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香—— by叶蓁蓁
叶蓁蓁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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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接着道:“不如听之任之,顺其自然,反而会有意想不到之局面。”
赵璟颔首,“知我者,先生也。”
杨老心下却感慨颇多,“一别数年,王爷依旧如是,吾心甚慰。”
沐庞氏已经知道嫁妆的事,这让沐清溪始料未及,但是似乎也有好处。私当御赐之物被揭发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沐庞氏比谁都清楚,她既然知道,十有八九会在暗中盯紧徐氏和二房。抄家灭族就像一把随时会砍下来的大刀悬在颈间,这种感觉实在让人轻松不起来。沐庞氏最看重侯府,为了保住侯府她一定会尽全力遮掩,如此一来,沐清溪身上的压力就小了许多。
虽然不能完全放下不管,但是却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办了。先前只想着要把父母的遗物拿回来,却还没个具体的章程。另外,欠了赵璟那么多银子,总得想办法还。
如果,如果……她把徐氏当东西换的银子搞到手呢?
哎,这主意不错啊!她以前怎么没想到!二房当出去的是她父母的遗物,拿回来的银子相当于是在花她父母的银子,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把那些银子讹……哦不拿回来?
可是,怎么拿回来呢?
直接去要,徐氏又不是傻子,会给她才怪。不直接去要就得拐着弯儿得来,要拐什么弯呢?
想来想去想不出来,沐清溪深深觉得自己真是太纯良了,要找个坑人的法子都找不到……
第二天再次在风霁堂见到智空沐清溪就不愁了,原因无他,论起坑人,智空可是一把好手。上辈子跟着他学医,没少见他坑蒙拐骗……咳,不,是行侠仗义。
智空看她愁眉苦脸的,还以为多大事呢,结果就这么点小事,当下就问:“这银子你是坑回来给自己还是坑了就算了?”
那必须是坑回来给自己,她还要还债呢,还完了债那些被送回来的东西才算是完完整整地变成她的,就跟父母的遗物一直在身边一样,不然她总觉得欠着钱东西不像是自己的。
“这就好办了,和尚我跟你说啊……”智空于是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沐清溪传授坑钱大法,一边说还不忘推荐自己的老本行,“其实,跟庙里合伙一块坑最好。你得先找个靠谱点的庙,再找个狼狈为……伙的和尚,然后招摇撞骗……哦不,化缘巧遇你想坑的那家人,到时候稍微下点药,保证一般的大夫看不出来,再让和尚上门消灾解难,银子轻轻松松到手。要是一次不好意思要太多,那就分几次,吃药还得有个痊愈的过程呢……”
沐清溪听得囧囧有神,心说:你说的这和尚真不是你自己么,这么经验丰富的样子……
“当然了,像我们宝严寺这种大寺庙一般是不干这种替天行道的事的……”
沐清溪:你还知道你是宝严寺的和尚啊,总觉得宝严寺若是有灵听你这么说会忍不住哭的。
“但是,咱们寺里的和尚是可以单独行动的,你要是需要不妨请和尚我,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不收你银子,怎么样?”
沐清溪木着脸看他,半晌挤出个笑:“呵呵,呵呵,不怎么样!”她才不听这种馊主意呢!
还化个缘、撒点药,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和尚这么不靠谱!这种手段话本戏文里天天唱,就算徐氏那个猪脑子会被骗,可是沐庞氏肯定不会,尽出馊主意。
“哦,戏文里唱过的啊,那就不能用了,”智空摸着光头惋惜道,“但你可以试试别的,一样一样来,说不定哪个就管用了!”
