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李蓉蓉纠缠李叹,乃是伯爵府人人皆知的闹剧,后来她来了,经过了一通改邪归正的操作,爱上殿下了。府里的爹娘就很高兴,两位哥哥也是很高兴,觉得她终于是长大了,不?再胡闹了。
李叹下马,冷峻神?容仿若神?邸,一身?官服更?衬得俊美无俦。
“五妹回来了。”他?的语气听不?上温和也听不?上冷淡。
但李蓉蓉不?知为何就是很怕他?,她刚刚来的时候,误以为这位义兄才是自己的攻略对象,献媚过好几次,可通通遭到了对方的冷眼,后来终于遇见了比他?更?优秀的殿下。
她马上就弃暗投明了。
“大哥,您今日回府了。”李蓉蓉都?被她吓得使用敬语了。
李叹说:“没错。你还?要继续站在?门口?”
李蓉蓉被他?说得一汗,虽然他?只是不?轻不?淡得瞥了她一眼,但李蓉蓉总有一种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看穿了的那种不?适。
每每见着他?的容色,李蓉蓉总是会怦然心动,当然每次就只要和他?多?相处一会儿,马上就会后悔自己怎么送上门给他?教?训。
“大哥,您先请——”
李叹不?置可否,雪锋般的眼掠了她一下,脊背直挺似一把?青锋剑,大步大伐地往里府里走去。
当然,也没有等他?。
他?的确是一点也不?客气。
被他?落在?后边的李蓉蓉简直也就是被他?气得半死。
她狠狠跺脚,恶声恶语地道:“区区一个火器营千户,迟早我要让你给我这个未来的王妃,不?,皇后请安!”
她说得很小?声,但前边的李叹却忽然一回头,把?李蓉蓉也吓得够呛。
就那一眼,李蓉蓉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根没有知觉的木头。
她整个人傻傻愣愣的,心跳个不?停。
李叹微微皱眉,“还?不?跟上?”
“大哥,蓉蓉这就过来……”李蓉蓉掩饰性地说着,并且加快了步伐,她整个人都?在?那个令她心惊胆战的眼神?里惊惧着,自然也就并未发觉李叹瞥过她的时候,顺带递给她身?边那个婢女紫袖的眼神?。
紫袖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就在?刚才她也听到了那句话。
不?,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发觉到了这位“李蓉蓉”经常嘴里冒出?来的奇怪的话。
似乎她好像就非常的有把?握,如今双腿已坏,还?被皇帝针对的荣安王,未来有一天会夺权成为新帝?
其实?他?们前燕之人就一直给这对兄弟使眼刀子,目前也的确做到了。可这位荣安王也确实?是位厉害的角色,每次都?能对打?擂台,把?一条歪路给走顺了。
主子这是让她要抓紧时间找出?这“李蓉蓉”的问题,不?然恐怕他?应该要亲自出?手了。
那岂不?是,她这个属下就毫无作用了!
绝不?能如此!
紫袖紧紧跟在?李蓉蓉的身?后,一双美丽的眸子都?变得阴沉冷酷了起?来。
清池还?是在?东市摆摊,也碰巧这一天是从前在?嘉陵城里义诊的,所以她干脆也就进行义诊了。
她在?这儿摆了大半个月,小?医仙的名气很盛,往往贫者只收分文,而富者重金。
萧朗阳美其名曰:劫富济贫。
但只有清池知道,她是懒得应付那些麻烦事多?的富人。
她卖药丸子就足够赚了。
这会儿,清池正应付完一个浪荡子,硬生生地嘲笑?得对方面红耳赤,在?街坊面前丢了脸,他?才终于忍不?住离开。这浪荡子本是想要骂她一声,可一对上她那双澜澜春水般明亮又深沉的眸子以后,就被迷住了,一时之间根本说不?出?来。
“还?不?快滚!”可这小?医女却一点儿也不?客气,像是一枝刺手的玫瑰,恁地可恶语气,却甜美又动人。
“月魄姑娘你可真是!”这浪荡子就连抱怨,也只是幽怨,实?在?是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他?捂着嘴角忽而生出?来的泡,又想起?了这大半个月来街坊们的传闻,就更?加不?敢惹这个手段狠辣的小?医仙,生怕她给自己来个厉害的。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忽而撞上了一个人,不?,准确来说不?是一个人。
其实?,但这轮华丽且有异域风采的马车来到东市这相对没那么繁华的街道,当然也受到了左邻右坊的老板小?厮们的张望。
驭马停留在?槐树前边,正巧上边赶车的男人下马了。
“你小?心一点!”这浪荡子本来就气,这会儿撞到这人,也是立即进入了出?气的恶声恶气。
他?撞上对方的胸膛,硬邦邦的,再对上那一张沉默且冷酷的硬汉脸庞后,硬生生地也是被吓了一跳。
“北狄人!”那一双暗红的眼睛像是凶兽一般不?善。
“这位公子,你挡住路了!”
