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澄倒是没有说什么,时不时就主动?停下?来歇息。自然,是让她们两个?女孩歇息。从仙人台到灵玉山中间有条河岸,便是这条路不大好走,有道是下?山容易上山难。这句话半点没有说错。
灵玉山自然是难得的洞天福地,甚至于比仙人台更好。这里?是天师道上任道主亲自勘点的好风水,免不了高耸入云,仿佛如在天上般浩渺高远。
过了山门?,入了玄清洞,三三两两的道众。或练习内家功法,或念经文打坐。
天清而蓝,仿佛云层就在眼边。
“小师叔……”一路上都有身着简素道袍的道士向瑾澄打招呼,年龄倒是不拘,从四?五岁再到五十岁的都有,当?然一个?个?的也都把目光落在了他身边跟着的清池般般两个?小女孩身上。
还有几位甚至主动?地问了,在得知是道君下?的吩咐,立即没多过问了,不过那瞧着清池他们的视线当?中自然是免不了好奇和打量。
几位年长留着长胡子,一副道骨仙风的老道走过来时,瑾澄主动?停住了脚步,“琼芳师叔,琼静师叔……”
“清池姑娘,这几位是我师叔。”
清池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打招呼道:“清池见过各位道长。”
她也低头,微微一礼。
琼字辈的,清池也瞧着他们眼熟,前几日不是便在朝天礼上见过,但是这几位还都是穿着紫色法衣,可见其身份不低。
“师弟前几日便说了,他见着一个?不措的苗子,今儿就上山来了。”其中一位更加清癯的老道笑着说,十分风趣,也让人觉得亲近。便是打量清池的视线也叫人如沐春风般的舒服。“既然上山了,
那么……有什么需要的,便同你华衍师叔说道。”
这句话是同清池说的,清池颔首。
另外一个?眉毛八字一撇的老道,模样略显严肃,打量着清池,也是点了点头。不过在瞧见她身边的般般时,稍微地皱了皱眉头。
“既然上山了,还是尽早习惯山上的生活。”
清池也乖巧地颔首。
不过眼下?,宁司君还没有正式昭告,也没授箓,他们到底也没有多说,便散了。
般般紧张地说:“方才那位仙道可真是威严。”
瑾澄似怕清池误会,连忙道:“琼静师叔为人极好,只是瞧上去严肃了些?。”
清池瞧着他笑道:“我省得。”
她这一笑,清瞳明亮,小脸儿在阳光下?风采奕奕的,让人一颗心都柔了。瑾澄忽然觉得要是往后能有这么一位师妹,也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清池和瑾澄来到道君下?榻的山居时,风炉里?正滚滚地烧着开水。一瓣粉红的桃花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落在了案上,也落在了茶盏之间。棋盘上是下?了一半的棋子,只是黑白两方都是宁司君一人在下?。
“师尊。”瑾澄在踏到门?边时,道了一声。
这一声也唤起?了正在思?索着棋路的仙人,重新又回到了这人间。
他侧身望向他们。
清池有点儿头皮发麻,于是也主动?地道:“清池见过道君。”
“一同进?来吧。”
那成?熟温和的声音十分迷人,也清耳悦心,温和得叫人安心,具有很强的迷惑性。
他的视线从清池身上扫过,嘴角似愉悦地勾起?。
见到他这一笑,清池便知道,这是代表着他算计成?功时,偶尔会露出一些?的小情绪。
瑾澄在他的面前,也没有之前那种?飞扬,更多了几分慎重,仿佛是为了在这个?如师又如父的男人面前表现自己。他眼中的仰慕,就连清池也看得见。多少人知道宁司君是位高深莫测的得道高人,其人卓尔不群,风采出众,如静源深流,叫人崇拜,但只有她清楚他的顽劣黑心之处。
“师尊,我来奉茶。”瑾澄主动?地道。
宁司君微微颔首。
他瞧了一眼清池。
清池便下?意识地走到了棋盘边。然后后知后觉地站住了。
“坐下?吧。和我下?一盘棋。”
无论眼前女孩时而不小心眸色里?露出那种?我早已经看透了你,还是那和他同出一辙的小习惯,亦或是一个?眼神不用交流,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种?种?,都叫宁司君眸色暗了暗。
这盘棋,自然是以清池惨败而结束。
但,宁司君发现,她似有保留。
倒是在一边观看的瑾澄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清池姑娘,你的棋艺可真是不错……”竟然能和师尊下?到七十多步。便是他,也才六十多步而已。
宁司君那双温和的眸子里?带着笑弧。
清池有点儿发颤,不过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做。“可是我还是输了啊。”
瑾澄笑道:“和师尊下?棋,你输了也不算奇怪。”
宁司君道:“多多练习,往后就不会输了。”
清池:“……”换个?人,还真的信了。毒鸡汤也不是这么打的。
她眼里?的不以为意,宁司君没有错过,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进?入了主题,“瑾澄,为师给你介绍下?,以后这便是你月魄师妹。”
再然后,便让瑾澄带她去安排的地方落脚歇息了。
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这可不就是他的老招数,又开始吊人胃口?了。不就是想等她主动?来问。好吧,她还真的想问,那天见面,他到底在她的身上看出了什么?
