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首辅的炮灰前妻—— by打醮翁
打醮翁  发于:2024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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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姜装模作样摸了摸他的骨头,摇摇头:“你还太小,看不出来。”
“啊。”小孩失望。
“不过你可以从小习武,文武兼修!这样等你长大根骨好的话就可以接着练了。”
“哇!”顾衷跳起来,拍着掌原地蹦跶了几下,兴高采烈。
他弯腰撅屁股去检那根陶姜耍完的竹子,由于竹子过长,导致小孩起身时被竹子压在了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咳咳。”陶姜狠狠压了压疯狂上扬的嘴角,“哎呀,这招平沙落雁使得不错,已经有大侠风范了。”
她还蹲在旁边呱唧呱唧鼓掌。
顾薇不懂,但大受震撼。
她看着弟弟在嫂嫂的鼓舞中迷失自己,站起来,拿着被嫂嫂折断,只有它小手长的竹节开始满院“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她叹了口气,果然,嫂嫂是骗人的吧。
她再看一眼玩得比弟弟还兴奋,扮演坏蛋的大嫂。
陶姜在顾衷一个狠狠冲锋下,倒地了,她发出夸张的声音:“啊,大侠饶命。”
顾衷兴奋得脸蛋通红,笑得跟老母鸡似的,咯咯咯满院乱跑。
顾薇满脸茫然地抬头,正看到哥哥不知何时看着院中。
她又看看嫂嫂。
偷偷许愿,嫂嫂就现在这样挺好的,虽然傻了点,但不打她和衷哥儿。
下午要割稻子,陶姜拿着镰刀满院乱舞,咻咻咻耍得好不起劲。
沈三娘一人发一顶斗笠,交代陶姜:“戴好,不然脸上晒掉一层皮。”
陶姜乖乖戴好。
沈三娘又担忧地走到顾平章身边,压低声音道:“平章,你媳妇留家里吧?你看她砍柴的样子,我怕她把自己割了,还得请大夫。”
这几日顾平章身上伤口已结痂,可以自己走,不用人扶。
他视线从陶姜兴奋得白里泛红的脸上掠过:“不用,让她去,生死有命。”
顾薇从旁边经过,正好听到,她迷茫:生死有命?说嫂嫂吗?
哥哥果然还记恨嫂嫂。
沈三娘临走前跟陶姜拐弯抹角道:“陶姜,稻子我们三个慢慢割,不急,地里又晒又脏,待家里做做饭也挺好。你厨艺那么好。”
“什么?”陶姜不可置信地指着正忙着给自己戴斗笠的顾衷,“他也割?”
“衷哥儿可以捡稻子,帮忙整理。”
陶姜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衷哥儿都去,我这个大人怎么可以不去,走吧。”
她牵起顾衷,雄赳赳气昂昂,一大一小背着背篓下山了。
顾薇不知怎么回头去看哥哥。
看到哥哥正盯着嫂嫂的身影,目光平静。
她摇摇头。
山下是一片片的水田。四面环翠,水道交错。
沉甸甸的稻子弯下脑袋随风摇晃。
稻田中村民全都忙着收割。
一路上沈三娘跟路过的每个熟人打招呼,大家再把惊讶的目光投向陶姜。
经过虫病一事,顾家在金田村人心中的地位很高。大家都知道治病的药是顾平章跟县太爷讨来的。
好些人病好后已经在田里忙活。
陶姜一路上被热情包围,笑得脸发僵。走过去了,还能听到背后议论:
“顾小子的媳妇真俊呐,笑起来真好看!可惜了以前臭着脸,现在多稀罕!”
陶姜汗颜。
走了好久,陶姜感觉不用干活她都开始累了,不由气喘吁吁:“薇姐儿,咱家稻田在哪,怎么还没到?”
顾薇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才走了小半。”
陶姜感觉那一眼里有很多不解和疑惑。
“啊?”
陶姜跟顾衷对视。
顾衷立即哄她:“不远不远,很快很快。”
陶姜看了看天,怀疑人生。
她睁大眼睛:“衷哥儿每日都走路去地里干活?”
沈三娘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仿佛这有什么奇怪:“他去年就来捡稻子了。”
她委婉道:“陶姜,你累了便回家去吧。”
“不累!”陶姜立马挺直腰。
她看了眼蹦蹦跳跳满身活力的顾衷,再看看顾薇。
比不上顾薇,还比不上顾衷吗???