一把?折扇探了出?来,上边的桃花鲜艳得仿佛是从纸上张了出?来,掀开帘子走出?来了一个年轻公子,他?生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容颜极其出?众,笑?起?来的时候,任是谁也对他?生气不?起?来。
这浪荡子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年轻的公子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可是他?先挑衅在?先,况且后边的人都?在?看着,尤其是……就连他?爱慕的那位小?医仙都?闲作着望着这边,大男子主义作祟,明知不?可为,但是他?还?是叉腰道:“这里是盛京,可不?是你们北狄人的地方!给我悠着点!”
他?分不?清这位年轻公子是不?是北狄人,那双桃花眼忽而挑了一下,瞳孔有些浅,说不?出?的优美宁静。
他?年轻俊秀的面容上带着笑?:“哦。”
只是这一个字后,浪荡子忽而感觉自己有些魂不?守魄的,身?子像纸张一样地轻。
不?,不?是他?的身?子像纸张一样被那折扇一点就飘远了。
“哎呀!”浪荡子在?街道上摔了个狗啃泥,鼻青脸肿的,街坊们都?乐得看笑?话,但也对这个忽然过来的年轻主仆有了忌惮。
不?过是招惹了他?一下,竟然把?人直接扔到了街道上,这下岂不?是要折断几根骨头了。
那浪荡子在?鬼喊鬼叫的,反而把?他?之前带过来的小?弟们也都?喊了过来。小?弟们看着这两个北狄凶人,当然不?敢再抵抗,只是拉着人就跑得飞快。
也就让东市这条街上的街坊们都?看了一个热闹。
清池并不?想看这热闹,只是她给诊的人和附近的人都?忽然看了过去。
原来,那年轻公子不?知何时竟然走了过来,非常浅的瞳孔在?夏日的日光里这些炫目的色彩。
他?把?玩着手里的折扇,随着那折扇上开出?的桃花而笑?,妖孽且祸水,只不?过那笑?和眸很快便对上了坐在?医案前的清池。
有了方才他?对付那浪荡子的手段,这里的来看诊的老百姓自忖也惹不?起?他?,一边担心地瞧着清池,一边纷纷地让出?了位置。
还?有坚持的病人不?愿意走开,但在?清池的眼神?下也不?得不?走远。
“这位公子,你若是来看病,就请好好排队。”清池面罩轻纱,语气轻淡不?善,一双露在?外边的美眸仿佛秋水般的寒凉。
她仍然坐在?那椅子上,像是一枝开得正好的鲜花,生动且凌寒。
白秋园风度翩翩地走来,笑?起?来多?情且温柔,“听说月魄姑娘这儿乃是东市上最好的医坊,我过来瞧瞧。”
“你是过来看病?”
她的视线落在?了紧随他?身?后那魁梧的侍卫,唇边露出?一个寒凉的弧度。
白秋园笑?着道:“我知道姑娘的规矩,所以我来排队了。”
他?折扇一指,他?那侍卫便往每个排队的人们手边递上了一锭银子。
大家本来就是因为便宜才过来,这会儿看着这一锭银子,也是不?由?地吸了一口气,有一个人接了一个,很快也就纷纷地接过了,当然还?有清池的老客人仍然觉得他?是过来闹事的,不?过清池递了眼神?,有便宜不?占傻子。何况是傻子亲自上门送钱,不?必担心她。
就让她亲自来会会。
看出?了这个机锋的,三两位互相拉扯着就去了一边,不?过街坊们仍然是担心这位小?医仙的安全?,是不?愿意远远地走开的。
“客人,请——”从头到尾,清池就没有起?身?过,傲慢得紧,双眸流露着不?在?意,这也惹起?了白秋园的那种胜负欲。
要说一开始,他?只是想要看看周无缺会在?意,李蓉蓉见了场面就恨极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如今见到了,反而有些心痒痒了。
要不?,他?先玩玩,再弄死她?
