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香—— by叶蓁蓁
叶蓁蓁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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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就别说这些了,欢儿的病可好了?”沐清溪笑着转开了话题,她依稀记得前世沐清欢的身体就不太好,经常三五不时的生病,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好一点。
沐殷氏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大夫说是要静养,前几日跟丫鬟在院子里玩,出了汗被风一吹就着凉了。如今吃了药,人没事,就是没精打采的。”
“三婶别担心,只要妹妹好好的就成,既是要养着就好好静养,咱们沐家还养不起了不成?”沐清溪半开玩笑地说道。
沐殷氏知道她这是宽慰自己,遂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也去我那里坐坐?你三叔想你想得紧,催了我好几次来请,怕你刚来兵荒马乱的不方便我也一直拖着,你若是得了闲,千万过去看看。你三叔行动不便,待你的心却是好的。”
沐清溪心底微暖,她回府以后确实忙乱地不轻,只是派锦绣去三叔那儿请了个安,多少有些说不过去。许久不见这位嫡亲的叔叔,她也有些想念。
何况,有些事她想跟三叔商量一下。
于是爽快地答道:“今儿就正好,不知道三婶愿不愿意多做几个菜,给侄女儿解解馋?”
沐殷氏又惊又喜,看沐清溪对徐氏和老夫人的态度还以为她也会被拒绝,没想到答应得这样爽快。
“这有什么,你能来三婶求之不得!”
沐清溪便与她商定一会儿过去用午膳,这会儿屋子里的丫头都还没回来,等锦绣回来,正好也带几坛子酒给三叔尝尝。
有实物在手更有说服力不是?

第055章 沐骕
一连九天的春闱说过去就过去了,沐清溪日盼夜盼,清辉院收拾了个七八分就忙不迭地带人住了过去。
双鹤堂里样样都好,沐驰的爵位是老夫人一手帮他扶上去的,他又主动开祠堂把自己个儿记到了老夫人名下。不管心底是怎么想的,明面上都还得供着老夫人,府里上上下下有什么也得紧着老夫人这里。就算是徐氏也不敢做的太难看,当然,她现在也消停了。
因此,双鹤堂里里外外比从前是只好不坏。
可是千好万好也比不过没自由啊。
前世今生加起来,就算是老夫人的态度有所改善,沐清溪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三五日里请个安还好,天天对着还是算了吧。
清辉院院子够大,房子够多。凝晖堂是爹娘以前住过的地方,如今打扫干净了,沐清溪也没搬进去住。爹娘住过的地方,私心里她还是想好好地封存起来。
屋子里还是空荡荡的,老夫人有心想开了库房布置起来,被沐清溪给拦下了。理由是爹娘早逝已是不孝,哪还能再让老夫人为他们忧心。老夫人便没再坚持。大约是睹物思人,其后只要沐清溪不说她就不过问清辉院的事了。
至于屋子里原来的东西,老夫人提都没提。东西去了哪儿,沐清溪清楚,老夫人心里更是明镜儿似的。眼下木槿堂和双鹤堂暂时各退一步,偃旗息鼓,老夫人不愿在这当口上生事,沐清溪人单力薄也没办法逼着徐氏把东西送回来。闹得不像话了,老夫人为了侯府的名声面子(虽然也没剩多少)转头就能站在徐氏那边来对付她。
歇梦楼整理出来她也没打算住,只是带着锦绣几个进去缅怀了一番。年少时那些珍贵的光阴都已经沉淀在时光深处,住在那里时时回顾,只会徒增今昔之悲。再者,客儿还小,跟着她住绣楼也不安全。
思前想后,她住了清辉院的前院。
前院的主体是大书房,两边各连着一间暖阁,暖阁后面安置了碧纱橱。东西两侧连了厢房。角落里另有空置的屋子数间,可以改作库房用。厢房对着的是一排下人住的屋子。
她让人把大书房略做整改,不动墙体,只以顶墙的多宝阁和几层槅扇格开,中间做了正厅,两侧分出卧房和宴息处。客儿暂时还跟着她住。刚回沐家,这孩子有些认床,不挨着她就睡不好,夜里总要醒个两三次,看不到她就要哭。
凝晖堂的屋子太多,一时间收拾不尽,只布置前院这一亩三分地的话就快多了,所以沐清溪才能这么快就从双鹤堂搬出来。