离了个大谱。
“走!”她牵着顾衷走前边去。
好不容易走到地里,她将背篓一扔,先干掉一壶水。
沈三娘和顾薇已经提着镰刀弯腰开始收割了。
陶姜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握着手中镰刀跃跃欲试。
“这个看起来不难,我能会。”而且稻子多细,就算割不动顾薇那样多,少一点她还不行吗?
她觉得很有信心,是时候洗刷劈柴之耻了!
顾薇也鼓励地看着她:“这个很简单,嫂嫂你肯定行!”
“是吧!”陶姜激动了。
沈三娘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低下头“咔擦咔擦”收割了一大块稻子。
一炷香后。
“不行了。”陶姜四平八稳躺在地上,也顾不上土不土的。
她浑身汗如雨下,又热,又闷,胳膊还抖得不行。
整个人夯吃夯吃大喘气。
顾薇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镰刀,又过去拿起陶姜的看了看。
确认没问题后,把疑惑的目光投在陶姜脸上。
那张晒得黑红的俊脸,露出真实的不解。
仿佛不解陶姜才来,怎么就这副样子了。
“嫂嫂,是不是生病了?”她有些担心起来,毕竟嫂嫂做的饭真好吃。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陶姜颤抖着闭上眼睛。
“薇姐儿,让她歇会,她没事。”沈三娘的声音传来,她已经割第三垄了。
想到这儿,陶姜羞愤欲死。
休息了一炷香,陶姜终于缓了过来。
顾薇也已经开始割新的一垄。
陶姜看着她比自己小一圈的身形,长叹口气。
算了,比不过比不过。
顾衷怀里抱着满满的稻子跑过来,热得红彤彤的脸上都是汗。
陶姜忙抓过来给他擦了擦。
擦完小孩就跑走了,满地跑着捡稻子。
跟个小陀螺一样忙。
“婶娘,我帮衷哥儿捡稻子好了,我觉得我能行。”
沈三娘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割稻子。
那一眼怎么说呢,陶姜回味了下,大概是三分嫌弃四分无力还有三分幸灾乐祸。
她嘴唇颤抖。
不是吧,她怎么可能连五岁小孩都干不过?
她把顾衷叫过来,给俩人分配好工作:“你跟着婶娘捡,我跟着姐姐捡,知道了吗?你不能抢我的哦。”
顾衷漂亮的小脸扬起:“知道!”
“去吧。”陶姜拍拍小屁股,小孩一溜烟跑了。
她擦了把汗,不热吗这小孩子?
她也忙跟着顾薇开始捡,沈三娘干了一辈子活,速度也才堪堪跟顾薇持平。
这样想,她心里有了稍许安慰。
她也不是很菜。
她咧开嘴露出个笑。
可她没想到,这是她今天最后一次笑出声了。
傍晚,太阳挂在山边,顾平章正在柿子树下看书。
远远的,婶娘背着背篓,脚边跟着扑蝴蝶的顾衷,一行人正顺着青石台阶上来。
他视线扫过顾薇,一怔。
顾薇的背篓挂在胸前。她背后一颗脑袋仿佛是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忙往后缩去。

顾平章翻书的手停下,静静看着顾薇走近。
早在半山腰的时候,陶姜就让顾薇将她放下,顾薇这孩子太实诚,硬是要给她背上来。
她本来还想在门口挣扎下,好歹不能在顾平章面前太丢脸。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顾平章在柿子树下等。
她缩在顾薇脑袋后面,恨不能钻进地下去。
偏偏顾衷扯着她的腿:“嫂嫂,嫂嫂摔了。”
一边说,还一边着急地去拉顾平章,让他来看。
陶姜真是羞愧欲死啊。
“哦,怎么摔的?”
顾薇老实道:“嫂嫂腿发抖,从田垄上掉下去,淹泥里了。”
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嘛!
陶姜真恨不得原地窜上天,消失。
“咳咳。”她头发脸上都糊了泥巴,整个人跟个泥猴似的,“不是腿发抖!我是没注意脚下!”
顾薇不赞同道:“嫂嫂跟衷哥儿捡了一下午稻子,腿累得发抖了,我都看见了。”
陶姜捂脸。
她真的不需要这种光辉事迹。
顾平章摸摸小孩,“衷哥儿真能干。”
顾衷立即扬起脸,求夸奖的样子。
陶姜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衷哥儿能干!衷哥儿帮嫂嫂捡!”
