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应宇傻呵呵地?笑,“师兄妹嘛,熟悉点好?,熟悉点好?!”
清池在宁司君面前装,总疑心被他看穿了,而他这会儿那穿过的目光更令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好?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她也得到了解脱。
“道君——”极其热情妩媚的呼唤,不是玉真公主还是何人呢,她一身华贵的女冠着装,眉间点朱红,雍容华贵,此时喜悦充盈着脸颊,又多了些?令人沉醉的女人味。
她好?像是正巧了过来,不是守株待兔的,当然?,装成的。一过来便矜持地?朝应宇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道君是打算陪应宇真人用膳?我听说今儿正巧有一道好?汤,名?唤翡翠玉白。这样一道汤,这初夏饮用,甚是滋补去热清凉。”玉真公主的意外之意,当然?是大家一起喝靓汤啦。
道君嘴角噙着优雅的笑,颔首:“难得会上女君,不如一块儿?”
玉真公主喜得眉梢飞舞,说话声都变得娇俏起来:“那可真是华胥之荣幸了,应宇师兄、月魄师侄,觉得如何?”
“请吧,女君。”应宇说。
清池没有说话,应宇已经挡在了她前边。
玉真公主嘴角的笑凝了一下,仍然?妩媚,便像是看不见那么?一个人似的。
和道君并肩走了进?去。
斋堂里的烧火道人一瞧见这两尊大佛过来,当然?是把早就特意准备好?的素膳上了。
这一顿饭其实清池用得还不错,毕竟是真的好?吃,她时隔多年再吃,还蛮唏嘘的。就是饭桌上这些?大人们的对话实在不讨人喜欢。应宇给她夹菜,瑾澄给她夹菜,宁司君也若有所思地?给她夹菜,玉真公主更是长辈般慈爱地?给她夹菜。
简直就是师门?最?被宠爱的小师妹典型。
清池忍不住撇了个白眼,心想,饭是不错,这人真的够了。尤其是宁司君这朵大绿茶哄着玉真公主的时候,简直就让她无语死了。
瑾澄大概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偷偷地?笑,小声地?凑过来说:“师妹,你也觉得?”
觉得什么??
哦,他们天作?之合啊。
不不不,她这便宜师兄可比她还爱看戏,只不过不敢腹诽宁司君罢了。她点点头,也是小声地?回了过去:“可惜道君出家了。”
哼,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就是不说。
瑾澄:“……”
宁司君正和煦地?回着玉真公主的话,轻飘飘地?捎过来一眼,把他们两个人都扫得乖乖闭嘴了。
玉真公主在宁司君面前格外像是一个小姑娘,矜持又热情,问道经,问玄学?,把应宇也给拖了进?去。宁司君四两拨千斤地?回答着。
眼底带笑的人,往往也不是真的笑。
玉真公主心满意足,终于说出了全程最?想要说的那句话:“不亏是道君,见解非凡。华胥想要追上道君的境界,看来还须多加磨练。”
宁司君说:“女君谦虚了。”
应宇一直就看着他们两人在笑,时不时地?应和他们两人的话语,令人都不会感?到被轻慢了。
一顿饭用得差不多,五人用上了玄清洞新摘的道茶。
宁司君格外在意着清池些?,问起她如今的学?业,反而把应宇问囧了,只能道:“月魄一直在外修心关,这道家经学?嘛……”
宁司君难得地?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月魄难得的根骨,好?苗子,红尘修心很重要,可经学?也不能丢。”
说得应宇这个做师父的都不大好?意思了。
尔后,清池又格外痛苦地?被宁司君提问了起来,她虽说是经过了前世的魔鬼历练,可是重生以后,这些?鬼东西那里还记得。
“月魄师侄,你既然?为我道家弟子,往后这些?东西还是要格外学?一些?,不过你随师兄理论于何,最?基础的道家经文是必定不能不学?的。”
清池没有忤逆他,只是应付他。
宁司君又怎么?察觉不到呢,他若有所思地?瞧着她笑,笑得清池有些?毛骨悚然?的。
宁司君和清池这边对话,难免就冷落了玉真公主。玉真公主笑得有点勉强,但也是瞧着清池道:“道君说得没错,你还年幼,当得多学?点东西。”
晚些?时候,应宇便要带清池一起下山。
下山之前,这位年轻的道君特意看了看清池的面相,递给了她一枚斩桃花符。
“师侄还年轻,凡尘情爱历练沾染,还是要收心。”
他飘然?地?说了这么?一句,带着同样是摸不着头脑的瑾澄离开。
清池就呼吸一紧,瞧着手里的符篆,脸一下就黑了下来:“什么?东西!”