前世的事,或许现在还没有经历到,他不知道。不过清池知道,他一定是能看出什么来。
心里?痒痒的,有点儿想问。不过不行,宁司君这人,段位太高了,也是一个?操控情绪的一把手。
她绝不能落入陷阱里?。
静居里?,宁司君拂去了一片飘到了茶盏里?的桃花。
浮花浪蕊,又被那风不知吹到了何处。
篱落香下?,茶香清雅动?人,蕴着一室。
宁司君把棋盘上的错落的棋子从六十五目时复原,然后笑了。“原来也是一只小狐狸啊。”
这命星之人,累世宿慧之人,果真有趣。
“命罩桃花多凶旺,火中劫煞犯红尘。”那黯淡的命星总是摇摇欲坠,将要死去,可是每每又闪出极其熠熠光亮的辉色。
在她的命卦之上,她是道门?之人,也将是他的同修。
宁司君吹去茶面上那浅浅的雾气,那双破缺迷雾的明眸中蕴着微妙的笑意。像是在笑,又不像是在笑。
明明是温和的,却又冷如霜雪。
透着些?说不出的危险。
“命理一术,我本是该信的。”可这话说得,竟也像是在说服谁一般。
从他主动?开始干涉她的命运时,八卦盘上的命理就已经不在他的心上了。
第88章 四周目(7)
清池被宁司君晾着, 除却把她的道号定了下来以外,竟然都没?有再见她,可以说大家如今都知道道君这边多了一位女弟子, 就连瑾澄也正式地唤清池为师妹了,可是?也没?见正式的拜师宴。当然, 这或许也可以用年龄小来解释吧。
不过, 清池总觉得这黑心的仙子心里憋着坏呢。
莫不是?想要等她主动地去找他?
般般见她日日望着那远处在?烟树之中的宫殿建筑群, 其实心底也是?犯嘀咕的。道君让小姐在?此?处清修,可是?这么久了也没见道君亲自对小姐授课, 反而是?让小姐随这玄清洞里的大流一起上着各种大课,也只有瑾澄道长时而过来询问小姐这些课程可有哪儿跟不上去, 若不是?如此?,还?真的会以为数日?前的那场隆重的见面只是在梦里呢。
“小姐, 小心着凉。”
清池笑?了一声, 道:“如今都快已?经是?晚春了, 哪里会着凉。”
这么被晾着,倒也不是?她沉不下?气, 只是?若是?这么继续等下?去, 真的等到?的宁司君吗?或许, 她需要主动出击了。毕竟,如今的她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便是?做出什么, 孩子总是?容易被原谅了。
说到?这里, 清池便有些佩服宁司君,就连一位孩子都算计。他还?算是?一个人吗?哦, 这是?一位大妖大仙呢。
想到?这里,清池的脸上出现一个甜甜的笑?。她拦下?了般般的披风, 道:“般般,我出去一趟,你便不要跟着了。”
般般诧异:“小姐,您今儿下?午没?有课吧。”
“没?有啊,只不过最近这些课啊,上得我都迷糊了,我得去请教一下?。”
般般都迷糊了,明明小姐的大课都上得挺好的啊,她每日?去过斋堂的时候,还?听起一些道士们?说小姐果然是?天赋过人,在?长老师兄的课堂上,竟然还?能?举一反三?。小姐哪儿需要去请教了,便是?小姐闲时看的那些道书也都随口就能?辩解。
不过,般般跟了清池一两年了,也知道她的习惯,所以并不多问,而是?道:“奴婢知道了,那小姐可要早些时候回来,今儿奴婢给小姐炖上了莲子银耳羹。”
清池软软地道:“好。”
小女孩一身青色道衣,髻发整齐地束起,露出稚嫩眉眼,但眉如春山,唇若点丹,含笑?落笑?靥,仿佛便如这晚春的一场桃花雨般灿漫。
光是?瞧着那个侧脸,都让人知道往后?眉眼要是?长开了要有多美。
不过,般般此?刻真正心情?好的却是?看到?了小姐如今这放松下?来的日?子。
