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 我挖了你的眼睛。”她平静地说着,最恶毒的话语。
那一道青色罗裙逶迤地出了屋舍。
啪嗒一声,又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少?年的手抚摸着桌子上的淡白色茶花,卷翘的睫羽遮去了他的所有情绪。
可?他早已经?习惯了孤单。
女孩冷着一张脸直接把门给打开了。
就像卷着寒冬的雪,直接把坐在?外边偷听动静的应九郎都被吓了一跳。
“小主子……?”
应九郎这样粗糙的人,都能?观察得到,他这位小主子可?是比进去前还有生气。方才那些语焉不详的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小主子这千辛万苦找的人,并不认识她啊。
女孩往日?完美?的假面,在?今日?竟然都有些全然崩裂。见到他在?外边,不过一瞬就掩饰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她懒散地应了一声。
随即道:“我回去了。”
“那……里边的人,怎么处理?”应九郎伸出一只手点了一下里边,俊朗的脸上出现了纠结的神情。
清池薄唇掀动了一下,忍耐般地道:“顺便你。”
应九郎一下就犯了难。
他瞧了一眼那屋舍一眼,“这个随便,到底要我怎么样啊?是去去留,还是……”他的眼底涌动些杀机,不过很快又没事人一样。
可?惜,女孩始终也没有回答他。
玄冥背靠着墙角根,少?年俊俏的脸庞上露出了厌恶。
他自然是不希望应先生把少?年留下。
姜曜芳的事,清池选择了无视。也许,她可?以让应九郎他们动手,但是她忽而就厌倦了。
清池袖子里的匕首摔落在?地上。
吓得般般瞧了眼地上的东西,确定就是匕首后,她都不知小姐这出门怎么带这么危险的东西。
般般从?地上捡起了匕首,“小姐,您怎么带这么危险的东西出门啊。”
清池若无其事地道:“三兄送我的这把匕首挺漂亮的,我喜欢带着走。”
般般的眼中冒出了探究的光芒,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清池知道她的性子,而迟早她也会像每一世那样习惯的。
清池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其实在?那一瞬间,她是真的对姜曜芳动过杀机的。可?是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
太?奇怪的人了。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竟然像是他的同类。多么可?悲。
清池还是走了和前世一样的轨迹,上了金仙观。前世已经?做过的事情,这一世做来,也举重若轻。
这样做,虽然有些对不起玉真公主。可?谁让她就是一条摆在?哪儿的终南捷径呢。
她很在?意宁司君的话,他是真的算到了吗?他究竟知道些什么。从?前不信鬼神的人,每次想到前世那位神神道道的大妖大仙,在?她身边说着那些语义不详的话。
清池低下睫羽,脸上不笑?,乖乖地待在?一边儿。好似一个玉雪可?爱的偶娃娃。
玉真公主见了她都笑?道:“你这样一尊玉娃娃啊,可?算是来到了圣母娘娘身边,也合该是侍奉圣母娘娘的。”
不牵扯到宁司君时,玉真公主虽有皇族的高傲,可?也见长辈的友善。便是金仙观里这些小姐们,谁不羡慕清池能?够在?短短一个月内得到公主的喜爱。
清池不腼腆,自有高门贵女的贵重优雅,虽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却不失礼。
“姑姑啊,我也没听您这般夸我啊。”白络郡主有些不快了。
玉真公主拍了她一下,“瞧这都说的是什么话。”
她们姑侄之间的亲近倒是叫清池感慨。玉真公主对白络公主的爱重,那才是一个真正爱惜晚辈的长辈。
清池要想见宁司君的第?一面,忽而发现真是不容易。若说是前世,那都是她不想见,宁司君都会使计让她主动去见他。
可?真的是有人想要求见他。
反而,怅望着灵玉山,而无一条出路。
也许,她只能?等到三月十五的朝天礼了吧。
清池按捺住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其实,她也知道,也许宁司君哪儿也没有什么答案。
如果不是,那就当是为以后铺路吧。宁司君这人虽然心黑心机,也给她下过不少?的绊子,但也在?某些方面办了她不少?。
玄清洞,紫极殿。
道家松柏千年,松针清落,静谧可?闻。殿中檀香焚烧,高踞殿前的道家先贤面目慈悲,挽救世人于?水火之中。
经?文?声声,蕴含着无穷奥义。
中有一人一身青色道袍站在?偶像尊前,视线却落在?了对岸那空濛的青峰烟水之间。
他手执拂尘,轮廓笼罩在?光中,仿佛一轮天上月落入了泓泓人间。
一身简素道袍更显得风骨不俗,玉簪挽发,姿容若仙,只是此时眉目微颦,仿佛陷入了苦恼之中。只是一秒,疑心叫人瞧错了。
他指尖掐诀,手中罗盘轻转,原本只是例行在?紫极殿中检查,顺便教?诲弟子。却真的测到了一丝奇妙的天机。
截得一线,这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师尊……”瑾澄唤他。
宁司君收起了罗盘,道:“今日?便到这里。”
紫极殿中跟随的弟子们也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此时也只能?低头道:“弟子恭送道君。”
瑾澄也从?来没有见到自家师尊露出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
方才师尊到底算到了什么,这紫极殿中的先祖又给了怎样的启示预兆?
