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这个耐心吗?而不是只是玩玩。他的潜台词,清池自然也听懂了。
“你需要什?么, 我都可以给你。不过,前提是,我要的人?,你要给我。”清池道:“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等到我的身边有了这些人?,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听到离开二字,应九郎自然还是心动?了。“小?姐,我知道了。”
清池满意一笑?,然后递给他一叠银票。“”
在她离开时,应九郎道:“小?姐就不担心我一去不回?”他不狐疑,不奇怪,才让清池奇怪。
清池回头,浅浅一笑?,“应九郎,你不管是民间还是绿林里,都是一个承诺过了就会办到的人?。嗯,即便是你真的跑了,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应九郎也是一怔。随即又笑?了,“小?姐,我会帮你训练出合适的侍卫的。”
是的,是侍卫,不是暗卫,也不是死卫。
清池自然也听得出他的意思。不过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入套了。
而这是一个开始而已。
未来的事,那可说不定了。
她总会做到自己想要的。
在应九郎眼下,他的这位小?主人?,可真称得上是一个奇怪的人?。明明小?小?的一个人?,却总能说出也做出一些惊骇人?的事情?。
见过玉真公主这样的人?,他以为自己对所谓的高门贵女都有一个了解。他原本不过是打算,哄着这位主子。一年的牢狱之灾,已经叫他机灵了很多?。过于那个义愤填膺的应九郎已经死了。
可这位小?主子是一点也不好糊弄。
就连他挑出来的人?,她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不过问,但是时而蹙眉,就连偶尔连那几个孩子错了的位置都眼尖地瞧了出来。
应九郎挺意外的,明明她不会武,但是对于此道却有所精通。
不过如今这种平静的日?子,也并不叫他讨厌。他教这些选出来的苗子们磨练着筋骨,仿佛回到了自己年少练武的日?子。这些都是些贫穷人?家的孩子。他在小?主子的叮嘱下,很小?心地选了四个。自然也没有住在胜园,那样太明显了,而是在城北租了一个四合院。
当时,小?主子看他的眼神都是赞许的。
一直冷漠的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颜。
应九郎看着这年龄应该和自己的妹妹相仿的女孩,在她前面感觉到的那股压力在那时也慢慢地散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应九郎才明白了,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这位小?主子才终于正式地相信了他吧。
在来年春天?,这四个孩子有所小?成的时候,清池为他们正式取了名字。
三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是和清池一般的年岁,他们一个个瞧着这位他们未来的主子。本来他们这样的年龄正是跳脱的时候,可在被应九郎严厉地训练了大半年后,性格都养得十分的沉静。
清池瞧着他们,自然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不过她的确也做不出让应九郎训练死卫的事来。
而他也不会做那种事。
“元宵欢乐。”
在贪狼、破军、玄冥、玉衡他们眼中,小?主子和个玉娃娃似的,不爱笑?,常常冷着一张脸,这时她那粉雕玉琢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把绑着铜钱的红线分发给他们,还给了他们这么一个新?名字,无疑是真正的认可了他们。
这半年来,他们心中始终流露的不安,在这一瞬间也终于慢慢消失了。
应先生总是说,他们必须得到小?主子的承认,否则就只能离开这里了。
过去,贪狼也好,破军也罢,最?初被带到这个地方?都是不安的,可是后来发现,他们只需要跟着应先生练武,就能吃上好东西,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嘛。
小?主子看起来和个小?大人?一样,总是远远地看着。
直到此刻,小?仙女也终于主动?地走?进他们的世界了。
贪婪对破军他们笑?嘻嘻地说:“小?主子笑?起来可真好看,就像……就像……”
旁边的玄冥给他说出了词。“小?玉女。”
“没错,就像是上次应先生带我们去庙里看迎神会里的小?玉女。嘿嘿,玄冥还是你脑子好,我老是记不住。”
玄冥望着那早就没有了女孩身影的地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很真切。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坚定起来,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说:“应先生说过,我们以后会成为小?主子的护卫,我会努力达到应先生的条件。”
他们之中唯一的女孩玉衡说:“如果我也能像小?主子那样就好了。嘻嘻,玄冥,你是不是喜欢小?主子了?”