沐清溪:……总觉得哪个都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回到清晖院,沐清溪把锦绣几个人叫到一块儿一起想,这事儿还要让她们帮着圆谎,倒不必藏着掖着。几个丫鬟人多点子多,这么说来说去的还真凑出了个看起来不错的法子。

第171章 赴任
计划赶不上变化,清晖院里想出的法子还没用,二房那边却传来消息,沐清河要启程赴任了。沐驰对这个儿子虽然失望,在前程上也算为他尽心尽力了,不然沐清河顶着风流浪荡子的恶名,短时间内都会被吏部给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侯府现在也不是什么手握实权的大族,被冷待了只能苦水往肚子里咽。
只看去的地方也不算差,河南一带并未遭灾,许多州县都算是富庶之地,民风也正。沐清河要去的地方是个小县城,听沐庞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那里似乎不错,离京城也近,若有万一侯府方便照应。
“你出去了代表的是侯府的脸面,前头那些荒唐事不提,此番去任上当好好学学为官之道,尽心尽力,造福一方百姓,万不可堕了我侯府的名声。”沐庞氏殷殷嘱咐,算起来这大概是那件事以后她第一次对沐清河如此和颜悦色,语气中有严厉,却还是期望居多。沐驰安排的这一步无疑取悦了沐庞氏,让她觉得二房总算没有蠢得不可救药。
“是,孙儿谨记。”沐清河面上没什么表情,人消瘦了许多,一双眼睛却亮的有点可怕。沐清菀沉默无言地跟在徐氏身旁,看起来似乎安静了许多。
沐清河是小辈,沐庞氏自然不会亲自送他出门。沐清溪这些同辈的兄弟姐妹却要一路相送出城,以示家人天伦亲近。出了城门,沐清溪从马车上下来,心思却都放在沐清河那几车行李上。一个官宦子弟出门赴任,家中多给准备些行李盘缠是正理,但是,沐清河这些行李里十之八九都是用她父母的遗物换来的。她这时候也明白了为什么徐氏最近当东西当得那么肆无忌惮,大概都是为了给沐清河准备。
回去的路上,沐清溪一路都在想怎么把银子拿回来。以徐氏对沐清河的看重,当回来银子有一多半大概都交给他了。出了京山高路远,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银子走了去快活吗?
“小姐,前面有人拦路。”
马车忽然停下,车夫在外面提醒道。
“是什么人?”沐清溪一边问一边从先开的车帘看出去,只见车前站着个人,看身形依稀是个女子,只是面目裹在斗篷里看不清楚。
递了个眼色给锦绣,锦绣便扬声问道:“前面的人有何要事?为何拦路?”
那人开口的声音有点哑,“奴婢斗胆,请小姐下车一叙。”
锦绣皱眉,此来来历不明却如此唐突,下意识地就想回绝。却被沐清溪一把按住,问道:“锦绣,你有没有觉得她好像有一点……眼熟?”
她问的迟疑,语气里带着不确定,锦绣再看向那人,原本不觉得,听沐清溪这么一说却好像真的有点眼熟。但是,她不认为这是让沐清溪涉险的理由。
“小姐,她来历不明。”
沐清溪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告诉她,见她可以,但是地点我们来定。她若答应我就去,不答应就算了。”
锦绣依言说了,那女子无有不从,于是沐清溪便转到去了望江楼要了一间雅间。进了雅间,沐清溪让她入座她却不肯,而是从袖中掏出几样东西,依次摆开放在桌上,每样东西都不大,放在不同的锦盒里。
沐清溪嘴角轻抽,不知为什么,她现在看到锦盒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那女子便道:“沐国公与国公夫人之物,完璧归赵,还望小姐妥善保管。”
锦绣看向沐清溪,在后者示意下走到桌前将锦盒一一打开验看。这四五个锦盒里的东西都是首饰,而且都是杜氏曾经很喜欢戴的首饰,锦绣和沐清溪恰恰都认得。
沐清溪叹了口气,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徐氏做的。至于为什么当的是这些,大概是因为这些都是母亲喜欢的,徐氏不想戴母亲戴过的东西,以往穿戴出来的也多是堆在库房积灰的那些。与此同时,心底的凉意上涌,看向那女子的目光便带了不善。
藏头露尾,又把这些东西送到她面前,沐清溪有理由怀疑她的动机。
“小姐不必疑心,奴婢亲身至此就是怕冒然送到府中让小姐惊慌不安。沐国公与国公夫人于奴婢有大恩,奴婢所为不过回报一二。”
“你背后的主子呢?”沐清溪打量着她,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单看她自称奴婢,便知她背后应当另有其人。她是好意,那背后的人却未必。
那女子一愣,随即浅笑,只是掩在斗篷下旁人看不到罢了。
“小姐放心,奴婢正是奉公子之命前来,公子对国公爷与国公夫人濡慕甚深,绝不会做任何对小姐和小少爷不利之事。”
提及客儿,沐清溪不由得皱眉。对方对她知之甚深,显然是有备而来。言中好意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暂时无法分辩,但是这些东西却不能让它们流落在外。否则,落到有心人手中安远侯府就该有麻烦了。
想到此处,沐清溪心中有了决断,“不知这些东西作价几何,无功不受禄,平白受了却叫我心里不安。”
女子本想说不必,可转念一想,改口道:“既然如此,小姐不妨写个字据。”
字据立下沐清溪总算有了点踏实感,要承认欠了别人银子才踏实,她大概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傻子。这个傻子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已经懒得去数需要还多少银子了。
女子看得好笑,她日沐清溪若是得知他们的真实身份,恐怕会大吃一惊。原本还想说沐清河之事不必忧心,可转念一想,示好太过反而招惹怀疑,不如先不提的好。
回到远志客栈,女子心情甚是轻松,戴面具的男子见状便知事情进展顺利,不过也觉得奇怪,“她这么轻易便相信你?”