瑾澄少?年心性,虽然也秉承道家心学?,喜静不喜动,但此刻心中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直到,他看见师尊便站在?青松悬崖间,望着对岸。那对岸……是仙人台啊,金仙观所在?,也是玉真公主所在?。难道说,师尊这一次是真的动了凡心?
他们这一派倒是不拘娶妻的,一向?也是道侣同修。只不过师父他是琼霄真君,也是天师道道君,这样的身份,只需稍稍行差踏错,就被为万人所指,更会被师尊的敌对之人拿来攻讦。
不过,不管是他,还是玄清洞里的长老弟子,恐怕都无法想象。仿佛谪仙降世的道君,挽天师道于?垂危的道君竟然也会红鸾星动。
那是不可?能?的!
瑾澄觉得自己就是想太?多了。不过其实也格外地佩服玉真公主多年如一日?的痴情。若是师父真的心动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宁司君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徒弟脑洞开得这么大。
崖上春风料峭,冷得像是雪。吹在?他脸庞上,也吹乱了额前的发丝,露出了那光洁如玉的额头。
他觑着对岸那寂林青山之中的玉宇琼楼,眼睛里再?次出现了一丝异于?寻常的冷漠。
昨夜夜观星象之际,他便在?天宇中发觉了有一颗黯淡之星在?朝着他的命星靠近着。
其实不是昨日?才发觉,在?一年之前,这颗黯淡之星便一直在?靠近,似乎也藏在?踌躇,只是在?最近才终于?向?他的命星靠近着。
黯淡之象,原本是生人命不将久的证明,偏偏它有着实活跃。中有紫气,是那命途便贵不可?言之人,却又尾曳黑气,注定命定坎坷早亡。
就像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却总能?咽着这一口气活着。
若只是这样,也不算出奇。
可?在?罗盘之上,卦象之中,到底是怎样的人?竟然惹起了那波澜不动的心起伏。
宁司君淡然慈悲的脸上带上浅浅的笑?意,“往世宿慧之人,也是我道门之人。既对我所有图,那我便在?这儿候着你。”
三月十五的朝天礼,祭祀大典,那是清池前世和宁司君的初见。清池以为这一世,他们也会在?那个时候才会见面。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世竟然会那之前,就在?苍梧之间见到了仙子。仙子在?晨雾之中,白衣似雪,黑发如玉,仿佛也要随那林雾散去。
不,不是仙子,而是宁司君。
清池很快反应过来。
他的手上停落着一只雪色的鸽子,回首望着她,眉宇间有一丝被打扰的不喜。
看直到在?瞧见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都仿佛要吸住了她,熠熠生辉,又似林雾之中的星子。
清池被他目光震得一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场景。
“何人?”他审视着一个外人的眸色, 让清池有点不习惯。
“清池见过道君。”她不敢多看他,怕被敏锐之人?发现?不对劲。
“既然认得我?是哪家门下。”如今是朝天?礼前,灵玉山上?各处都是前来的客人?, 人?潮拥簇,大概眼前这人也只觉得是被冲撞了, 随口一问。
“回道君, 清池如今暂居金仙观, 此次……也是随公主一同过来的。”
“既然?是随华胥女君一同过?来的,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宁司君的话语之中, 藏着?似笑非笑。
清池觉得自己竟然?不好解释了,她还能说真的只是碰巧。正好就在这儿遇见了他。
那篱落香几乎淡了那一袭清冷的降仙香。他不知何时?, 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的脚步声轻轻响起在她身?畔时?,她便?有一种被叩心门之感。他身?上?那种威慑感, 往日被慈悲淡然?淡去, 不怎么见着?, 这时?却全部都显露了出来。
“清池路过?此地,便?过?来了……是清池冲撞了道君。”清池头皮发麻地说, 脸上?也做出一副被吓坏了样子, 完全就像是她这个年龄的样子。