这几日里她住在双鹤堂,几乎每天都得强打精神陪着老夫人。同一个屋檐底下住着,不去请安说不过去。可是去了也没什么话好说,不过是追忆往昔。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老夫人到底还是对客儿上了点心。
沐清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若是爹爹和大哥还在世,客儿身为侯府嫡长孙,应该是众星捧月、人人疼爱才对,可现在……
“小姐,张嬷嬷带了几个人过来,说是来伺候您的。”锦绣过来回禀。
正式安顿下来,锦绣就算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了,清辉院里里外外除了她就是锦绣最大。张嬷嬷来,也只有锦绣招待最合适。
“去看看吧。”嘱咐珠玑照顾客儿,沐清溪带着锦绣去了正厅。
张嬷嬷带来的人一共是一十八个。上至中年的妇人婆子,下到七八岁的小丫头,一字排开站在那里让她挑。
徐氏一闹腾,府里的人去了一半,自然还要再选。这些人一半是底下的家生子,一半是从人牙子那里采买进来的。
沐清溪心底盘算起来,如今她身边加上春棠和春雁也才五个人,按照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她身边该有至少一个嬷嬷,四个一等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再加上洒扫婆子和传话的小丫头,怎么着也得二十几号人。这还不算客儿这个嫡长孙的。
张嬷嬷还道府里最近乱着,若是她不满意可以明儿再挑。
这十八个人明显分作两边,一边是家生子,衣着虽然不华贵但是都很整洁,人看着也精神。另一半从人牙子那里采买过来,大都面黄肌瘦,身上的衣裳也算整洁,可是极不合身,一看就是为了到主子跟前临时洗了换上的。
沐清溪在用人上其实没那么挑,随手指了两个还算顺眼的丫鬟就罢了。剩下的都让锦绣做主,锦绣是虹霓调教出来的,真论起看人调教奴才,沐清溪也比不上。
锦绣一共留下了十二个人,剩下的都让张嬷嬷带走。临走前沐清溪想起什么又唤住张嬷嬷,问:“可有五六岁年纪的男娃?”
张嬷嬷微怔,随即想明白过来,笑道:“看我这糊涂的,二小姐放心,明儿我就把人带过来给您挑。”
清辉院里只有客儿一个男子,男娃是给谁用的自不必说。也是她疏忽,竟然把孙少爷的份例给漏了。
张嬷嬷匆匆忙忙地带人走了,第二天又送来一帮男娃,小的五岁,大的九岁。客儿是跟着沐清溪住的,再大的男娃就不妥当了。
沐清溪看了,亲自挑了两个留下赐了名字。一个叫书砚,一个叫书墨。前者五岁,看着活泼精灵,后者七岁,身量稍高,看着稳重。也算是一文一武,给客儿做玩伴刚好。
方方面面的安排好,沐清溪在沐家才算是真正地安顿下来。
紧接着,白璧就递了信儿说玄圭带着酩酊几个已经到了京城,顺利跟流沄和白璧汇合。
这下子,沐清溪再也坐不住了,开酒铺势在必行,如今人力物力都齐全,只欠一阵东风相助。
派人去老夫人那里告了假,她只说要去三叔三婶的风霁堂,这事儿她之前就跟三叔通过气了,以后但凡出府便用这个法子遮人耳目。反正风霁堂跟双鹤堂隔得远,连通内院的角门也关了,从清辉院到风霁堂得绕个大圈子出府,侄女探望叔叔婶婶,老夫人也不能拦着不是?
沐清溪这次出门没带客儿,身边的丫鬟也只带了琉璃一个。锦绣一百个不放心,非要珠玑也跟着,客儿一贯喜欢跟珠玑玩的,沐清溪拗不过,只好把春棠给带上了。
春棠和春雁跟在她身边,日后总要接触她身边的事,姨母挑人的眼光她信得过,既然如此,早早知道也好。否则,长久不重用她们,难免让她们觉得受冷落生出别的心思来。
为了不让老夫人起疑,沐清溪还是坐了侯府的马车。这次的马车可是货真价实的侯府马车,再不是像之前那样破烂货。
马车到了风霁堂,沐清溪跟先去拜见三叔和三婶。
三叔沐骕的腿受了伤,行动不便,只能坐在木质的轮椅上。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不同于沐驰的市侩、沐骏的健朗,沐骕气质温和。在他身上看不到消沉的痕迹,只有岁月沉淀下来的儒雅。
沐清溪初回风霁堂看到他的时候,几乎都快不认识了。因为此时的他跟后来记忆中那个被逼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三叔实在是大相径庭,让人找不出一丝相似的地方。沐清溪不禁疑惑,老夫人和徐氏到底给三叔找了个什么样的妾室能将他逼上绝路,性情大变,狠心出走?
