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这位师兄十五年前因何离开?道门的,当时才?入门的他并不清楚,直到后来师尊仙逝,他继承了天师道主之席位。
也正如他所言,乃是理念不同。
这位流浪在外的师兄主张入世,可?他的入世实在绝非是天师道的入世,天师道的入世,是秉承道法自然,绝不轻扰红尘万物。但应宇见不着,他不知为君王入世,更为这天下黎民而入世,是为大执念,同样?也是不会令君王见容的。
除非乱世,否则这天下为君王所掌,如应宇这般掀动红尘者,多为历史上的妖道。
宁司君很难评价眼?前这个?人,他绝非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
天师道只为君王负责,除非乱世救红尘,否则只在红尘修心修道。
但当年应宇和圆缺道君开?席说道,所有弟子都?该在红尘修心修道,不该是一个?阶段,而是终生。他冲击的是所有玄清洞里的弟子。
他所造成的影响太大,甚至动摇了天师道根本。
先帝本来就不见容道教,他此话一出?,令得天师道处境更难,直到应宇亲自请出?天师道,远离了盛京后。这根敏感的神经?这才?终于被挑破。
宁司君温情脉脉的容颜也闪过一丝无奈的神情,“师兄,不管如何说,师尊始终都?把?你当做是他的弟子。这么?多年来,你终于回盛京了,我身为师弟,何以不该来见你。”
应宇笑得忘却尘事般的,“道君,您能?来瞧我,自然是我的荣幸啊。”
应宇软硬不吃,让宁司君眼?底那点?温情慢慢地?有褪缺的痕迹,其实他本来也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如今见到了,却也不遗憾了。
便在这时,大厅里的两个?人忽而都?听到一声清亮柔美的呼唤。
“师父——”
自门槛走过一个?淡紫裙子的少女,她手里拿着素纱斗笠,背着一个?医箱,一张芙蓉般美丽的脸蛋正侧向天光,仿若是初开?。
“月魄,你回来了。”应宇的语气含着点?点?笑意,一点?儿?方才?的情绪都?没有,凝视着自己的小徒弟,心满意足。
宁司君的目光正和这少女的目光碰撞在一块儿?。
他的眼?慈悲似高山晶莹雪,又似轮回台上的三生镜,在被他这眸光一对照,她素来以为傲然的姿色都?似是红粉骷髅,根本就不经?他的眼?。
清池早在在之前就有了和这大妖大孽打交道的心理预备,甚至是想要隐隐地?压他一把?,就看这一世他能?看出?什么?。就是抱着这样?赌气的想法,清池大无畏地?走了进来,似懵懂无觉地?对上了那双精妙的眼?眸。
就在这一霎那,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而这双明?如镜的眼?眸却忽而锋锐了起来,像是青锋剑般地?刺得清池几番想要后退。
忽而,一切一切令她那颗心揪起来的东西都?消失了。
这个?如珪如璋又如仙如佛的男人笑了一下,同身边皱着眉的应宇道:“师兄,你收了一个?不错的苗子,她啊……注定就是我们天师道的人。”
这句话听得清池有点?后颈项冒冷汗。
应宇道:“道君,你莫吓到我这小弟子,她胆儿?小。”
仿佛也像是印证他的这句话一般,清池乖乖地?走到了应宇的身后。
“月魄,来见过道君。”应宇长袖微翻动,站了起来对身边的清池道。
清池也乖觉,软糯糯地?道:“月魄见过……道君。”
“头一次见师侄,这是本君的见面礼。”宁司君送的是中规中矩的一块美玉,而且还是尚且未雕琢的美玉。清池自从陪伴在他的身边过以后,就习惯了琢磨这厮一句话里的多重意思。她摩挲着手中的蓝田美玉,忽而抬头,映入眼?眶里的恰是宁司君那端庄慈悲的神容上不可?琢磨的笑意。
就是不知道故作?深沉,还是无意为之。
“月魄可?是汝名,师兄取的一个?好名字,月在天,魄为势,师侄往后的人生会有趣。”宁司君笑了一下,又接着说:“师兄若是愿意,天师诞礼可?带师侄一块儿?上玄清洞,拜见先师。”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倒是难得地?沉郁了些。
不过又有谁比他更能?装呢,在清池险些情绪都?被带飞,想起那位天不假年的圆缺道君时,宁司君又蓦然道:“这是一块护身美玉,若是你愿意,尽可?刻上自己的名字。”
他望着她,真当是看小辈的慈祥温和。若是清池曾经?没有在他的身边待过,很真的是很有可?能?会中招。
那明?明?就是看透了什么?,可?他就是不说。
甚至很有可?能?,他现在就在探究着他。
他究竟是从何看出?来的?
