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 by乔家小桥
乔家小桥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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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刻羽打断:“你算老几,我凭什么听你说?”
凡迹星在旁伸出巴掌:“问的好极了,他目前算是老五。”

闻人不弃毕竟不是剑修,商刻羽没往剑上想,一时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老五?”
闻人不弃赶在凡迹星开口之前:“飞凰山有变,正事要紧。”
找准位置,暗中给凡迹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不要说。
凡迹星读懂了他的眼神。
商刻羽在极北之?海沉淀心境,并不曾真正想通,是被喊回?来的。
刚一回?来,发现自家“兄弟”的队伍又壮大了,若因此遭受冲击,影响稍后做事。
凡迹星也知道轻重?缓急,无视商刻羽的询问,放出目视,眺望远方:“飞凰山好像在动?”
商刻羽望过去,尽管速度极为缓慢,但那座悬浮山确实?在朝白鹭城的方向移动。
山顶上,一众鸟妖似乎都飞了起来。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闻人不弃忧心忡忡,使用了一张传音符,联络他的侄儿。
闻人枫正领着族人和弱水学宫的弟子们,协助巫蛊师杀灭水蠹虫卵,维持秩序。
取出传音符:“叔父有何吩咐?”
——“请那些巫蛊师们加快速度。”
猎鹿待在闻人枫旁边,像是怕他会?趁机对自家巫蛊师们下毒手似的,盯他盯的很紧:“闻人前辈,这些都是大荒毒虫,只能?使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本身对人体损伤就很大,若再加快速度,不只老弱妇孺,壮年人也承受不了。”
猎鹿看向不远处正救治百姓,汗流浃背的休容。
万幸凡迹星在,有他的医剑坐镇。
还有几十个因仰慕凡迹星而来的太?和堂、药王宗等医修门?派的弟子。
帮了大忙。
闻人枫听出猎鹿语气中的质疑,是怀疑叔父想要多造成一些百姓伤亡,回?头上告君主,说巫族下手没有轻重?。
他不满道:“我叔父会?这样说,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你少在那里小人之?心。”
猎鹿嗤笑一声。
披斗篷,戴面具的绝渡逢舟远远喊道:“猎鹿!”
猎鹿连忙转身行礼:“大巫?”
绝渡逢舟指着他交代?:“你赶紧让巫蛊师们加快速度,飞凰山正朝白鹭城移动,地龙越靠近,水蠹虫卵感知到龙神之?力,孵化的越快!”
猎鹿面色一绷:“是!”
“我说什么来着。”闻人枫将那声嗤笑还回?去。
猎鹿不理会?他,将消息传达给族中几十名?巫蛊师后,跑去绝渡逢舟面前:“大巫,飞凰山失控,少君怎么样?”
绝渡逢舟伸出小指,描了下眉骨上的迎春花印记:“他暂时没事。”
结契还在,但联络不上,可能?是昏过去了。
也不知道地龙腹中发生了什么。
城楼上,凡迹星没办法再继续气定神闲,收回?在城中飞旋的伴月剑:“若加快速度,我必须亲自去城中才行。”
正要跃下城楼,发觉背后有动静。
扭头一瞧,是暮西辞抱着柳寒妆从郊外飞过来。
时间紧迫,暮西辞原本是想将柳寒妆放在城里,让她去找闻人不弃,既然遇到了,便?亲自道:“速将封城大阵打开。”
像白鹭城这等规模的城市,定是设有封城法阵的。
闻人不弃没下令打开,是正从别处调派人手过来帮忙。
封城阵法一开,传送阵便?使用不了了。
闻人不弃还不知道暮西辞也是怪物,只知他是燕澜和姜拂衣的朋友:“封城法阵能?隔绝地龙对水蠹虫的吸引力?”
“不能?。”暮西辞朝东边望去,“开封城阵,是为了防止洪水和海怪。”
飞凰山是从东海飘上岸的,被女凰定在了东海岸上。
白鹭城距离海岸线不算远。
暮西辞猜:“纵笔江川才刚苏醒,他应该还不知道水蠹虫卵的事情,控制飞凰山冲着白鹭城而来,应是为了引东海之?水,以及操控海怪,冲击白鹭城。神族封印内蕴含的是九天清气,白鹭城若死?伤惨重?,升腾起来的恐惧与怨气,可以助他冲破封印。”
凡迹星难以理解:“如此说,他还不曾从封印里出来,就能?引东海之?水?”