她不知道,但是她觉得既然这辈子回来了,就不能再让三叔和三婶重蹈覆辙,无论如何也得破坏徐氏的计划。
“三叔您最近忙什么呢?”沐清溪见到那温和的面容就觉得心生亲近,凑近了看沐骕跟沐骏是非常相像的,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是因为气质迥异才叫人觉得差别极大。
“二丫头过来了,来三叔这里。”沐骕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容愈发真切。
沐清溪听话地走过去,果然,三叔的大掌随即就落在了头上。她面上有些羞怯,心底却觉得温暖又亲近,爹爹去后已经许多年不曾有长辈对她释放过这样的善意了。
“溪姐儿这是要做什么去?”沐殷氏笑着走过来,看到沐清溪的着装讶异地问道。一边招呼身后的丫鬟布置,“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你尝尝可还入口?”
沐清溪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直裰,头发竖起在脑后,眉毛特意描了粗,又用脂粉将五官的线条描画得凌厉些。看起来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娇软,多了几分少年的英气。很有些翩翩少年郎的意思。
沐殷氏看着就有点出神,依稀记得,当年大嫂杜氏还没出阁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打扮,有一次在街上碰到,她还道是哪家的俏公子。如今看着沐清溪这身打扮,母女俩真是像极了。
沐清溪侧首见甜白薄胎瓷盘里点缀着几个翠绿的小点心,指肚大小,入口刚好。她记得以前三婶就喜欢做点心,味道极好,忍不住伸手捏起一个。吃在嘴里一片带着淡香的清爽,满口余香。
“三婶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忍不住笑赞了一句,又解释,“上次来不是跟三叔商量过酒铺的事吗?今儿接到信儿,留在越中的那几个到了,就想出去看看。”
说罢又拉着沐骕的袖子问他:“三叔,我上次跟您商量的事怎么样?”

第056章 入伙
沐清溪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上次来风霁堂用膳就没忍住把开酒铺的打算一股脑的倒给了沐骕和沐殷氏。
沐殷氏听了头一个想法就是:不同意。
哪能同意啊?
以前不说,沐清溪现在是侯府嫡女,满京城里除了皇家宗亲,这身份放出去也是数得着的。怎么能让她自己个儿跑出去张罗铺子,这不合规矩,也不成体统。
沐骕没有当场表态,但是看神色也不像是赞同的样子。沐清溪怕他直接拒绝,丢下一句“三叔仔细想想,侄女儿下次再来看您”就一溜烟儿得跑了。
今天上门,也是想着沐骕该考虑得差不多了。
沐清溪话问完就悄悄地打量三叔的神色,见他面露沉吟,不是一副坚决不同意的样子,心就先放下了一半。
“三叔?”沐清溪等不及地追问。
沐骕看着她抓心挠肝的样子,心下好笑。摆摆手挥退了下人,屋子里只剩了他们三个。沐骕这才说起自己的想法。
“主意不错,酒也不错。”
沐清溪见他这么说,心下暗喜,这是答应了?
没想到沐骕话锋一转就说道:“但是你不能做。”
沐清溪顿时急了,“为什么呀?!”
沐骕看了她一眼,明明一点也不凌厉,偏偏让沐清溪有了一种小时候被爹爹教训的感觉,讷讷地住了嘴。
沐殷氏见她一脸不服气,不想自己夫君太严厉,嗔怪道:“溪姐儿还是个孩子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沐骕被自家媳妇儿的话说的心里发堵,他说什么了?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啊!沐骕觉得心有点塞,媳妇儿这是见了侄女儿就偏心偏的没边儿了。
“是你不能做,但没说不让你拿主意。”一句话就让沐清溪又兴致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沐骕继续说道,“你三婶说得对,你现在是侯府千金,哪里能做这些抛头露面的琐事。你出个主意,说个打算,自有底下人给你办妥了。若是再不放心,三叔也不会坐视不理。”
沐清溪越听越是开心,三叔这意思就是答应了呗!
