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上次同学聚会，大家见了面之后都觉得沈老师不在了很遗憾，所以商量着看看要不要抽个时间大家一起去给沈老师扫扫墓，”班长看了眼简梦言的脸色，又补充道：“顺道再去看看师母。她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也怪孤零零的。”
简梦言面上神情不动，轻“嗯”了声，“你们商量好日子告诉我就好，正好我带的班级马上就要高考，这几个月都有时间。”
简梦言的表情过于平静，班长有些不满。
只见他眼神一转，又道：“行，到时候我肯定提前通知你。”
咖啡上桌，班长轻抿了一口，意有所指道：“可惜了，丁静到现在还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还活不活着。”
一边说着话，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简梦言。
然而简梦言只低着头抿咖啡，好像对“丁静”这个人全然不在乎一般。
等简梦言擦了擦嘴，才所答非所问道：“怎么好像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不太愿意提起丁静？她人缘不好？”
班长没回应，仍在上下打量简梦言，仿佛在衡量简梦言的话里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半晌，班长把蛋糕往前推了推，“你们女孩子都喜欢甜食，尝尝吧。”
钟朗明和陈芳已经被先一步带回局里了，邹舒阳和小唐则开着车，慢慢往回走。
“邹队，你看那是不是梦姐？”
小唐把车停下，看着路边咖啡厅外一男一女似乎在说什么。
邹舒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扭头看去，果然见简梦言正在和一个比她还稍稍矮上一些的男人说话。
“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去看看。”邹舒阳打了个哈欠，推门下车。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日子定好了，我再通知你。”
对着简梦言笑了笑，班长转身离开。
恰在此时，邹舒阳走到了简梦言身边，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梦梦，那是谁啊？”
简梦言被吓了一跳，又很快平静下来，半靠在邹舒阳的身上道：“高中同学。”
邹舒阳正要点头，便又听简梦言继续，“林少淮。”
点到一半的头立刻僵住，邹舒阳惊声问道：“他叫什么？”
“林少淮啊，怎么了？”
邹舒阳顿时就顾不得去回应简梦言的问题，拔腿追了上去，然而林少淮早已走远，眼前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邹舒阳根本就找不到林少淮的身影。
于是等小唐和简梦言追上来的时候，只得到了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狗。
“怎么了啊？林少淮犯什么事了？你一听他的名字就跟见了鬼一样。”
简梦言叉着腰喘着粗气，额角还挂着汗珠。
邹舒阳摇头，“没，没什么。”
实在不忍心告诉简梦言林少淮是真正害死沈听澜的真凶。
被拉着坐上车，简梦言把玩着邹舒阳的大手道：“不过真要说起来，今天林少淮找我见面还挺奇怪。”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想了会儿，简梦言道：“总感觉他像是故意来试探我的。”
说完就扒拉着手数道：“又是说老师的事，又是提起来静静，我还总感觉他一直在默不作声地打量我。”
最后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感觉有点恶心。”
“哈哈哈，梦姐，有没有可能是你长的好看，那个林少淮暗恋你啊？”
小唐没心没肺地笑了会儿才察觉到车上的气氛不对，顿时就如同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鸡，悻悻地闭上嘴。
2012年6月3日。
雨下得越发大了，简梦言的伞早就不知道被风吹到什么地方了。
简梦言顶着雨在街上跑，腿重得厉害，喉咙里也涌上了一股血腥味。
扶着路旁的树喘了两口气，简梦言擦了把脸，继续往前跑，只是这一次只跑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简梦言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果然平时还是得锻炼。