“看来你的确只是路过?。”
清池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又?被他下一几句话给整颗心都卡在了嗓子眼?底。
“你我之间,看来是有缘法。”宁司君的态度忽然?一变,一点也看不出方才那种针对之感。和络温柔。“清池……这个名字不太适合你。清池, 池非不清也, 俗世之间又?哪儿有真正的清池。”
“抬起头来。”他似一位友善的长?辈说着?,充满了迷惑性。
视线打量着?她。
清池不知道他在瞧什么, 但是那种清透得看破一切的眸色,那是在前世初见的时?候, 她也见过?的。
他抚了一下她的头,不重不轻。身?上?那篱落香出尘又?入世,“今日我该称呼你一声善信,可你以后终究是要入我天?师道。也不是外人?。你虽小,我却不能把你看做是那些凡俗之人?。”
“你可愿入我玄清洞?”
他主动地伸出了橄榄枝。
清池不能说是不犹豫的。心底也觉得奇怪。他果然?知道些什么。
和前世发展都不一样,这一世只是见了一面,他竟然?便?想让她入玄清洞。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为何……?”
“道君,究竟是看上?我……哪儿了?”一身?道童打扮的女孩,容貌如琢玉般精致,金尊玉贵之相,面容几分幼嫩,脸上?几分迷惑,都恰好说明了她的不解。
眼?前身?姿颀长?的男人?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晨风里他的声音贵重优雅。“我一开始便?说了,你与我道家,与我有缘法。”
清池暗暗地心头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还是给自己加了一段戏。“道君这一席话,难道是说……我的根骨灵秀?”
女孩儿的喜悦溢于言表。
可惜,她在宁司君面前演戏,不管多么的熟练,也都会被瞧出一些伪装。
尤其是,此刻宁司君已经知道她是累世宿慧之人?,看着?她那一股欣喜劲儿,也是看破不说破。嘴角那淡淡的笑意?,也不知是真的在笑,还是习惯性的表达自己的友善。
“你的根骨自然?是极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清池不能说不对他的提议心动的。玉真公主就是个大雷,若是能够避过?,让宁司君自己来对付。那可不是轻松得多。直接住入玄清洞里,不知道他要怎么运作?
清池凑近了听,疑恐自己没听清楚。
他笑得叫人?如沐春风,不知何时?已经从清池头上?移开了自己的手掌。
“凡是入了我玄清洞里,不管根骨出挑也好,天?资聪颖也罢,须得慎思静处。”他的话语如脉脉春水,温柔之中又?蕴含着?雷霆。这等?驭人?手段,叫人?怎能不服。
清池立即拜倒道:“清池听道君的。”
宁司君接了她这一拜,过?了些许时?间,才温和地道:“好。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回去吧。过?了朝天?礼,我会派人?去接你。”
清池心跳有点儿加快,万万没有想到这么的顺利。
“月魄如何?清明华月皎。既然?华胥女君排序是华字, 那你便?排在她之下的月字吧。月字清冷有之, 孤寒有之, 唯有魄字能力挽波澜。往后,便?唤作月魄。”
“这是我的……道号?”听到了这个道号,清池是一点也不意?外,也许只有这样,才会叫她安心。
宁司君庄重至极,眉目可见清远仙气。“是你的道号。”
他望着?她那一眼?,仿佛穿过?了她在看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但她这一次也是有收获的。
这不,提前都和组织联系上?了。
朝天?礼是大礼,又?是三年一度的。不仅要为江山社稷祈福,也要为黎明百姓祈安,更要为大夏王朝千秋,皇帝万福祈安。除此以外,玄清洞不到千人?还要接纳山上?山下近万人?的客人?。
因此,宁司君的功夫极重。和清池着?短暂片刻的对话后,他便?离去了一会儿。没过?一会儿,便?来了一位小道童引清池离开。把她当做迷路了?未必,他只是会令人?觉得宾至如归。