从她莫名被点到?了小姐的身边,就发觉了小姐似乎对她很熟悉,小姐看起来总是?笑?,可是?在?无人的时候,脸上是?那种让人害怕的淡漠,根本就不像是?她那个年龄的女孩。虽然般般一直都知道,自家小姐与众不同,不是?那些寻常人可以相比的。她的过于早熟,她的过于冷漠,都叫人心疼。她心中仿佛压抑着什么,
直到?某一日?回来后?,慢慢地好了许多。
后?来,她们?到?了金仙观。小姐的那场大病可真叫人害怕,可是?在?小姐病好了以后?,她又总是?望着窗外,不怎么说话。这种反常也让她和小薇担心。
可是?在?那□□天礼结束以后?,小姐身上就连那种让她害怕的阴鸷戾气也开始消失了。
而如今,小姐开始变得和她那个年龄般的女孩一样,偶尔的顽皮,对生活也有了盼望,实在?叫她开心。
“得赶紧把莲子拿出来泡着,小姐就喜欢吃烂些的。”般般满脸笑?容地念叨着。
清池这一路上,便时不时有人向她打招呼。虽而,道君还?没?有正式收她作为弟子,不过就连道君座下?唯一的弟子瑾澄都唤清池为师妹了,这还?不是?迟早的时候。从一开始大家都拿清池当稀奇的观赏动物来看,再到?后?来清池在?各大课程上大展身手,留下?属于自己的传说,如今早已?是?这一代弟子眼中的天才人物了。而她的辈分也够高,人人都得唤一声小师叔。没?错,过去的小师叔瑾澄,如今已?经正式让位给了清池。
宁司君的道居在?明镜殿,他既是?道主,也是?天师道的掌门人物,而在?这玄清洞中更有一殿之主的身份。
明镜殿挺大的,这里是?他起居授道的地方?,这大半个月里,清池只有幸蹭上他一次的课,但是?课上指教了,一下?课,他瞧了她一眼,嘴角带笑?,便散了。当时,清池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机锋。
现在?一想,
当然,正式起居的地方?还?在?后?殿的清静道居内。
清池过来的时候,正在?打扫落叶的童子云苓和云鹤还?眨巴着大眼睛瞧着她,“月魄师姐,你来了啊。”
他们?如今也不过七八岁,圆圆白皙的脸,就像是?小人身边的金童般的可爱。
“是?啊,我遇上了难题,来请教道君。道君……在?吗?”清池笑?眯眯地问着。
云鹤回道:“那师姐这下?可是?来对了,道君在?呢,今儿道君除了早上的时候去过,一直都山居里。”
清池偷咪咪地递给了他们?两块粽子糖,可把两个小道童惊喜得不行。
宁司君喜静,这偌大的明镜殿中除了一些负责日?后?清洁工作的弟子,往常就只有这两位小道童侍奉。瑾澄倒是?日?日?都过来给他请安,顺便代为处理明镜殿日?常事务。作为天师道总长的宁司君自然也不闲,除了要过问玄清洞,山下?还?有一个国师府呢,不仅要应付天师道同盟,还?有那些皇家卿贵。
清池过来求见的时候,便有一位负责明镜殿外围事务的弟子已?经汇报给他。
午后?的光影慢慢地随着日?光在?地上推移,也把居室里摆设都拉出了些影子。
这种闲暇时候,宁司君捡起了好久没?有制的香。
有道是?心香一炷胜沉檀,无相礼仪仙佛欢。
他的这一柱香,自然也是?世间无比的“最上之香”。
内含杜蘅、白茅,助益神明,静守灵台。
站在?门边的弟子闻到?这道香,都觉得自己的鼻子变得贪婪起来,竟然那么使劲地去闻。
不愧是?道君制的香,每一次都叫人闻的飘飘欲仙。也只有这样的香,祖师爷们?才会肯神降人间,闻上一闻吧。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出一道清宁知性的声音。“既然是?请教,便让她过来吧。”
“是?,道君。”
清池被引了进来,那负责明镜殿见客事宜的弟子还?笑?着对她道:“小师叔,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过来见道君呢。”
这句话说得她好像没?有长幼之序。