简梦言又歇了会儿，便要往前跑，不想却忽然被拉住胳膊。
深更半夜，暴雨倾盆。
一瞬间，简梦言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仓惶回头，便看到戴着眼镜的班长正站在她身后，担忧地看向她。
“简梦言，你怎么了？没事吧？”
简梦言猛地摇头，“我没事，你怎么出来了？”
林少淮正了正伞，力求能帮简梦言挡一挡，“沈老师问我有没有看到丁静，我心里头担心，就出来跟着找一找。你也是？”
不等简梦言回答，林少淮又点头，“也对，你和丁静关系那么好，肯定会来找她的。”
说完又问道：“你知道去哪找她吗？”
简梦言抿着唇，半晌后道：“我要去静静平时喜欢的地方找一找。”
林少淮自然地跟在简梦言身旁，“好，我跟你一起找。”
只是简梦言并不如何理会林少淮，自己自顾自地往前走。
简梦言像是有目的一样，直直朝着江州桥去，只是到底体力透支得厉害，简梦言腿软脚软，几次都要摔倒，好在有林少淮站在她身边。
林少淮人虽然矮了点，但到底是个男性，扶住一个瘦弱的女孩并没有什么问题。
江州桥就在江边，离得老远都能听到江水奔腾的哗啦声。
“这雨下的太大了，该不会发大水吧？”林少淮担忧地说着。
没听到回应，转过头去看，只见简梦言正呆呆地往前走，半点想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
“简梦言！”
林少淮高声道，正要追上去，却不知道脚底下踩到了什么，竟是一下摔倒在地上，眼睛也从鼻梁滑落，摔了个稀碎。
这里光线昏暗，林少淮又近视得厉害，在地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眼镜在哪。
想要抬头叫简梦言等一下，却发现简梦言已经趁着这个功夫走出去老远，他叫喊的声音被淹没在暴雨声中，再一晃神，他看不清了。

静静……
简梦言的叫声还没传出来，就见丁静身边跑过来一个清瘦的人影, 好像在弯着腰和丁静交谈什么, 下一秒, 便起身将丁静从江边推了下去。
“静静！”
简梦言想往前跑, 却因为腿软而摔倒在地上。
没力气起来了。
简梦言死死地看着远处在黑暗中看不清长相的人苡橋。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死静静？
那么好的静静……
2022年6月2日。
简梦言从梦中惊醒，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就被身边的邹舒阳抱住。
感受着简梦言急促的呼吸，邹舒阳问道：“做噩梦了？到底还是被吓到了不是？”
长出了几口气, 简梦言迅速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原来她现在还在邹舒阳和小唐开的车上, 刚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听着头顶邹舒阳用好听的声音絮叨，简梦言抬手堵住邹舒阳的嘴，“好了好了, 邹爸爸, 我知道了, 以后一定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了好不好？”
说完, 简梦言便道：“我只是梦到之前的事了。”
把邹舒阳推开, 简梦言靠在车门上，揉了揉眼睛，“2012年, 6月3号, 静静死的那天。”
车子猛地停下，小唐从驾驶座上极快地扭过来, “你说什么？丁静死了？”
简梦言看着小唐还完好无损的腰, 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年轻果然好。
“嗯, 静静死了, 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简梦言道：“十年前,我亲眼看到有人把静静推到了江里。”
语调难过，可仔细去看，却能看出，简梦言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漠然。
邹舒阳叹了口气，揉了揉简梦言的脑瓜顶。
虽然简梦言和丁静是好朋友，可到底两人已经这么多年不见了，感情又能剩多少呢？
现在简梦言提起丁静的难过，大抵也只是为了一个曾经好友的逝去而难过吧。
越是这么想，邹舒阳对简梦言的怜惜就更多了些，最后一米八几的汉子生生把自己的眼尾都憋红了。
简梦言：……
“不是，阿阳，你这是干什么啊？我都没哭呢，你这……别告诉我你要哭了啊。”
怜惜的情绪戛然而止，邹舒阳闭了闭眼睛，扭头看向窗外。
意识到邹舒阳这是不好意思了，简梦言顿时偷笑了起来，感受到邹舒阳越发低落下来的气息，赶紧讨饶似的哄道：“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你是在心疼我。”