“胡闹!”
“谁不喜欢小?主子啊。可惜,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们。”破军叹息地说着,有点儿孩子气。“玄冥,你就别小?老头儿了。”
“应先生回来了!”还在闲聊的他们,马上就嘘声。
除了让他们学武,文化自然也不能拉下。所以,清池在过了元宵节后,就安排了一位老师过去。既然以后是要做她的侍卫,总不能大字不识吧。
这四个孩子当中,清池看中了那个叫玄冥的。他也是这些孩子中唯一一个不是农家子弟的,爹娘都是江湖人?士,可惜都被寻仇害死,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可就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清池也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应九郎怜惜他救了他,但是清池知道,将来这会是一把好刀。
而他能够依仗的也只有她。
他的天?资,清池也了解过。看来,以后再?去的时候,要格外地拉一下好感了。这一点,她早已做得轻车熟路了。
十岁的她,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不过靠多?世积累下来的所知,至少赚钱很容易。不过,重点是要避开一些有心人?。比如神秘的李叹,又比如盛京里的其他势力。她可不想被人?拉过去研究脑子。
转眼之间,一年过去了。
清池一直很能按捺得住自己。不过在再?次上金仙观之前,她还是要会会姜曜芳。
这还是她第?一次下一个指令,应九郎虽然觉得奇怪,到村里找一个名为姜曜芳的男孩过来。这位金尊玉贵的小?主子又怎么会和一个乡间的小?男孩扯上关系的。
那时,小?主子的口吻很冷酷,就连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也凝着冰雪般的无情?,仿佛这个名字背后的人?,和她有着血海深仇。
应九郎犹豫了一下,见着清池眼底闪现出寒光的时候,就立即答应了。
清池语气听上去像是轻描淡写的。“把玄冥他们也一起带着。”
应九郎立即就领会了她的意思。毕竟也磨练了近两年多?了,也是该带出去遛遛了。
清池最?后又递了一份信给他,“里面的东西……在到了那个地方?,找不着的时候再?用?。”
“小?主子,放心吧。”应九郎这几年就一直等着这么一天?,她给自己下命令的时候,就像一把名刀,一直沉吟着不动?。这些年过去,他觉得自己的性子都被磨练得沉稳了下来,差点以为自己这个刀口上舔血的人?,就是一个教武头子呢。
清池最?后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
应九郎有点儿头皮发麻。
他望着那张稚嫩却明艳得像是烈火海棠般的容颜,一时都有点没有醒过神来。太盛太盛了,叫人?心头平生地添上些惊悚之感。
应九郎拿着那封信回到四合院,玄冥他们一瞧见他回来了,都站着离不远,眼巴巴地瞧着他。
没错,玄冥、贪狼他们都知道他去见小?主子了。而小?主子好久没有过来了,这一个个自然都期待得紧。应先生每次去见小?主子那必然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小?主子让我们一起去找一个人?。”应九郎瞧着他们,哈哈大笑?,“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这一次啊,可是这位小?主子可是要考验一下你们。不要被后面的弟弟妹妹给赶上了啊。”
应九郎按照着清池的吩咐,每年都会捡一些苗子回来,不过贵精不贵多?。
这两年下来啊,也有近十多?个了。
“应先生,您就放心吧。他们要想追上我们啊,再?等几年吧!”破军是一点也不客气地说着。
“要想超过我们容易,可要想超过玄冥,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脑子了!”玉衡也骄傲地说。
“那可不是。”贪狼也说。
他们四人?中,不知何时,竟然隐隐形成了以玄冥为首的局面。这一点应九郎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自古聚在一块儿,一定会出头狼。他瞧了瞧站在外围的小?少年那双坚毅的眼睛,清秀的面容上已经快速地褪去了孩童时的天?真,此刻也在望着他。
“应先生,主子给我们的第?一个人?物,我们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好!我就喜欢你们这种积极乐观的态度!”