又究竟是怎么?想的?
清池的好奇心被他激起来了,却不能?像是过去那样?,去问他。
可?把?他憋得有点?儿?难受。
她娇腮微鼓,就是应宇都?觉得她这神态仿佛和这道君结识般的。否则,她也不像是那种的外人面前露出?小儿?女情态的女子。
“月魄会记住道君的话。”
“师侄。”这位假仙望着她假笑,笑得仙风道骨,只恐下一秒就会乘鹤归去。
这笑也让清池恨得牙痒痒。
“再会。”轻巧又优雅。
“师兄,我和师叔都?等着你。”宁司君在临走之前,又对应宇说了这么?最后一句话。
清池拧眉瞧着他乘风走出?去的影子,那青色道袍在暮色里边都?镀上了一层艳丽的色彩,就正如这个?人一样?,看起来仙,而内心绝非只是一个?什么?出?尘的仙。
外界的人对他有滤镜,她可?没有。
他那种肆无忌惮,还好是出?家了,否则指不定这天下要被他搅合成什么?鬼样?子。
当然,即便是出?家了,神剧高位的他,难道就不是了吗?
清池的记忆蓦然地?回到了前世,她最后还有印象的那段时间里。
“回魂了!”应宇少有带着一些酸味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道君虽比你师父老人家年轻些,好看些,可?你也不能?这样?偏心眼?地?瞧着。”
清池翻了一个?大白眼?,从他的魔掌里逃了出?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都?没问呢,你反而来说我,我真的生气了。”
“还哄得好吗?”
应宇塞给她一个?青梅果?子糖。
清池瞧着手里的糖,没好气地?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就把?一百八十颗心眼?子都?给我塞进肚子里边叭,我可?不敢多瞧一眼?这位道君阁下。他是大妖大祸,难不成我这可?怜人还敢招惹?”
她后边那句说得含糊的抱怨,可?应宇是谁,当然也是把?耳根子听得一清二楚的。
“哈哈哈哈哈——”应宇这会儿?笑得肆无忌惮的,别说一点?儿?仙师的风采了,简直就有些过分了。不知是在笑清池,还是在笑宁司君,又或者是两者都?有之。
“大家都?说我这小师弟是仙人之姿,你这个?说法我倒是第
一次听到。”这倒也是他第一次没有否认和宁司君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应宇在说的时候,那种抽离的态度,仿佛那个?我都?于他本身没有了太大的关系。
而且,其实他也并没有否定清池的那种说法。
或者是,这些年以来,宁司君在新?帝身后翻云覆雨的那只手,看似天上神佛预言,又岂不是他自己的主张。
的确,在外人眼?里,天师道的道君,乃是天下仙道之表率,里所以当就是清修为主,不沾凡尘又心怀苍生,高雅出?众的仙人。
其实嘛,宁司君何时真正地?在乎过一般人了,万民于他就是万民,不过这样?的他的确也是符合天师道本道无欲无求近乎于仙的追求。
即便是有所欲求,这样?的欲求也是为己所用,何时又会真的拿来束缚已身。
强者决定规则,这规则就近乎道。
应宇微哂,看着清池,在感应出?了她的这个?想法以后,反而笑得愈发灿烂,笑得清池在有些毛骨悚然的。
“小月魄你啊,果?真很有慧心和道意。”
就是清池自己听了也是无语,慧心不慧心的,道意不道意的,她不知道,不过这一套也是真的很能?骗人。
萧朗阳忙着和周无缺赌气,也忙着去城外的军营操练,势要把?盛京里那些看低他的人狗眼?戳爆。自然来找清池的时间也越发少了一些。
清池巴不得这只小狼犬滚蛋。
目前虽还不能?离开?盛京,不过她在城东的看诊却进行得很顺利。那当然是——
即便最初有那不长眼?的盛京纨绔子弟过来招惹,很快王府这边提前打了招呼的巡街教头就会出?来。能?够在天子脚下的巡街教头,往往也是比这些纨绔子弟更加纨绔子弟的。
几次,清池甚至还见到了李叹,不过她眼?光掠过,当做是不认识。
他们巡他们的城,她行她的医,两相?陌路,各自为政。
清池不知道她这位大兄是投了周无缺的眼?,拿到这个?差事,还是那天发觉到了她的异常,故意张望?不过,他们这些之间的斗,她都?不想清楚。
还是当个?路人最幸福,上辈子被劫那样?刺激的事情,她反正是一点?都?不像再次经?历了。
每到暮色如金时,清池便笑着收摊,她在这里行医不过半个?月,因治得了各种杂难疑症,很是受这边的人们喜爱,甚至又有了曾经?在嘉陵城有过的小医仙之名,无非是她为年轻女子,身姿过人,又医术不凡。
她对求医的人们笑若春风,可?若是故意来找事的人,往往就会忽然倒地?,口吐白沫,她还颇为无辜。盛京里的人对偏门的蛊术不甚了解,更何况清池的后台不小,往往招惹了她的人,吃过亏以后也就长教训了。
“月魄姑娘,这就回去了?”
