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案—— by非屿
非屿  发于:2024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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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天亮了就去找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睡了。”
看着邹舒阳这样兴致勃勃的模样,简梦言笑着下了逐客令。
“可……”
不知道邹舒阳要说什么,不过都不重要了。
简梦言坚定又温柔地将邹舒阳推出了房门,关门的那一刻还认真仔细地叮嘱着,“今天雨大,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
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邹舒阳还在委屈巴巴地看着简梦言。
这让简梦言已经下定的决心有一瞬间的松动。
不过也就只是一瞬间。
“好了,快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更有精神。”
眼看着邹舒阳还不愿意走,简梦言只好无奈地道:“你不是说还要帮我给老师报仇的吗,你这样婆婆妈妈的,什么时候才能抓到杀害老师的凶手?”
最后邹舒阳一步三回头地上了电梯,又委屈兮兮地和简梦言道了别。
送走邹舒阳后,简梦言瞬间脱力。
费劲地按照惯常的样子走到阳台,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目送着邹舒阳顶着暴雨离开。
在邹舒阳上了车后,简梦言还对着他挥了挥手。
看着邹舒阳傻兮兮地对着她笑,简梦言还笑着骂了句,“真是个傻子。”
彻头彻尾的傻子。
简梦言捂着胸口深吸了口气,转过身,一瞬间就收回了脸上的脆弱表情。
从简梦言家离开,邹舒阳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又怎么也想不出来。
最后只好听从简梦言的话,小心地开车回家。
今天的雨下得可真大,大到即使在这样的暴雨天中发生谋杀,也不会留下痕迹。
邹舒阳正准备打电话把明天走访沈骏家的事安排下去,手机便先一步响了起来。
电话是被留在医院看守林少淮的小王和老李打过来的。
小王报了个丧。
林少淮最终也没能挺过危险期,死在了医院。
当时医生也说过,林少淮的情况很危险,稍有不注意就会死亡,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邹舒阳心里总觉得怪怪的,隐隐还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就好像……
林少淮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这段时间有其他人进过林少淮的病房吗?”
小王摇了摇头,“没有,我们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没有外人进出重症监护室。”
“排查一下监控,如果有可疑的人立刻通知我。”
邹舒阳说罢便挂断了电话,将那块白板又拉了出来,盯着上面的照片和字看了好一会儿。
杀死林少淮的人有两个可能。
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揭露的郝亦明、想要给丁静报仇的那个神秘人。
按照杀机的急迫程度看,一旦林少淮清醒,马上就会有铁证指证自己杀人的郝亦明会更急迫些。
所以如果林少淮真的是被人杀死的,那么杀人的,会是郝亦明吗?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小王又打来电话,“邹队,你真是神了,还真有一个医生是假扮的。”
正在看医院监控的老李指着监控中正在换装的一个假医生,啧啧称奇,“这是电影看多了吗?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不被人发现?”
只见录像中,原本抱着病例查房的医生在离开林少淮的病房后,七拐八拐地到了楼道中,把白大褂潇洒一脱露出里面脏兮兮的半袖,口罩也摘了下来,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脏兮兮的帽子戴在头上。
一瞬间,原本意气风发的医生变成了个饱经风霜,受尽困苦的中年人。
只是……
老李摸着下巴想,就算是楼梯间也有监控啊,这人是脑子不太好用吧?

由于发现得及时, 那人在离开医院前就被小王抓住了。
被抓住的时候,那人脸上还挂满了不敢相信。
他明明伪装得很好,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看懂了这人脸上的疑惑, 小王指着角落里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 “看, 监控, 高科技。楼梯间里也有的。”
再对上这人张着嘴,一副傻眼了的表情,小王大发慈悲道:“下次还是少看点电影吧, 那东西当不得真的。”
坐在讯问室中, 邹舒阳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状似老实的中年人,“说说吧, 姓名、年龄、是谁让你来杀林少淮的?”
中年人嘴唇嗫嚅, 软得跟面条一样的腿半点都起不到支撑身体的作用。
“说啊!”