暮西辞颔首,他已经可以感知到纵的力量:“刚才封印动荡,他的力量渗透出来了,不多,只能?引水冲击,而不是改变地貌。否则以目前的距离,白鹭城瞬间就会?陷落,变成江川河道。”
“糟糕。”闻人不弃眺望东海,“东海与白鹭城之?间,还有一个数千人聚集的渔村。”
不像白鹭城,渔村里没有修行者,全都是普通人。
暮西辞道:“这里交给你们想办法,我即刻前往飞凰山救燕澜和姜姑娘。你们稳住此地的局势,他们才能?多一分生机。”
商刻羽询问:“渔村在哪个方位,我去分水。”
闻人不弃大致明?白他的想法,是在洪水席卷村子之?前,以剑气将洪水分为左右两股,刚好绕过村子。
一剑分水,恐怕地仙境界才能?做到。
“商兄一个人可以?”
商刻羽不耐烦:“我不行,要不你去?你去拿尺子将洪水敲回?去,试试看洪水听不听你的?”
闻人不弃:“……”
遂不多言,伸手朝渔村的方位指过去。
商刻羽召唤仙鹤,立刻动身朝海边飞去。
闻人不弃又取出传音符:“阿枫,你去通知城主开启传送阵……罢了,找旁人去通知,你速度带人前往东海岸上的渔村,将村子封了,莫让他们乱跑。”
即使商刻羽有本事分水绕村,村民恐慌之?下肯定是要向后方奔逃的,反而可能?会?出事。
——“是,叔父!”
见他们一切安排妥当,暮西辞暗暗松了口气。
他准备离去,嘱咐柳寒妆:“待会?儿进了城,你去找巫族那位大巫,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柳寒妆皱眉:“但我需要为百姓医治。”
顿了下,补一句,“还用况雪沉赠我的宝灯。”
刚才她为柳藏酒治疗,暮西辞看在眼?里,那娴熟运用的力量,并不全是宝灯释放出来的。
他夫人从前应是修的医道,宝灯八成是她的本命法宝,并不是况雪沉给她的。
二十多年,藏的真够严实?。
身体五劳七伤,硬撑着从不使用医术。
暮西辞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难道是喜欢被他照顾,不想和他分开?
自己都被逗笑了。
温柔乡的三小姐,对大荒怪物本就具有一定的了解。
她当年被天雷劈了之?后,从昏迷中醒来,应就知道自己的夫君被怪物附身了。
不,真正的暮西辞应该也不是她的夫君。
想起那位仆人曾说,“暮西辞”是跟着一位医修去找药引才失踪。
两人估计是假扮道侣,拜入御风阁寻找药引。
他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她又因为畏惧怪物,不敢声张,谎称失忆。
故意病歪歪,降低他的警惕性。
暮西辞并没有想去分析,甚至有些刻意逃避。
可惜,脑海里那根线轻易就串了起来,避无可避。
尽管还有一些疑惑,大致应是如此。
一时理不清是个什么心情。
也没空理。
“夫君?”
暮西辞收敛心思:“哦,那请他跟紧你,说我欠他一个人情,他会?答应的。”
柳寒妆说了声“好”,等暮西辞将她放在城楼上,她又拉住他的衣袖:“夫君,你和纵笔江川,是不是曾有仇怨?”
