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还未到终点就掉了剑的弟子,直接就被判为了不合格,要下次重考。
阿正脚踩他的小木剑,一马当先地飞在最前面,和其他的弟子们拉开了明显的距离。他这段时间都是跟妹妹一起坐飞行葫芦来上学,经常和妹妹换着驾驭,御空飞行的技巧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毫不意外地第一个冲破终点,也成了第一个拿到御剑术“甲上”评定的弟子。
而席知南拿到小马蜂葫芦后,为了防止在众人面前摔跤出糗,平日里也在勤学苦练御空的技巧,还算有惊无险地绕过了那几个路障,第二个到达终点。
但是距离阿正的出线时间,慢了许多。
阿圆看见耿长老手里的笔尖在甲上和甲中之间游移了片刻,最后还是给勾了个“甲上”评定。
二十七个弟子里,最终只有十六个人拿到了及格以上的评定,刷下去将近一半。
而五行法术的考核更为残酷,据说往年练气期弟子,考核术法课通过率不超过三成,绝大部分的人都挂在了五行术法这一项。
御剑术考核结束后,耿长老一挥袖,空地处的路障顷刻间就被清扫干净,场地为之一清,而其余的弟子们则自发排起长队,准备考核五行术法。
方才考核御剑,席知南全程只能看到阿正的背影,想追也追不上,心里急得不行,冲破终点后,累得坐在地上直喘气。
当他得知自己和方正都拿到了甲上评定时,瞬间又像打了鸡血似地蹦了起来。
还好,还好。他总算有一样没有差那小崽子太多了。
阿正此时已然跟没事人一样,跟着其他弟子过去,准备看妹妹考核五行术法。
娘亲曾答应他们若考得好,就给涨零花钱,虽然他们现在的小金库里存下了不少的灵石,但能多五块是五块。
妹妹要是也能拿个甲上评定,他们这零花钱就能涨定了。
阿圆的御剑术是最好的,但她觉得那个考起来太没难度了,她是无色灵根,五系术法都能学。
五系术法里,她更喜欢用火,还能方便炼丹,所以打算去考个火球术。
第一个考核的小弟子怀中抱着一盆绿植,一看就是要考核生长术。
五行术法中,火球术和水箭术是攻击类术法,土墙术是防御类术法,生长术是辅助类术法,作用就能加快灵植药草的生长。
小弟子将绿植放在地上,对着花盆好一通掐诀念咒,无形的灵力罩住花盆,
盆里的五六朵花苞仿佛受到了刺激般轻轻颤动,但除此之外,再无反应。
小弟子急得不行,嘴皮子都快念冒火了,其中一个花苞吭哧吭哧,万般费力地开出了一朵小白花。
耿长老看在那朵小花的份上,勉强给了个“乙上”评定。
第二个弟子考核得是土墙术,只见他手中掐诀,身前的土壤逐渐拔高,形成了一圈还不到膝盖高的土障。随着他停止掐诀,土障随之崩塌。
这叫土墙?可能叫土篱笆更合适一些。
耿长老眉角抽搐了一下,评定:“乙中。”
轮到考核火球术,一个弟子掐了半天诀,才从掌心聚出来一团比烛火稍大些的火苗。
耿长老皱眉:“火焰太小,不合格,下次重考。”
另一个弟子总算凝出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火球,但还未脱手,火焰就逐渐弱化,变成了一缕黑烟。
耿长老摇摇头,在评定那栏里写下个“乙下”。
阿圆排在末尾,是最后一个考的,耿长老早有准备,往后退了两步,格外站得远了些。
阿圆双手合拢,一朵火焰球在她的掌心瞬间成型,灼灼耀眼,而阿圆的念诀并未停止,在众弟子惊讶的眼神,和耿长□□以为常的淡定目光下,那朵碗口大小的火焰球越滚越大,几息后就变成了脸盆大小。
然而当她想把火球丢出来时,抬起的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注意力一时分神,手一歪,脸盆大的火球直直地打向耿长老,后者偏头躲过,那火球边缘的火焰差点燎到了他的胡子。
阿圆慌乱之下,赶紧施了个水箭术将其熄灭。
耿长老低头看了看湿漉漉、正往下滴水的胡子,怒声:“方圆!”
阿圆连忙伸出手,指向天边某处,证明自己不是故意:“耿长老,你看!”