邹舒阳的一声怒喝, 直接叫这中年人吓得一哆嗦。
“我, 我叫张三, 今年,今年三十八,是个赌徒, 我, 我欠了一屁股的债,债主和我说, 不还钱就要把我卖到缅北去割肾, 我害怕……”
恐惧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邹舒阳打断, 邹舒阳眯着眼睛, “我问你这些了吗?”
张三愣愣道:“啊, 啊?”
“我说,你是被什么人指使要去杀林少淮的?”
张□□问,“林,林少淮是谁?”
一旁的小王翻了个白眼,万万没想到,他在重案中队的第一次审讯,居然就是这样的情景。
“被你杀的人就是林少淮。”
张三“啊”了声,嘴里咕哝道:“名字还挺好听的。”
邹舒阳:……
又被瞪了眼,张三不敢再推脱,只好道:“我今天被债主找到,他说只要我去医院杀一个人,我的那笔债务就一笔勾销了。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这才动手的。警官,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放过吧。”
邹舒阳冷哼了声,“这可不是你喝醉酒和人家打架能网开一面,你现在是杀了人,最高能判处死刑的。”
张三登时被吓住,整个人手脚僵硬,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眼看着张三这副模样,邹舒阳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放缓了语气,温声道:“不过如果你能主动和我们坦白,再提供一些线索的话,你也是可以争取到减刑的,怎么样?还有要补充的吗?”
张三盯着邹舒阳看了会儿,像是在评判邹舒阳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邹舒阳也不躲,就任由张三盯着看。
好一会儿,张三才垂头丧气道:“我的债主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龙哥,听说黑白两道都有龙哥的人。”
说完,上下打量邹舒阳一眼,劝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和他较上劲,不好。”
邹舒阳屈指敲了敲桌子,“你只管说你的,后续怎么样是我们警方的事了。”
见邹舒阳这么油盐不进,张三遗憾地叹了口气道:“龙哥叫我去杀人,我也不敢啊,我就是个市井小民,虽然好赌又好酒,但我真的没杀过人,但是龙哥威胁我,我也不得不去。”
小王撇了撇嘴,这张三说是这么说,可眼睛里却一点恐惧都没有,背地里指不定有什么花花道道呢。
张三继续道:“后来龙哥就帮我弄到了医院的白大褂,还给了我一个针筒,告诉我让我晚上的时候趁医生不注意,去重症监护室把那管东西打到那个林什么的药里。我去一看,正好那个林什么的正在吊水,我就直接把药打进去了。”
邹舒阳对着小王点头,转身出了讯问室的门。
早就等在门外的何队手里夹着烟,抬眼看过来,“你觉得是谁?”
邹舒阳关上门,将里面的声音隔绝开来。
搓了搓脸,邹舒阳难掩疲惫,“录音你听了?”
何队颔首。
邹舒阳哂笑,“你觉得凶手是谁?”
“刚刚我已经让人去找那个龙哥了,真相马上就揭晓了。”
两个老狐狸,谁也不敢盖棺定论凶手是谁。
然而两人对视一眼便清楚,对方的想法和自己一样。
郝亦明。
2022年6月3日。
抓捕龙哥的过程很轻松,龙哥也不是张三说的那么能耐,顶多就是个……高级点的混混。
一进警察局,龙哥包括他的几个手下立刻就怂了。
邹舒阳问什么就答什么,乖得跟个小狗崽似的。
邹舒阳就好奇,“那个张三不是说你威胁他,如果他再不还钱你就把他送到缅北吗?可你现在……”
被打量得不舒服,龙哥就赔着笑,“这,这不是吓唬人吗?我也就那点本事,名头响纯粹是运气好。”
于是邹舒阳就拎着新鲜出炉的笔录离开了。
笔录上清清楚楚记载着是郝亦明买通了龙哥,让龙哥去杀林少淮,还有郝亦明答应好给的钱也都在龙哥家里发现了。
“好家伙。”小唐捧着一纸壳箱子的钱上了楼,“这人是多贪财啊,这钱都不等过夜,到账之后直接就取回家了,这么多钱也不怕被虫子嗑了。”
邹舒阳只给了小唐一个眼神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笔录上。
“怎么了邹队?这不是有证据了,你还愁什么呢?”