白秋园就抱着这样恶劣的心思,唇边带着一抹令人怦然心动的微笑?,坐了下来,向这医女伸出?了自己的手。“月魄姑娘,近来身?体不?适,你为我瞧瞧。”
第169章 五周目(16)
清池撇他一眼, 眼神?淡漠,一如看所有病人的眼神?,只不过在她为他看诊之前, 她那?明艳若芙蓉的脸庞上忽而浮现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意。
白秋园是见过很多的美人,开始在这一刹, 竟还是少见地愣神?了。
只是她接下来的这句话令白秋园泛起了莫大的兴趣。
“这位公子, 看诊十两银子。”
这真的是当他是肥羊来宰了?
不过?, 白秋园扇子一点医案,在他身后身形魁梧的扈从就立即奉上了瑞曲银票五十两。
白秋园张扬地把这张银票压在桌面上, 嗓音有一种迷人的蛊惑:“若月魄姑娘真的能为我看好这病,这五十两就是姑娘的囊中之物。”他高大的身形只需稍微朝清池倾斜, 就有大片的浓影遮住了她,近乎暧/昧缱绻的姿态。那?双桃花眼更是款款多情, 仿佛不像是来看病的, 而是来谈情说爱的。
清池眼睛只稍微张望了这张银票, 仿佛也在确定他就是一位豪客。不亲不疏地,“公子放心。”
她的眼神?也微微地柔了下来。
素白的手搭在了白秋园的腕间, 一点温热似玉轻贴, 他的桃花眼略微地深了一些?。竟然是丝毫不避讳地瞧着入神?诊脉的她, 随着她号脉的时间越长?,他的目光越来越放肆,手里原本服帖的纸折扇也阖合了起?来, 声响慢慢地变大。
果?然是庸医。
他的身体好得不行。
白秋园不大看得上这位低垂着眼眉, 淡漠在霞色里褪去,因而显得别?样?温柔的“小?医仙”。
看来所谓的悬壶济世, 果?然不过?只是卖弄风情。白秋园嘴角不屑的弧度勾起?,眼神?也变得有冷了起?来, 甚至觉得是浪费了自己宝贵的时间,他手里的折扇伴随着主人的态度,啪嗒地一声,纸上桃花竟然开裂,一半朱砂勾画的桃花正巧飘落到了医案中间。
遮住了那?只素白的手腕。
却也敲醒了那?沉沉诊脉的青衣医女,她素白的手轻轻一拔,眉眼一抬,收回了手,一张仿若芙蕖般艳生的俏脸撩拔到白秋园眼里,也叫他心痒痒的。
“这位公子……”她语调轻柔,却素帕轻轻擦手,擦得正是方?才为白秋园诊脉的那?只皎白如雪的柔荑。
白秋园的脸色一变。
又听得她软声却冷淡的调子还在继续道:“您恐怕是内有不足之症,外有火旺之血气不足。”
“依你看,我改如何治你?”白秋园颇有些?不以为然,是个人恐怕在盛京这样?的地方?都能有这种症状,更何况他是北狄雪国之人,年?年?不适应都有这些?游浮的症状。
他那?点隐约的看不起?,清池瞧在眼底,事实?上,她也没想?过?让他以为她医术多么高超。本来,她的医术就不如蛊毒之术。
清池嘴角撇起?一个假笑,“公子气虚,容易盗汗,倒也不用吃什么药,每日牛饮一桶水,我看就足以。”
白秋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高鼻悬胆,一张脸有着大夏人不同的俊美,肤色白皙细腻,甚至比得上清池了。这也是北狄人肤白的优点。此时嗤笑,手上那?把折扇也被他彻底地揉捏坏了,“月魄姑娘这是逗我开心。”
清池淡淡地道:“公子有这份心情,可我却没有。只是我对症下药,被公子误以为是戏弄于你,何其无辜。岂不知公子此病症乃病证当中肾阳虚之症状,多饮水能调节体温。难不成我能害公子不成?”