“天色不早了。’
“月魄姑娘,明?儿?可?来?我家老头子正好明?儿?休沐,过来瞧瞧——”
清池应和着爽利的街坊,隔着斗笠的白纱,清凉的树风吹在在细嫩的脸上,她眼?睛微眯,惬意地?笑。暮色如金洒落在白纱帘上,也映衬得这张明?艳玉容都?如梦似幻了起来。
她手提医箱,正漫不经?心地?走到街道上,忽而一阵疾风刮过。她瞥见了一个?骑士驭马而过,那宽阔脊背,窄劲腰身,仿佛也俯风同赴这如血黄昏到红尘靡艳之处。
那双冷峻的眼?侧落在她的身上。
似短兵交接那一刻。
这冷峻沉肃的男人留意到了她,眼?底划过一抹异色,他马鞭一挥,就在她三米之前停住了,也避免了一桩祸事。
清池额间滑过一滴汗。
眼?睛略带迟疑地?望着前方烟尘滚滚之处。
他勒马望着她,“月魄姑娘,你没事吧?”
清池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保持着真实的第一反应。
她微微张皇,一双水眸像是稚嫩的小鸟,美得俘获人心。但这种美,更仿佛是本人并未发觉的那种,所以竟然令得在这第一眼?里,李叹有种她弱不胜风,下一秒就要坠落在地?的实感。
他伸出?了一只手,就要给她。
但清池站稳住了,脸上所有讶色都?雪消。
“您是……”她看得出?他身上的官服,但眼?神全完全陌生。
李叹挑眉了一下,然后干脆下马,“月魄姑娘忘记了,月前在盛京城外的十里亭,某奉命巡逻周围,为萧将军接风,时逢刺客……”
“原来是……”
“李叹。”李叹做了一个?自我介绍,瞧着这和府里五妹差不多年龄的少女,眼?中疑窦未消。她真的记不起来了?
李叹眼?下从没看错过人,他的一双锐眼?之下,也从来不可?能?有人能?够逃脱出?来。
但她很不一样?。
给他一种尤其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刚才?他忽然来试她。
“李大人,我没事。”她声音软甜清脆,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眼?里有些机灵,不过也就那样?。
“若是让月魄姑娘受了伤,那某真是该死了。”这个?冷峻的男人难得地?流露一些温和的态度,很是招人。
“月魄姑娘,这是准备回去了?”
清池不答,反问:“我看李大人刚才?那么?急,看来是要有事,不必挂念我,您去忙便是。”
李叹颔首,“那下次再谢姑娘。”
他是个?冷静精明?的人,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自然也是符合人设,很快又快马加鞭,急急而去。那道旋风般的影子,在清池的眼?帘里慢慢地?消失了,她嘴角微微抿起,白纱为风晃动,也遮住了这双眼?睛里别的情绪。
“月魄——”萧朗阳惊喜的呼唤忽而在对面响起,夕阳里,他正从马车里掀开?着帘子向他招手。
清池足足一愣,走了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过来接你啊。”萧朗阳很少乖乖地?坐在马车里,今儿?倒是稀奇。
俊朗的眉眼?噙着笑意,张扬又骄傲,倒是一改之前的气愤。不过他前几日被皇帝赐了将军府以后,就不肯再住在王府了。周无缺倒也没有强迫他。
“喜事?”