强行把邹舒阳的脑袋掰过来，简梦言笑道：“其实不用为我感到难过啦，虽然我能想起过去的事，但我对过去的事就像是……”
简梦言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终于想到合适的词汇，“就像是在看电影一样，我知道情节，但是我很难共情。”
小唐在驾驶座扭得脖子都疼了，可关于丁静死亡的消息没打听到，反而被塞了满满一嘴的狗粮。
小唐弱弱道：“邹队，梦姐，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聊一聊丁静死亡的事啊？”
简梦言想了下，问道：“我们是去警局还是就在这里说？”
听了这话，小唐小心地看了邹舒阳一眼，见邹舒阳一直没给他回应，只好摸摸索索地把执法记录仪找出来，摆放好位置道：“好了，梦姐你就在这说吧。”
给了小唐一个赞赏的眼神，简梦言直接把刚刚的梦都说了一遍。
复述到末尾，简梦言还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那天太黑了，当时的路灯也就那样，江洲大桥也没重建，我没能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不过只是这样，也给我们很大的帮助了。”小唐收了执法记录仪，叹了口气，“没想到丁静真的死了啊。”
丁静的失踪案小唐也算是跟了个遍的。
所以对于丁静的生平，小唐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能在大多数人的嘴中得到一个“不错的人”的评价，那么想来，这个人应该也很不错吧？
可惜了。
“对了，梦梦，你说十年前那天，你走到一半结果遇上了林少淮？”
简梦言点头，沉思了会儿道：“当时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想想……林少淮他的出现，太巧了。”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林少淮家住的又远，他平时也不是多热心的。”
被自己的猜测吓得脸色发白，简梦言喉头发紧地抬起头，“你们说，会不会其实林少淮他知道静静的事？会不会其实静静的死是和林少淮有关系的？”
林少淮和简梦言分别后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是回了一趟公司。
说起来，林少淮应该是简梦言那一届同学中，混得最好的一个了。
以不到三十的英年在一家大企业成为一名高管。
和他平起平坐的，不是年过半百靠熬资历熬上去的，就是家里有点门路，挤过千军万马上去的。
“林总。”
“林总。”
一路上遇到的同事们都客客气气地和他打招呼，甚至还有几个实习生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仰慕。
这样的待遇对于林少淮来说，其实并不如何新鲜。
毕竟自从经历过那件事之后，他的人生就像是开了绿灯一样，一路来都顺风顺水。
说句不要脸的话，林少淮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点家小说里的草根男主角。
对着打招呼的同事们点头示意后，林少淮直接上了顶楼。
顶楼是公司大老板的办公室。
他们这个大老板不仅家世好，是江州数一数二的富二代，他自己也争气，还被评为这一届的江州十大杰出青年了呢。
一进入到老板的办公室，林少淮便没个正形地瘫倒在窗边的沙发上，不算高大的身体正好嵌在沙发内，形成一个诡异又别扭的姿势。
坐在老板椅上的年轻男人睨了林少淮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审视着一望无际的财务报表，“回来了？还顺利吗？”
林少淮嗤了声，“当然顺利，我诶，我亲自出马，就一个高中老师还拿不下？”
男人挑眉看了林少淮一眼，“简梦言还没想起来？”
林少淮肯定点头，“没想起来，我特意试探过，她的反应很自然。”
“不过说起来，”林少淮抠了抠手指，“钟朗明似乎是被什么人盯上了，昨天晚上他给我打了通电话，接通之后也不说话，我总感觉毛毛的。”
男人换了一张报表，不甚在意，“是吗？那就处理掉吧，别做的太显眼了。”
听着男人不在意的语气，林少淮抱怨了句，“这个时候吗？是不是太显眼了？”
没等男人说话，大门便被推开，男人的秘书蹙着眉道：“老板，钟朗明和陈芳被警察带走了。”
“咔哒”。
男人手上的笔掉落在桌面上，林少淮也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秘书先生板着脸，一字一顿重复，“钟朗明和陈芳被警察带走了。”
