵扯出来，所以选择杀人灭口。”
监控视频的进度条还在继续，一阵脚步声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耳朵中。
“这是……”
邹舒阳仔细去听，似乎听到了纸张的声音。
“偷换遗书的人。”
何队咂咂嘴，“你说偷换遗书这人想做什么？”
邹舒阳把遗书拿在手里仔细翻看一遍，“大概是想让我们找到真正的凶手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杀死沈听澜和丁静的凶手。”
郝亦明出去吃了个饭又重新回到办公室，站在26层，透过明亮的玻璃窗，他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半晌，郝亦明问道：“你确定都处理干净了？”
邵恒恭敬地点头，“都处理干净了，林少淮被我割了腕，遗书也放好了，现场的痕迹也收拾得干净，周围的监控也都被替换成了前几天的。”
郝亦明点头，“可我心里总觉得惴惴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没听到回应，郝亦明猛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邵恒，含混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来，“邵恒，你不会背叛我的，是吧？”
邵恒眼角抽动了下，迅速低下头，后背上汗津津的，“是的，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郝亦明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反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说，十年前那件事，不会有人再知道了吧？”
邵恒心头微动，“您是说简家那个小姑娘？”
就在邵恒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嘈杂的声音。
“先生，里面是老板的办公室，不能进，不能进的。”
随着声音落下，厚重的大门被推开，郝亦明和邵恒回头，只见邹舒阳等人正站在门口。
邹舒阳还生涩地露出了个笑容来，“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你们这是……”
邹舒阳正色道：“邵恒，现在我们怀疑你与一起凶杀案有关，请你和我们回去协助我们调查。”
郝亦明皱着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邵恒，眼球微微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恒仍保持着那样一副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模样，冷冷地盯着邹舒阳看。
“请吧，邵先生。”
郝亦明上前一步，拦住了邹舒阳问道：“不知道我的秘书他……”
邹舒阳似笑非笑道：“云上小区在今日下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被害人是你们公司的一个高层，名叫林少淮。”
郝亦明蹙着眉，“他？他死了？”
邹舒阳轻笑，“被害人运气不错，被发现的时候，还没死。”
郝亦明和邵恒的表情立刻僵住。
坐在讯问室中，邵恒双手放在桌面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甚至邵恒头脑都发懵，一时间有些不太明显短短几个小时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杀人这种事，这些年来他没少做，也很清楚如何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毙命。
林少淮被他注射了PHR769，短时间之内不会醒过来，他割腕的那一下也足够深，林少淮几乎不会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几乎……
邵恒猛地抬起头，看向讯问室的镜子，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镜子后面的邹舒阳看了看手表，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招呼上小唐就拎着保温杯进了讯问室。
在听到门响的一瞬间，邵恒刀锋一般的目光便望了过来。
“别这么看着我们，”邹舒阳不在意地关了门，又迈动长腿坐到了邵恒对面，“既然你杀了人，就应该有被抓到的觉悟。”
自认为林少淮没死只是警方放出来的烟雾弹的邵恒换了个姿势，“我杀了人？你有证据吗？”
与刚刚全然不同的状态。
邹舒阳稍微一转脑子就明白邵恒的脑回路，当即摊手笑了出来，“你以为林少淮没死是我编的，为了让你认罪？”