如果有个尾巴,这小孩已经把地扫了。
陶姜欲哭无泪。
顾平章:“衷哥儿还帮嫂嫂捡?”
顾薇替陶姜解释道:“嫂嫂没力气,稻子割不动,腰不好,捡稻子弯不下去,腿也发抖。衷哥儿乖,帮忙。”
大可不必啊薇姐儿。
陶姜闭上眼睛。
“嗤。”顾平章笑了一声。
陶姜狠狠瞪过去。
“原来连衷哥儿都比不过。”他淡淡道。
陶姜扭过头,装没听到。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挣扎着从顾薇身上下来。
早在山脚她就要下来,顾薇这么小,她总觉得虐待小孩。可是这小孩看她撇着两条腿,外八,走路还抖个不停,单手就将她扔背上了。
多么刺眼的字。
每一个都让她羞愧欲死。
……好丢人。
她沉浸在打击中,忘了自己走路的样子。
等到身后传来顾平章的笑声,才想起来顾衷怎么说她。
“太奶奶走路。”
陶姜闭了闭眼,握拳,安慰自己,逗男主笑了,这难道不算刷成了好感吗?
还不如一个五岁小孩,说出去,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侄子侄女姨妈姑父都要笑死了啊!
谁知道她腰酸腿抖,却看着顾衷在自己眼前蹦蹦跳跳,心里是多么绝望。
土拨鼠咆哮。
顾薇给每人倒了一碗水,陶姜坐在石凳上,端起来一口气干完了。
她抹了抹嘴角,就看到旁边顾平章慢条斯理喝水,脊背挺直,动作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顾薇和顾衷正围着他叽叽喳喳。
她哼哼两声,大声道:“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迅速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她冲顾平章挑眉。
“把子肉!”
“炸鸡,炸鸡。”
两个人七嘴八舌。
正争论呢,门边传来细细的声音:“平章哥哥?”
陶姜被那柔软怯弱的声音吸引,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十六七的姑娘,穿一袭藕粉色彩蝶戏花长裙,上穿月白缘豆绿褙子,娉娉婷婷地站在门边,眼神暗含喜悦,正往顾平章脸上看。
陶姜眼睛吧嗒一下亮了。
有八卦!
她兴奋地看着那姑娘走进来。
姑娘穿的是绸缎,波光粼粼的,头上插着白玉簪子,是白玉兰样式的。
一看就不是村里人。
陶姜眼珠子转了转,几乎是瞬间想了几个以后在顾平章身上讨价还价的方案。
旁边沈三娘和顾薇看着她一脸激动的样子都无语了。
陶姜先一步迎上去,谁料姑娘错开她,直接站到顾平章面前,满脸关心:
“平章哥哥,我听爹爹说你没事了,还成了我们青浦县的大恩人呢。我来看姨娘,爹爹教我顺便来看看你,你知道他很担心你,只是身体不好,不宜舟车劳顿。”
青浦县大恩人是她好伐!陶姜气歪嘴。
顾平章颔首,语气平静:“替我谢谢老师,让老师不必挂念,学生已无碍。”
陶姜后槽牙都咬碎了。
好一朵小白莲。
“平章哥哥,我从清雅居带了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
刘碧柔将食盒放上来,一层一层打开:“莲藕排骨汤,苦瓜酿肉,清蒸鲈鱼。”
剩下最后一层时,她羞涩一笑:“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芡实糕。”
顾平章刚要开口,陶姜立即拿起一块塞嘴里。
一瞬间,她想吐出来,但是不给小姑娘面子,也得顾着男主的面子,她只能塞在嘴里,不敢咽,满脸痛苦面具,皱着脸问刘碧柔:“好,好像没蒸熟。”
刘碧柔按了按嘴角:“桂花芡实糕就是这样的,大师傅都说我做得好呢。”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过陶姜。
陶姜也怒了。
熟没熟她吃不出来吗?
她直接往旁边幸灾乐祸看笑话的顾平章嘴巴里塞了一块。
“夫君,这个小妹妹的一片心意,你快尝尝。”
她殷勤的程度,让大家疑那是一块毒药。
刘碧柔一僵,很快又笑:“婶娘,你也吃,弟弟妹妹也尝尝。”
沈三娘迟疑了下,三个人居然都看向顾平章。
谁让陶姜脸上表情太痛苦了。
哦,对了,陶姜脸还没洗,浑身都是泥巴。
他们看看干干净净清水芙蓉一样的刘碧柔,心里嘀咕,也就穿得好看,脸还是比不上陶姜……等他们再去看陶姜,看到那满脸泥,顿时嘴角一抽……呃,陶姜完全被比下去了啊。
陶姜没注意旁边那俩人的表情,满脸幸灾乐祸看着顾平章平静地咽下去,评价一句:“还行。”
“……”
合着你不是针对我,你就只会这两个字是吧。
不对啊,她眼睛冒火,她做的东西那么好吃,怎么可以跟这没熟的相提并论!