邹舒阳摇头,“不知道,但总感觉事情是不是太顺利了?”
小唐挠了挠脑袋,不太明白,“顺利还不好吗?”
“没说顺利不好,只是……”邹舒阳将笔录放下,看向窗外仍在瓢泼的大雨,“你说这个郝亦明和林少淮这么多年都没露过马脚,可你看看现在就这么几天,他们一个死了,一个证据确凿,不符合常理啊。”
小唐更糊涂了,“顺藤摸瓜不就这样吗?难不成还有什么人在害他?”
有人害他?!
邹舒阳拍了下大腿,“就是这样,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另一伙想要给丁静报仇的人,他们觉得我们的动作太慢了,所以给郝亦明下了套?”
小唐眼睛瞪大,拍了拍手,“邹队,你这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些吧?要是那些人真有这本事,那我们该调查的不应该是郝亦明的死因?”
邹舒阳摇头,“不对。”
没等小唐问出哪里不对,就见邹舒阳用手机搜索了2022年度江州十大杰出青年,然后把新闻报道放到自己面前,“你看,郝亦明家里有钱,他还是江州十大杰出青年之一,你看他有名又有钱,如果是你,你会高兴吗?”
小唐大概明白了邹舒阳的意思,“可他真能做到这种程度?”
邹舒阳摇头,诚实回复,“这我也不知道,只能等抓到郝亦明再说了。”
说着又拿起车钥匙,“我去一趟沈骏家,他家可能会有郝亦明买凶杀沈听澜的证据。”
小唐追了两步,“我陪你?”
邹舒阳摆手,声音越来越远,“你没空。一会儿还得去抓郝亦明呢。”
邹舒阳按照导航往沈骏家的方向开,车子越开越偏,最后干脆前面连路都不见了。
不得已,邹舒阳只能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芦苇丛,再看着导航上直行的指示,愣住了。
“你这小年轻,这么早到这里做什么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邹舒阳回头,只见一个拄着拐棍的老人站在他身后,佝偻着背,眯着眼睛瞧他。
邹舒阳赶紧道:“大爷,我来找人,您知道沈香秀家住在什么地方吗?”
大爷盯着邹舒阳看了会儿,表情渐渐警惕起来,“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走错了吧。”
邹舒阳末身回车里拿出警官证放在大爷面前,“我是警察,来调查沈骏死的案件的。”
大爷应该视力不太好,盯着警官证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啊”了声,“这样啊,你跟我来吧。”
一路走,大爷一路介绍道:“头十年我们这还被征收规划要盖大高楼呢。”大爷拨开厚实的芦苇,露出下面泥泞的黄土路,“可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这事就黄了,我们这原来还有人说要来给修路,这事一黄,修路的人也没了,哎。”
“对了,你来调查小骏的案子?”大爷的拐棍重重敲击在地上,黄泥连同着雨水溅了邹舒阳一裤腿,“那可是个好孩子。”
邹舒阳一直没回答,只静静听着大爷的话。
“那孩子孝顺啊,香秀眼睛不好,他从小就开始做家务,学习成绩也不错,门门功课都能及格,可顶顶厉害了。”
邹舒阳的嘴张了张,到底是没说出话来。
及格就厉害了?这要求是不是也有点太低了啊?
“可是十年前那孩子出了点事,听说是把老师给打死了,后来就进了少管所,一直到前几年才出来,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老家陪着他妈。”
说到这,大爷顿了顿,转过身,黑色大伞上的雨水溅了邹舒阳一脸,“不过说起来有件事还挺奇怪的。”
邹舒阳抹了把脸,“什么事奇怪?”
大爷眨巴眨巴眼睛,“他也不出去找个班上,手里头的钱倒像是花不完似的,又是张罗着给香秀治眼睛,又是收拾房子的,听说还要在市里头买房子,嚯,可了不得了。”
正说着,大爷便指向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屋中唯一的一座还像是那么回事的房子道:“那里,最好的那个房子就是香秀家。”
邹舒阳谢过大爷,便朝着沈骏家走去。
才走了两三步,又听身后那大爷叫他,“后生仔。”
邹舒阳回过头,顶着大雨,“怎么了?”