“洛儿,去把东西拿来。”沐骕说道。
沐殷氏起身去里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檀木匣子。沐殷氏把匣子放在沐清溪面前,沐骕则示意她打开看看。
沐清溪好奇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几张图,她在沐骕温和地目光下把图纸拿出来打开,就见上面绘得似乎是京城的地图,但是又不太全。
还没看完,沐殷氏又取过一个卷轴展开。这个好认,是京城的地图。
地图这东西寻常人家是没有的,也就是沐家两代出的都是将才,家里才有这么几张。皇城之外天子脚下,高高在上的那一位哪里会容忍底下人把他的地盘看得一清二楚?
结合卷轴,再想想匣子里的图纸,沐清溪再看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三叔不仅同意帮她开酒铺,连铺面位置都挑好了!
沐清溪这下不着急了,乖乖地坐在一边等着三叔给她分析。
这京城她满打满算也没逛过几回,三叔既然连位置都挑好了,肯定是胸有成竹。不过,她以前都不知道三叔对京城这么熟,他不是不喜欢出门的吗?
沐骕从善如流的指着地图给她看选定的几个地方,其中就有柳树大街。好巧不巧的,沐骕给她推荐的地方就是她看中的街角的那家酒楼。
这可是英雄所见了!
“三叔说的这地方我也知道,只是现在看那家酒楼生意不错,东家未必就肯出让。”沐清溪犯难,要是银子能搞定的话她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哪知,话刚落沐骕和沐殷氏就齐齐笑了。
沐清溪满面不解,她说什么好笑的了吗?
两人笑够了,沐殷氏才给她解惑,“这酒楼就是你三叔置办的产业,说什么让不让的,只管拿去用就是!”
三叔的产业?!
沐清溪讶然,三叔竟然也会做生意?沐清溪觉得,她好像有什么想岔了。在她的记忆里,三叔伤了腿,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交际,整日闷在家里读书,时日一长,自然就多了种读书人的气质,大概就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书生嘛,是最看不上商人铜臭的,她一直以为三叔也一样,所以之前来讨主意的时候心提得老高。
可是,刚刚三婶说什么?
三叔不光没有看不起商人,还亲自做生意置办产业,还把生意做得挺红火……那家酒楼她可是亲眼看过的,人来人往出出进进的一直不断人,就是后来还让白璧盯过几天。
落差略大,她需要静静。
“这有什么奇怪的?难不成我要在家里混吃等死,指着那府里那点份例?”沐骕见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打趣道。
他是伤了腿不假,不喜欢出门应酬也是真,但不代表他就得意志消沉浑浑噩噩。手里的这些产业打从一早就开始置办了,大哥大嫂都是知道的,这主意还是大哥出的。他们这一支早早从宗族里分出来居住,又弃文从武走了军中的路子,跟越中本家的联系也淡,自然没有那套看低商人的陋习。
当初他伤了腿行伍无望,又不能科举,大哥便跟他商量了这么个出路,一来是想给他找点事打发光阴,二来也是希望他能从中得点乐子,不至于意气消沉。
做生意得有本钱,沐家是有钱的,大嫂当时虽然管着家,老夫人定期还是要看看账目的。他经商这事老夫人一准反对,用老夫人的话说,她就是养儿子一辈子也不能让儿子去沾那些腌臜事。
但是沐骕堂堂男儿哪肯让老娘来养?
最后还是大哥拿出了体己银子,大嫂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嫁妆,他才有了本钱。
没想到他在经商一途还真有点天赋,一年年下来,由小到大,生意还做得有模有样。本想着再好些就告诉老夫人,谁知家中生变,大房一下子没了人。之后二房掌家,徐氏话里话外就是嫌弃他们三房有出无进,沐骕恼怒母亲抬举二房,疏忽侄孙和侄女,索性提议分家不分宗,将三房从沐家分了出来。
这做生意的事便也随之隐下不再提。
沐清溪闻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底下里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怪不得上辈子她刚刚被徐氏软禁起来的时候三婶常常接济,每次都很大方,她在好长一段时间里还担心三婶是不是挪用了自己的嫁妆来照顾她,为此很是惭愧。
至于后来没了,难道是因为妾室进门,三叔的生意被二房发现了?