邵恒虽然没说话，但表情肢体无不在说，难道不是吗？
“还真不是。”
看着邵恒不自觉紧绷起来的身体，邹舒阳无辜道：“林少淮确实没有死，你那一刀确实割得够狠，几乎把他的大动脉都割断了。”
邵恒紧盯着邹舒阳，等待着邹舒阳说出自己行动的破绽。
“但是很可惜。”邹舒阳满眼无辜地耸肩，“生命就是很神奇的东西，他没死，不仅没死，刚刚医院传来消息，他只不过是失血过多外加被注射了不明药物，很快就能够醒过来。”
狗屁不通。
邵恒心底对邹舒阳的叙述进行了评价，并且刚刚才紧绷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短时间内接连两次从极紧张到放松对人体来说是很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一件事。
邹舒阳在看到邵恒虚虚地靠在椅背上的时候挑了挑眉，“对了，忘了告诉你，林少淮家有监控。”
对上邵恒不以为意的表情，邹舒阳恶劣地笑着，“虽说你已经把林少淮家屋外的监控替换了，但是你可能没想到，林少淮的客厅里是安装了监控的。”
“并且把你的罪行拍摄得一清二楚。”

◎2022年6月2日◎
见邵恒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 邹舒阳无奈地扳过小唐的电脑，打开一个视频，摁下了播放键。
“任何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人, 都要死。”
“现在才求饶？晚了。”
如果说一开始确实是觉得警方没有证据, 所以邵恒才会有恃无恐, 那么, 现在铁证已经摆放在邵恒面前了，邵恒愣愣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死盯着眼前的电脑。
有那么一瞬间, 邵恒想要暴起, 直接把电脑砸毁。
好在，邹舒阳察言观色的本事很不错，及时开口, “监控器的存储卡已经作为证物封存了。”
言下之意, 就算这个毁了电脑也没有用。
邵恒低着头, 半晌开口挣扎道：“你们以为随便找一个人模仿我的声音, 再弄出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视频, 就能定我的罪了吗？”
邹舒阳探头看向那段视频。
确实，由于摄像头所在的位置过于诡异，拍摄出来的画面实在不忍直视。
摄像头只能透过沙发下面的缝隙拍摄到邵恒脚腕以下的部分, 确实看不清邵恒的脸。
但是很可惜。
邹舒阳把视频的进度条拉到邵恒刚进屋的时候。
林少淮家的地砖十分光亮, 虽然镜像有些扭曲，但也能通过地砖的反射, 确定来人确实是邵恒没错。
看着邵恒一点点颓败下来的表情, 邹舒阳往前凑去, 与邵恒距离极近, “怎么样？现在肯说了吗？”
邵恒低着头, 似乎在衡量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哼笑着道：“对，林少淮是我杀的。”
“动机呢？为什么你要杀他？”
小唐本以为有戏，手上都已经兴致勃勃准备要记录了。
却不想邵恒竟然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没有原因，我就是看他不爽，所以我想杀了他。”
“邵恒！”邵恒这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气质叫小唐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故意杀人最高可被判处死刑？”
邵恒无所谓地摸了摸鼻子，“我又不是法盲，我当然知道。”
小唐试图对邵恒进行规劝，“如果你是被人雇佣杀人的话，主动和公安机关交代，有很大概率是可以给你减刑的你知道吗？”
“哦。”邵恒可有可无地回应了声。
这次小唐是没办法了，委屈巴巴地看向邹舒阳，低声道：“邹队，这……”
邹舒阳又一次播放视频，“他是谁？”
正巧视频播放到林少淮说“他还是不放心我”那里。
结合之后邵恒的话，显然邵恒不可能是单纯因为看不惯林少淮才对林少淮动手。
铁证之下，邵恒也没办法坚持自己刚刚的话，搜肠刮肚想了会儿才道：“我今天发现林少淮偷了我们公司的机密打算卖出去，我不像让他伤害到我们老板的利益。”
“所以你杀了他？”
邵恒点头，“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要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
随即想到刚刚视频中林少淮说的话，嗤笑了声，“林少淮这家伙脑补能力不错，总觉得是我老板想要杀他，但实际上……”
邵恒抬起头，目光阴冷，恶狠狠道：“他这种蝼蚁根本不配被老板放在眼里。”
不肯说。
邹舒阳和小唐对视一眼后决定暂时中止这次的讯问。
从讯问室出来，小唐狠狠地在墙上敲击了下，尚带青涩的面庞上充满了愤怒，“这个邵恒还真是忠心，咬死了不肯开口。”
邹舒阳带着笑，“你至于吗，气成这个样子？”
“邹队你难道不生气吗？我们明明知道林少淮为什么被袭击，也知道这个邵恒不过是凶手手里的一把刀。可他什么都不说。”