这种八面玲珑,若是不是天?师道道主,清池觉得他去做一个公关还更合适,属实能够发挥专长?了。
“你这是上?哪儿去了,一会儿就要开始了。”白络郡主望着?她这会儿才回来,皱着?眉说了一句。
她样子也不大高?兴,“你可莫要冲撞了这里的人?,否则可没好果子说。”
用那张稚嫩的脸蛋儿说着?这般老成的话,还真是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清池道:“我记着?郡主的话了,劳郡主挂心了。”
“我才不是挂心呢。你可别想太多了。”白络郡主说:“你可别给我姑姑丢脸。”
但清池用那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她。
白络郡主一望她的这张脸,就说不出过?分的话来了。
“行了,一会儿你就乖乖得跟在我后边。”
不过?,清池想到今天?会发生的事,她自然?不会去掺和宁司君和玉真公主私会的那一幕。那样,这一世,她到现?在勉强是从他们之间那团乱糟糟的关系之中,暂时?扯了出来。
过?了三月十五,不到三日后,便?是由宁司君身?边的弟子瑾澄亲自来到了金仙观。
玉真公主见着?了他,是极欣喜的。
反倒是瑾澄见到她有点儿不自在。那自然?是自家师父一直被公主狂追,却丝毫不动情?。
“瑾澄见过?女君。”
玉真公主得知他过?来时?,便?从金鱼阙里走了出来,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瑾澄啊,快起来……可是道君有何吩咐?”
要不是碍于男女之别,身?份之别,她倒要拦住瑾澄行礼了。
瑾澄其实被师父吩咐来之前,也是很懵的。“回女君,师尊给了瑾澄一封信,要瑾澄交给女君,还说……”
玉真公主已经从瑾澄手里接过?信了,脸上?也带着?少?女般欣悦欢喜的神情?,十分郑重地握着?那封信,恨不得把它给供起来。
“道君还说了什么?”她问得也急,那张美艳的脸蛋上?温柔如水,是半点都看不出作为公主的高?傲。
瑾澄在她的视线下,纠结地道了出来。“道君说,公主瞧了信便?知。”
玉真公主原本还想一个人?静悄悄地瞧这封信,现?在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信必然?又?是公事。
她再次失望了。
屋里的宫人?们也都好奇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玉真公主展开了信瞧着?。脸上?却慢慢地添上?了笑颜,“道君夸赞我好眼?光呢。鲤儿,你快去,请清池过?来。”
瑾澄这会儿也好奇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能顷刻能让公主的心情?变化了。
“奴婢这就去。”鲤儿奉命去了。
玉真公主虽然?见了信高?兴,也知道了来龙去脉,也难免会好奇道君究竟是什么时?候见到了清池。
想到这儿,她就是心里一甜,一定是琼霄时?刻留意?着?她身?边,所以才会发觉到清池的根骨。
“瑾澄,你家道君让你来我这儿为你接一位师妹呢。”
“师妹?”瑾澄犹记得师尊派他过?来的时?候,的确是有说过?,让他过?来接一个人?。他但是还以为是为下个月的圣母娘娘圣诞做准备呢。
“你竟不知?”玉真公主也诧异地道:“道君在给我这信里可是说,他见过?清池一面,觉得他根骨不错,问我可否割爱……”
说到这儿玉真公主便?笑了,“道君也真是的,这谈何割爱。若是清池真的有那般的根骨,自然?也是我天?师道之幸。不管是在这,还是去灵玉山上?……不过?此事,一会儿我还得告知师姐一声。”
她口中的师姐,自然?便?是如今这金仙观的住持华昭女冠。
瑾澄自然?是应首。
此刻,更是对玉真公主嘴里的清池尤其好奇。玄清洞已经很久没有女冠入门了,师尊这一次竟然?主动地让来过?来接一个女孩。当真是天?赋好到了那种地步,根骨优秀到了那种地步吗?瑾澄的心情?有些微妙,又?想到今日师尊漫不经心地递给他这封信,漫不经心地吩咐他过?来,竟然?是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
师妹吗?