沐清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依照徐氏那贪得无厌的性子,若是知道三叔手底下还存着大笔的产业,肯定要想法设法分一杯羹。而三叔最后愤然离去,恐怕这份产业也被徐氏祸害的差不多了。
这辈子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徐氏如愿!
“三叔,你的生意有多大?”沐清溪眼冒星星的看着沐骕,在她的认知里,书生大多是之乎者也一肚子圣人哲言,真放到做实事上就是眼高手低,她实在是好奇三叔是怎么做到的。
沐骕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哭笑不得地答道:“你以为能有多大?也不过是打发时间闹着玩的。”
沐清溪不信,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他是谦虚没说实话,于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转而去问三婶。
沐殷氏瞄了沐骕一眼,“你三叔也没说错”,沐殷氏其实也不知道沐骕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但是风霁堂的账目沐骕从不避着她,因此多少也有了解,“初时多半是在京里,这几年才发展到南边,越中一带多少都有他的产业。”
这还不够大?!
沐清溪顿时觉得自己为个小小的酒铺就沾沾自喜是个多么丢脸的事……
至于越中……沐清溪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她的小酒铺。
“三叔,博闻县你知道吗?”沐清溪心底怀疑,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昭和酒楼又不是这几年才有的。
沐骕闻言便笑,也不瞒她,“你以为博闻县那孙掌柜怎么肯相信你个小丫头?”
沐清溪豁然开朗,她就说呢!就算她的酿酒方子新鲜了点,孙掌柜也不至于就肯信她一个小丫头,亏她还觉得是自己机智过人,风度不一般。这么看来,赵知县肯照顾她的酒铺,里面也少不了三叔的手笔。原来三叔那么早就在照顾她了,她居然一直都没发现,真是蠢到家了!
一直以为都是自己艰苦奋斗出来的成就,忽然间发现都是借了别人的光,没有什么比这更打击人了。
沐清溪蔫了。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沐骕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放眼京中这些世家女子,有几个能做到你这般?”
平心而论他是真觉得大哥大嫂把沐清溪教导得很好,换成其他人家的小姑娘,别说想法子养活自己,出了事不一味地哭就谢天谢地了。
话是这么说,沐清溪还是觉得收到了打击。不过打击过后她还是又精神起来。有了三叔的指点,她酿的酒岂不是会卖得更好?
一想到未来无数长了翅膀的银角子、金元宝一个接一个地往口袋里飞,沐清溪笑得都要流口水了!
既然沐骕不反对,沐清溪就跟他商量起具体的事宜。按照沐骕的说法,沐清溪不必再另寻铺面。京城酒楼多,与其单开个酿酒铺子还不如酿好了酒再找这些酒楼合作。既省了铺面的钱,又不必担心人手不足。
酿出来的酒就先在沐骕名下的几间酒楼里卖,她只管租个小院安置了手底下的人,好好酿酒就是。等名声打出去了,自然有人上门打听。到时候还怕酒卖不出去?
沐清溪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之前她没考虑这个是想着人单力薄,直接找上门去,酒楼的东家未必信任她。倒不如租个小铺子先慢慢地卖酒,等有了名声,酒楼找上门来就是对方有求于他们。
人都是这样,送上门去的就觉得来得容易,不肯重视,自己求上去的才觉得是顶顶好。
叔侄俩商量好了卖法,然后就是钱的问题。沐骕这个做叔叔的怎么肯要侄女的银子,白送她还来不及呢。沐清溪又是个执拗的,坚决认为生意是生意,情分是情分,她往别家酒楼送肯定是要分成的,哪里能仗着亲情就亏了自己叔叔。
沐骕好说歹说,沐清溪就是不听,最后各退一步,凡是沐清溪送往酒楼的酒,沐骕和她二八分成。前三个月算是试行,总要先看看行情如何,从第四个月开始算是正式合作。
沐清溪还想着要不干脆把酒谱给三叔得了,年底给她点红利就行,却被沐骕劝住。酒谱这东西是不传之秘,各家都有点看家本领。他手底下这些人也不能全信,万一有不长眼的把酒谱泄露出去,反而得不偿失。沐清溪手底的人是大嫂调教出来的,又跟着沐清溪共患难过,情分不一般,这些人更信得过。
沐清溪想想觉得有道理,她若是不酿酒了,白璧和玄圭他们做什么还是个问题。总不能把他们安排到三叔手底下,三叔有自己的人,白璧和玄圭来了,三叔必然要看她的面子,但是重用侄女的人让三叔自己的人怎么想?