被她一眼?看穿,萧朗阳也是喜滋滋的,“今儿?我在军营里把?那几个?刺头都?拿下了。”
清池都?不用说什么?,他自己就一口气地?说了出?来。
等说得差不多的时候,马车就已经?到了荣安王府,萧朗阳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月魄,你和应宇先生真的不搬到我哪儿?去?”
萧朗阳很是不满,还全部都?露在了脸上。
清池瞥了他一眼?,从前就是周无缺的唯粉,这一次整一个?360度大扭转,完全就成为了周无缺的毒唯。
“殿下不会同意的!”
果?然,萧朗阳的脸色一时就如六月的天,还在生闷气呢。
“你这是在向我发脾气?”清池看他不爽,也不忍着。
萧朗阳眼?睛一瞪,讪讪地?道:“月魄,那我送你到这儿?。”
“嗯。”
虽然她和应宇不会去萧朗阳那儿?住,但也是迟早要出?王府的。
只是现在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傍晚见过李叹的原因,清池发觉最近心头总有一种特别不安的感觉。
而这种不安也在听到了过去那些旧人现状消息的时候,达到了鼎盛。
她回盛京也就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样?子,就已经?明?里暗里听起人提到李蓉蓉的名字好几次。
也让她根本就无法和当初那个?骄傲小狮子一样?的李蓉蓉,想象到一块儿?。
“伯爵府那位李小姐七步成诗,清韵天成,真乃有易安居士之名。”
“伯爵小姐才?华过人,在今年春诗会上一举夺魁,令得玉真公主青眼?相?加!”
“李蓉蓉小姐爱慕荣安王殿下,听说正在寻找稀奇方子为殿下治病呢?”
听到了这些八卦的清池,简直是怀疑人生。
就李蓉蓉那性格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且她对李叹爱慕成痴,怎么?会另投到周无缺的怀抱里?
大约……
如果?她没有猜错,在这一世,她等待了许久的变故也终于来了。
她不是从前的李蓉蓉了。
前世的周无缺是最后的赢家,若他就是男主。是不是这位“李蓉蓉”便是那位女主呢?
清池自嘲地?笑了笑,“大约我就是女配吧。”
无论是真假千金的配置,还是她这性格,简直就是绝佳的女配。
对着镜子照着,清池瞧着镜子里边芙蓉似开?脸的明?艳容姿,又笑得张狂:“若我是女配,那也该是白月光?”
不然,本该和女主有关的这些男配,譬如蒋唯蒋元如何都?倾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也许这一世,一切回归了正途,除了她跳脱了原本的人生。
当她不在那膏粱锦绣之地?,那这个?世界这一世又将如何呢?她的视线落在了窗外,一弯明?月,远远似能?看见河畔那若飞流萤。
清池支着下腮。
当然,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可?她很确定,这一次一切都?差不多了。她这一次又一次的重生,终究应该到了尾声。
可?,她的人生又为何要被他们影响。
她在脱离了原本的身份以后,自然也要像那自由的鸟,得到她想要的自由。
不过,只是人有时候的想法和计划,往往也会被外界所打破。
反正前夜才?立了flag的清池,次日就正好遇见了纠缠周无缺到了王府的李蓉蓉,还是那张俏丽的脸,可?是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机灵无比,透着别样?的聪颖,可?以说是将李蓉蓉原本的容色还多发挥了三四分。
“殿下!”她眼?巴巴地?跟着上来,西桑正一脸痛苦的神情,但是被她这一拦住,轮椅也推不快了。而轮椅上的周无缺面无表情,冰雪般地?凝视着她。
“李小姐,请自重。”
李蓉蓉立即就委屈得不行的样?子,“殿下,我是真心爱慕您的,您难道就这样?讨厌我吗?”
