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公关古代再就业—— by夜北星 完結
夜北星  发于:2024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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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越国又?从何?得知呢?
宁桉却知道答案。
是刘恒。
她叹息一声,户部,看似和军队没有关系,可是,掌钱的永远是大爷,这话?不假。
军队里每月有月饷,将士们也要吃饭穿衣,这些?,都是要朝廷拨款的。
拨款当然不是乱拨,宁豫必然要给出一些?信息。
只要有心,就能从这些?信息里推出大概的情况。
好在宁豫宣武将军百战百胜的口号不是虚的,一发奇谋,景朝赢得了战争。可作为代价,宁豫中了毒。
还未来得及研究解毒,越国就越发来势汹汹,宁豫知道,这些?军队为什么能够躲过消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靠得就是断魂崖所在的深山峡谷。
这片山脉联通着越国和大景,范围之?大地形之?险,防不胜防。
「他们能用,我们也能。」
彼时宁豫半点不把春花散放在眼里,将计就计,顺着越国的势转到了深山,暗中探查越国粮仓的位置。
就在这时,他毒发了,坏消息,随队的军医死?了。
「可见一
家人里还得有个大夫。」说到这,宁豫痛心疾首。
耗时良久,好不容易,通往越国粮仓的小道找到了,率军的将士没了。
偏这一路艰险崎岖,复杂多?变,除了他,别人都没有把握。
所以,才一直耽误到宁桉出现。
「所以,养好伤后,要对粮仓下手?」宁桉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旦断了越国的粮,这仗,就能不战而?胜了。
「不,」宁豫却说,他坦然地笑了一下,丹凤眼里意气?风发,「不是养好伤。」
「是现在。」

这也太野了吧?!
坐在疾驰的马背上?, 宁桉张大嘴巴,又被呼啸而来的狂风逼得不得不闭上嘴。
「我靠——」
心底无?限的感慨化为一句呢喃,透过?甲冑的缝隙,她看见两旁扭曲的树木高山化成一道道呼啸而过?的泡影, 在马蹄下碎成一地。
「害怕吗?!」
宁豫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来, 扭曲着听不清音色, 蕴含着爽朗的笑意却像长了翅膀。
「——不怕!」
宁桉瞪大双眼,又激动又紧张地吼。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宣武将军动作如此迅猛, 几乎刚吃下东西垫肚,一套软甲并?着甲冑就被抛到她身旁。
如同隔空取物的魔术,一响之间?, 从山林里跑出来无?数匹英姿飒爽的骏马,四蹄翻飞, 长鬓飞扬, 领头的黑马高昂着脖子,快得?像阵风。
宁豫早已换上?战甲, 手握长枪,翻身上?马后笑着对宁桉伸出手, 「桉桉上?来, 爹带你去越国玩!」
被震撼冲晕了头脑, 宁桉一伸手,当真上?了马, 随着队伍在群山之中?疾驰。
要知道,穿越到现在, 她之前连马都没骑过?。
上?次这么疾驰,还是蓑衣山那一夜, 江晏青带着她生死?逃亡呢。
宁桉忍不住心想?,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骏马飞驰的感觉,真的,太,爽,啦!
「哼哼——」
宁豫带着她,痒鞭间?战马飞跃过?丈来宽的沟壑,落在崖底,激起满地尘埃,又转瞬消失在侧。
适应了马上?的感觉后,宁桉微阖着眼,回忆着先前杂乱的路线图。
断魂崖底,有?一条小道,奇险得?如同天堑,但?它颇为凑巧,能避开两国边境所有?的关口,直抵越军后部。
断崖,河流,山峦,陡坡……这一路的艰难,注定了它不能作为强攻之选,但?是,可以作为奇攻。
兵贵神速,宁豫的计划就是抢先在越国反应过?来之前,奇袭后方,一把火烧了粮草,劫了粮营。
没了粮,前线战事僵局,顷刻瓦解。
「嘘——」
马队在山林间?突袭了大半日,夜色刚起,宁豫猛地一拉马,战马立即悄无?声息地落地,隐藏在山峦之后。
宁桉透过?丛生的枝桠往后看,依稀能看见远处的营地里,有?炊烟袅袅升起。
「这就是越国营地了?」
宁桉用?口型示意,宁豫瞇着眼,悄悄地把她挡在身后,「是,休整一下,换班的时候,我们就行动。」
身后,陆续赶来的将士以陆村钟达为首,兵分三路,潜藏在各处,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无?声息地盯着营地。
陆村轻轻地点点头,手指比划消息。
——一切如故。
今夜的行动计划,早在一日日等待中?被推敲完善,宁桉惊奇地发现,宁豫竟然还弄到了粮营里将首换班的时间?与?布局图。
她看向宁豫,宁豫刚咬下颗药丸含在嘴里,对着宁桉得?意地昂昂头。
——厉害吧?