“自然不是,小姐聪慧却不缺乏戒心。”
“那你是怎么让她相信的?”男子好奇。
女子道:“其实小姐应该并没有完全信任我,只不过暂时找不到怀疑的理由,我猜她还是会担心一阵子,或许还有可能想办法打听我们。”
男子淡淡地说道:“其他的先不必告诉她。”
“是,公子放心,奴婢不会冲动。”这么多年那个小姑娘终于长大了,长得跟老爷和夫人像极了。
“对了公子,跟踪小姐的另一部分人有眉目了。”
“哦?是谁的人?”
“公子大概想不到,是兰溪村的王二……”
景王府。
赵璟听到龙四的汇报也有些意外,“王二?兰溪村?”
“是,属下确定不曾出错。”龙四道,“这王二大约在三年前到兰溪村定居,来历不明,但是属下查到他此前似乎曾经到过北境。三年后,也就是殿下您和沐家二小姐回京不久后此人又来到京城。属下还查到,沐家二小姐在越中时曾几次受到刺杀,被人暗中化解,这化解的势力同样来自两方,其中一方是便是王二,另一方则是……”
“远志客栈小院的人?”赵璟道。
龙四垂手,“殿下英明。”
赵璟眉峰蹙起,沐清溪身上有什么秘密值得这两方人看重,还是说这两方人跟安远侯府有关系。若说跟安远侯府有关系,却不曾跟踪侯府其他人,除非,这些人看重的是已故的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尤其,王二到过北境,似乎更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把人盯着,只要他们不妄动便无需做什么。一旦发现异动,格杀勿论。”
“是,属下遵命。殿下,龙一传信,使臣不日将至。”
算算日子也该到了,不过这次北狄竟然没在路上出什么状况,这一点倒让他意外。不过,这也说明北狄这次的目的恐怕不单纯,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收敛,任何的退步都是为了更大的收获,没人比赵璟更清楚他们的作风。
“既然如此,也该动动了。传信贺子琦随我去一趟兵部。”赵璟吩咐道。
龙四领命退下。
贺子琦接了龙四的传信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兴奋得很。在京城待了没几个月,他都快发霉长蘑菇了,北狄送上来正好让他松松筋骨。
使臣来京最忙碌的莫过于礼部和兵部,赵璟领了接待使臣的差事后虽然仍旧挂职户部,待在兵部和礼部的时候却多得多。是以两部官员都摸得清楚,谁是谁的人,三皇子的、六皇子的、皇帝的、中间派的,哪个能用,哪个一肚子草包,他再清楚不过。
沐清溪揣着锦盒回到清晖院,原本空下来的库房已经有两个重新启用。里面的东西多半是别人送的,后来的这些却大多是杜氏和沐骏留下来的遗物,是她拿着字据借条换回来的,其中每一样都在时时刻刻提醒她欠了多少银子……
先不论那个神秘女子有没有恶意,当务之急是把银子弄到手,不然一想到那些仇人拿着父母的遗物挥霍,而且还有可能给她招来杀身之祸,就头疼不已。可能,真的要考虑考虑智空出的那些馊主意了,但是她手里没人,怎么施为还是个大问题。怀宁侯府刚刚渡过危机,不好拿这种事情去打扰,三叔……三叔大概也不会同意她这么胡闹。
算了,她还是先去一趟姨母那,看能不能把母亲的嫁妆册子拿到手。手里有账本,找东西才方便。

第172章 小产
张嬷嬷和孙管家留意徐氏的动向,这事进展的并不顺利,尤其在沐清河离开以后,徐氏似乎也安分下来,身边的人去向都没什么可疑之处,至于去当铺的人更是没有。而另一边,孙管事四下打探后发现,那些当出去的东西但凡能有些眉目的都已经悄无声息地被人买走,当下顾不得其他先把消息报回了双鹤堂。
沐家流出去的御赐之物被人买走,这事可大可小。若买的人是个不识货的,只为了买个御赐之物揣着当宝贝还好,若不是,一旦被人发现——几乎肯定会被人发现,御赐之物买回去可不只是供着的,总要仔细把玩一二,这一把玩,那些东西上沐家的标记就得露馅。
沐庞氏跌坐在榻上按着额角说不出话来,如果说先前只是愤怒居多的话,现在已经是恐惧大于愤怒了。更可恨徐氏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优哉游哉地待在木槿堂过得自在。沐庞氏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把徐氏拎到眼前掐死这个蠢妇。可没等她这么做,二房已经派了人过来。