林少淮又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喃喃着，“他们都被，抓走了？”
然后踉跄着跑到男人的办公桌旁，拉着男人的衣袖，“他们被抓走了，一定会把我供出去的，你可一定要救我啊，当年的事，我都是听了你的话才做下的。”
此时的林少淮与一分钟前的他，判若两人。
男人将林少淮抓着他衣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扭过头，仰着脸，平淡冷静的表情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可怖。
“林少淮，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如果没有我，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看着林少淮嘴唇翁动，还想要说什么的样子，男人嗤笑了声，“还有，做什么事之前，先想想你的家人吧。”
这番话使得林少淮往后退了一步。
对上林少淮不敢置信的目光，男人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林少淮，那些烂事和我都没有关系啊，杀死沈听澜是你牵的线，威逼利诱钟朗明也是你去联系的，对，还有丁静的事，难道不是你把丁静约出来，才做成的？”
“可是……可是……”林少淮怔怔地瘫坐在地上，看向林少淮，半晌后才说道：“可是这些事都是你做下的啊，因为你有钱……”
男人点头，“你也知道我有钱啊。”
给秘书一个眼神，男人看着林少淮被拖出去的身影，冷笑着道：“我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所以别想攀扯上我，不然我不高兴了，你那个刚刚结婚的妹妹，还有你没出院的老妈，可说不定是什么样的下场。”
原本还在挣扎的林少淮在听到男人的话后，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僵住，然后瞪眼看向男人。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对自己？
直到被秘书先生关在门外，林少淮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样，转过身拉着秘书先生的裤腿，哀求道：“帮我去求求情吧，我和老板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老板一定不会这么冷眼看着我去死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秘书先生垂着眼看着如同死狗一样的林少淮，忽然蹲下身，伸出手拍了拍林少淮的脸颊，“就因为你和老板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所以你才更应该明白我们郝家的行事准则，对吧？”
在林少淮的脸色越来越白的背景下，秘书先生淡笑着道：“如果你识相，什么都不说的话，说不定老板还会看在和你这么多年的友情的份上，帮你照看家人呢？”

◎2022年6月2日◎
“送走了？”男人低着头处理着手头的文件, 瞧这模样，竟然是半分紧张都没有。
秘书先生恭恭敬敬地低头，“是的, 送走了。”
又过了会儿, 男人忽然抬起头,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点了点笔尖, 男人遗憾道：“算了，保险起见，还是把人处理掉吧, 弄得干净点, 就……畏罪自杀吧。”
秘书先生点头，领命离开了办公室。
邹舒阳本以为刚刚跟丢林少淮也没什么事，他回去查一下林少淮的家庭住址, 电话信息, 工作地点, 上门拜访也是一样的。
谁料……
“邹队, 就是这样, 林少淮登记的手机号是个空号，家庭住址那一栏也是租住房，应该是很多年没有更新了。”
看着小王的苦瓜脸, 邹舒阳又问：“家庭关系呢？”
提起这个, 小王的脸就更苦了几分，“林少淮的父亲前几年死了, 妹妹早些年也嫁到外地去了, 这些年也没回来过, 他母亲的居住地址也是那个租住房。”
邹舒阳想了想, “工作地点呢？有登记吗？”
小王摇头, “我刚刚和劳动局沟通过了，他们那边也没有林少淮的工作信息。”
说完，小王就抖了抖肩，低声道：“邹，邹队，这个林少淮是真实存在的吗？现在这个社会能做到像透明人一样，也太恐怖了吧？”
抿了抿唇，邹舒阳拿起手机拨给了简梦言。
“阿阳？”接到电话，简梦言还有点疑惑，她们才刚刚分开耶。
邹舒阳直接问道：“梦梦，林少淮在什么地方工作？住在哪里？他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诶？”简梦言虽然奇怪，却还是乖乖回答，“他在江源集团上班，好像还是个高管，前几天同学聚会的时候他给我显摆过，我没太主意，联系方式……我直接发到你微信你？”