大爷叹了口气,提醒道:“自从小骏死后,香秀的脑子就不太正常,总觉得小骏没死似的,你到时候,注意点吧,谁和香秀提起小骏死了的事,香秀就和谁急。”

告别了老人, 邹舒阳便缓步走到沈骏家门前。
沈骏家看着倒是比周围其他人家像话些,但也没像话到哪里去。
成捆的作用不明的线缠成一团挂在屋檐下,水泥抹的墙面凹凸不平, 整个房子也不高, 邹舒阳稍微垫点脚就能看到瓦片。
打量了一圈, 邹舒阳作势要敲门。
然而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 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脸色黝黑,满脸褶皱, 眼神空洞的瘦弱的中年女人打开了门。
“是骏骏吗?是骏骏回来了吗?”沈香秀叫了声, 又伸出手摸了摸,一把抓住邹舒阳的手腕,仔细摸了摸, 瞬间鼻头就红了起来, “他们都说我的骏骏死了, 你才不会死呢, 你看, 你这不就回来了吗?”
说着就将邹舒阳往屋里拽。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邹舒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沈香秀安置在了屋内一个瘸了腿的凳子上。
沈香秀摸索着拿了一听可乐塞进了邹舒阳的手里,黝黑的脸上挂着笑, “骏骏, 这是你最喜欢喝的,快喝吧。”
邹舒阳低下头, 可乐罐子虽然保存完好, 但罐底的生产日期显示这听可乐已经过期三年了。
沈香秀笑容不断, 大抵是儿子的死而复生, 让这个眼盲的女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才不信呢,你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死呢?”
邹舒阳没吭声。
他亲缘薄,这种母爱的拳拳之心,邹舒阳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样的反应来应对。
好在沈香秀也不需要她所认为的“沈骏”给什么回应,兀自拉着邹舒阳絮叨着,半晌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对着邹舒阳道:“你先等我下,我去给你拿东西。”
什么东西?
邹舒阳看着沈香秀熟练地躲过一个又一个破旧的家具,拐了个弯,挪开几个手工绑的大扫帚,露出一扇破旧的门。
“当年你出事之前告诉过我要让我好好收着的东西,我这些年都给你收的可好了。”
沈香秀从仓房中拿出一个破烂的鞋盒,笑呵呵道:“你刚出事之后不久还有人来旁敲侧击地问你这个东西呢,被我搪塞过去了。”
鞋盒被放到邹舒阳的腿上,份量不重,却让邹舒阳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看着沈香秀他缓缓想,如果他的母亲还在世的话,是不是也会像沈香秀这个样子?
会为他留存爱吃的东西,会拼尽一切保护他交待要保护的东西?
打开鞋盒,一股霉味便传了出来。
沈香秀的脸红了红,整个人带上了窘迫,“是不是妈没保存好啊?咱家还是太潮湿了,早知道我就拿出来晒晒了。”
邹舒阳拿出里面的日记本,笑了笑道:“没事的,还能用,你不要自责。”
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字刺激到了沈香秀的神经,她忽然捂着嘴哭了出来。
“诶?这……”
邹舒阳顿时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沈香秀。
但沈香秀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你看你的,不用管我,我……”
说着,沈香秀背过身子,低声道:“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啊,这?
确认沈香秀确实没什么事,邹舒阳这才低下头,将心神沉浸在盒子里面的东西中。
盒子里面是一个日记本和一个信封。
邹舒阳先打开了日记本。
前面零零碎碎地记录了沈骏每天的日常,还有对未来要给沈香秀什么样生活的信心。
直到最后一页。
2012年6月4日。
还有两天就要高考了,我马上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我或许真的能依靠我的双手给妈妈更好的生活。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个意外。
可能会让我的未来发生改变的意外。
该怎么说呢?