还是维持现状最好。

侯夫人徐氏看完沐清菀回来就砸了一个杯子,恨声道:“我恨!”
徐嬷嬷连忙挥挥手屏退左右伺候的人。
想想被老夫人收回去的对牌,再想想被禁足的女儿,徐氏双目发红:“嬷嬷,我恨!我花了这么多年才坐上侯夫人的位子,凭什么那老虔婆几句话就给收回去了!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不是为了安远侯府?!”
徐氏到现在都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她已经是侯夫人了,她的丈夫是侯爷。二房现在才是侯府真正的主子,老夫人老了,早就该待在后院享清福,凭什么三五不时地跑出来指手画脚,现在连她的管家权都给夺了!
徐氏恨,她更恨沐驰从头到尾都不肯为她辩解一句,老夫人发了话,他照做不误,她这么多年来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徐嬷嬷重新端了盏茶过来,心里也恨,却不得不软声劝道:“夫人仔细自己的身子,大小姐和两位少爷还指着您呢。便是为了三个孩子,您也该保重自己。您若是气坏了身子,不是平白如了别人的意?”
徐氏和沐清菀小惩大诫,她身边的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老夫人清理下人可不是只盯着双鹤堂,如今徐氏这里的人也倒换了一半,新来的虽然不是近身伺候,万一传出个一句半句到老夫人的耳朵里,夫人还要受委屈。
徐嬷嬷不敢火上浇油,只能顺着劝解,他们这些没被换走的人也没落到好,一溜儿地被唤去双鹤堂挨个敲打了一番,这还是看老爷的面子才没动体罚。
徐氏怔怔地坐了半晌,说:“嬷嬷说的是,我还有儿子,河哥儿和浪哥儿呢?”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挑破,沐驰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后来又宠信新进门的董姨娘。二十来岁岁的小坯子多鲜嫩啊,勾的那没良心的一日日疏远她。她算是看透了,指望什么都不如指望自己的儿子。
徐嬷嬷赶紧应了,“大少爷说是在家闷着不舒服,出去走动走动,二少爷听说后也跟着去了。”
徐氏叹了口气,道:“出去走走也好,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争气,让他们哥俩受了委屈。”
徐嬷嬷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着春闱,府里发生的事上上下下都瞒着大少爷和二少爷,这一点双鹤堂那边也是默许的,就是怕大少爷分心。但是府里乍然换了那么多人,大少爷和二少爷哪能不问?她便没瞒着,熟料大少爷听后非但不曾不平,反倒抱怨夫人不敬祖母,就连二少爷也是一脸不赞同,都觉得是夫人做的不对。
这事本来也是如此,徐嬷嬷虽然是徐氏跟前的,也明白徐氏不占理。可是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听着大少爷和二少爷这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为这,夫人和大少爷生了一回气,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见好。大少爷和二少爷虽然请安一天不落,但是但凡能出府就绝不待在家里。
“春闱才过,还没张榜,留京的士子这时候正清闲,河哥儿和浪哥儿出去多结交几个人也好。徐嬷嬷,让账房多给两位少爷支些银子,爷们儿在外头应酬,可不能缺了银子花。”
徐氏像是说给徐嬷嬷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她的儿子怎么会嫌弃她呢?肯定是因为太忙才不肯留在府里。他们都大了,也该多出去走走。
徐嬷嬷一脸为难地看着徐氏,欲言又止。
徐氏见她神色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家已经不是她做主了,现在要支银子,必然要先回禀双鹤堂那边才行。
“啪——”徐氏忍不住又摔了个杯子。
沐清溪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眼便看到了柳树大街的醇枫楼。
“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她先下了车,一边回身去扶三叔,一边好奇地问。
她上次来的时候人虽多,可没多到这个地步。
沐骕没要她扶,借着小厮的力转移到轮椅上,就沐清溪那点小身板,哪扶得动他。
“前几天可是春闱,你不是还特地打听过的?”
沐清溪:“……”还真没想起来。
前世她没经历过,只知道春闱九天,半个月之后放榜,然后是殿试,三甲出炉,其后便有状元游街和鹿鸣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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