是个男人被一个女子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肾亏,哪能忍受得了,但白秋园不是一般人,他当了五年?的质子了,若是不能忍,今日也能不能站在这儿?了。
“月魄姑娘,我看你是学艺不精吧。”白秋园收回了手,再?看向眼前这个青衣医女,压抑着眼底怒火,语气冷冷的,似雪水般流露而出。
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和?周围看戏的民众们,此时此刻却都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势。
可怕又黑暗。
清池却只是伸出手去拿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根本就不受一点儿?的影响:“公子忌讳良医,只怕这病轻易……”
她这话只说到了一半,却忽而被一只稍大的手掌给盖住了。
清池抬眸就对上了这人惹是生非不怀好意的一双翩翩桃花眼,蔫坏儿?:“姑娘坏我清白。”
他语气却端庄,若不是他强行箍住了清池的手,这一切仿佛都只存在于想?象当中的暧/昧。
“松开手。”清池说。
白秋园觉得她是欲拒还迎,不然如何不自己挣脱,有点儿?流露出风流相,兴许已经是觉得她被自己迷住了,玩些?把戏。
“月魄姑娘,与其在这日晒风吹,倒不如陪我如何。别?说是五十两,便是五千两、五万两我都亲自奉上。”他的态度存在着一种轻贱,桃花眼高抬,哂笑着。
“松手。”清池再?次说着。
白秋园缓和?了一点语气,有些?迷人的温柔:“月魄姑娘——”只是这一次话还未说话,那?原本温柔的脸上一下就变得狰狞了起?来,他猛然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扭头?看向清池,到底是一国的王子,即便是在承受着痛苦,也仍然能够维持得了风度。
白秋园身后的侍卫已经脸色一变,要上前来。
但却被他一只手拦了下来。
白秋园看着仍然坐着连姿态都没有变化一下的青衣医女,在那?种痛苦几乎令得五脏六腑都搅动了起?来的时候,当然在清楚不过?,自己这是终日打雁的,反而被鸟啄眼了。
他也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能这般果?段、毒辣,白秋园平静地站在原地,在他当机立断地封存脉后,内力缓和?下痛苦也减轻了。
“你给我下毒了?”
清池慢条斯理地道:“公子一而说我庸医,二而冤枉我下毒,莫不是如那?些?浪荡子一般,也是来找茬的。”
白秋园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那?双款款的桃花眼也变得仿若是毒蛇一般狠辣,视线绵密如网死死地缠绕在了她窈窕的身形上。
“看来的确是我孟浪了。”
清池抬眸应上他,却见他在中毒以后,苍白的脸颊浮动着艳色,那?双桃花眼更加深幽,带上了无比的艳色。
就像是不打算装了。
“这五十两,便是姑娘的。姑娘的话,我听进心里头?。”他不缓不慢地说着。
浅色瞳仁在细密的睫羽映衬下,有些?悠然的味道,那?点痛苦也仿佛是美酒一样?被他轻饮了。
这也是一个变态。
清池马上就想?起?来了,如果?她没猜错,他应该就是五年?前被送到盛京里的那?位北狄质子白秋园。
他过?来又是作甚?
清池哪能不知道他这是想要?玩, 很好,那就看谁玩谁了。
即便这会儿他是告软,可她也没有半点想要放过他的想法。
“月魄姑娘。”他唤得当真温柔, 叫人要?溺毙在其中,一只手掐着手臂, 阻止着毒气向?上?蔓延。
桃花眼望着她。
带着若有?似无的威胁意味, “月魄姑娘, 我素来最喜欢的便是带刺的玫瑰,不?过姑娘应当小心, 若是刺被扒光了,那娇嫩的玫瑰岂不是任由人为所欲为。”
他话里有?话, 在暗示着她一些什么。
“公子还是有?话直说?,我只是一介医女, 可听不?懂公子这些玫瑰刺的。”清池说?。
白秋园这会儿觉得她可真?是顶有?意思了, 想来应该猜得到他的身份不?简单, 还敢毒他,乃至他话说?得这般清楚, 她倒是矢志不?渝, 根本就不?打算给他解毒。
白秋园倒没有?被气疯, 只是心里痒痒的,他克制住了。“月魄姑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清池盯着他, 他那桃花眼含笑又认真?, 明?明?白白地告诉清池,他可没有?说?谎, 乃至于他今天过来故意找茬就是因为这个人。
清池过了一下记忆,她来到盛京才不?到一个月, 能得罪什么人?想想,清池的脑海里马上?就冒出了一张俏丽的脸蛋来,她前倨后恭,在周无缺冷语时,便记恨到了她的身上?来。
李蓉蓉。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位北狄王子白秋园似乎在盛京里,还是如今这位“李蓉蓉的裙下之?臣”来着!