任哪个?儿?郎听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告白,也绝对是会心软。
可?周无缺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曾经?是武人,更何况在他心里,比起所谓的情情爱爱,还有更多重要的东西。
“李小姐,说话慎重,莫要再说这些奇怪的话。”
周无缺说这句话的时候,清池就正好和他们狭路相?逢。
她抬眼?眉,正好对上周无缺侧过的轮廓。
他那双雪蕊般美丽又冷酷的眼?眸在望见了她的时候,也是霍然一惊,忽而变得惊诧,淡淡的放松。
“你是——”显然,就在周无缺神情发生了改变的时候,原本在一边胡搅蛮缠的“李蓉蓉”也发现了清池的存在。
她那双俏丽的美眸一眯,有些凛然寒意,“听说殿下府里寄居了一位月魄姑娘,你就是吧?”
清池也在看她,想要看出?一些迹象。“李小姐,知道我?”
李蓉蓉笑了一下,“听说城东多了一位小医仙,说的便是姑娘吧。月魄姑娘生得可?真美啊。”她嘴甜,仿佛之前那种凛然完全是清池意会错了,一会儿?便缠了上来,一口一个?月魄姐姐地?叫着。
“月魄姐姐。你住在王府,往后我来王府瞧你可?好。”
分别是拿她做借口,想要见的是周无缺。
周无缺看了她一眼?,秀气的眉眼?也颇有些无奈的样?子。清池蹙眉了一下,他想要她来拒绝?可?她脑子有病,才?会得罪一个?喜欢他的女子。
“好啊。”
李蓉蓉对她虽有些忌惮,不过到底很自信,况且见清池在周无缺面前落落大方,绝没有一丝的暧昧举止。所以想的还是要笼络了清池。
“月魄。”周无缺看她俩,语气稍重,“你先进去。我有话和李小姐要说。”
显然他也并不想给李蓉蓉这个?机会。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句话,一下就让李蓉蓉之前对清池还算不错的观感一下恶了起来,她仿佛敏锐的小动物,察觉到了什么?。
再看清池也很不爽。
但还是为周无缺忍了下来,看他的时候,仿佛就在仰望着自己的天神,那种爱慕的眼?神简直就是恶心到了清池。
她对现在的李蓉蓉并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很讨厌别人用那样?卑微的神情凝视着另外一个?人。
她快步地?往东萤阁而去。
耳畔只依稀听到了周无缺淡淡的口吻说:“李小姐,你别胡闹了,我皇妹想要瞧我笑话,你又凭什么?掺和进来?你真的以为我是你眼?里的那个?荣安王。”
李蓉蓉应该是被吓到了,许久并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看着轮椅里这个?人,他面若观音,可?神态却似恶鬼般的冷漠,那双寒霜般的眼?睛觑着她,带着十足的厌恶。
她浑身像是被泼了一桶冰水。
“我……”她所有的自信,忽而就消失了。
“你以为本王的双腿废了,你的机会来了?李小姐,你不要忘记,本王是这大夏的荣安王。从来不缺女子。”周无缺彻底戳破她的最后一丝幻想。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李蓉蓉傻傻地?望着他,眼?底都?破碎了幻想。她难道拿的不是救赎剧本!
不,难道是她来晚了!
又难道说……她!
在周无缺这里受挫,让穿过来,一直被所有人捧起来的“李蓉蓉”在这一刻无法接受现实和幻想之间的落差。
她双手紧紧地?攥着那质地?柔软的纱裙,出?门之前可?以涂过的唇这一刻都?苍白了,她的眼?睛低了下来。
“殿下,我不是那样?的女子!”她忽而抬头,大声地?道。
像是拿住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你是什么?样?的人,与本王何干?”周无缺只冷冷地?跑了她一眼?,仿佛是要她有点?自知之明?。
“玉真既然喜爱你,你便好好地?陪她。”
在李蓉蓉眼?睛颤动着的时候,周无缺对一直没说话的西桑说:“替我给玉真捎个?信,不必再来试探。”
西桑有点?尴尬,但还是应下。
在推周无缺进去之前,还是侧眼?瞧了一下死死在后边盯着殿下的李蓉蓉。
玉真公主可?真是的!
他叹息一声,竟然也信了这盛京里的传闻,以为殿下是不举,所以隔三差五就会搞事一次。从前是送舞姬,殿下全部退回,后来干脆安排盛京里的贵女“巧遇”殿下,当然四五年里通通是折戟沉沙。
他和殿下都?以为玉真公主该是放弃了。
只是没想到,她今年竟然又看中了这位脑子不太好使的“才?女”。
西桑晃晃脑袋,倒叫月魄姑娘看了一场笑话啊!