她作?势就要扔掉,发泄脾气,却被应宇给拦了下来:“别?别?别?——”
“小月魄,你这师叔画的符,千金难求。”他瞧着清池手心里的斩桃花符,也是神情一乐,有点儿打趣的样子:“看来你师叔还真是神机妙算?”
清池呵呵一声,不过一下又冷静了下来。想起前世最?后那一面,从?某一方面,应宇倒是没说错,就是宁司君这人也太装,每次说话都不说完,搞得人心里痒痒的难受。
应宇大概以为她年轻女孩子脸皮薄,容易生气,因?而又笑着安慰她说:“你这师叔最?擅长占卜看相,据说特别?灵,他给你看了,既然?又给了这东西,你好?好?收起来。”
应宇想了想又说:“前边那玉不是送人去雕了,晚些?时候拿回来,以后你就挂在身边。”
他这哄小孩的语气,让清池有点儿气不休。
“好?嘛。走吧,咱们回去。”
清池哼了一声,又被他拉着一起往山下的路走。
可是她不知怎么?地?,却忽然?想起了前世前前世,宁司君曾经说她的桃花是带血的。她目光凝视着手里那黄底红篆的斩桃花符,有点儿意外,今生她却未曾这般说过。或许是因?为不足够亲近,所以没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但她猜测,另外一种可能性更大。
或者是说,她身边还是有这些?桃花,却不会因?为他们而死了?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
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斩桃花符,她嘴角也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意。
清池从?般般寄过来的香囊里选了一个淡紫色绣月亮和玉兔、兰花的样式,把宁司君给自己的雕刻了名?字的美玉和斩桃花符一块儿束在了这香囊里边,挂在腰间。
她的手指抹了一下竹筒,里边活泼的七星蛊王正在蹦跶,令得她和它相连接的血脉也都在沸腾起来。
它好?像喜欢这玩意?
清池有点头晕,算了,她也搞不懂是什么?情况。
半月后,应宇和清池还是从?荣安王府里搬了出来。尽管周无缺是不太认可的,他说:“月魄此前遇见过这样的事,还是住在王府里更加安全。”
清池腹诽,难道她出事不就正是和他们这些?斗争有关。说起来,她还真是无辜呢。
显然?,应宇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所以也是直接拒绝了周无缺。他一向是一个很随意的人,大约是万事在他眼里都能这样做或者是那样做,如果一旦遇上了他坚定要做的事,就是清池自己都说服不了他呢。
所以,最?终周无缺还是答应了。
萧朗阳是有些?不满的,搬家当天,他就嘀咕着说:“我的将军府空荡荡的!月魄你和应先生怎么?不来我那住一个月呢,一点也不公平!”
堂堂的大将军,还有些?孩子气呢。
清池带着懒得说他了,就盯着他干活。
萧朗阳立即老?老?实实地?充当苦丁,亲自驾着马车把他们两送到了东市。没错,正是之前清池在东市一条街道上摆医摊的那边上,前不久清池和应宇有打算搬出来的时候,就看好?了小医馆,正在一条街的角落里,租出门?面的主人高兴得不行,巴不得他们长长久久地?租下:“月魄姑娘的医术那般的好?,连带着咱们这一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应仙师如今也一起过来了,以后咱们这里就不缺大夫了!”
得知清池和应宇搬过来,街坊邻居们纷纷地?送来了暖房的礼物,也都是自己种的农作?物,亦或者是自己买的东西。
清池为了感?谢大家的照料,也是亲自下厨摆了四五桌请客。
用完了午膳,要离开的萧朗阳却有些?闷闷不乐的。清池问他怎么?了,他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皇上准备去避暑山庄,到时候会在东山打猎,我也要随行。”
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瞧着天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池拿着蒲扇,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拍得萧朗阳回过神来,委委屈屈地?道:“月魄,你怎么?又打我?”