董红渠小产了,落下个已经成了形的男胎。
闲玉园里笼罩着一片悲伤,家里的医娘子守在屋子里给董氏收拾。徐氏得了信儿匆匆赶来,跟医娘子对视一眼,掏出帕子抹着眼走到寝房里。
“我苦命的妹妹呀,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咱们二房多少年没听见孩子的笑声,我还指望你再为老爷填个儿子啊……”声泪俱下,场面好不感人。
董红渠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帐顶,才一会儿的功夫像是整个人都没了生气,脸色青白得近乎透明,瞧着倒像是活不长的样子。闻讯而来的朱姨娘等人心里见这情形触景伤情,不由得悲从中来。当年她们的孩子死了的时候徐氏也是这般作态,可后来谁都清楚,那下手的人就是徐氏。但凡生下来是男孩的,就没有一个长得住。
只是想不到她这次如此沉不住气,不等孩子生下来看一看男女就下了手,也怪董氏太得老爷宠爱,让徐氏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夫人可千万别这么伤心,都是姨娘自己不小心,早起摔了一跤,这孩子……唉!都是没缘分啊!”那医娘子连忙去劝徐氏,话里话外却已经给事情定了性。
朱姨娘等人听着心下冷笑,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她们哪里还看不清楚这医娘子是徐氏的人,分明是主仆俩串好了戏码。至于没人提醒董红渠,都是给人做妾,有人过得好了,便有人过得不好,她们没有害人之心,却也不会甘愿帮着得宠的人,怪只怪董红渠有那个运气却没那个命。
一个妾室小产沐庞氏本来不会过分关注,谁料沐驰听闻董红渠小产却悲痛万分,甚至冲到木槿堂里当场甩了徐氏耳光,口中怒骂“毒妇”不止。事情一下子闹得难看,沐庞氏就没法子不管了。
“老夫人,您可要为儿媳做主啊!分明是那董氏自己不小心,儿媳何罪之有?儿媳冤枉啊!”徐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沐庞氏被她扰得心烦,本来就气她不知好歹愚不可及,眼下更是看都不想看。
还好张嬷嬷识趣,悄然上前把徐氏给劝住了。
“老二,”沐庞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孩子没了,你生气这不怪你,可你也要知道分寸,董氏毕竟只是个妾室……”
沐驰语声悲切,“母亲,董氏的孩子并非意外落下,乃是这毒妇有意为之!”他指着一旁哭哭啼啼地徐氏,眼中冒火。
徐氏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可她到底做惯了这种事,瞬间就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样子,反声质问:“沐驰,你说话可要凭证据!”说完又对沐庞氏哭诉,“老夫人明鉴,河哥儿和浪哥儿都已经大了,儿媳何苦去为难个没出世还不知男女的孩子!”
沐庞氏目光冷冷审视地看着徐氏,判断这话里有几分真假。徐氏以前的所作所为,她看在眼里心里清楚,不过都是些庶出的孩子又找不到证据,也就罢了。可如今,沐清河和沐清浪都已经长成,便是再有孩子出生也动摇不了兄弟俩的位置,她确实没道理还要这么做。
“母亲,儿子有证人,亦有证据!”沐驰忽然间高声说道。
“二老爷带来的那证人竟是木槿堂里的杏儿,那丫头是个家生子,老子和老子娘都是徐氏的陪房,平日里也颇得徐氏看重,谁也没想到竟是她跑到二老爷那里告的密。”
清晖院里,沐清溪虽然没去围观这等丑事,珠玑却将前因后果打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正一一转述说与她听。
沐清溪却觉得奇怪,“徐氏跟那医娘子商议这种事定然是极隐秘的,怎么竟这么巧让她听了去?再者,她既然是徐氏的丫鬟,又为何要去沐驰那里告密?”