那弟子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立即道:“小师叔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清池还?是?一个小姑娘,他一时也就轻慢了些。
清池笑?笑?,“不打紧的。”
那弟子也松了一口气,暗暗地打量着她,他能?成为暂代这明镜殿的一些杂事,自然也是?头脑灵活之人,但是?品行自然也是?道君相看过不错的人。此?时看着小女孩模样的清池,自然也听说了她最近的“传奇”,心里自然也是?羡慕得紧,不过是?她的天赋也好,还?是?直接被道君相中也好,这不都说明了她以后?的前途无限。
人和人啊,果然是?不能?比的。
“道君便在?里边,小师叔,我啊,便不进去了。”他羞涩地说说,似乎怕自己忍不住。
清池也隐隐地闻到?了从里边飘出来的淡淡香。
在?外边只是?极淡的一抹,却勾魂般的浓,叫人有种想吞噬的贪婪。
便是?她这样的几世之人,闻了都克制不住自己的欲/念。
她那一脚踏下?去,重若千钧。那香仿佛把她给全?身心地洗涤了一遍,迎接新生,莫名地让清池想到?了一种传说中的香方?。
香雾乳白,在?风中消散,散漫了又聚,在?宝炉里焚烧着。
道居里,一身青袍,简素至今却又贵重典雅的男人正在?窗前烧茶,长袖遮挡了景象,只听到?潺潺水声缓缓地流动着。
“月魄见过道君。”清池声音清越如珠地响起,她也停在?了门槛之处。
愈是?靠近,愈是?觉得这香仿佛就飘在?她的魂魄之中,牵引着她的心魂般的飘飘欲动。
心中仿佛都被这香一撞得出来了。
叫她人和这个躯体都似分割了开来,可是?即便这样,她仍然觉得飘飘然,并没?有一丝的不舒服之处。
“哦,你来了啊。”他的声音含着朗玉般的笑?声响了起来,便如是?一道承载物,又让她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他转过身来,搁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水香里有一抹淡淡的茶香,那种熟悉的香是?敬亭春雪。
这一脉茶香来得恰时,淡了那返真香,也让清池松了一口气。
“进来坐。”
清池乖巧地点了一下?头,走了过来。不过眼前这谪仙坐下?的时候,他才在?对面坐下?。
宁司君瞧了她这过于谨慎的举动,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在?我这儿,不必如此?拘束。”
宁司君给她倒了一盏茶,随口道:“月魄这段时间学习挺忙的。我还?以为,要等下?个月,你才肯过来我这边。”
这说的……怎么听着有些埋怨的意思。
清池干笑?了一下?,伶牙俐齿地道:“道君误会了,才不是?呢。只是?月魄太笨,为了快些追上是?大家的进度,所以一直在?努力学习呢。我当然也想见道君了,道君不会怪我一直不来吧。”
她那副天真的样子,便像是?她那个年龄的稚童。
“怎么会。”这时,宁司君也拿出一副对付小孩子的口吻了。他温和又慈祥地瞧着清池,“你有这个想法我很支持。比起所谓的根骨天赋,后?天的努力自然也是?很重要的。”
这厮……
谁到?他这儿都讨不了好。清池是?叹服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难怪公主都是?被他糊弄过去,而盛京里的那些皇亲国戚一个个追捧着他,也没?有半点察觉出他真实的模样。
“道君这里好香啊。”清池吸了吸鼻子,然后?道:“这种香我闻起来觉得心里很舒服,但是?又觉得莫名的想起了一些事?”