其实,他们这一趟找人?除了赶路麻烦了一些,这个人?物的困难性是没有的,就连地方?和人?都标好了。甚至,叫头一次出远门的贪狼等人?心头的亢奋都慢慢地变成了疲倦。唯一的女孩子玉衡更是咬着牙,跟着他们一起每天?用?轻功锻炼。这一摊下来,四人?一路上也跟着应九郎学到了一些野外生活的技巧、毒术、隐蔽之法?。
收获不小?。
直到终于来到了浙地,一个平淡无奇的小?村庄。
站在山坡上看着下方?的炊烟袅袅,连绵的水田,一座座破旧的房子。他们之中比较急躁的贪狼都忍不住问:“主子为啥要到这么一个小?地方?找人?啊?”
“这地方?能有什?么人?叫主子惦记?”不止是他,破军和玉衡都抱着一样的想法?。
“这是主子的事。主子吩咐的事,我们作为下属的,只需要完成即可。你们问得太多?了。”经过了这一路上,玄冥也真正的算是这四人?的中心,也具有了威严。
应九郎稍微落远了他们一点,这时,听到玄冥的话?。
心底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这个时候开始,玄冥算是正式结业了。
如果他也一样问出贪狼他们问出来这样的话?,应九郎估计自己这一趟回去要给他们加大力度了。
过去他还有敷衍清池的想法?,可是经历了这两年,他知道她对这个的看重。虽然不知道她一个高门贵女为何要弄这些,也许她那做得风生水起的生意需要人?瞧着吧。
应九郎此刻也走?了过去,“玄冥说得没错。是我一直没教导你们吗?她是你们未来的主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是,应先生。”原本还在说笑?的几个人?,在玄冥说出那番话?后,其实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现在应九郎的话?,更是当头一棒。贪狼他们收起了脸上那些随便的表情?,这沉静下来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气场,和他们的同?龄人?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
“走?吧。”应九郎道:“一会儿进村了,都注意点,不要让人?发现不对劲。”
“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姜曜芳这个人?,带走?他!”
“是。”
应九郎一行人?做了伪装进了村子里,经过水田的时候,就叫住了一个孩子。
“小?弟弟,你们这儿有没有一户姓姜的人?家?”破军来问。
那孩子瞧了他们一眼,“你们可真奇怪,我们这儿是姜家村啊。到处都是姓姜的,你要找哪家?”
玉衡出来道:“小?弟弟,我们是来寻亲的。”
她从怀里的纸包里拿出了一块小?点心在他的面前扬了扬。
小?孩直盯盯地瞧着,舔了舔嘴巴,一副馋得不行的样子,扑过来就是抢。
玉衡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叫那小?孩摔了一个狗啃泥。
“哎呀……”那小?孩就要哭开了,叫玉衡递进嘴里的点心甜到了心里。
“小?弟弟,你要是回答我们,这里还有。”玉衡忍痛把布包着的几块点心都露出来给他看。
“你想要问谁啊?”小?孩马上问。
玉衡和玄冥的视线一对上,玄冥出来道:“你们这儿有个叫姜曜芳的吗?”
“姜要饭?咱们这儿可没有要饭的。”
玄冥又道:“他应该是你们这里的读书人?。”
小?孩摇头,“没要叫姜要饭的读书人?。”
这下就连玄冥也不解了。“应先生……?”