现在想想还有点不好落笔。
班长今天冒雨来找我,说是沈老师对他并不好,他想去给沈老师找麻烦,但是他又没那个胆子,所以拜托我去做。
可我脑子也没有问题,马上就要高考了,我给我自己找那样的麻烦做什么?于是我拒绝了班长。
谁知道下午的时候班长又来了,这次不光他来了,还带了四班一个叫郝亦明的人一起来,这个郝亦明长得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
他们来找我,告诉我说,让我去杀了沈老师。
我觉得他们疯了。
我再一次拒绝了这个疯狂的请求,并且威胁他们如果再做这样的事,就去报警。
然后郝亦明拿出了一个旅行包,里面装满了钱。
他对我说,只要我杀了沈老师,不,甚至都不需要杀他,只要让他能叫120进医院,这些钱就都是我的了。
然后林少淮又劝我,说我成绩也就那样,高考也考不出个明堂来,不如拿了这一笔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去帮郝亦明做事。
我动摇了。
这么多的钱,看得我眼睛都红了。
这个时候郝亦明又告诉我,他说他已经找好了医院,只要我帮他杀了沈老师,他就会联系医生,帮我妈看眼睛,说不定能好呢。
我,同意了。
事后我想到之前刘大叔家拆迁,结果这边协商好要给多少钱,刘大叔同意了,签了字,结果那边就不承认,只肯给刘大叔基础的赔偿款的事,我觉得我应该留点证据,以免以后林少淮和郝亦明不认账。
可哪有证据呢?
整个村子只有村口超市家安装了监控,也不知道有没有拍到郝亦明和林少淮,也不知道这能不能被当做证据使用。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邹舒阳又拿起旁边放着的已经发霉了的存储卡。
也不知道沈骏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要到这张存储卡。
“骏骏啊,妈一会儿去做饭,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妈出去买去。”
邹舒阳打断了沈香秀的话,他想要告诉沈香秀自己并不是沈骏,沈骏真的已经死了。
他只是一个调查杀害沈骏凶手的过客。
可话到了喉头却像是被哽住,看着沈香秀脸上的表情从期待慢慢转变成了不安,邹舒阳不知道那么残忍冰冷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他总是这样。
总是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最后还是把邹舒阳带到村子里的那个大爷给邹舒阳解了围。
大爷以一种沉重的语气告诉沈香秀邹舒阳并不是沈骏,真正的沈骏已经死了。
然后沈香秀一瞬间就从会害羞会窘迫的小姑娘变成一个只会嘶吼哭泣的……失去孩子的母亲。
等沈香秀哭累了,栽倒在地上,大爷才和邹舒阳合力将她抬到了屋子里。
做完这一切,大爷便送邹舒阳离开村子。
“别推脱了,你就算知道是怎么来的,你能保证自己能走出去?”
邹舒阳抬头看向一望无际并且长得一模一样的芦苇沉默了。
大爷便哼笑着走在前面,“你问到想知道的东西了吗?”
邹舒阳点头,又想到大爷走在前面并不能看到,于是便出声道:“问到了,只是不知道东西能不能修好,不然的话,不能作为证据。”
大爷遗憾地长出了口气,片刻后又说道:漫画广播剧小说都在疼训裙4而2二午玖幺伺七“你要调查什么?不然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还会有印象呢。”
邹舒阳斟酌了下便问道:“十年前的今天,有什么人来找过沈骏吗?”
大爷的步子缓缓停下,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看向邹舒阳,“你是说,小骏的死和当初那两个人有关系?”
“你知道?”
大爷叹了口气,“知道,当初这两个人来找小骏的时候,我老伴刚做了吃的,想叫小骏娘俩来我家吃晚饭,谁知道就遇上他们,我在门外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那你……”
“你问我为什么不在小骏出事的时候就揭穿那两个人?”大爷摆了摆拐杖,“揭穿了有什么用,小骏还是得坐牢,那钱小骏也用不上了,我看到了,我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钱,有那些钱,小骏娘俩的生活可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听着这样的话,邹舒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愤怒吗?
是有的,毕竟沈听澜那样一条人命,就因为种种原因成了牺牲品。
可惜吗?