玉真公主请他喝茶的功夫,还小心地试探了一番宁司君近来的情?况。无非是最近朝天?礼结束了,道君可忙累到了身?体,可有说起她?
瑾澄硬着?头皮答了一下。这可比师尊抽他答题还有痛苦。有些事,他倒是不好说,就算公主问,他也只能含糊过?去。
直到金鱼阙外,宫女的一声通禀,也总算是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公主,李小姐到了。”
他的那位“师妹”到了?这下,瑾澄的视线也望了出去,便?是眼?前一亮,也同时?愈发不解了。师尊真的要他带她回去?
眼?前这女孩,不过?金钗之年,幼嫩如枝头豆蔻。
容貌之秀美灼然?,似一朵正在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她一身?碧襦罗裙,手拖浅色缠花披帛走来,浅浅含笑,便?令得满室如珠玉般生辉。
明明是个高?门贵女……这样的女子,真的会愿意?舍弃红尘中的繁华,清修于道观之中。
瑾澄也见过?许许多多生得好人?,不说日日见到的道君,便?是眼?前的公主也一样是国色天?香。可是这女孩稚嫩的年华,却有一种过?分的美丽。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瞬间,瑾澄觉得他的这位“师妹”,并不简单。
她盈盈拜倒, “清池见过女君。”
那嗓音清甜如甘蜜,清中又带着一种格外坚定之感,可知其人性格。
瑾澄在清池拜倒的时候, 便从座位上起?来了。
上座,玉真公主爽朗地笑, “免了, 快快起?来。”
玉真公主的视线落在一边的瑾澄身上, 向清池介绍:“清池,这个?是瑾澄, 道君的弟子。”
清池瞧到瑾澄,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她有点没想到宁司君这么简单直接, 就这么直接就派人过来了。至少在前世,他还好一通装神弄鬼啊!
“清池见过瑾澄道长。”
瑾澄一时觉得脸上有点儿臊, “不敢应这一声道长, 小道还未出师。”
清池一时也想笑, 她倒是没发觉前世那个?素来冷静从容之称,有乃师风格的瑾澄师兄竟然也有着这么局促的一面。
公主见着他们俩儿站在一块儿, 竟然笑了, “行了, 你俩也别?客气了。”
她向清池招手,让她坐下?,然后又道:“瑾澄也在这儿, 我让你过来呢, 其实就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公主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也不知道君是如何从她的身上看出不俗的根骨的。但清池的优秀还是叫她很得意。
“清池, 前几日在玄清洞你可是瞧见了道君?”
清池见她含笑问着,不过有似有探究之意, 心里?就明白了。“回女君,朝天礼那日清晨时候,清池正好在苍梧树下?遇见了道君,道君指点过几句话。”
“巧遇吗?”玉真公主道:“清池你的运道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清池在她眼中也就是一个?小女孩而已,一看她面上的神情,也没瞧出有什么,自当?就是巧遇一场。
“道君派人来迎接你到玄清洞修炼,往后你可莫要辜负了我,辜负了道君。”公主语重心长地说着。
清池眼睛微睁,嘴唇张开,“女君,这是……?”
她还一副完全吃惊的样子。
公主见状道:“怎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难不成?你还不愿意不成??”
公主脸上的笑容消失,威严迫人。
清池身体微微一颤,立即低头道:“女君,清池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公主不耐烦地挥挥手,“若你是在担心别?的,那尽管不用再担心了,你家里?便是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况且,那玄清洞是什么地方,有道君镇着,你个?小姑娘也别?想太多了。况且,这一次可是道君的意思?,你瞧,道君这可是把自己的高徒都派了过来接你。”
瑾澄一直在旁边瞧着她们,这会儿忽然被公主指了一下?,下?意识地就露出一张卖乖的笑脸来。
“清池……清池姑娘,女君此话当?真,师尊的确是命我前来接人。”
心里?却在暗暗诧异。师尊看中了这位“师妹”,原来人家根本不知道啊。
这下?倒是叫瑾澄另眼相待了。
清池道:“那小道长,我若是去了你们那,往后还能回来吗?”