兵火能?自控已是不错,并无几分侠义之?心。
很多时候助人仅是因为顺手,顺手的前提还是她在旁边要求。
这般危机之?下,他通常会?守在她身旁,顺手帮一帮白鹭城。
将她交给巫族照顾,主动且急迫的前往飞凰山对付怪物,不像他的性格。
当然,她也知道这话问出口,等同承认自己知道他也是怪物。
但柳寒妆内心惴惴不安,如同担心弟弟一样,担心他会?去和纵笔江川拼命。
顾不得遮掩。
暮西辞恍若不觉,紧紧绷了绷唇线:“有一点。”
他和纵笔江川何止有仇,简直仇深似海。
当年,他第几十次被始祖魔祖抓回?去,扔进牢房里。
同牢房中还有纵笔江川。
纵笔江川风流倜傥,爱笑又健谈,还有点儿死?皮赖脸。
和那个石心人美男子奚昙有几分相似之?处。
暮西辞不知道自己和奚昙算不算朋友,但神、魔、怪物里,他唯独和奚昙一起喝过酒,聊过天。
还一起挨过众多女人的毒打。
不知道是奚昙天生招人喜欢,还是暮西辞比较容易和这类人接近。
总之?,暮西辞和纵笔江川做了一阵子狱友,挺投契,建立起了一些交情。
后来他们逃走?,许久没见。
再见面时,是暮西辞的新领地又被魔族给毁了,一路遭魔族追捕,将他逼迫的怒不可遏,濒临爆发的边缘。
想要释放劫火,将魔族追兵全部烧死?。
但他必须忍,劫火一出,方圆一千里寸草不留。
劫火范围内不仅无法飞行,甚至连上空路过的鸟,都会?被拉扯下来。
以往他定时释放劫火,平息体内奔涌的冲动,总是挑选千里荒芜之?处。
而这附近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一千里内肯定会?聚集着大量生灵。
暮西辞艰难强忍着,直到听见纵笔江川的声音。
纵笔江川提议,等劫火释放以后,他就以河道将魔族追兵和劫火围起来。
劫火再强也是火,无法越过蕴含他法力的大片水域。
暮西辞原本就控制的极痛苦,即将丧失理智,在放与不放边缘徘徊。
听他这样讲,便?不再忍耐。
不曾想到,纵笔江川的确是围了,却是赶在他的劫火杀向魔族之?前,将魔族的追兵围护起来。
而劫火一旦释放,暮西辞自己也无法收回?,只能?眼?睁睁看着千里沃土成为焦土,生灵涂炭。
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自控,就导致了无法估算的死?伤。
之?后暮西辞才知道,纵笔江川的夫人,遮,有悄无声息窥探后灵境的天赋。
看穿了他的弱点,看到了他记忆中的奚昙。
纵笔江川是受魔祖所托,想法子令暮西辞犯下大错,彻底站在神族的对立面。
要让他万劫不复,为求自保,心甘情愿和魔族站在同一个阵营。
“夫人放心,我有分寸。”
暮西辞安抚好她,去往飞凰山。
他有分寸。
当年那么憎恨纵笔江川,他依然选择继续躲藏,不去报仇。
因为暮西辞很清楚,和全盛时期的纵斗法,对他而言,是一错再错。

闻人枫慌忙取出传音符:“叔父,城主递过来消息,护城阵遭人破坏。”
——“去金雀客栈找墨久枢,我之前有见过她,应该还没走,请她去修。”
闻人枫微微怔,墨久枢是天?机阁主的得意门?生,怎么也跑来白鹭城了:“是!”
又?提醒,“叔父,您如今身体抱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千万小心纵横道的人。”
纵横道这个神秘组织出没于七境九国,暗杀他叔父,意图抢夺真?言尺,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叔父先前匆忙跑回神都,回来之后元气大伤,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闻人枫很是担心。
——“我知道,你自己也小心些。”
闻人枫派手下去做事,随后带着十几?名弱水学宫弟子,前往东海边上的渔村。
万幸此时尚未破晓,依照当地的生活习惯,村民?才刚起床,并未出海。
再者,东海边的海妖海怪,虽在飞凰山弟子的捕杀下,很少有敢上岸作?乱的,但渔村距离岸边仍有一定的距离,以防万一。
闻人枫赶过去时,半空之中,已能?看到远处海面掀起的、高达数十丈的滔天?巨浪,正朝岸边涌来。
海岸与渔村中间的位置,商刻羽孤身一人,面朝巨浪安静伫立。
弱水学宫弟子们望着巨浪高墙之下,那一抹渺小的红衣,难以压制心中的骇然:“闻人师兄,人仙巅峰境界的剑修前辈,真?的能?够拦住吗?”
闻人枫落在村子后方:“怕什么,实在拦不住,咱们可?以飞起来,海浪再厉害也不可?能?上天?。提前准备好最大承载的飞行法器,重点带幼童,可?以带的多一些。”
拦不住,他们也不可?能?拿命死?守,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好。”一众弟子分散站好,起了个简单的阵,将村子的出口全部封住。
村民?们以海为生,已经有人感知地面震动,狂奔而出:“有海啸,快逃!去白鹭城!”
却发现路全被堵了。
登时一阵大乱,惊叫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孩童的哭闹。
弱水学宫的弟子们焦头烂额,喊道:“大家不要慌,有剑仙分水搭救!而且海浪是冲着白鹭城去的,你们逃是送死?!”