“不急,不急……我们的小?主子似乎早就注意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应九郎拆了清池之情?给的那封信瞧了几眼,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而此刻,贪狼和破军他们都急急地瞧着他。
“小?孩,那你们这儿有个叫小?芳的男孩吗?他应该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脑子有点不正常。”应九郎对那小?孩说。
小?孩舔着手指,看傻子般地看他们,“原来你们是找小?芳那傻子啊。把点心给我,我带你们去。”
破军贪狼几人?面面相觑,也觉得这次小?主子安排的任务实在太奇怪了。
第84章 四周目(3)
“喏。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傻子。”小孩从玉衡哪儿?抢走了?点心, 向他们?扮了?一个?鬼脸,就?跑远了?。
“哎……你这小孩!”玉衡是真想教训他一通,可这会儿?被玄冥用眼神?制止了?。
不要多?事。
而很快他们?的目光也被眼前这个破旧的屋子前的景象吸引了?。
只见, 一个仿佛和他们同龄的少年,他浑身脏兮兮的, 一头头发?也十分脏乱, 就?像是一蓬秋天的枯草。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就?是盛京里?的小叫花子都比他穿得工整。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真正叫他们觉得奇怪的还是,这个?少年对他们?视若不见, 而是一直和篱笆上的牵牛花,还有院子里的一棵桃花树说着话, 那声音轻轻的,也不是他们?能够听得懂的语言, 仿佛契合了那风的痕迹, 风的声音。
不是这人间红尘能够理会的。
这会儿?就?是原本不当回?事的应九郎在发?觉这少年的异常后, 神?情也变了?。
他就?知道,小主子找的人, 又怎么会简单。
“小芳?”玄冥瞧着眼前这个?漂亮得有些邪气的少年, 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预感也让他特别地排斥眼前的这个?人。
“小芳,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嘛。”贪狼取笑道。
“小芳, 我们?是来找你的, 小芳……?”
可是不管他们?这群人怎么呼唤,那少年都格外专心致志的, 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
而他们?的声音反而是惹出了?屋里?面的人。
“你们?是谁?在嚷嚷着什么!”屋里?,走出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我就?觉得你们?这些人奇怪,前天还有个?人过来说这傻子是个?读书苗子。他就?是个?傻子。”
这老人一脸苦相,皱巴巴的脸在这样露出厌恶的神?情时,也意外地显得有些凶恶。
可她面对的这些也不是一般人。
“老人家,前几天也有人上门了??”
小芳奶奶眯着眼睛瞧了?瞧应九郎他们?,“是啊,所以你们?又是什么来头?”
尽管这时,应九郎的心头有无数的问号,就?和玄冥他们?是一模一样的,明明看起来是个?被家里?嫌恶的孩子,远在千里?之外的小主子又是怎么知道他未来会是一个?读书人的?更奇怪的还是,有人过来说这小芳是读书苗子,说明到现在,他根本就?没有去学堂里?。
应九郎问出了?最后一句话。“他叫姜曜芳?”
“要饭吗?什么要饭,谁家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老人生气地说:“你们?果然也是来胡闹的吧。这傻子只有一个?诨名,小芳!”
应九郎和玄冥都注意到,在他说出姜曜芳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直抚摸着牵牛花的少年忽而看向了?他们?。那时候,在那张沾污的脸蛋上,那双望着他们?的眼睛像是春水般的清寒又美丽,仿佛是终于?发?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那眼神?像是顽石般坚硬,又像是美玉般的无暇。
一个?山间的小孩身上怎么会有这么矛盾又这么奇怪的气质。
李叹瞧了?一眼字帖上的字,眸底也露出了?诧异。
“大兄,如何?”女孩声音清脆甜美,仰着一张笑脸问着。过了?一会儿?,她又扭捏地道:“大兄,那我以后是不是不用过来练字了?啊。”
李叹有些意外,正是教写字,也就?这半年开始的,而他因为忙碌,一个?月也教不了?几天,而她的字竟然已经有了?风骨。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义妹在这书法上,如此有天赋。
看出了?她眼底的渴望,李叹道:“自然可以,不过……即便不来了?,以后每日也要记得临摹帖子。如今你的字大有长进,可若是时间长了?不练,便会自动退步。”
如今的李叹,对一个?还不到十二岁的女童,自然是称得上温和的。不过这个?年龄的他,也的确很忙,就?连这练字还是安定伯夫人拜托的,才接下?的任务。在发?觉清池学得不错,他也当然轻松了?不少。自然,对这个?妹妹,他一向也是不错的。
清池笑着答应的时候,那一张笑脸也仿佛治愈了?他连日来的疲倦。
在暖阳下?,得到了?片刻的歇息。
“清池听大兄的。”
李叹满意地摸了?摸她的丫髻。
清池有点儿?怨念的,很想甩掉他的手?,但是毕竟这个?时候的她在她的记忆当中都一直在讨好着这个?厉害的大兄,她要是忽然疏远,也会显得有些奇怪。
借这个?理由,倒是可以少见几面。
这一世,清池不想和他扯上太多?的关系。自然是慢慢地疏离。也来得及。他有那么多?的秘密,就?抱着自己的秘密进入坟墓吧。
清池当然也记得,这厮的心机极深,观察力?更是入微。要想不被他注意到很难,但是只要她不和他扯到一块儿?。一个?便宜妹妹他会在乎?恐怕,他是恨不得安定伯早点倒塌呢。
清池在心底哂笑着。
“你今儿?很高?兴?”