白秋园又补了一刀:“看来月魄姑娘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他笑得很妖。
清池见过蒋元的妖森,明?清玉的妖冷,可眼前这人是一种狠辣的妖。
清池不?动声色地道:“公子说?话,奇奇怪怪,恕我实在无法听懂。”
行,你装吧,让人装。
白秋园的眼神就这样直白地写着。
“主子?”跟着白秋园的北狄国侍卫塔里皱着眉,喊了一声,可比白秋园都?要?急一下。
毕竟,他被那医女下了毒,就这样直接走了?
白秋园手里把玩着那只破烂扇子,漫不?经心地说?:“刚刚她就已?经解毒了。”
塔里很是诧异,“可是主子,她根本就……”
“根本就没有?接近我是吧。”白秋园眼眸里也掺杂着些复杂的情绪,“她不?是一般人,她刚才给我下的不?是毒,应当是蛊术。”
“蛊……!”这种神秘的术法,即便是在江湖里也很少见。塔里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医女,竟然会蛊毒之?术。
白秋园叹气一声,又幽幽地笑了一下。
跟了他近五年的塔里就再清楚不?过,每次他这样笑着的时候,绝对不?怀好意。这个魁伟的北狄汉子都?忍不?住身体颤栗了一下。
清池仍然坐着,脸上?面纱也稍微地遮住了她那种不?悦的情绪。
李蓉蓉针对她?
就是因为周无缺这个男人。真?是可笑,难不?成她以为自己是看中了周无缺?
“月魄姑娘……?”在这双煞神离开以后,原本排队来瞧的街坊们又纷纷地过来了,清池也只好压抑住心里那种奇怪的情绪,继续给其他的病人看诊。
谁能料到,从?第二天开始,白秋园就如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身上?了,每天傍晚是一定到大榕树下边的这医摊子来蹲她。
他那魁梧沉默像是铁柱一样的侍卫,每次都?会搬过来一张太师椅放在一边。
清池瞧病,白秋园就在一边坐着玩扇子,顺便和她聊天。
清池是懒得理?他。
但他总能找到话柄,然后生动有?色地说?着。
“月魄姑娘可听说?过李小姐做的那阙《鹊桥仙·纤云弄巧》,当真?是柔美婉约,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念唱得深情,惹得旁边围观的少女都?多了起来。
清池这会儿正好休息,她喝着一盏茶,听着白秋园这做作的吟唱,熟悉的诗词,却眉头都?没动一下。
白秋园微微诧异,即便他也觉得那李蓉蓉实在没头没脑的,不?过这阙词是真?的做得好,自从?盛京传唱过后,不?管是妓馆酒楼里的妓子清客,还是高门大户里的小姐少爷,亦或是那些词客贵人,谁不?要?赞一句情感真?挚又婉约美丽,即便是再无情的人听了过后,都?会神情微动,只有?眼前这小医女,无动于衷。
白秋园眉头挑了一下,就知道自己这次是遇上?硬点子了。
“月魄姑娘不?喜欢?”他的口吻这会儿总听得有?些迟疑的意味。
清池的笑总像是朦胧在黑色河流里的月亮,叫白秋园看了觉得不?真?切。
“我没有?这样高雅的欣赏水平,无法感知……,白公子不?妨还是问问其他人。”
软硬不?吃的清池,其实反而让白秋园从?一开始只是想要?玩弄她的兴趣腾升到了招惹她也挺有?趣的。至于答应李蓉蓉杀她?呵呵,他一直就是一个朝秦暮楚的人,就算是这会儿改变了主意,不?是也显得并不?奇怪嘛。
譬如这几天,他天天来这里,李蓉蓉难道是不?知道?她当然知道了。白秋园哄哄她,当时她又被迷惑了过去。
而他早就已?经没有?了杀她之?心。
清池的话,白秋园有?点儿将信将疑,他以为她这样的人,应当是一个极其会附庸风雅的,他从?来没有?看错一个人。
可她却表现得毫不?在乎。
令他感觉到了棘手。
“那看来是白某附庸风雅了,其实……”他笑得露着雪白的牙齿,还是阳光灿烂的那种。
“其实,我也并不?喜欢这些情情爱爱的词调。”像是一只大白鲨般无情地吐露出这么一句话,脸上?的笑在树影的碎光里仍然美丽,却也无情,否定得太快。
清池放下茶盏,淡淡地道:“哦。”
一下就把天给聊死了。
白秋园:“……”
反而是一边的小家碧玉们并没听清楚白秋园的这句低语,还以为他在继续着对这首词的分析,那叫一个被迷死人般的沉醉。
望着他,眼里都?在冒桃心了。
清池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嘴角一弯。
白秋园是真?的发现,她真?的不?像和他聊天,心情就差了下来,连带着那种想要?继续深入话题的想法也淡了下来。