她狠狠瞪了顾平章一眼。
刘碧柔又是一僵:“平章哥哥,爹爹说如今正好赶上县试,让你好好准备,若是探讨学问,尽可来找他。”
“好。”
陶姜心底偷笑,看上谁不好,看上这么狗的男人,他是真不懂风情啊。
她对这白莲妹妹又怜爱了起来。
你别说,仔细看看,白莲温声细语,嗓音清软,若是红袖添香,读画本子,那有多得劲。
可惜了,男主是女主的,这些花花草草都白费心机。
她爱怜地送小白莲出门,想勾着她多说几句话,嗓音她是真的很爱。
人临走前,她期待地问了句:“你是不是会唱曲呀?”
要是给她唱,她根本不敢想象,听了以后自己会多么活泼开朗可爱善良。
“你!”刘碧柔纤纤玉指指着她,目光如泣如诉,眼睛都红了,回头满面委屈地看顾平章一眼,然后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小姐!”仆人瞪了陶姜一眼,“你好无礼!我家小姐岂能跟那些唱曲的相提并论!”
陶姜满脸回味地走到桌边。
“真是我见犹怜,可怜见的。”她还一边喝水一边叹息,还在回味。
“咳咳。”眼见哥哥脸色冷冷的,顾薇忙给嫂嫂使脸色。
“对了,正好,有了这些菜,咱们晚上不用做饭了。”沈三娘也活跃气氛。
顾衷有些失望:“炸鸡?”
“没啦!”沈三娘弹了下他额头,“你小子,还挑上了。几天前是谁连饭都吃不上啊?这些可都是以前一辈子吃不上的!”
陶姜悄悄凑到顾平章身边,满脸八卦:“夫君。”
顾平章懒得搭理她。
“刚那姑娘,青梅竹马呀?”
顾平章冷冷看她一眼。
陶姜眼睛一亮:“哇哦!平章哥哥?”刺激。
“闭,嘴。”
恼羞成怒了。陶姜双手环胸,抖腿。
她喃喃:“她说话声音真好听,好想听她唱曲儿。”
“陶姜。”
“啊?”
陶姜扭过头,那张小嘴叭叭叭一天到晚叽叽喳喳,顾平章慢悠悠伸出手,捏住她的脸颊。
“唔!”
陶姜嘴给捏成个8,她怒目而视。
顾平章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喝茶。
陶姜张牙舞爪,又不敢太用力,旁边这是个脆皮,还有伤呢。
她只能无能狂怒:“熏,开。”
顾平章:“学会闭嘴我松开。”
陶姜气死了,但小女子能屈能伸,她忙点头,表示妥协。
“我觉得你心不诚。”顾平章嫌弃地看她满脸泥巴,“好脏。”
嫌我脏你还捏我的脸!陶姜瞪他。
“你太吵了。”顾平章淡淡道。
陶姜委屈,陶姜眨眨眼睛,她说话怎么了?人怎么能不说话?又不是死人。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顾平章道:“你每天说话不能超过三十句。”
陶姜委屈巴巴,伸出小脏手比了五个手指。
顾平章气笑:“二十。”
陶姜跺了跺脚,颤颤巍巍比出四个手指。
顾平章刚要张口,陶姜忙将双手捂了上去。
一天说十句话那还不憋死。
顾平章脸色都白了。
“松,开。”
陶姜眨巴眨巴眼睛,你先松我就松。
顾平章立即将手拿开。
陶姜却在顾平章冰凉的眼神里狠狠在他脸上摸了两把,确保泥巴全抹上去了。
摸完她就跑。
“是你先捏我嘴的!”
沈三娘和顾薇看得津津有味。
顾薇还没看到哥哥在谁手里吃过亏呢。
至于说几句话的事情,陶姜才不承认呢,她又没答应!