清池下?意识地道:“那是因为我好不容易见到了?大兄啊。”
一说完,清池就?发?现自己又习惯性地狗腿地讨好着他。
果真见这冷面人虽然没笑,那冷峻英挺的眉宇之间都流露除了?舒适的样子。
没人会不喜欢拍马屁。如果他不喜欢,那一定是你拍错了?地方。
别人看不出,作为熟人的清池当然看出来了?,他很喜欢她的这种态度。“嗯,那我以后有空多?回?来看看你。”
李叹想了?想,又道:“可有什么想要的?”
清池到了?这个?地步,不薅羊毛都对不住自己。这个?时候的李叹还是正常的李叹,自然也不会主动送给她礼物,更不会送给她珍珠之类的宝石了?。
清池一点都心疼他的荷包,要了?一串近来盛京里?高?门贵女之间流行的玩意儿?。
而他还答应了?下?来。在她离开的时候,竟然还送了?她一整套梅家的笔墨纸砚。
这可是价值一百多?俩银子的东西啊。
李叹是送的时候,眉头都没动过。也没和她说,这东西有多?贵。
这就?不正常了?吧。
伯爵府的公子是生活无忧,可随便拿出一百多?俩银子去买一套笔墨纸砚,还是太过奢侈了?。更何况,如今的李叹已经搬出伯爵府,在都督府里?值日,平日里?还有和同事们?应酬,理应过得拮据一些才对啊。哪还在没节日的时候,花这样一大笔钱,还只是给一个?
看,他在她面前露出了?那么多?的破绽,而前几世的她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地讨好着他,竟然一点也没发?现出不对劲。
明明都是如此的明显。
或许,她是个?瞎子。
清池自嘲地想。
她带着这套梅家的笔墨纸砚回?到珠绕院的时候,发?现自己那绿纱窗上停留了?一只鸽子。
她眸光瞬间锐亮了?些,像是一支咄咄逼人的弓箭,发?出嗜血的渴望。
那是应九郎的鸽子。
看来,他们?已经回?来了?。
呵呵,她和姜曜芳这笔账在这一世可以算了?吗?
清池来到了?城北的四合院。
玄冥早早地便在门口等着了?,他年岁小,身姿也如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清秀面容坚毅。清池瞧到他的时候,有点儿?意外,“玄冥。”
“玄冥见过主子。”
清池的视线从他身上转悠过的时候,玄冥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小小地发?颤。他屈身一礼,心里?却在兴奋地叫嚣着。
“看来你们?这去的一趟,收获不小。”
玄冥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平静地道:“多?亏了?主子给我们?机会。”
清池笑了?一下?。
但是玄冥在跟着她后边的时候,隐隐能够感觉得到今天的她,和往日有很大的不一样。往日,他的这位小主子无论是瞧什么,都一副没有什么兴致的模样。小小的一个?人儿?,也总是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蛋,玉雪玲珑的一张脸颊淡漠得仿佛对这个?人世都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但今天的她,仿佛从那天上回?到了?人间。
有了?人世的喜怒哀乐。
不过,玄冥很快就?想到了?,这种情绪可能是屋里?的那个?“傻子”带来的后,他的心情都不美了?。
清池的期待简直不要太浓。
她甚至在这几步之间,想到了?各种报复方法来报复姜曜芳,就?比如像他对她做的那样。
她脸上涌现出玫瑰般殷红的色彩,眼里?闪着夺目的光。
“主子。”破军三人异口同声地唤着。
清池应了?一声。
看着屋外坐在石桌椅前的应九郎,他在见到清池后,手?里?握着的酒杯也放了?下?来,“小主子,这里?面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审视着清池,也被她眼眸里?那种妖艳的颜色震住了?。
那是一片绵延的血色。
像他那样过去经常在刀尖在舔血的人才能感觉到的杀气。
她怎么会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有这么大的杀心?