恐慌之下,根本没人听,甚至还对他们破口大骂。
闻人枫跃上屋顶,挥动手中折扇法器,朝前方一指:“全都给我安静下来!”
面对没有修为的寻常百姓,言听计从术可?以大面积施展。
一众村民?们纷纷抱着头蹲下。
“来了!”
“上岸了!”
闻人枫随众人一起,满头冷汗的朝海边望过去。
巨浪高墙之中,隐约能?窥见隐藏其中的海怪。
“闻人师兄,商前辈为何?还不出剑?”
刚说完。
“他出剑了!”
商刻羽估量过水势之威,一手负后,一掌前推,流徵自掌心中飞出,剑尖凝聚着万钧之力,直指巨浪。
中途时,流徵便举步维艰,悬停于半空。
剑尖所指之处,巨浪高墙中间,出现了一道裂口。
但不够,远远不够。
商刻羽被冲击的后退半步,咬牙忍住。
那个女人被封印在海里,若是分这海浪他都做不到,再言搭救岂不是笑话!
强催真?元,剑气在周身流转,商刻羽猛然再出掌:“流徵,破!”
弱水学宫的弟子们,都已经语无伦次的在和闻人枫商量撤阵了,却见那堵巨浪高墙中间的裂口,竟逐渐开阔,真?被剑气分为两股。
滔天?洪波从村子两侧冲刷而过,只被溅了些浪花,落下了不少的鱼虾贝壳。
而这两道洪波绕过小渔村之后,再度汇合。
淹没良田,吞噬掉零星散落的人家,最终抵达白鹭城。
人仙中境的大阵法师墨久枢,几?乎是赶在最后一刻,强行将法阵修好,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四象护城大阵启动,四道光柱冲天?而起,分别撒下一道耀眼弧光。
如四朵花瓣,组成?一朵花,将白鹭城当做花蕊,护在其中。
闻人不弃来到了靠近东海一侧的城楼上,目望洪水不断冲击“花瓣”。
上岸许久,水势已经减弱,应是冲不破护城大阵。
重点是那些不断聚集在城外的大量海怪,它们癫狂之下,撞击的力量不容小觑。
闻人不弃取出真?言尺,飞出防护阵,浮在高空。
先前为了恢复记忆,自损过多,但控制这些品级不算太高的海怪,并不需要费太多力气。
真?言尺横在胸前,闻人不弃双手快速结印。
尺身骤亮,符文飞出,纷纷朝下方海怪头脑里钻。
却有一道剑气直奔他后心袭来!
闻人不弃慌忙收印,转过身,攥起真?言尺抵挡。
符文与剑气于半空猛烈相交!
只见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袍人从天?落下,挡住闻人不弃回城的路。
闻人不弃认识他,高阶剑修是最好辨认的,基本上每个剑修的剑意都不同?。
他的剑是一柄邪剑,人仙巅峰,非云巅国人。
曾经找准时机堵过闻人两次,出手狠辣却不说话,像是受雇杀人。
这样的修为甘当杀手,闻人不弃只能?想?到:“你加入了纵横道?”
白鹭城在洪水和海怪的撞击之下,地面嗡嗡震动。
城中闲散的修行者,原本想?要出去猎杀海怪,尤其是猎鹿。
但城里的情况也不妙,随着飞凰山逐渐靠近,巫蛊师灭杀不及时,已经有至少上百个水蠹虫卵孵化,死?去上百人了。
那些水蠹虫是龙的寄生物?,从人体里爆出来时,可?不是什么微小的虫子,足有拳头那么大,而且颇有智慧,专门?去袭击巫蛊师和医修。
猎鹿挽着弓,一弓搭五箭,护在休容身边没停下来过,拔高声音:“大巫,您还没联络上少君吗?”
绝渡逢舟掐诀掐的都快冒烟了,时不时都要摸一下印记,确定这契还没解开。
地龙腹部世界濒临坍塌,姜拂衣被摇晃的昏昏沉沉。
挣扎着清醒过来,又?感觉到胸口被压的喘不上气。
姜拂衣的眼睛仍然瞧不见,伸手摸到了燕澜高挺的鼻梁,才迷瞪着想?起来,阿然自爆真?元之前,她被燕澜给摁到了。
再摸,就摸到一手粘稠的血。
姜拂衣的呼吸愈发急促,双手环住燕澜的腰,侧了下身子。
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大哥?燕澜?”