“饿饿,吃饭。”顾衷不懂,他这会眼巴巴瞅着桌上几盘菜。
“吃饭吃饭。”陶姜去洗了脸,换身衣服,回来时顾平章脸已经干净了。
她觑着顾平章脸色,蹑手蹑脚往桌边蹭。
见顾平章没看她,她松了口气,大摇大摆坐下。
筷子在手上转了一圈,她先夹了一筷子苦瓜酿肉放顾平章碗里。
语气谄媚:“夫君,你爱吃这个,你吃。”
顾平章扔回去给她:“怕你下毒。”
陶姜才不跟他计较这些呢,不吃就不吃。
正好饿了。
她夹起苦瓜酿肉,闻了闻,然后放进嘴里。
“呃。”她整张脸都皱起来。
被顾平章盯着,她勉强咽下去:“没,没毒。”
顾衷吃了一口鱼,小嘴撅着:“婶娘,嫂嫂做的,好吃。”
他求助地看向陶姜。
陶姜惊疑不定地看着桌上几道菜。
苦瓜酿肉的肉腥得她差点吐了。要不是苦瓜的苦味压着,那不得腥死。
她又稍微尝了尝清蒸鲈鱼和莲藕排骨。
“呸呸呸。”她满脸痛苦。
“这是青浦县大酒楼做的?”
“清雅居是青浦县最气派的酒楼了。”顾薇语气艳羡。
沈三娘以前可想吃清雅居的菜了,做梦都梦见。
可她吃着,总觉得怪怪的。
这大酒楼做的,跟陶姜做的简直差远了嘛。
“没你做的好吃。”她开始反思自己,山猪吃不了细糠。真是吃了两顿肉就飘了,以前饿肚子的时候忘了?
顾薇也点头:“嗯,嫂嫂做的好吃。”
陶姜一下子乐了。
她得意了。这才是她的长处嘛,比什么劈柴割稻子呀。
她挺了挺小胸脯:“跟我比差远了。”
“以后我再给你们露几手,我会的菜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的!”
沈三娘看着她那得意的小样子,偷偷跟顾平章说:“你媳妇现在傻了点,傻了好,傻了好啊。”
顾平章垂眸,傻吗?

“托你的福,还活着。”顾平章冷漠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嘛!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陶姜狗腿地走过去,“夫君你可是会长命百岁的!”
要保佑她一辈子吃香喝辣啊!
顾平章将她凑近的脑袋推开:“不是要去地里,婶娘他们准备出发了。”
“啊?哦!”陶姜急急忙忙跑到棚屋里背上小背篓,戴上斗笠:“我好啦!”
她想把小不点留下,婶娘不同意。
她说:“乡下孩子都要从小干活,不能娇养。”
陶姜说不过,顾衷一听下地立马就跑去将小背篓背上了。别提多积极。
大家这才出发。
陶姜背着小背篓四处张望。
看到稻田里长得明显品种不一样的稻子,就偷偷摘两个稻穗,将种子剥下来,用一块布包好,然后用一节木炭写上标记。
写完,放到自己背篓里,正准备起身,眼前出现一双脚。
这双脚她可太熟了。
想到什么,她心虚抬头,顾平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她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他没来啊!
陶姜迅速将双手背到身后:“我可没干坏事!”
顾平章从她背篓里拿出黑炭抹得扭扭曲曲的布包:“这是何物?”
陶姜趁他不注意抓了种子就跑:“不告诉你!”
顾平章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将手垂下。
他看向陶姜摘稻子的那片田地,半晌,朝婶娘他们走去。
这么多的稻田,总有些稻子的品种是变异的,是不同的。
陶姜就这样慢慢悠悠晃到地里。
陶姜放下背篓,跟婶娘对上视线。
沈三娘手中镰刀迅速舞得飞起,一刀下去,稻子就倒了一大片。
陶姜看得别提多眼红。
察觉到她有某种意图,沈三娘立即道:“陶姜啊,这片稻子我一个人很快就能割完,你去帮薇姐儿吧!”
“哦。”陶姜走到顾薇身边。
顾薇比婶娘还厉害,她镰刀挥舞的速度是婶娘的两倍,只是由于人小,胳膊短,镰刀挥出去能割到的稻子比婶娘少一些。
“卡擦”“卡擦”的声音伴随着一大片稻子倒下,小姑娘漂亮黝黑的脸蛋晒得发红,眼神坚毅,看起来真像一个武功高手。
陶姜羡慕得不行,手指有点发痒。
蓦地,顾薇看见了她,停下动作,小心地盯着她:“嫂,嫂嫂?”