只见她手指的地方,一只体态优美的仙鹤翩然飞在云朵之中,在它羽翼扇动过的地方,仿佛有赤金色粉尘亮片掉落,将白色云彩染成了瑞气祥云。
“好大一只仙鹤!”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只仙鹤的嘴里还叼着一封信。
耿长老看到那头能把云彩染色的祥瑞仙鹤时,面色微变,一边对自己的胡子施了个净尘术打理干净,一边对众弟子说:“今日考核结束,下课!”
说罢,直接匆匆御剑上天,要追那仙鹤而去。
阿圆双手作喇叭状喊道:“长老,我的评定还没给呢?”
“甲上!”
耿长老急吼吼地丢下一句,御剑没了踪影。
众弟子们一头雾水,耿长老每回不拖堂就万幸了,提前放课这是头一遭啊。
那头仙鹤一路飞到了主峰,所到之处,祥云溢彩,宗门弟子皆是惊叹驻足。虞望丘似乎早就得知了消息,站在广场处等待,那头仙鹤亲嘴将信递到了虞望丘的手中,旋即拍打双翅,施施然地飞走了。
虞望丘拿了信,转身进了执事堂大殿,几位长老闻讯相继赶来,齐聚大殿,屏声静气地等掌门拆信看信。
虞望丘蕴含灵气的掌心扫过信封上带有仙盟标志的火漆印,漆印碎开,他谨慎地把里面的新纸抽出来,只扫了一眼,洪亮的笑声堪比撞钟,在大殿里回荡。
“成了,成了!!”
虞望丘这话太过简略,几位长老不明所以。
耿长老想到什么,问:“掌门,可是宗门大比的主办申请批下来了?”
虞望丘眼角都笑出了鱼尾纹,点头道:“没错,这一届宗门大比的地点,定在灵霄宗了!”
每三年,上百家宗门都会联合举办一场宗门大比,供弟子们切磋交流,乃是修真界独一无二的盛事。宗门大比的地点轮流由各宗门提供,仙盟从申请举办的各宗门中,投票选定。
灵霄宗的实力够强,方遥也夺了好几次宗门大比的魁首,但回回申请,回回落选。
原因无他,太穷。
剑修穷三代,虽不至于到吃不上饭的地步,但连掌门大弟子们都要去靠炼丹、炼器来赚取外快,可想而知,宗里的财务状况比一些小宗门还不如。
“恭喜掌门,这可是件大喜事啊。”
“隔壁金阳宗都办过三回宗门大比了,咱们宗一次也没有办过,今年可算是申请上了。”
长老们纷纷向虞望丘贺喜,仙盟用祥瑞仙鹤来送信,一般都是喜事,但长老们先前不知来信何意,方有些忐忑,如今得知实情,各个满脸喜色。
“不过办宗门大比开销很大,不知我们宗能否负担得起?”乌长老此时不合时宜地问了一个看似泼冷水,但一针见血的问题。
隔壁金阳宗同是剑宗,但他们的地界上有好几条矿脉,光靠每年卖矿给器宗,都是一大笔收入,端的一个兜里有钱。
可是灵霄宗不同,每年能维持收支平衡就算不错,届时,那可是上百家宗门,成千上万的弟子都要涌到宗门里来,这衣食住行,哪一样都得花钱呐。
“应当问题不大……”虞望丘寻思花点钱就花点钱吧,一场百宗大比办下来,能让灵霄宗声名远扬,对来年招生都大有裨益。
于是对崔长老说:“老崔,宗里的财务之事一直都是你在管,这开源节流的事就交给你了,多花些钱也无妨,实在不行从我的私库里出。眼下距离宗门大比还有三个多月,此事关系到灵霄宗的名声颜面,怎么都要办好了!”
灵霄宗拿到下届百宗大比举办权的事,已经在宗里传开,只有方遥尚不知此事,还在自己的院落里闭关。
巩固修为是个既繁琐又消耗时间的过程,需要将体内的灵气逐步排出,再从气窍里汲取灵气进来,一遍遍冲刷体内那个小小元婴。
整整两个月,方遥都在打坐中,周而复始地做这些重复之事。
这种枯燥乏味的过程,直到被几道传音打断唤醒。
“娘亲,我和哥哥的术法课考核都拿到甲上评定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呀?”是阿圆的声音。
奶乎乎的童音让方遥眉眼一暖,耿长老的考核一向严苛,俩崽崽能拿到甲上评定,的确不容易。
继而又恍然一顿,术法课考核往往是在初学两个月之后,她竟然已经闭关这么久了么。
另一道传音是崔长老的:“遥儿,你何时出关,尽快来我这儿一趟,我有事同你商议。”
方遥遂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换了身衣物,在两道传音里,她决定先办正事,动身前往了崔长老的洞府。
崔长老今日对她格外热情,一进来就招呼她落座,还给她斟了杯刚煮的花茶。
方遥这一闭关就避开了最冷的时节,但初春的余寒未消,她一路御剑过来,还有点冷,拿过茶盏温了温手。
“遥儿,你这刚出关,想必还不知道,我宗才发生的一件大喜事?”