女孩的眼里?写着不要问,如一簇幽幽的冷火。
“把门打开吧。”应九郎不是个?呆子,一年的牢狱之灾,还有这一两年的经历都让他沉静了?很多?。事出突然必有妖。
贪狼和破军这时也发?现了?他们?之间的怪异,明明里?面的人顶多?是有点儿?傻,为什么小主子这么在意他?
不过这一切的答案都随着清池走进去而阖上了?。
破军、玉衡四目相对。
应九郎阖上了?门,看着他们?道:“都别看了?,该练习的练习去了?,都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知道了?,应先生!”贪狼他们?一脸没劲地收回?了?视线。只有玄冥盯着那扇阖上的门,心里?出现了?更深的探究。
应九郎没有离开,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一向不八卦的他,现在也很好奇。
屋里?。
光线黯淡。
只有些许光芒透过了?窗,洒落在地上,掀动着尘沙和光影。
如果不是她知道屋里?还有一个?人,几乎会觉得,只有她一个?人。她望着坐在凳子上的少年。几乎无法和那个?偏执而清雅的探花郎联想到一块儿?。
只有那双眼睛,像是春水般的清澈又冷透,像是冷石激荡过迷雾。
他手?里?捧着一盆兰草。这个?简易的房间里?到处都摆着一些花草。光影之下?,轻轻飘荡着一种清新的草木之香。
瘦小的少年,肌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
看样子是被应九郎他们?收拾过了?的,洗得干干净净的,但是和个?豆芽菜般的,也瘦不拉几的。清池差点就?没认出来。
她打量了?他好几眼,慢慢地说:“姜曜芳,好久不见啊。”
“你认错人了。”少年过了好久, 才慢吞吞地说着。
少?年望着她,那视线也像是在?瞧着一个陌生人。“我是小芳。”
“不,你是姜曜芳。”清池的唇线紧紧地抿了起来。
他只是看着她, 也许是被她脸上烈火一般的光芒迷住了,那样触目惊心的神采。少?年从?未见过有人的眼底只有他, 只有一个他。雪夜里的一株灼灼的红茶花也半点比不过眼前这女孩上脸上的神情。
“那是你的一位……故人?”少?年的嗓音晦涩, 浅淡, 似乎是太?少?说话了,这一句话说得一点儿也不有韵节。
和那位探花郎也没有半点的相似。
清池猛地靠近他, 那双纤细的手掐住了他的颈项。
她的眼眶不知何时红了,像是玫瑰血。
她彻底陷入了前世那最后的记忆当中。
眼前又是那漫天遍地的血红, 她的理智早已经?崩塌。直到身下的人如同砧板上的死鱼儿发出了虚弱的声音来。
“不……!”她又醒来了。
她后退几?步,望着眼前这个农家少?年, 那的眼眸里空濛着水雾, 脖子上还有她手掐着落下的红痕。
他剧烈地咳嗽着。
那一张稚嫩的面孔上带着迷茫的神情。
清池的心都凉了半截。
她望着自己的那双手, 差点,它就要染上鲜血了。难道, 她也想要变成姜曜芳这样的人吗?
更何况, 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根本就不是姜曜芳。
在?对上那双迷茫的凤眸, 看清那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清池忽而觉得真没意思。
真是没意思透了。
“问什么不躲?”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的少?年,抚摸着自己的胸膛说:“你很不高兴……”
清池嘲弄地道:“那是我的事。”
她已经?失去了来时的兴致了, 紧紧攥着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她何必和这样的人计较。
就算真的要除掉他, 现在?也太?早了一点。冤有头债有主……
女孩柔软的脸颊上,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也蕴着天火般慢慢消散。忽而轻轻地一笑?。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像她一样, 脸上的神情如此多变。
又如此瑰丽,若夏日?晚霞的万般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