“想打就打了。”
这个说法说得萧朗阳心服口服,也许马上就要离开了,个把月都不能见面了,就是萧朗阳一向开朗,也难免对着她露出了不舍。
“你还不乐意去?这可是多好?的机缘。”清池拿着蒲扇扇着微风,缓缓地?说着,一双清透的眼眸像是月亮般的皎洁,在那玉白的肌肤上流动着。
萧朗阳看呆了一下,然?后马上偏开眼睛,又忍不住要多看一眼。
“是吗?”他的语气很淡漠,要是听到那些?为了争取这次伴驾机会差点挣破头的官员耳朵里,起码要把他给恨死了。
清池道:“你和周无缺闹翻了,现在混得也不错啊。”
萧朗阳有点儿生气,但因?为是清池说的,他只是哼了一声,却仔细一想,更加生气了。清池的话没错,倒是他和义?父闹翻了,原来不知不觉就已经按照他原来的想法做了,反而做得更好?,更加得到了皇帝的亲信。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萧朗阳一向都是阳光爽朗的大男孩,却在清池的面前终于袒露出了自己的那种不安,在迷雾里手忙脚乱的样子。
“月魄,我可能有段时间不能来了。”很快,他又支棱起来了,仿佛前边是什么?也没有说的。
清池其实心里也有点儿不舒服,不过还是冷冰冰地?说:“好?好?地?做你的事,谁让你天天跟在我后边了!”
萧朗阳挑了挑眉,偷笑。
清池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干脆就把他给赶了出去,“既然?要陪驾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
萧朗阳说:“还早着呢!”
但清池巴不得他早点滚蛋。
清池拿着蒲扇敲萧朗阳,他越是笑得张扬,她就越是谈得奇怪。
笑得那么?美滋滋作?甚。
萧朗阳当然?是觉得她在担心自己,只不过太傲娇了,就是不肯说出来呗。
清池要是知道,肯定要否定!
应宇看着这两小孩闹着,嘴角挂着闲适的笑意,一边扇着蒲扇,也觉得这样惬意的生活也挺有趣。“无量仙尊。”
搬到东街的日子还算平静,清池的医摊和应宇的医摊都在这儿摆过,他们俩的医术都是经过了人们群众的检验的,靠谱。尤其是应宇的银针,清池的药丸,别?说是东街了,就是盛京里其他的街坊里的百姓遇上疑难杂症了,也都会跑到小医馆来看病。不说门?庭若市,至少也算得上是热闹。
这一天,应宇出门?了,清池独自看顾小医馆。
这会儿人不算多,基本小医馆都是空着的,为一位老?先生看过了以后,给他写了药方。这老?先生还追加地?买了一丸地?黄丸,清池劝他要食用得当,老?先生就挥挥手,懒洋洋不在意地?说:“我就随便吃吃。”
清池:“……”
就在这时,外边有人在询问路过的街坊。
“请问婆婆,这里可是之前大榕树下的医摊?”有点儿耳熟的声线,温温柔柔的,几乎是所有女人不分年龄段的,只要听到了这道声线很难不迷糊。
更何况,这位年轻的公子容貌着实令人惊艳。
婆婆惊喜地?说:“是哇!小公子可是听说月魄姑娘的名?头过来的?”
“正是。”有点儿含着笑。
婆婆指着过来,晕晕乎乎地?和他一起走了进?来。
年轻公子微微掀动袍子,很有礼仪地?跨过门?槛。
那双清水眼正对上医台上送老?先生离开的清池。
那双眼睛,尤其是右眼下有颗痣,仿佛重画了整张脸,让这张海棠般明艳的容颜少了三分艳,多了四分冷。
这种冷,又不会显得让人不喜欢。是疏而不淡,活生生的灵气。
行动之间,瘦削高挑的一把身材撑起了素白的衣裳,黑漆漆的发衬脸庞,望着她,有些?病气,愁思。
他略微地?咳了一声,又破觉失礼地?朝清池一低首:“可是月魄姑娘,我是过来看病的?”
清池手搁在台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他倒也大大方方地?给她瞧,只是挺拔如竹地?站着,眉眼冷淡,似早就被看惯的寻常。脸颊微红,或许也是因?为病情。
清池挑眉:“公子既然?是看病,请这边过来坐。”
他答了一声好?,那样子对清池陌不相识,甚至声线也和前不久地?牢里判若两人。
清池不知道他玩什么?花招。不过是兵来将迎水来土堰。
什么?猫腻都好?。
她神情收了一下,就当做是被他容颜镇住了的呆女子,这会儿终于惊艳回来了,“公子怎么?称呼,可知道身体哪儿不适?”