方遥一出关就过来了,的确没听说有什么大喜事,对她来说,俩崽崽术法课拿到甲等,便是一件喜事了,但她知道崔长老要说得肯定不是这个。
崔长老也没再卖关子:“今日仙盟遣祥鹤来送信,这届宗门大比的地点定在我宗了。”
方遥闻言也有些意外。
她师父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办宗门大比,却年年申不上,今年终于拿下了,这不得高兴坏了?
确实是桩大喜事,但是……与她又有何关系?
“崔长老,您传音里说有事与我商议,到底是何事?”方遥开门见山道。
崔长老知道她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性子,索性直说了:“掌门很重视这场大比,嘱咐我一定要办好,但是咱宗里的财政状况你也是知道的……”
“届时要接待百宗弟子,不但要顾及他们的衣食住行,光是那些弟子的住宿,就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掌门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我,我这也愁得厉害,说是开源节流,不过咱们宗哪有什么源可开,只能从这节流上下功夫……”
崔长老铺垫诉苦了半天,终于说到了重点。
“你看,我宗掌门亲传的标配是,每人一所两进院落。西边那个院落原本是给来访的客人们住的,不过自从谢听带俩孩子上山后,就腾给了他们……”
“其实你那院子住一家四口也是绰绰有余,眼下房间短缺,能否让你道侣和俩孩子搬去你那儿,腾个院子出来?”
【??作者有话说】
虞望丘(激动泪目):我们申奥成功了!
方遥:行行行,原来开源节流在我这。
◎狐狸没了尾巴该有多疼啊。◎
崔长老没说出口的言外之意是, 都已经认下的孩子了,一家四口还搞什么分居。
那么大个院子住一家八口都绰绰有余,何必还多占一个院子?
方遥:“……”
她放下茶盏,迟疑道:“咱们宗当真, 窘迫如斯?”
“遥儿啊, 你不当家不知这柴米贵啊, 咱们宗上上下下几千口, 光是开月例就是不小的开销,我这是一块灵石恨不得掰成两半花,难啊,”
崔长老苦着脸说:“我已经安排弟子在山下加盖住宿, 但这房子也依旧吃紧, 自然是能省一间是一间。”
方遥知道自家宗门在钱财上的确是不富裕, 举办百宗大比, 又是极费灵石的事。
在宗门这么艰难的时期,她确实不好一个名额占两个院子。
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我知道了, 崔长老,我会尽快把院子腾出来的。”
方遥从崔长老的洞府出来时,正碰上刚御剑落地的苏明画和景郁。
她有些意外:“你们也被崔长老叫来了?”
景郁眼睛一亮:“大师姐,崔长老也找你了?”
长老洞府最是清净,苏明画往府里看了一眼, 只怕小师弟这一嗓门,崔长老已经听到他们来了:“师弟, 大师姐, 我们还是先去回了长老的话再聊。”
方遥点头, 于是便在院外等了他们一会儿。
没多久, 景郁和苏明画皆是愁眉苦脸地出来了, 几人走远了些,方才讨论起来。
“耿长老给了我一包灵茶种子,说我打理花草的技术好,让我种在自家后院里,到时候好给到访的客人们泡茶喝。”
苏明画敢怒又不敢拒绝:“崔长老这算盘打得真妙啊,怪不得咱师父能把管钱大权交给他,连我院子里的那块地都不放过。我院里都种满了草药,哪里有地方给他种灵茶啊。”
“你这还好些,你可知道崔长老给我派了个什么活?”
景郁俊眉皱起,更是一肚子抱怨:“他就给了我一万块灵石,让我找几个擅长阵法的弟子在山上和山下修两个传送大阵。”
算下来,五千块灵石修一个传送阵,怕是只够买材料的钱,哪个弟子愿意白干这个辛苦活?