“李蓉蓉”一时之间委屈地?不行,眼?泪都?落了出?来,她看着门前那两个?护卫,都?觉得他们像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她绝不会放弃的。
殿下是她一眼?就看中的。
他肯定是双腿坏了,所以脾气才?这样?古怪。
而她一定会是那个?可?以打开?她心门的人!
但……还是好委屈啊。
当李蓉蓉把?这些心事向她的头号爱慕者,北狄质子白秋园说着的时候,这位桃款款桃花眼?的年轻人便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难道你就没想过,荣安王府里如今有了另外一个?女人,说不定荣安王殿下的心里早就有了她。”
“不可?能?!”李蓉蓉断然否决。
可?是在白秋园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里,本来就受到了打击的李蓉蓉就更加承受不住了。
“她……月魄,一个?民女,还是一个?医女,不过是寄居在王府里!她迟早都?会离开?的!”
白秋园叹了一声气,“若是她不离开?呢?”
李蓉蓉一下就慌张了。
她马上就发现了他在自己身边,于是把?这种希望和请求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不如干掉她如何?”
李蓉蓉被吓坏了:“可?是……”
“别怕,让我来帮你处理这件事如何。”他合起折扇,将她揽入怀里,轻声安慰。李蓉蓉便像是一只稚嫩的小鸟,在他的安抚下,越发地?肯定了自己的心思。
她什么?也不知道!
是白秋园要帮她的。
她安抚着自己的不安,然后从他的怀里出?来,像是一个?女神一样?地?发号指令。
白秋园望着她,眼?神像是春水般的多情。
在这样?的目光下,李蓉蓉也就越发自信了起来。
她又在白秋园的要求下,念了几首绝佳的诗歌,恢复了所有的自信,然后招奴呼婢大摇大摆地?回伯爵府了。
“蠢女人。”他薄唇微微掀动,先前那双桃花眼?里淡淡的爱慕,早就化为了云烟,本来也不过只是伪装的假象罢了。
他吹了吹墨,看着宣纸上刚刚挥笔写下的诗,轻念:“……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一个?连字都?写不好的女人,如何能?做出?这样?美丽的诗。
这背后的秘密,也正是他仍然还愿意护着她的愿意。
第168章 五周目(15)
白秋园是想要利用“李蓉蓉”接近玉真公主, 可惜她还?不?知道这一点,或者说是根本就不?在?意。
招奴呼婢的“李蓉蓉”坐在马车上,听着紫袖的奉承, 还?是不?免地想起?了那个什么月魄。
“我讨厌她!”
紫袖脸上神情都不带丝毫变化的,仿佛都?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
可李蓉蓉却不打算放过她, 她下巴一抬, “紫袖, 你觉得她是不?是故意的?明明什么时候不?回来,偏偏就在殿下回来这个时候回来!”
紫袖之前一直远远地站着, 只觉得那名月魄的医女似无意地扫过她一眼。
紫袖恍惚了那么一下,难得皱眉, 不?知为何,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她, 她却似乎对她很不?喜欢。因而在?李蓉蓉幼稚地追求认同感的时候, 作为她贴身?丫鬟的紫袖, 看出?了那双眼睛里赤果的仇恨,温顺地道:“小?姐, 您的才貌满盛京都?是闻名的, 她岂能不?知道您对殿下的爱慕之心。”
“紫袖, 你说得对。”李蓉蓉那最后的一抹不?安也不?见了。
为了心目中的爱情,她什么都?愿意做。
殿下,只能是她的。
更?何况……
李蓉蓉暗吐了一口气。
这事交给了白秋园出?手, 她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李蓉蓉的眸色变化, 眼里眼外的情绪,紫袖这样内行的暗探如何看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她成为了她的心腹, 才能知道她和北狄质子白秋园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不?过自从半年前这位伯爵府五小?姐醒来以后,比起?从前就更?加狂放了, 甚至还?多?了文采和巧思。
这也正是主子之所以让她留在?李蓉蓉的身?边,就是为了更?好地探究她的秘密。
李蓉蓉的马车回到安定伯爵府时,正巧李叹也打?马而归。
李蓉蓉见到了李叹,那活像是耗子见到了猫,整个人都?是拘束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