其实清池也是?试探。她甚至是?怀疑,宁司君已?经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燃起这香来。
“嗯,细细说说,是?什么事?”宁司君倒是?咬了她这鱼饵,不过清池知道,这是?人家乐意的。
清池脸上出现了些迷惑怅惘的神情?,“我也说不清,总觉得这些事仿佛是?我曾经经历过的……又像是?那个我,并不是?现在?的我,有点儿……有点儿……”
宁司君看似不动声色,但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却吸住了她。“前世。”
他薄唇中淡淡地吐出来这个具有宿命感的词语。
清池小脸上也出现了感慨的惊讶,“道君,我觉得您这个形容还?真像是?。”
宁司君审视着她,累世宿慧之人,只是?具有智慧,而不具有前世的记忆吗?不过他这样的人,就注定?了不会这样简简单单地就信了清池的一面之词。
他自然地揭过这个话题,等待下?一次重启,反而回答起清池最初的问题了。“这香名唤返真香,我稍改了一下?,也可唤仙缘香。闻此?香者,如坠云端,若有前世累世记忆之人,便会回想起种种般般。”
他倒是?大大方?方?地说了,换一个人恐怕这时会露出些细微的情?绪叫他就察觉到?了,但是?清池几世了,见过风雨,这会儿自然也不会被他给哄弄了。
“仙缘香,真动听的名字。不过,道君燃此?香,是?不是?在?飨神啊?”女孩一脸好奇地问着,眼眸如水,鼓起的腮帮子玉雪可爱,也见些许婴儿肥。
宁司君心软了几分,“是?啊,可要和我学制香?这啊,也是?我们?道门弟子的入门功课。”
清池自然是?满口答应,不学白不学。有一说一,宁司君这里的东西,还?是?挺值得学习的。
而接下?来,清池也没?忘自己来的初衷,好好地拿自己最近的问题来难为了他一番。那些都是?道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她的促狭,却没?有难为到?身为一派宗师的宁司君,反而被他四两拨千了,这让清池有点儿讪讪。
宁司君的赞许还?是?蛮真心实意的。毕竟,别看她也是?经过了上一世宁司君的魔鬼训练的。清池往往没?想到?,她自己没?有试探到?这位大妖大仙,反而这一回的清谈,入了他的眼,也许从前还?有想要晾一晾的想法,在?发觉她这过人的道骨天赋后?,反而是?格外认真地给她重新列了课表,以及功课。
“往后?,每逢三?九之数,你便过来我这边学习。”宁司君轻描淡写地说着,“你学得不错,不过都太浅层了,如经文之外,符箓,剑术身法,都得趁这个年岁打好基础。晚些时候,我会叫瑾澄那边写一份他过去的课程,你且学着。”
清池有点儿头皮发麻。属实是?又把自己搭上了。不过要想取得他的信任,从他那颗深不可见底的心里探听到?她想要知道的东西,自然她也得付出相等的代价。
宁司君静静地看着她。
清池立即道:“月魄自然会听道君的。月魄往后?啊,想要成为像道君一样厉害的人。”
宁司君似被她的童稚语言逗笑?了,“好啊,那我往后?可记住了你这句。若是?叫苦的时候,我可不会轻轻放下?。毕竟,若是?想成为一宗之师,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到?后?边,他的话仿佛是?辽远的高空缥缈过来的一道清远幽音。
从那天后?啊,清池还?真是?格外地“卖力”,当然该偷懒的时候还?是?偷懒,卖力自然是?在?宁司君能?够看见的地方?啊。
宁司君还?真的亲自教导了她。这件事可让整个玄清洞都觉得惊讶不已?。要知道,就是?瑾澄,当初他亲自收下?的弟子,也不过只是?偶尔点拔。不过,长老弟子们?一想,前几年的时候,道君太忙了,为了振兴天师道,也为了那一张御上宝箓,那可是?一年到?底忙个没?停,自然也没?空管弟子。如今天师道再次成为本朝国教,受得万民烟火,走上了正轨,道君有了清闲的时刻,这有想要教导弟子的想法倒是?也不出奇。
琼字辈们?的长老自然也乐得见此?。
月魄天赋过人,虽为女子,若是?能?做得出一份事业来,便是?他们?也是?欣慰的。这也能?更能?壮大天师道,堵住外界那些还?在?唱衰的悠悠众口。
一时间内,清池在?玄清洞里都快成了珍稀的大熊猫,人人都想要见一下?她这个小师叔,便是?在?清池被宁司君指名要上的一些课堂上,长老们?也都喜欢把她叫起来抽查,还?总喜欢那她来这边年龄小却比他们?这些多少年修道的还?有勤奋,说其他的弟子们?,惹得是?哀鸿遍野。
而自然,清池最开始想要躲懒的想法彻底地泡汤了。
她只能?被拔苗助长地努力去学那些晦涩的经书,否则还?真的不好交代。