珠玑摇摇头一耸肩,“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二夫人那种人苛待下人的手段那么多,有人受不了一点都不奇怪。”
她说的这么有道理,沐清溪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归结为恶人有恶报了。
“对了,小姐,更好玩的还在后头呢!”
“嗯?”
珠玑满脸兴奋,“二夫人不肯承认,还说杏儿偷盗,受了惩罚以后怀恨在心故意污蔑她。谁知,杏儿说还有别的证人,”说到这一脸神秘,“小姐猜猜这证人是谁?”
她既然这副表情,肯定是意想之外的人,而且是徐氏最想不到的,“总归是徐氏倚重的人,徐嬷嬷?梧桐?”见她摇头,沐清溪于是随口道,“难不成是沐清菀或者沐清浪?你快直说……”
话落见珠玑直点头,沐清溪瞬间领悟自己猜对了,“沐清菀还是沐清浪?”
珠玑笑得幸灾乐祸,“说起来以前没发现,这位浪少爷还是个直肠子,竟然会揭发自己的母亲。”
其实话这么说不算对,因为沐清浪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可是他不说话又不反驳,那跟默认又有什么区别?徐氏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耿直,她做梦都希望两个儿子长成人人称颂的正人君子,沐清河虽然长歪了,沐清浪却实实在在心眼周正。只是这时候她心里是欣慰还是后悔就没人知道了,大概是后悔居多。
徐氏和那医娘子在侯府里猖狂惯了,自以为没人管做事就不那么精细。没多久张嬷嬷就带着人从医娘子屋里搜出了带有红花成分的药,跟闲玉园药渣里搜出来的正好对上,徐氏辩无可辩,罪名落实。那医娘子不是侯府的家奴,当时就被送交官府,模糊了缘由以害人性命之罪打杀了。徐氏则暂时被看管起来,失去了自由。看沐庞氏和沐驰的意思,约莫是要把她给休了。
“二夫人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老夫人一说要把她休了,二老爷连句反对的话都没提,真是大快人心。也不知她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珠玑说的解气,沐清溪听得唏嘘。
她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沐庞氏的打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年来沐庞氏对徐氏一直不太满意,以前侯府还算安稳,忍耐一二也就罢了。二房子女接连出事丢丑,沐庞氏本就对徐氏更加不满,而私当御赐之物的事更是把这种不满推向了顶峰。
她猜休弃徐氏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沐庞氏就会把徐氏私当御赐之物的事以一种稳妥的方式推到人前,到时候私当御赐之物就成了徐氏一人所为,侯府反而成了不知情的受害者,即便有失察之罪那也是徐氏心机深沉,蒙蔽了全家人。所有罪责全都推到徐氏身上,罪名她一个人担了。如果徐氏不答应,沐庞氏手里还攥着沐清河、沐清浪和沐清菀,到时候为了子女的前程徐氏也不得不妥协。
徐氏那时候已经不是侯府的人,她死也好活也罢都跟侯府无关。安远侯府就可以从危机中全身而退,安然无恙。
只不知沐庞氏的这些打算沐驰知不知道,如果知道,那可真是令人齿寒了。沐清浪大概也想不到,他的耿直会把徐氏推到那步田地。
对沐清溪来说,这样的结果她乐见其成。不得不承认,沐庞氏在这种事情上要比她高明得多。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最好的处置办法。只是可惜未免便宜了二房其他人,明明当来的银子一个个都花得舒服,却只有一个徐氏遭殃。
只是,眼下她还有一桩事要做。徐氏既然活不长了,她从清晖院里带走的东西也该都还回来了。
三天后,杜欣带着当年杜氏出嫁时的嫁妆册子上了门,意外的是,同行的还有秦家夫人,沐清溪大嫂秦氏的母亲。
“姨母,秦夫人!”沐清溪惊讶又欢喜,秦夫人上门虽然出乎意料,但是她能来无疑是一大助力。先前总把目光放在父母遗物之上,却忘了客儿的父母,她的大哥大嫂同样留有遗物。
杜欣笑着拉过她的手,“我多想了些,便去秦家走了一趟,你别怪姨母多事才好。”
“怎么会!多谢秦夫人前来!”沐清溪看向旁边的华装妇人。
秦夫人笑得温和,“客儿怎么说也是我的外孙,你们受了委屈,我岂能坐视不理?”