“月魄姑娘对我有?偏见。”
清池一边为一个羞涩得脸都?红了的小姑娘看诊,看她偷瞄瞄地时不?时地瞥向?白秋园,诊脉出来的燥热也更?像是因为他带来的。
清池就很无语。
淡淡地对不?愿意离开的小姑娘道:“莲子芯3钱,黄连5钱……一并煎熬了水喝,保你无病无虞。”
这小姑娘都?傻眼了,“月魄姑娘,可这……全都?是极苦的!这药方?”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清池。
清池望了她一眼,“听话,去吧。”
小姑娘恁地不?肯,可被眼神一瞧,心里就软和和的,甚至就连白秋园的美色都?叫忘了,傻傻地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白秋园说?:“没想到月魄姑娘也会这般糊弄人家。”
他花枝招展地笑,笑得不?远处的女孩子们又闹腾了起来。
清池道:“我不?如白公子也。”
白秋园叹了一口气:“姑娘身上?的刺还是真?多。”
过了一下,她忙了起来,他倒是看了一眼天色,原来他已?经在这儿待了一个多时辰了,“看来今天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不?送。”
白秋园瞧着她忙活,站了一下,似乎有?些踌躇,这倒是难得,他是真?的还有?什么想要?和清池说?说?。
清池忙里瞧他,“白公子……?”
白秋园不?是那种好心人,甚至也乐得看戏,可是这会儿见她忙得鬓角微乱,嗓音微干,倒也生出了几分的怜意。
罢了罢了。
反正他今天来都?来了。
也就提醒一下吧。
其实他心里头也觉得,即便是自己不?提醒,李蓉蓉应当也在她身上?占不?了便宜。毕竟,连他和她对招都?是有?来有?往的,只不?过若是那位玉真?公主就难说?了。
白秋园桃花眼微暗,嘴角微挑,不?过到底会有?他一场好戏瞧瞧。
“月魄姑娘,应当会有?贵人要?见你。”
正提笔写药方的清池在听到了他的这席话以后,字迹乱了一下,好在她马上?又勾画清楚了。
把这张药方交给了病人。
她这才对白秋园说?:“多谢公子提醒。”只是有?些颇不?以为然的态度,显然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
白秋园皱了一下眉,再次道:“月魄姑娘,我可不?是和你说?笑话!”
他手里的折扇收束了起来。
清池微微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难得地给了他一个笑脸。
“好,我记住公子的话了。”
可你分明?就是没当成一回事,白秋园气恼。罢了!“白某告辞!”
白秋园以为自己是一个很难装的人了,事实上?,在清池面前他也的确是如此,可是每每和她对话总是要?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清池再次抬眼,白秋园人就已?经不?见了。
马车也是。
她回想着白秋园的话,约莫地猜到到,白秋园提醒的话里,那位是谁。想来如今盛京当中李蓉蓉就最为玉真?公主所看好,甚至在玉真?公主不?在金仙观而在公主府里的这段日子,备受宠渥。
不?过,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地提醒她?
夕阳漫天洒落在榕树下,周围的瓦楞都?铺上?了美丽的霞色时分,清池也是开始收摊准备回去了。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开始变得热闹的街道忽然奇异地安静了下来,接着是马蹄声声敲响在青石板上?,一驾豪华带有?皇家徽记的马车来到了这落魄的街道里,车身上?一只展翅飞翔的描金凤凰和那驭马的豪奴也一并地闯入了清池的眼睛里边。
马车向?榕树下这边驶来的时候,那膘肥高大的五花马呼着鼻息,脚蹄倒真?的是慢了下来。
“吁——”随着那豪奴的鞭打,也就彻底地停留在了原地。
豪奴下车的时候,周围的街坊们也纷纷地把目光凝聚在那低垂的帷幕车帘上?。只见从?上?边走下了一个窈窕的美人,约莫二十左右,笑盈盈着酒窝,她踩着这豪奴下了马车,然后走到了清池的医摊边。
如今东街的街坊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若是贵人过来这下贱之?地,必定就是来找月魄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