说起来,几乎每个大宗门都设有传送阵,方便弟子们出行往来,只有灵霄宗没有,来往都靠弟子们御剑飞行,弟子们对此也是怨声载道。
年年说修,年年不修,这次承办百宗大比,掌门终于是下定决心要修传送阵了。
“听说金阳宗办百宗大比,倒贴进去数万块灵石,掌门还一直想承办,真不知他们图什么?”景郁对此颇为不解。
“小师弟,这你就不懂了。”
苏明画了解一些内情,侃侃道来:“这宗门大比的承办方虽然要提供给前来参赛的弟子们衣食住行,但这隐藏的赚钱门路也不少。”
“好比金阳宗,他们表面上是亏钱,但大比期间没少和各宗掌门推销自家的矿石拿来炼器的效果有多好,上回宗门大比一结束,万法宗和藏机阁就和他们签了份长期的矿石买卖契约,金阳宗赚大发了。”
苏明画想到什么,摸着下巴道:“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也趁这个宗门大比的机会,搞些生意做做,赚点钱?”
景郁挑眉:“什么生意?”
“你看,二师兄会炼器,小师弟你会画阵符,我会炼丹,哪样拿不出手?咱们宗里人少,弟子们开销也不多,这些卖不上价钱,但是那些百宗弟子们一来,他们随便哪个人不比咱自家弟子富裕得多?”
一聊到赚钱,苏明画兴趣十足,对方遥笑说:“大师姐你呢,就负责在大比上把他们都打趴下,拿魁首赏金,薅师父羊毛。”
每届宗门大比的魁首都有主办方提供的一笔灵石奖励,这次自家办大比,这奖励也是自家师父出。
方遥估摸着以自家的财政状况,师父也不会拿出多少灵石来作为选手奖励,这羊毛难薅啊。
景郁想到什么,对方遥说:“听说万法门和丹霞宗,也都有掌门弟子突破元婴了,到时候能和你对上的人未必只有袁成秀。”
宗门大比三年一办,这三年有人修为止步不前,有人破镜实力大涨,发生什么变故也说不定。
届时不仅齐聚百宗修士,还有不少散修慕名而来,期盼着能在这天能在百宗面前露脸,从此名扬天下,所以每回都会杀出几头黑马来。
苏明画不以为然地拍了下景郁的肩:“你就别多虑了,大师姐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她对方遥有着百分百的信任。
方遥倒觉得景郁的担心不无道理,她闭关两个月巩固境界,也是为了保证在宗门大比上多一分夺魁的把握。
“对了师姐,崔长老给你安排了什么苦力活?”苏明画这才想起来问。
“崔长老让我把西边的院子腾出来。”
对比他二人这俩项苦差事,方遥觉得崔长老已经挺厚待她了。
“……”
“不是吧,就一所院子而已,也要征收回去?”
苏明画觉得现在别说是雁过拔毛了,哪怕是路边有块石头,崔长老都要捡起来砌墙头。
“师姐,我记得你屋里似乎没什么家具,我那儿还有一张闲置的方桌,要不给你搬过去,好给俩孩子写字用?”景郁停顿了片刻,主动开口道。
“我那里也有张圆桌,还有几把闲置的椅子,等下给你拿过去吧。”苏明画也跟着说。
“好。”
方遥想想也是,她那屋子的摆设家具都极其简单,她平时吃辟谷丸,连个像样的桌子、椅子都没有,俩崽崽搬过来都没有地方坐,还得靠师妹师弟们友情赞助。
“师姐,这灵茶能不能先种在你的院子里?”苏明画手里托着那一袋子崔长老给的灵茶籽,和方遥打商量。
她还是舍不得挪走她的那些宝贝药草,给这些茶籽腾地方。
“行。”
方遥当然不会拒绝帮师妹这点举手之劳,随口应承下来。
方遥进到俩崽崽的院落里时,他们难得地坐在书案前看书。
俩崽崽这段时日又识了不少的字,已经勉强可以看得懂文字版心经了,而谢听正托腮坐在俩崽崽对面,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垂眸看得认真。
谢听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墨发散在肩头,眼眸微敛,撑腮不语的模样,颇有文人雅客的风流气,不知道的以为他在研读什么文学巨著,再一看他手里的书封:《千字文》。
倒是比先前的《三字经》进步不少。
午后阳光洒在俩崽崽的脸上,连脸颊上的绒毛也甚是清晰,方遥脚步一顿,有点不想打破这恬静美好的画面,正想着要不要改日再来,阿圆在不经意抬头时,已然发现了她。
“娘亲!”