第173章 讨要
陈黎是第一次来景王府,这位景王殿下战功赫赫,看起来花团锦簇炙手可热,事实上却是很多人不愿意贸然靠近的对象。一来是因为他的身份,二来则是因为关于他的传闻太多,而这位殿下性情似乎有那么点不近人情。但是,经过这次的事以后至少陈黎不会再这么认为。
“殿下好风雅。”陈黎被引到一处凉亭,四周挂着挡风的幔帐,亭中放了冰山,并不觉得炎热。而周围绿树浓阴,时而有三两声鸟啼,令人心情为之一松。是以陈黎才有这么一句感慨。
“侯爷请入座。”赵璟并不起身,只是抬抬手请他入座。
石桌上摆着一局棋,一壶酒,两个杯盏。棋枰上未落一子,显然是等待对手。陈黎从善如流地入座,亲自执壶倒酒敬了景王一杯,“多谢殿下提点。”
那酒甫一入喉顿时清香四溢,又有一种透骨的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方才一路赶来的暑热竟然一下子散了个干干净净。更令他惊异的是,这酒他很熟悉,是沐清溪酿制的荷叶曲。酒成之后,怀宁侯府得了十坛,这酒不够醇厚,却最适合夏日里酣饮解暑。心念一闪而过,陈黎容色如常。
“区区小事,全凭侯爷机敏,本王并未做什么。”赵璟淡淡地说道,安然受了陈黎的敬酒。
他确实什么都没做,但是把方知其弟的线索相告比做其他的更加有用。陈黎如今官复原职,非但没有因为山东案受牵连,反而得了承安帝嘉奖,如此一来,朝堂上那些反对的声音也歇了下去。怀宁侯府安然无恙,稳如泰山,如此恩德,陈黎岂能不放在心上。
杜欣带来了杜氏的嫁妆册子,这册子是从沐清溪的外祖母李氏处得来。沐清溪几次三番见不到李氏,渐渐地灰了心,便到怀宁侯府请杜欣帮忙。好在李氏只是不愿意见沐清溪,在杜欣提出要看嫁妆册子的事后并没有拒绝。而秦夫人那边则是杜欣自作主张请过来的,她跟安远侯府的老夫人早就闹僵了,秦家跟沐家虽然也断了来往却没有僵到这个地步。请秦夫人过来,一来可以从中调和,二来正好可以顺便把秦氏和沐清泉的遗物拿回来。
沐清溪手里捧着本册子,旁边还放了两摞,一高一低。高的一摞是杜氏的嫁妆册子,低一些的一摞则是秦氏的嫁妆册子。她一目十行地翻了翻,看到好些自己熟悉的物件儿名,更多的却是没什么印象的。杜氏和秦氏的嫁妆都很丰厚,尤其是杜氏的,大概她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的嫁妆里有多少东西。
确认是嫁妆册子没错,沐清溪就带着两位长辈去往双鹤堂。沐庞氏其实早就等着了,杜欣和秦夫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们一进府就有人过来通报。人虽然先去了清晖院,这两个人却不可能不见她就离开,至少是要打声招呼的。
“什么风把二位夫人吹过来了?我这小小的双鹤堂当真是蓬荜生辉。”沐庞氏坐在上首说道,颇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目光落在沐清溪身上时更是多了几分冷意,杜欣和秦夫人会过来想也知道是沐清溪怂恿,看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沐庞氏刚刚处置了徐氏,心气还没消,看到给她找事的沐清溪,就算提醒自己沐清溪还有用,脸上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原本没什么风,可是进了这侯府怎么就觉得阴风阵阵呢,秦夫人你说是不是?”
她脸色不好,杜欣就更不客气,当年她可是当着满京城的面把沐庞氏和二房一家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让沐庞氏和二房当了三个月的笑柄,至今还有人想起来津津乐道。要不是看在沐清溪和客儿的份儿上,这侯府她来一次都嫌糟心。
秦夫人温和地笑笑,“陈夫人十分风趣。”
沐庞氏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杜欣和秦夫人一唱一和,她连斥责都找不到理由。何况,杜欣的泼辣她又不是没见识过,那真真是能气死活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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