“明清玉。明明白白,清洁如玉。”他坐下,似乎是下意识地?对她微微一笑,笑了一半才记了起来,有点儿尴尬地?垂眸,看起来就是个不爱惹事的年轻公子:“昨夜受了凉气,约莫是偶发了风寒。”
“哦。”清池自然?也是大夫的角色,约莫多看了他一眼。
清池的确也是给他诊了, “是?风寒呢。”
少女?温柔含笑?地说着,芙蓉般的玉容浮动在浅浅的日光里边,像极了一个救死扶伤的医女?, 几乎是半点看不出那天地牢里的怯弱。明清玉难得?地恍惚了一下,才掩袖又咳了一下, 脸颊雪里透红, 年轻公子瞧上去也是十分的秀色可餐。
“有?劳姑娘了。”在清池给她开了一剂药后, 他才笑?着说,之前的那?点?儿?腼腆已经不见了, 是?那?种会引起女?子疼怜的神情。清池目光难以捉摸,“不客气。”
她把药包扎好了, 放在了医案边。
理所当然的,他也放下了二十枚铜板。
其实前期前前世, 清池就已经在她的手里栽过, 可怜孱弱, 不过你以为罢了,她的目光有?些懒散地想起了之前在地牢里, 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是?多么的强势而居高临下。
清池仍然坐着, 像是?一枝修挺的竹枝, 丝缎般柔亮的黑发映衬着她很美,明亮的眼眸望着他,仿佛在询问她还有?什么事?
明清玉右眼底的黑痣仿佛也随着眼波动了一下, 一瞬间那?种孱弱也变得?活色生香起来?了。
“姑娘年纪轻轻的, 行事稳重。”说的便是?她的开的药方和药。
眼前女?子却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眉开眼笑?的:“多谢夸奖。”
明清玉心想, 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不过比起地牢里也果然别有?一番滋味。不急罢, 反正今天过来?本?来?就是?为了探路。
他这边已经起身,却发现这个狭窄的小医馆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人未到声先?至:“月魄姑娘原来?在这儿?开了小医馆啊。”
走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男人,桃花眼张扬,碰巧还正是?他认识的人。
白秋园进来?小医馆就正好和明清玉对上了,一扫而过,仿佛把他真的当成了一个路人,须臾,又稍许震惊地看向端坐着的清池。
走了过来?,便望着明清玉,对着清池道:“月魄姑娘何时认识了明公子了。”
他是?颇打?趣的。明清玉过去便是?盛京曲艺界一流的人物,清魁,甚至还是?玉真公主的入幕之宾。即便这两年公主亲近得?少了,但终究是?公主身边的人。
而他作为北狄国质子,一直便想要?接近大夏权贵以保自?身的人设自?然也是?早就在清池这里上过号的,况且这几年他可是?一直努力结交玉真公主的。怎么可能连她身边人都认识不了呢。
“秋园有?幸见过明公子。”白秋园向明清玉见礼,笑?若春风,极其友善的。
明清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错愕,仿佛很快也认了出来?他,温柔地道:“原来?是?白世子,清玉卑贱,不敢。”
清池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
嗯,一个个的都是?演戏的一把手。
清池内心一哂。
又见他们齐齐地看向清池,一个是?觉得?有?幸,一个觉得?意外,仿佛还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呢。
清池又哪里能不配合他们,“白世子,原来?你们认识啊。真巧啊。”
“是?挺巧的。”
明清玉倒是?说:“听说东街的月魄姑娘医术高明,所以过来?了。”他猛咳了一阵,原本?因为病情有?些苍白的脸颊抽了点?血丝,只不过这种红实在是?有?些不正常的红。
清池点?点?头:“明公子虽然是?小病,不过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月魄姑娘,白世子,那?我就先?告辞了。”他长袖做了礼,露出有?些纤细的手腕,看起来?真的倒有?些不好的样子。
白秋园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说:“我看明公子病得?不轻,不如让我送一趟?”
“不必。”柔柔的一把声音,倒是?含着某些叫人撼动不了坚决。
白秋园有?些遗憾地目送他走出了门槛,忽而听到身边响起的一道声音,“白世子今日怎么来?了?”