俩崽崽立刻从椅子上下来,跑到她面前,阿圆轻拽着她的衣袖,甜声撒娇:“娘亲,你是不是收到我的传音辣?”
“嗯,听说你们术法课都拿了甲上,”方遥唇角带起浅笑,揉了揉俩崽崽的发顶,“真是厉害,娘亲当年也只拿了个甲中呢。”
她依稀记得当年术法考试,自己对五行术法一窍不通,所以去考了御剑术。
当时她本来处于领先,但隔壁赛道的弟子没控好剑,从后面狠狠的撞了她一下,她虽然及时控制住了平衡,没有被撞掉下剑,但在空中打了好几个璇儿,耽误了时间,错失第一。
甲上本就难拿,俩崽崽竟然都拿到了,方遥确实有种吾家儿女初长成的欣慰,于是当即拿出十块灵石,递给俩崽崽:“这是答应给你们涨的零花钱。”
俩崽崽开心地伸手接过灵石,但其实,比起这十块灵石,娘亲的夸奖更让俩崽崽觉得意义非凡。
他们还没敢告诉爹娘,他们这些日子,偷偷卖出去了六只小蜜蜂葫芦,净赚一千二百块灵石,全都存在了储物囊里,还没想好要怎么花。
眼看着俩崽崽又是求夸奖又是求摸头,跟方遥分外亲近,桌案旁的男人端的一个书不释手,按兵不动。
虽说修仙之人闭关清修是常事,几个月的时间对他们来说仿若几日,无非是闭眼和睁眼这一须臾罢了。
她这一闭关就是两个月,按理说他带崽几年都熬过来了,也不该计较几个月的聚散。
可是人修需要清修,狐狸更需要陪伴。
每天只能用神识看看她,一点也不像是道侣,倒仿佛他有那个什么奇怪的偷窥癖。
所以谢听决定,这次要矜持住,一定要等她先找自己说话。
他余光看到方遥褒奖完俩崽崽,便直直走到他旁边,停住脚步坐下来,似有事要说。
“宗里要为宗门大比做准备腾房屋……”
谢听抬眸,对上她沉定柔和的眼神:“所以,你们这俩日把东西收拾一下,院落打扫一番,搬到我那边去住吧。”
“……!”
方遥看到谢听“啪”地一声,把手里的千字经合起来,随即起身收拾桌上的笔墨镇纸。
收拾完桌面还不够,又走到里屋打开了衣柜。
方遥疑惑:“你做什么?”
“收拾行李。”
“不用这么着急的,崔长老说只要在月底前腾出院子就行……”
方遥越说不用着急,谢听手里的动作越快。
几十息的功夫,他已经打包好两个包裹挎在身后,一手牵住一个还在懵逼中的崽崽,狭长的桃花眼弯起,勾着唇角温声道:“阿遥,我们走吧。”
这个小破院子是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
“这么快就都收拾好了?”方遥迟疑地看了看整洁无比的四周,“确定没有拉下什么?”
“没有。”
方遥原本是想先来告诉他们一声,没想到谢听不会浣衣不会煮饭,收拾行李的速度倒是一流。
“好,那……那走吧。”
方遥见状只好先带一大两小来到自己的院落。
两处院子的布局差不多,只是她平日不擅长打理花草,院子里秃秃的,只有两盆仙人掌,院子里的泥土刚翻整过一遍,种下了苏明画给的茶籽。
她屋里的陈设也简单,家具基本都是竹子做的,清新雅致,桌椅板凳也都是刚从苏明画和景郁那里搬来的。
“娘亲,我们以后可以住一起了?”俩崽崽才反应过来,喜出望外地问方遥。
“嗯。”
方遥看着里屋那张并不怎么宽敞的双人床,想着要不再去置办一张床榻,实在不行的话,她晚上还是打地铺吧,之前在顺梁府衙不也是这么睡过来的。
“好耶~”
俩崽崽连忙去帮爹爹把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放放好。
阿圆开心地想,晚上终于可以窝在娘亲的怀里睡觉觉了。
星星攀上树梢,皎月躲在暮云后沉眠。
自从俩崽崽学会了基础术法后,也省去了沐浴这一繁琐步骤,睡前互相施一个净尘术,就干干净净地上了床。
俩崽崽上了床就爬去了窗户边,他们发现从娘亲院子的角度,看星星月亮看得更清楚,院子里的萤火虫也很多。
屋子和床榻上都有种淡淡的很好闻的气息,可能是娘亲身上的气息,让他们感到安心。
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俩崽崽扭头,看到方遥往地上铺褥子,分外疑惑不解:“娘亲,你为什么要把被子扔在地上?”