她怯怯的样子,终于叫玉真公主和瑾澄想了起?来,眼前这女孩也不过十一二岁。公主听了她这番话,可以说是心情变得更好了。虽是天真的话语,可这关键时刻的这念旧却到了公主的好感,也冲淡了瑾澄原来心底那点儿复杂的情绪。
还是个?孩子啊。他们到底在计较着什么!
瑾澄看向公主,道:“那自然是可以。往后你自然也可以过来见女君。”
他用的是过来,而不是回来。
公主听了想笑,不过也并没有否决瑾澄的话,而是说:“此事,自然得你去见过道君一面后再定。”
公主又对瑾澄道:“姑娘家,东西不少,也要耗费时间收拾。瑾澄,你就在这儿多等一会儿。”
瑾澄自然应下?。
玉真公主又唤清池来到了内室,细细盘问当?日发生的事情,末了,还格外认真地叮嘱了一下?清池,“到了那边一应事件都要小心,莫给道君添麻烦,也莫给我金仙观丢脸,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派人过来问本宫。”
又怕清池听不懂她的暗示,玉真公主又补了一句:“道君若有什么吩咐做不到的,也可向本宫请教。”
清池心里?一个?大无语。公主之深情痴情,可说是偏抛媚眼叫瞎子瞧。她还一腔真心不该。清池到也佩服她。
“清池记着了。”
她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在帘幕边站着的鲤儿,鲤儿对上她的视线时,那张清秀的脸蛋也并没有什么情绪,低了低头。
公主啊,你就长点心眼吧。
清池这一去灵玉山,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因而般般和小薇二人,也只能带上一个?。般般谨慎细心,小薇大胆活泼,清池自然是带了般般,留小薇在金仙观打听。
小薇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姐,您这是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清池明对她指控的目光,有些?无奈,还是解释道:“你家小姐我啊,也不知道去了那么要发生什么。留下?你,自然是为了帮我守住阵地。要是我回来了,也不至于在这金仙观里?也没有位置了。”
小薇被她这么一说,心里?的不得劲马上也消失了,干劲满满了。“小姐,我是真的舍不得您,不过您放心,这边还有奴婢呢。”
送她们时,小薇又差点泪洒,似乎也是发觉了,清池着一去,大概很难回来了。不过,清池能去道君的身边,这可是一件极大的喜事。成?为道君的弟子,那可是会让安定伯府都面上有光的大事啊。
瑾澄瞧着这一幕,道:“你这婢子倒真是真心实意。”
“小心。”瑾澄提醒了一声,般般便搀扶起?了清池。这山间的路不大好走,下?山虽然顺畅,却也因过于顺畅,令人有种?登仙之感,行得太快,疑恐会从上边摔下?山峰。公主本是想让人抬轿子送他们一趟的,不过清池在瞧见了瑾澄皱眉的神情后,也就婉拒了。
“有劳小道长知会。”清池道了一句谢,又回他的话说:“这丫头从小跟着我习惯了,如今没带她去,心底不安呢。”
瑾澄视线撇过搀扶着她的般般,暗暗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这是求道,又不是上山游玩,还带着一个?丫鬟。不过想到清池着高门?贵女的身份,这一普到他们那边,定然是挨不过那清苦的日子。若是还不带人一个?人打理梳妆,到时候难不成?还请明、华二字辈的师叔长辈来照顾?
自从师父这一代后,玄清洞里?便再也没有收过女弟子了。一开始自然是避嫌,道君仙姿,许多女冠们来到灵玉山,便是为了一观师父,况且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玉真公主。所以如今,玄清洞里?的女冠,大多都是师祖时候拜入门?下?,亦或是授箓传道到玄清洞里?,普遍年龄都在四?十往上了。
所以,瑾澄在清池带般般的时候,倒也没有出言阻止。就连公主也说了,还是带上一个?丫鬟要好。
真不知道,师尊为何会下?这样的主意。
清池还真没有走过这么长,这么难走的路。爬山差点都要了她的小命。再看瑾澄一副如履平地的样子,简直是差别?太大。
般般几番提议要背她,都被清池给否了。若是瑾澄不在这里?,她还真有可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