邹舒阳点头，想到简梦言那边看不到，又开口道：“谢谢。”
简梦言轻笑，“你和我还这么客气？挂了啊。”
半分钟后，林少淮的电话和家庭住址大大咧咧地躺在邹舒阳的微信聊天中。
似乎是怕邹舒阳多想，简梦言又多解释了句，“我不是特意问的林少淮家住哪，还是同学聚会那天，他这是在炫富！”
邹舒阳看了眼林少淮的家庭住址，云上小区别墅区，果然是值得炫耀的。
旁观全程，小王对着邹舒阳竖了竖大拇指，“这可真是个神奇的同学聚会。”
邹舒阳还在为简梦言的那句解释而暖心呢，听着小王的话，又一本正经道：“同学聚会嘛，不就是一个攀比谁过得更好的场合？”
涉世未深，至今还没参加过同学聚会的小王对此表示：不明觉厉。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邹舒阳拨通了林少淮的电话。
然而电话通倒是通了，却始终没有人接。
看着邹舒阳眉头越皱越深，小王问道：“邹队怎么了？没人接？”
邹舒阳点头，手上又拨了一次林少淮的电话。
还是一样。
通了，没人接。
“怎么会这样？”小王挠了挠脑袋，“不会是他已经知道事情暴露，直接撒丫子跑了吧？”
就在这时，小唐叉着腰，气喘吁吁地进了门，一进来直接就瘫在沙发上，又倒了口气才说道：“邹队，对上了，根据钟朗明的口供，我们找到了林少淮除了毕业照之外的照片去给蒋弘业看，蒋弘业看了之后，立刻就确认，沈骏他们去袭击沈听澜的时候跑走的那个人，就是林少淮。”
说完，就把他们找到的那张林少淮的照片递给了邹舒阳。
小王跟着探头看去，那是一个戴着眼镜，腼腆笑着的男孩，厚重的宛如锅盖的头发，能封印一切颜值的黑框眼镜。
小王对着照片评价，“这个人看上去应该是个挺腼腆，挺安静的……好学生。”
小唐点头对小王的评价表示认同，“刚刚我打电话询问了一下沈听澜他们班幸存的学生们对林少淮的印象。”
说到这里，小唐的表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林少淮是一个好班长，好同学，他乐于助人，是同学们的好伙伴，老师们的好帮手。”
邹舒阳出声打断小唐的话，“你这话是不是听着有点耳熟？”
小唐耸了耸肩，“我就是总结一下，不过我感觉这个话术，怎么和说丁静的差不多啊？”

没想出所以然来, 小唐又道：“不过他和丁静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邹舒阳兴趣缺缺，“什么？”
小唐道：“丁静和梦姐是好朋友，但是这个林少淮, 他一个朋友都没有, 和所有同学关系都淡淡的, 我问过几个人, 他们都说最开始倒是觉得林少淮人不错，学习也好，适合发展一段友情, 但是一相处就发现, 这个林少淮给他们的感觉不太对。”
小王的眼睛“唰”得就亮了，“什么意思？什么叫感觉不太对？”
卖了个关子，小唐道：“所以说孩子们是最能辨别人心的, 就算隐藏得再好, 长时间相处也总会被发现。”
小王急得要命, “快说啊, 别吊我胃口了。”
身边骤然多了个捧哏的, 小唐看了眼表情冷淡的邹舒阳，目光又转到急不可耐的小王身上，顿时觉得功德圆满了。
捧哏, 真好。
本着保护珍惜野生捧哏的年头, 小唐直白道：“那些曾经试图和林少淮做好朋友的人在与林少淮相处过一段时间后，都发现林少淮他这个人看着温和, 但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接过小王递过来的水, 小唐喝了一口道：“其中有个曾经和林少淮走得最近的人说, 他们俩有一次放学之后一起去烧烤, 卖烧烤的老板上菜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林少淮的水杯, 林少淮嘴上说着没关系，实际上背地里一直用一种要杀人的眼光看着那个老板。”
“那个时候他只以为林少淮是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可是后来一次考试，林少淮并没有拿到第一名，然后林少淮就对第一名暗地里打击报复。”
摊了摊手，“你们猜第一名是谁？”
野生捧哏还没说话，邹舒阳就撇着嘴直接戳穿了小唐的故弄玄虚，“和案子有关的人，丁静。”
小唐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就是她。根据那个人的证词，林少淮对丁静进行打击报复是在丁静家破产之后。”
小王“啧啧”道：“还是个欺软怕硬的。”
邹舒阳忽然明白小唐的意思，他问：“你是怀疑当年□□丁静的是林少淮？”
小唐点头，顺道对着邹舒阳竖了个大拇指，彩虹屁说来就来，“不愧是邹队，一说就能说到点子上……”