或许也有一点,沈骏的经历确实令人怜惜。
“可这不是沈骏杀人的理由。”邹舒阳咬着后槽牙说着。
大爷上下打量了邹舒阳一眼,转身继续带路,只是话音却夹杂在大雨声中传进了邹舒阳的耳朵里,“我知道,可人心都是偏的,一根手指还有长有短呢。”
将邹舒阳送了出去,大爷问道:“所以杀死小骏的,是当初来他家的那俩小伙子?”
邹舒阳摇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是当初被沈骏杀死的人,他的亲人报仇来了。”
大爷怔住,拿伞的手紧了紧,半晌后才喃喃着,“这样,原来是这样。”
说完,转过身去,蹒跚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雨中。
过了会儿连晃动的芦苇都停止了。
邹舒阳又站了会儿,转身上了车,将证据安置在副驾驶上,邹舒阳呼噜了一把潮湿的头发,又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湿透的小腿。
真相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但邹舒阳心底的不安却越升越高。
恍惚中,好像他即将失去他很重要的东西。

被塞进讯问室的人都要借用其他部门的民警才能看守。
郝亦明正襟危坐,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看守他的民警,目光上下打量着讯问室, 忽然开口, “你这里条件很一般啊, 你们看着墙壁上的海绵都露出来了, 不然我暗箱操作一下,给你们拨点款?”
对面两个民警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个情况,对视一眼, 低着头摆弄手机, 没人搭理他。
郝亦明脸色一沉,随即嗤笑道:“你们这有水吗?我渴了,想喝点水。”
一个民警从脚下的凳子中抽出一瓶农夫山泉递过去, 却被郝亦明挡开, “这水档次不够, 我不喝。”
对面的人就硬邦邦地道:“只有这个水了, 凑合喝一下吧。”
郝亦明状似不满地“啧”了声, 可藏在桌面下的腿却始终在以一个微弱的幅度颤抖着。
早在决定要杀林少淮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了。
他的事可能瞒不住了。
之后他也确实……使了些昏招。
昨晚在收到张三被抓的消息后,郝亦明不算聪慧的头脑就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错了。
林少淮未必能度过危险期,他不应该这么着急去灭口, 更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找了这么个人。
现在冷静下来去想, 他从来都不会把这种事交代给除了邵恒之外的人去做。
不信任是一方面。
有没有能力是另一方面。
那么为什么昨天晚上他就一定要去找那个所谓的龙哥去杀林少淮?
这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那他是怎么下定决心这么做的?
郝亦明晃了晃脑袋,脑子发昏, 那段记忆也像是被什么人给遮住了。
隐约中好像只记得耳边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林少淮快醒了, 要赶紧除掉他, 不然他做的一切都会被公之于众, 他辛辛苦苦得到的一切都会被毁掉。
然后他就按照那个声音的要求这么做了。
现在清醒后一想昨天的事,郝亦明只觉得毛骨悚然,简直……简直比恐怖故事还要可怕。
“咔哒”
讯问室的大门被打开,郝亦明下意识随着声音打了个冷颤。
含笑的声音声音响起,“这是做什么?我就是开门进来,怎么把我们的郝大总裁吓得打了个寒颤?”
郝亦明抬头,进来的两人正是重案中队的两个副BaN中队长。
何队瞥了邹舒阳一眼,对着两个看守的民警点了点头,那两人便识趣地离开,不大的讯问室中,就只剩下邹舒阳、何队、郝亦明三个人。
“郝亦明,男,27岁,汉族,家住……”
还没说完就被郝亦明打断,“我说何副队长,您说的这些你们清楚,我也清楚,就别走这场面了,找我来做什么?”
何队索性也就放行资料,双手搭在一起,“我们怀疑你与发生在昨天的林少淮被杀案以及十年前的沈听澜被杀案有关,所以想找你做个笔录。”
话说得委婉,但何队搭在一起的手关节却隐隐发白,用力到微微颤抖。
显然不是心情放松的模样。
郝亦明往后靠了靠,巧妙地遮挡住自己已经被汗水?湿的手,“哦?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可是每年都合法纳税的良好公民啊。”
郝亦明太能说,邹舒阳便放出了讯问龙哥以及张三的视频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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