——他们能渗透我们,我自然也能渗透他!
「噗嗤——」宁桉放下心来,按着宁豫等人教?的样子,把自己潜藏起来,定定地盯着营地。
这种等待又紧张又磨人,哪怕宁桉活了两辈子,做了无?数心理建设,也不由得?在夜色渐深时紧张得?掌心冒汗。
「到了!」
营地里,隐约可见交班的将首打?着哈欠脱下战甲,宁豫眼神一凛,几乎同时,跪趴着的战马一跃而起,带着惊人的气势一跃而下。
火箭划破夜色,簇地落在堆栈着稻草的棚顶,剎那间?,泼天烈火一炸而起,半个营地瞬间?落成火海。
「有?敌袭!!!」
撕心裂肺的怒喊声划破寂静,一瞬间?,整个营地活了起来,无?数将士从帐篷里疾驰而出,可是,太慢了。
这里是后方,前线还有?数万将士守着,连日的僵持,也让负责看守粮草的将士松懈下来。
毫无?防备的他们,完全不是精心筹备,处处妥当景军的对手,只是一瞬,战马带着百来将士从山坡上?疾驰而下,踏破栏栅。
「坐好了!」
宁豫高喊一声,铜色精甲如同锐箭,直直插向燃着大火的粮营地,冲破营地的一瞬间?,他将枪尖一挑,划断了立在营门侧的灼灼旗帜,再一反手,一枪挑落了应战的将首。
「啊啊啊啊啊啊——」
「杀!!!」
「冲啊——」
只那一霎,这支越过?山林而来的队伍,如同腾飞的蛟龙,在铺天盖地的嘶喊声里,马蹄踏过?未着战甲的将士,利刃割裂筋骨皮肉,血色喷溅而出,火光下猩红热烈。
迟来的将士想?要反击,可就连镇守粮营的将领,也在最?开始,就被宁豫斩于马下。
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眼下的营地,战争以一种最?为残酷和真切的模样,将一切暴露在宁桉眼前。
战火之下,无?数生命一息之间?碾压成泥。
「报!西南方清缴完毕!」
「报!西北方清缴完毕!」
「报——」
宁桉被牢牢护住,瞪大双眼,听着耳畔接连响起的战报,夹杂着兴奋与?激动的怒吼声里,整个营地,在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内,被清缴殆尽。
余下的,不过?是些蜷缩在地的尸首,和不敢动弹的降兵。
「把将旗带上?,」
宁豫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冷静的声音却与?战场上?火热的氛围格格不入,「走!!!」
「是——」
铺天盖地的回话声响了起来,如同来时,这只队伍扬马飞驰,冲上?陡峭的斜坡,抛下身后熊熊火海,极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兵贵神速,一夜奇袭。
等到前线越军听见消息赶来时,夜色被火光照亮,粮营里,只剩下燃烧成一地的飞灰。
「不可能——!」
为首的将军目眦欲裂,猩红着眼看着焚之一炬的后方,嘶吼着怒骂,「不可能,这里是越国内部?!怎么会突然冒出来敌军?!」
「不可能——」
「将军!」
副将嗓音尖锐,不可置信地瞪着前方的营地,无?需他开口,所有?人都死?死?地看见了那面旗。
插在火海的顶端,大大的宁字划破寂静,猩红夜色里如同耀武扬威的兽,在那双冷然的眼中?,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宁,宁豫?!」将军嗓音扭曲如同恶鬼,倾泻而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不是中?了春花毒?!为什么还没有?死??!」
「不可能——」
另一头,与?来时小心掩饰不同,断魂崖内响起轰隆的震响。
「哈哈哈哈哈——」
骏马飞驰中?,宁豫毫无?大将风范地破口大笑,「一想?到那老匹夫骂娘的样子我就想?笑!」
「间?谍,下毒——利用?崖底玩鬼兵战术,也不看看,用?兵奇险这方面,谁是祖宗!」
钟达也笑得?停不下来,彻底进了景国地界后,他更加肆无?忌惮。
「哈哈哈哈哈我现在营地那边,看见将军旗的时候,估计都以为见鬼了呢!」
「他们别以为今夜是阴兵烧了他们的粮草吧?!」
「多亏了郡主,」陆村笑着打?马向前,「若是没有?郡主的药,这越国的奸计,估摸着就得?逞了!」
宁豫毒发那几日,满军上?下惶惶不安,虽说还能强撑着打?探地形琢磨情报,可看着人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谁不慌?