好一会儿,燕澜剧烈咳嗽了一声。
热气喷洒在她耳廓上,鼻腔里涌入的全是血腥味儿。
“你还好不好?”姜拂衣想?也知道肯定不好,她被他摁倒,还是被阿然的真?元之力所伤。
如今经脉剧痛,四肢无力。
何?况燕澜帮她抵挡更?多。
“我没事。”燕澜坐直了来,先检查她。
瞧她脸色苍白,但还算好。
再望向四周。
漆随梦陷入了昏厥。
易玄光在阿然自毁时,瞬移到她徒弟秦邵身边,护住了秦邵,师徒俩也昏迷着。
妖王和万里遥修为高,勉强捡了条命。
其他人都死?了。
燕澜伸出手,将远处的《归墟志》吸回来:“是我慢了一步,没能?赶在她自爆真?元之前,将她收入竹简中。”
姜拂衣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你不要自责,怪物?命长,最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谁知道她会这般决绝。”
燕澜也不是自责,只是有些头痛现在该如何?是好。
——“少君?”
脑海里响起绝渡逢舟的声音,燕澜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外面现在情况如何??”
——“谢天?谢地啊,你没事,契约也还在……”
燕澜认真?听他讲述。
——“地龙已经遭受重创,少君此时应该可?以施展大挪移术逃出来。女凰拉不住飞凰山,很快会有大量水蠹虫卵孵化,杀不完,迟早钻进地龙体内。地龙一旦崩溃,重新被纵笔江川变回他的伴生宝物?,你们都会死?在里面,知道吗。”
燕澜手掌撑着地面,一边站起身,将漆随梦几?个还活着的人,都挪来姜拂衣周围。
一边和她讲外面的情况。
姜拂衣心惊,只要纵笔江川不停下来,商刻羽一直以剑分水,能?支撑多久?
白鹭城的护城阵又?可?以支撑多久。
她正不知所措,燕澜在她面前半蹲下:“阿拂,我以大挪移术,送你们离开这里。”
姜拂衣抓到重点:“送我们离开,你呢?”
燕澜沉默:“我……”
双目不能?视物?,心中总不踏实,姜拂衣伸手朝前摸,摸到他的手腕,紧紧抓住:“你不要编谎话了,你打算留在这里。你有绝渡逢舟的契约,你想?借这一线生机,赌地龙不会重新化为宝物?。”
地龙若化为宝物?,那么燕澜会死?。
契约若要保他一命,天?道应该也要给地龙一线生机。
地龙得了一线生机,纵笔江川破印而出的可?能?性,便会减少。
燕澜微微叹气:“我知道骗谁都骗不过你。”
不是姜拂衣聪明,她太了解他的行事作?风,更?用力的抓他手腕:“想?法很好,但你要承担的风险极大,契约解除,危机若不解除,你一样危险。”
燕澜稍作?犹豫,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她紧抓自己手腕的手背上:“阿拂,我无能?,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姜拂衣嘴唇翕动,她还想?劝,但也确实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换成?是她,也一样会赌。
燕澜安慰道:“你要相信绝渡逢舟的契约,相信天?道给我的这一线生机,我不会有事的。”
姜拂衣点头:“好。”
她心中也已经琢磨好出去之后的计划。
话音落下,半响没再听燕澜开口说话。
手腕还被她握着,无法施展大挪移术,他究竟在做什么?
姜拂衣正想?询问,忽然感觉额头有柔软濡湿的触感。
极轻,像落叶拂过。
但又?微颤。
姜拂衣的大脑迟钝片刻,心尖好似被滴上露珠的花瓣,也随着微微一颤。
姜拂衣抬起头,举着没有焦距的双眼,想?去窥视燕澜的表情,却只望见一片黑暗。
她感觉到他的不安:“你怎么了?”
燕澜垂眸不语,他在担心万一赌输了,原本打算好的表明心意,便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考虑要不要此刻说。
可?是输了之后,除了令她今后想?起他时更?难过以外,毫无意义。
彼此间少些牵扯,她忘的也会容易一些。
沉默之中,姜拂衣从他掌心里抽出手,攥成?拳头推在他的肩头。
燕澜毫无防备,被她推的向后一仰,跌坐在地上。
姜拂衣说:“既然已经决定,就不要磨蹭了,赶紧施秘术送我们出去。在这里安心待着不用慌,相信我,天?道给你的这一线生机,就是我。”

瞧着?是将他推远了,却又觉着与她似乎更靠近了几分。
她好像,终于打破了心中与他相处的那道界限?