白秋园本?来?就是?在掩饰和明清玉相识,猛然听到清池的话,暗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什么也没发觉。那?就最?好。他一面在心里狐疑这风二公子怎么脑子抽了,竟然就这样大剌剌地跑到了她的面前,也不怕被她觉察出什么。一面笑?着道:“一来?不是?说了,我过来?瞧瞧。”
清池这会儿?从医案后边走出来?了,也是?绕了过来?,白秋园还不由地有?些跃然侥幸,没想到她只是?过来?拿个物件,根本?就不怎么待见他。
白秋园嘴角抽抽,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呢。旁的女?子若是?被救了,还是?这样年轻俊美的公子,和他之间怎么也是?该有?些旖旎的气氛。偏深她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还是?那?样冷淡。忽而,她的目光凝在了他身上,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那?一双明亮的眼眸仿佛就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弯了起来?。
“说起来?,还要?感谢上一次白世子的救命之恩呢。”
不知为何,这句话总是?听得?白秋园有?点?儿?背后发凉。
不,她不可能知道的。
如果他真的知道这背后的事,又怎么可能这么淡定,他看不出半点?,若是?真的知道,那?两位风家的人也不可能放过她。
这么一想,白秋园的桃花眼就更加深沉绵密了,眼尾带出了一些张扬的弧度。
他带着点?儿?浪荡轻佻:“月魄姑娘就只是?这样感谢恩人的?”
清池手里拿着把小秤砣,听见这话,眼尾一抬,“白世子想要?什么?”
她不笑?,清清楚楚地瞧着他,眼睛像是?湖水里映着月亮,越是?朦胧就越是?叫人想要?去弄个明白,他就是?有?点?儿?鬼迷心窍地靠近了。
甚至闻到了那?天那?样的一抹幽幽清苦药香,更近一点?,更近一点?,幽微含在其中的女?儿?香。
秤砣冰凉,隔开了这最?后的一点?距离。
白秋园才从那?种似醒非醒的状态里边,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她脸上淡淡的。
白秋园收敛了那?种没有?被满足的不爽,“我就随便说说,顺便说说。怎么能奢求姑娘报恩,本?来?也就是?应该做的。”
他眼睛里含着些阴暗的情绪。
清池道:“白世子这样倒省了很多麻烦,我不是?话本?里那?种会许身报恩的女?子,不过往后世子过来?小医馆看病,我倒是?可以不收医药费了。”
“哈哈哈哈,那?么一言为定。”白秋园也是?应和了她的玩笑?话。
清池主动地问:“方才那?位公子,你认识?”
白秋园看她,“怎么,有?兴趣?”
清池微眯起眼睛,爽快地道:“是?啊。”
白秋园内心有?些不舒服,他这会儿?甚至还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呢。只是?隐隐地起了一种霸占欲,明明不就是?他先?来?的不是?嘛。况且,那?人开始差点?就要?害死你的人啊。
白秋园把这些话憋在肚子里,不过还是?没忍住明眼处地给他下眼药,“他啊,是?曾经望春风的花魁。”
清池很配合地装出迷惑的样子,“可是?他……不是?男的吗?”花魁和这个旖旎美丽的名字让人能够想到某些销金窟温柔乡。白秋园这会儿?再看她,终于有?一种志得?意满了,原来?也有?她不懂的,他瞥了一眼,笑?得?有?些暧昧坏坏的。
“男的难道就不行了?”