结果邹舒阳一个眼刀，小唐的彩虹屁只能囫囵个地咽回去，转而正色道：“对了邹队，梦姐的逆行性失忆症果然是因为钟朗明。”
“为什么？”邹舒阳问，“梦梦看到什么了？为什么要让梦梦失忆？”
小唐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邹舒阳本能地想打电话去问简梦言，却又在电话拨通的前一秒停了下来。
简梦言现在也不知道。
简梦言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如果她恢复了的话，按照她和沈听澜以及丁静的关系，一定会想要为他们报仇的。
邹舒阳心中隐约冒出一个念头，复又很快摇了摇头。
不能想。
那种事情，不可能的。
“走吧，我们兵分两路，小王，你去找何队，去江源集团找林少淮，我和小唐去他家堵他。”
安排下去后，邹舒阳又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凝重道：“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接收到上级领导的关心，小王瞬间感动得眼泪汪汪的，重重点头，以一种仿佛要徒手拆炸，弹的气势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目送着小王出去，小唐抱着肩，“邹队，为什么要让他保护好自己？”
邹舒阳将车钥匙丢给小王，自己打开了手机导航，“要是让何队知道我给他安排任务，你觉得何队会怎么样？”
想起何队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小唐打了个哆嗦。
心有余悸般道：“小王会活着回来的吧？”
两人锁上办公室的门，很快就下到了一楼，正巧遇上从地下办案区被带上来的钟朗明。
明明前一天见还是个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钟副院长，现在却满脸惶然，神情萎靡，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
邹舒阳只看了一眼钟朗明就要从钟朗明身边走过，却听钟朗明忽然道：“邹舒阳。”
见邹舒阳没有停下，他又道：“你觉得抓了林少淮这事就算完了吗？”
邹舒阳转过身，半靠在门上，“你还知道什么？”
钟朗明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什么，不过我知道，林少淮肯定不是罪魁祸首，他背后肯定还站了一个更可怕的人，你阻碍了那人的路，等着被他报复吧。”
押送的人怕钟朗明和邹舒阳再起冲突，抓着钟朗明的胳膊就将人扯走。
钟朗明却扯着嗓子道：“邹舒阳，你那个女朋友，最好把她好好藏起来。邹舒阳，你让我身败名裂，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一直到车子到了云上小区邹舒阳还仍旧保持着低气压。
小唐几乎快要被邹舒阳压得喘不上气来。
只能试图说些什么缓和邹舒阳的怒气，“那什么邹队，那个钟朗明他不过是死到临头，逞逞口舌之快罢了，别气了。”
邹舒阳没吭声。
小唐又道：“你看，他们要是真的能对梦姐做什么的话，肯定十年前就做了啊，当时梦姐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身边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他们能做的，就只是让梦姐失去那段记忆，现在他们更不敢做什么了啊。”
车子被云上小区的保安拦住，小唐打开车窗，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这才进了小区，“所以说邹队，你和他计较这个做什么？”
邹舒阳却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担心这个，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们十年前就不敢对梦梦做什么，十年后也是这样。”
“那你担心什么？”
小唐探头探脑地去找林少淮家对应的门牌号。
邹舒阳歪着头，午后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两伙人。”
“什么两伙人？”
“一伙人是钟朗明他们，十年前那两个案子的凶手，另一伙人……”
小唐脑筋一转，“是这十年来陆陆续续杀死与丁静和沈听澜有关的人的凶手？”
邹舒阳颔首。
如果只是钟朗明他们这些人，邹舒阳倒是对简梦言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