陶姜刚要开口:“那个我——”
顾薇忙移开视线道:“嫂嫂你看哥哥来了!”
“啊?”陶姜立即回头,对上顾平章,心虚不已,挠头尬笑,“啊哈哈哈。”
顾平章淡淡道:“真没用。”
“你说什么呢!”陶姜咬牙。
她回过头,准备找顾薇评理,身后已经空了。
空了???
刚刚那还有一片稻子呢!
只见顾薇胳膊挥得飞起,跟割稻机开过一样,迅速离她远去。
陶姜狠狠瞪了顾平章一眼:“哼!五十步笑百步,你能好到哪里去?”
顾平章慢悠悠道:“反正,捡稻子是没问题的。”
陶姜气死,原地跺脚,背着背篓跑去找稻子了。
她决定,再理顾平章她就是狗!
顾平章失笑。
顾薇不解道:“哥哥,你为什么要逗嫂嫂生气。嫂嫂那么可爱。”
顾平章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让她帮你干活?”
顾薇心虚:“嫂嫂不会干,我一个人更快!”
“你嫌弃她。”顾平章冷漠道。
顾薇惊恐地看哥哥一眼,忙蹲下割稻子去了。
哥哥好可怕啊。
她缩了缩脖子。她还是很喜欢现在的嫂嫂的!
陶姜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四处鞭打,把它们当顾平章。
“可恶!”
走着走着,她蓦地回头。
一个步履蹒跚的小男孩,也停下看向她。
“咦?”
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又停下回头。
小男孩也停下。
小男孩衣着破旧,打满补丁。两只鞋子穿反了,而且有他两只脚大。走路的时候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个哥哥姐姐不能穿的鞋子。
他用一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小小的一个人,手短腿短,跟只小羊羔一样可爱。
陶姜不由蹲下,朝他招手:“过来。”
小男孩“吧嗒”“吧嗒”走过来。
“你叫什么呀?你家大人呢?”
“虎子。”声音跟小猫似的。
“为什么跟着我呢?”陶姜疑惑。
小孩不说话。
陶姜奇了怪了。她站起来四处望了望,好多地里稻子稀稀拉拉,一些人家早就收完了,全打成一摞摞整齐的稻垛子。附近没看到大人。
“去找你家大人,别跟着我啊。”陶姜不放心地叮嘱。
她背着小背篓继续四处搜集稻种。
走过一片田,回头一看,小孩还努力跟着。
她停下,小孩怯怯地走过来。
“你为什么跟着我呀?”陶姜不明白。
男孩低着头不说话,鲜花一样粉嫩的嘴唇紧紧抿着。
陶姜很无奈:“你家大人呢?”
“不说我走了哦,再也不理你了哦?”陶姜试探地起身。
小孩摸着肚子,瘪瘪嘴,神情沮丧。
“你是不是饿了呀?”
男孩抬头,漂亮的眼睛闪着水光。
“宝贝,别哭啊。”陶姜手足无措,忙将背篓里的饼子拿出来,“诺,给你吃!”
小孩突然转身,钻进稻田里,不见了身影。
陶姜伸着手,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啊。
她挠挠头,刚要将饼子塞回去,听见一阵窸窸窣窣,以及熟悉的“吧嗒”声。
她探头看,小男孩正牵着一个更小的孩子从稻田里出来。
虎子拉扯着路都走不稳的小孩,着急似的,可怜的小家伙鞋子都掉水沟里了。
陶姜看不过去,下去将两个都拎上来。
她拿出两个饼子:“给,吃吧!”
两个小家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陶姜看向稀稀拉拉的稻田,叹了口气。
大家喝水吃干粮的时候,沈三娘突然看着远处开口:“你们看!那不是陶姜吗?”
顾薇拿着一张饼子站起来,一边吃一边看过去。
她眼睛睁大:“哥哥,嫂嫂做什么呢?”
陶姜身边围着好多孩子,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什么。
只见她拿出什么东西分给每个小孩。
小孩立即开心起来,活蹦乱跳地跑了。
看起来真热闹啊。
顾平章看了一眼。
陶姜忙了大半天,收集了很多稻穗。
她一一标记了种子特点,比如稻株低矮,稻粒饱满等等。
她收货颇丰,心情很好地回来。
一块稻田已经割完了。金黄的稻子铺在田垄上,稻杆在阳光下发出光来,明亮光滑,绸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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