“他如今可是?玉真公主身边的人。”他还是?没忘记说出这个秘密。果然,就如他预料当中的一般,在听到这一句话以后,她脸上最?后的一点?好奇也消失了。
少女?浅浅蹙眉,像是?一朵初绽的玲珑花朵般可爱,有?些稚气:“这样啊。”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白秋园挑眉,一直以来?,他好像总是?把这个少女?看得?太?不容易接近了,如今想来?,她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龄,当真是?太?小了。
“白世子,谢谢你的提醒。”她这种放松下来?的语气,仿佛是?放下了什么东西一般。
让白秋园隐约地有?点?儿?心酸,可他酸什么。
他是?对她有?点?儿?兴趣,不过也是?有?点?儿?兴趣罢了,寄托一下无聊的日子。倒是?什么时候,把她给逐步看重了起来?。白秋园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心里有?点?儿?说不出的惆怅。
慢慢地,那?颗心又硬了起来?。
清池可不知道他有?这么内心戏,做不过是?装模作样,老话说得?好,与人斗,其乐无穷。
她随意地和白秋园搭着话,却漫不经心地想。仿佛身体里有?个灵魂也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漂浮在半空,看着下方的两个人扮演的木偶戏。
她眼皮子一掀,果然算清楚上一次遇劫的事情了。和她想的没差,应该是?李叹还没动手,明清玉这个万事为哥哥考虑的,便像是?从前那?样凑过来?,他怀疑她发觉到了什么。所以是?亲自?动手了。
她当然也知道,明清玉从来?就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良善,良善的人可不会逼着一个小姐用?匕首杀她。这是?一个偏执的人。怎么,试探完了还不够,今天过来?还要?潜伏她身边啊。
好在,她也不笨。明清玉过来?的时候,她就算计好了。想到这里,清池就微妙地一笑?,她是?那?种会隐忍的人吗?这一世,还有?什么必要?隐忍的?要?是?不报,难不成还留到下一世一切发生了变化的时候去报复。
那?太?没意思了。
白秋园见了她这个笑?容,不由地就背后一凉,总觉得?她透过他在看着什么。
“白世子,病人来?了,请移步。”她倒是?惯常般的笑?,唯一叫他庆幸的便是?,到底是?救了她这一次,这不语气也温和多了。起码比起过去的路人更加亲近了一些。
“你忙。”
望着她细声细语地老婆婆说话的样子,简直也是?看不出半点?的乖张。
明艳大方,叫人瞧了就爱。
可惜啊,这样的美人偏偏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盯上了。显然,白世子自?动把自?己从这个奇奇怪怪的圈里划了出去。
白秋园爱煞地瞧着,把玩着手里的桃花扇,越看越挪不开眼睛。
塔里这边却有?别的事来?禀告了他。
白秋园也就不得?不离开了小医馆。
深夜,质子府里。
这些年,白秋园左右逢源,虽然是?北狄的质子却在盛京的权贵圈里混得?不错,就连这个质子府也是?昔日一个三品大官的府邸,皇帝赏赐下来?的。皇帝感念他故土离乡,因而这质子府也是?北狄风格,谁人知道了不感念今上一句仁慈,不愧为仁君。
当然,白秋园本?人是?嗤之以鼻的。
再好的地方,也改变不了他质子的身份。
“这是?怎么回事!”白秋园自?己还没什么感觉呢。正在和他谈事的谋士却发现了主公身上的不妥,就是?那?忽然起来?的红疹子,冒出来?了一个个透明的水泡儿?,不仅是?他那?张挺鼻俊秀的脸颊上,脖颈间,手臂上,也都是?逐渐地冒出来?了一大片。
微微的刺痒蔓延上来?。
谋士倒是?陪伴白秋园身边多年的人了,知道他的性子,哪怕隐约猜出来?是?什么了,也是?有?点?儿?害怕地道:“王子不如请医者来?瞧瞧,可能是?过敏了。”
才不是?过敏!
这可是?水痘啊。
几位谋士冷静地在心底想,恨不得?马上跑远一点?儿?,这玩意儿?可是?要?人命的,一旦被传染……
当然,他们还是?不动声色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间,就是?房间里的气氛都有?些沉闷。白秋园哪里能看不透他们在想些什么呢。
就是?见多识广的他一下也隐约猜到了,瞧着这几个身边人那?副冷汗涔涔的模样,他就冷笑?,此刻是?恨不得?把他们全部都给弄死。
但是?不可以。
这几年下来?,就这几个还算忠诚,脑子也能用?。
他对塔里说:“让文秋过来?。”
然后又对他们说:“各位今天就商量到这儿?,先?下去吧。”
大约是?他那?笑?面虎的样子有?些吓人,大家虽然知道这会儿?应该是?要?忠心地继续多留一会儿?要?好,可还是?小命要?紧,况且他发话了,当然也是?顺应主子的话下去。
文秋过来?,文秋是?太?医院的人,其实也是?北狄国的眼线,比起刚刚离开的那?几位谋士更得?白秋园的信任。他来?得?风尘仆仆,披着一身斗篷,夏夜闷出了一身汗,一看到坐在黄梨榻上的白秋园也被吓了一跳,只见昏黄灯光之下,他身上的水痘也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