燕澜凝重的表情?明朗许多,从地上站起身:“你出去之后准备做什么?”
姜拂衣暂时不想让他知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抓紧时间。”
“好。”燕澜同样非常了解她的性格,她不愿多说?,意?味着?不用他帮忙。
想叮嘱她量力?而行?,又知道这?般情?况下,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绝渡逢舟之前?问他,对谁动心不好,为何会是姜拂衣。
燕澜不曾理会,心中却?想反问一句,有什么理由不对她动心?
可他也知道,不与她纠缠的人?,是不会懂的。
又巴不得除了自己懂,谁都不要懂。
燕澜开始飞快的结手印施展大挪移术。
以姜拂衣为中心,地面亮起一个八卦图形。
八卦图不断向外?延伸,将漆随梦几个还活着?人?都囊括在内。
燕澜额头浮出汗珠,和?血水混在一起,挂在浓密的长睫毛上,目望着?被光芒掩映下的姜拂衣,硬撑着?完成术法。
随着?阵图消失,面前?的人?也一起消失不见。
偌大的地龙腹部空间里,就只剩下燕澜和?满地的尸体残骸。
精疲力?尽,燕澜终于不用再强撑,很想直接躺倒在地上休息。
但最终还是盘膝坐下,挺直脊背,如往常一般规矩。
燕澜从储物戒子里取出铜镜,镜子里的他,眼珠仍是血红色,不知道何时才?会消退。
后?灵境那个怪物已经没有动静了,但燕澜心中清楚,那道被阿然震开的缝隙仍在。
——“少君,你们出来没啊?”
燕澜说?:“我已经使用挪移术将他们送出去?了,西南方位,无?法准确估算距离,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被洪水淹没,您派人?去?接应一下吧。阿拂盲了眼睛,我怕她看顾不住那么多人?。”
——“什么意?思?你没出来?”
燕澜不说?话。
——“你……”绝渡逢舟像是懂了,急促道,“你给我赶紧出来,我告诉你,我的天赋不能这?样拿来钻空子!你真当我是怎样作死都不会死吗?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而我就诞生于‘遁’。必须是真正的陷入绝境,无?计可施,方可得那遁去?的一线生机。你明明可以出来,却?自寻死路,没用的知道吗。”
燕澜依然不语。
——“少君难道不信?曾经有个脑子有病的始祖魔人?,逼我结了契,故意?去?引九天神雷,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直接就被劈死了!若是你这?办法有用,不必你待在那里,我进去?更好,但不行?,我若找死一样会死,何况你只是结了我的契!”
燕澜知道,不然不会留下来赌。
直接喊绝渡逢舟入内最好。
燕澜道:“您进来的确是找死,是钻空子,因为对您来说?,眼下并非绝境。”
绝渡逢舟身为大荒怪物,年纪大,经历过神魔战争,大荒覆灭,心中对这?万事万物,应该都少有归属感。
“但我不同。封印怪物,守护人?间,原本?就是我们巫族的责任。我与封印、与白鹭城众生同命相连。现如今封印与白鹭城众生已经处于绝境,我认为,当可祈求一线生机。”
燕澜仰起头,地龙腹部的飞凰山已是动荡不堪,天空一片混沌,“抛开这?个不提,纵笔江川若是破印而出,遮的仇,他会不会算在我头上?我们巫族的亡族预示,是不是应在这?里?这?对我而言,难道还不算绝境?”
——“可是……”绝渡逢舟可是了半天,似乎也认为他言之有理,叹了口气,“但往后?,当你真正面临生关死劫之时,又有谁来救你啊。”
燕澜想起姜拂衣方才?说?,她是天道给他的生机。
燕澜苦中作乐的抿了抿唇:“小酒有句话,我觉得说?的挺好。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关要一关一关的过,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柳藏酒原本?在道观里养伤,没想到突然被洪水席卷。
心中大惊,赶紧变狐狸,两条后?腿一蹬,跃上葡萄架子,再飞向白鹭城,去?寻他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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