邹舒阳耸了耸肩，迈步往楼上去，“我们比之前更接近真相了不是吗？”
眼看小唐还一副要气死的模样，邹舒阳只得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好了，我们现在不是已经知道邵恒维护的人是郝亦明，那么郝亦明就很有可能是当年强、暴丁静，并且是买凶杀死沈听澜的那个人了吗，这还有什么好气的？”
到底是年纪轻，即使邹舒阳这么劝慰，小唐憋在胸口的那口气还没消下去，“这丁静多好个人啊，怎么就这么个下场呢？”
又气了会儿，小唐帮着邹舒阳打开办公室的大门，才丧丧道：“这个邵恒什么都不肯说，那邹队，我们之后要怎么办？”
邹舒阳垂着眸子想了下，“林少淮在被袭击前打的那个电话还记得吗？”
小唐眼睛亮了下，“我这就去找人恢复他的通话记录。”
看着小唐风风火火马上就要行动的样子，邹舒阳好笑地将人叫了回来。
“行了，大半夜的，通讯公司都下班了，谁给你恢复啊，再说……”
顿了顿，邹舒阳的眸子暗淡了些，“我大概知道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了。”
简梦言正在家里来回踱步，新找来的保姆因为不知道新老板的脾性，也不好阻止，就一边在厨房刷碗，一边欲言又止地探头探脑。
走了好几圈，天都黑了下来，简梦言才终于下了决定。
“诶？简小姐要出去？”保姆刚收拾完厨房就看到简梦言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简梦言低着头“嗯”了声，婉拒了保姆要一起去的请求，孤身出了门。
她是下午刚给学生辅导完功课的时候接到林少淮的电话的。
这个电话她起初是不想接的，但和电话一起来的是尹卓的一条微信。
尹卓说，林少淮要死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简梦言接通了电话。
然后她就听到了林少淮说给她留了礼物。
几乎有一瞬间，简梦言觉得胸腔胀胀的，头也疼得厉害。
她知道林少淮说的礼物是什么。
简梦言立刻就想去将那个所谓的礼物。
可是……
“希望你能找到。”
林少淮的话突兀地出现在简梦言的脑海中。
简梦言这个时候不得不想起，高中时期的林少淮确实是喜欢故弄玄虚的。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到了他那里，总是会温温和和地拐几个弯才能达成目的。
从地下停车场把吃灰已久的车子开出来，简梦言一边小心行驶，一边想着那个所谓的礼物会被放在什么地方。
按照常理想，最可能的地方是墓园。
他们刚刚商议好要去给沈听澜扫墓，这个时候林少淮出了事，将东西放在墓园，等到简梦言再去的时候，顺手就可以拿走。
可简梦言觉得这太容易想到，也太有不确定性了。
又或许是……老师家？
也不对。
林少淮这人虽然狼心狗肺了点，但他确实足够谨慎，师娘和老师的感情很好，当年老师去世的时候，师娘也大病一场，差点跟着去了。
如果林少淮所说的礼物真的是那个东西的话……
那么很明显，给师娘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越想越烦，越理越乱，害怕出事的简梦言直接把车停靠在了路边，拿起手机，打开了江州的地图。
想了想，简梦言将路线的起点设置在了江源集团，又将终点设在了云上小区。
有什么地方是简梦言和林少淮都知道，并且在江源集团和云上小区中间？
同学聚会的那个饭店。
中午他们喝咖啡的咖啡馆。
答案很清楚了。
咖啡馆。
简梦言重新发动车子，生涩又谨慎地行驶在马路上。
简梦言猜测是咖啡馆的理由有两点，第一，中午在咖啡馆见面是林少淮约的，第二，那个饭店只在晚上营业，林少淮留下东西的时间未必充裕，他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当车子安稳地停在咖啡馆门口的时候，咖啡馆的服务生正准备拉下卷帘门休息。
“请等一下。”简梦言小跑着过去，拦住拉卷帘门的服务生。
“这位女士，怎么了吗？”服务生态度良好地询问。
简梦言从手机中找到林少淮的照片问道：“请问，下午的时候，这位先生有再回来吗？他和我说他有东西留在这里，叫我晚点来取。”
服务生看了照片一会儿，明显对照片上的人没有印象。
“啊，这是他高中的时候拍的，应该和现在的长相有点出入，他叫林少淮，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一听到“林少淮”三个字，服务生立刻便换了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将拉到一半的卷帘门重新推上去，“是他啊，他这和高中的时候可真是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说得没错，高中的林少淮又瘦又矮，自卑又自负两种情绪被隐藏在温和的表皮下，以至于整个人就显得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