方遥铺床的手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和俩崽崽解释,只说:“床太小,我怕睡不下。”
“睡得下的,挤挤就好了,挤挤更暖和。”阿正说。
阿圆甚至下了床,过来牵方遥的手:“娘亲,不要睡地上,地上凉。”
“……”
方遥求助地看向旁边正帮她铺床褥的谢听。
后者起身,去桌案上的一叠书册里,抽出来一本簿册递给她,柔声道:“俩孩子每晚都要听睡前故事,今晚要不你来给他们讲一讲?讲完他们就不会闹了。”
俩崽崽看到娘亲拿着话本子,眼睛一亮,迅速爬回床上,摆出乖巧等听的跪坐姿势。
方遥无奈,只好先上了床,给俩崽崽讲话本,先把他们哄睡着再说。
俩崽崽在她身侧一边趴着一个,方遥先大致看了一遍要讲的故事,发现是一个很俗套的人妖爱情故事,不太确定这个适不适合小孩子听,又往后翻了翻,发现这上面讲得大多都是妖族的故事。
于是只好重新翻回来,清清嗓子,开始给俩崽崽讲了起来。
故事讲的是个小狐狸在幼时不慎落水,被一个书生所救,后来这狐狸得道成妖,修成了九尾狐,想来找书生报恩,结果发现书生已是白发苍苍,且罹患重病,缠绵病榻,只剩下一口气了。
狐妖为了救书生,远去蓬莱仙岛求医问药,以自断一条尾巴为代价,求来了一味仙丸。狐妖回去之后,把仙丸给书生服下,书生服下药丸,不仅病痛全消,还恢复了年轻的容颜。
书生对人形的狐妖一见钟情,狐妖也对这曾经的恩人以身相许。
“从此,书生和狐妖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话本情节十分的俗套和狗血,方遥觉得写这故事的笔者一定是个没见过真正狐妖的凡人,才会对人妖之恋抱有如此的幻想。
而且,她也不是很理解,那狐妖已经断尾求药,还了书生的恩情,为何还在大结局里以身相许,给灵石不是更好吗?
不过话本终究是话本,不能代入现实思考,能哄娃睡觉就足够了。
故事讲完,方遥发现俩崽崽好像都没有了动静,还以为他们已经睡着了,结果一抬头,发现俩崽子都泪眼汪汪,阿圆更是咬着下唇,盈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哽咽着问娘亲:“故事已经讲完了?”
方遥又往后翻了一页,确定没有后续了,点头:“讲完了。”
熟料,阿圆顿时嘴巴一瘪,“哇”地一声暴哭了出来。
方遥一时手忙脚乱,怎么都没想到她就讲个话本子,还能把俩崽崽给讲哭了,她轻搂过阿圆,给她擦泪,安慰道:“这话本的结局是好的,书生没有死啊。”
“呜呜呜呜!那只狐狸……”阿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谁管那书生啊,她哭得是那只狐狸,“那只狐狸断掉一条尾巴得多疼啊。”
阿正也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是啊,没了尾巴,那条狐狸太可怜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上尾椎骨的位置,断尾之痛,想想都觉得好痛呀。
“可是那狐狸还有八条尾巴……”
方遥站在人族的视角,不明白俩崽崽为什么如此伤心难过,这难道不是阖家欢喜的好结局吗?
“呜呜呜,世上哪有什么九条尾巴的狐狸,狐狸就一条尾巴,呜呜呜呜……”阿圆完全听不进去方遥的安慰,脑袋埋在被子里,哭到打嗝。
方遥眼看着情势不妙,只好去找孩子他爹,结果一抬头,谢听的眼尾也是红红的。
方遥震惊:“你,也哭了?”
“这个故事是有些伤感。”
谢听哑声道。
而且又是从方遥的嘴里讲出来,让他难免带入自身,触景伤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