短短一月下?来,清池脸上那点婴儿肥都快被消磨完了。
宁司君不是?那种严肃的老师,更喜欢夸夸教育。他的这种做法却更狡猾。面对他那样的一个人,任是?谁被夸了都有一种飘飘然之感吧。不仅会被振奋了心灵,只觉得努力再努力,绝不能?辜负了他。
她的那位师兄瑾澄就是?这种教育下?的受害者。
清池也不想吃这一套,可是?一想到?要攻略下?他,早点成为他喜爱的弟子,免去他的疑心,正式入他门下?,也只好咬牙切齿地继续卷下?去了。
她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她在?这方?面也许真的有他说的那种天赋吧。
不然,那才是?一种折磨。
“嗯,不错,”宁司君摸了摸她的头,浅笑?着夸。
清池发现了他的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摸她的头。
而宁司君也发觉了,在?她抬起眼睛望着她的时候,就收回了手。他擅长那种若即若离般的超控手段,有时甚至是?下?意识地所为。
那双眼睛特别的乖,也特别的甜。
瞧着他,歪歪脑袋,格外地惹人怜爱。好像是?在?说,怎么就忽然收回手了啊。
让他想起了前不久经过山居里一只橘猫,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时候,和眼前的她还?挺相似的。
宁司君轻轻地笑?了一声,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此?刻他的笑?声是?那么的愉悦。“你很聪明,那过段时间,边和我学符箓吧。你在?明华殿里符箓初习算是?过了。”
清池是?差点忍不住发出哀嚎声,果然还?是?那个黑心肠的,哪有人这边一边夸人,一边给人加功课啊!
“那还?真是?有劳道君了。”
清池声音里的这点怨念他还?是?听得出来的。不过又有些好笑?。她这般努力地学,不就是?想让他亲自教她吗?
她想接近他。这一点他自然知道,这个机会也是?他给她的。
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他似乎都只能?静观其变了。不过,兔子还?是?狼这一点还?有待再瞧呢。
清池见这位大仙嘴角那和煦的微笑?,总有种又要被算计的头皮发麻之感。
“道君,月魄先告辞了。”
不知何时,宁司君已?经走到?了琴台边坐下?,在?她说出这句告辞的话时,闲散地应了一声。
“嗯。”
清池出门前,还?听到?了一曲旷洁的《蓬莱操》,篱落香浅浅,和风同鸣,仿佛这人也是?一位高风亮节的仙人隐士。
她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
却没?想到?这个调皮的白眼还?让抬眸的宁司君瞧见了。
四目相对,清池也感到?了实质性的尴尬。好在?,宁司君素手拔琴弦,坐在?哪儿便叫人如沐春风,笑?了觑她一眼,也不见哪儿有生气的。
就是?这样,才越叫人心底不安啊。
隔日?,道君便以她太闲了,让她重新练一下?琴艺。琴艺本来是?大家闺秀必学之课,她的琴艺更是?师从大家,虽然也只学得皮毛,但是?也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而且,前世,她经常听明清玉的琴曲,更是?早就把耳朵都练了出来。
清池有点莫名其妙,等到?瑾澄离开的时候,她才想起了昨日?的那个白眼。
道君啊,可真是?一个小心眼。
山中不知寒暑, 岁月翩然擦过。
清池也没?想到,她竟然能这?般地平静,忘却了那些缭绕在心头上的种种般般, 日日沉浸在那大量的符箓经文学习当中。
没?错,她还记得自己的目标是接近道君来着。
一年下?来, 她几乎都成了?这?明镜殿和清静道君的常客了?。这?里负责做事的?弟子们见到她都习以为?常了?, 还都是一脸佩服地望着她。毕竟, 她可是一年内把一般弟子要花几年的?功课一股脑地全部学完了?,就连道?君都说她学得挺好, 往后直接过来上小课便可。
道?君的?小课,那还是一般人想上都上不了?。
便是瑾澄都想来蹭课的?那种。
“小师叔, 你又来了?啊。”负责常务的?恒风笑?着和她打?招呼,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清池手上的?点?心盒子上, 暗自咽了?咽口水道?:“小师叔, 你又给道?君做点?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