一只军队没了将领,那就是没了主心骨。
可以说,越国这一手确实?致命。只要他们拿到了宁豫身亡的确切证据,不出一息,整个西北军军心动摇,战局颠覆。
可谁能想?到,春花毒这种无?数名医都解不了的毒,也要不了宁豫的命!
可真真是,时运在我!
「没事!」宁桉按耐不住笑意,瞇着眼看着两旁飞速后退的景观,「真好啊——」
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
「那当然,」宁豫一扬眉,语调高昂,「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随我!」
一时间?,众人又忍不住笑出声。
「对了,」宁桉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出来,「虽然没怎么遮掩,但?我也是换了男装化了妆来的。」
「你们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宁桉疑惑地看向陆村,若说钟达认出她,还能说是因为令牌,可一直守在山洞里的陆村可没见过?。
「咳咳咳——」
没想?到,陆村还没回答,宁豫却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咳咳咳——哎哟!哎哟!还有?多远到军营,我要死?了哎哟——」
宁桉:「?」
刚刚不是还在生龙活虎的?
不过?宁豫刚解了毒就千里奔驰杀人放火的,宁桉不通医理,一时间?还真惊慌起来了,连忙从兜里开始翻药。
解药是不用?吃了,江晏青留下的什么止血丸大补丸,都塞进去,总有?一样有?效果。
「等等?!」
一抬头,她就看见宁豫还没来得?及掩住的惊慌和拚命示意的眼神。
宁桉缓缓瞇起眼睛,「嗯?」
陆村心情正好,也不怕宁豫,当下大笑着开口,「郡主还不知道呢,将军主帐里摆了满屋子画像,郡主的、夫人的——」
「都是请赵家商队,每年来帮带的呢!」
「一得?意啊,他就拿出来和我们炫!」
宁桉:「?!」
阿娘知道你这么丢人吗?
「咳咳!哎哟咳咳!」宁豫崩不住了,震天咳,怒狠狠地瞪了两眼下属,连忙驾马向前,「前面有?人,注意形象啊!」。
「回去再收拾你们!」宁豫悄然比口型。
前方,得?了消息的景朝军队,由罗将军带队,纵马前来接应他们来了。
宁桉愣在马上?,一时间?不知道摆出个什么表情来,半晌啼笑皆非地摇摇头。
宣武将军镇守边关,无?诏不得?归京。朗月郡主体弱,昌仪公主政务繁忙。
算下来,他们一家,已经快三年没见过?面了。
就连宁桉大婚的时候,因为时间?紧,都只能匆匆派人通知宁豫,送了礼来。
世人皆知宣武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一人镇守边关,一人鞠躬尽瘁,皆是大景栋梁之臣,可谁又知道,这背后,是一夜夜的身不由己呢。
说起来,原主破碎的记忆里,也没几个父亲的身影呢。
「来了,真是将军,是宣武将军!!!」
「快!将军回来啦——」
前方营地里,有?人看见马上?高高昂起的将旗,只一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传了出来,声如擂鼓。
「弟兄们,宣武将军回来啦——」

「你还敢回来?!」
西北军大帐内, 熊熊的火杖照得沙盘上一片斑驳暗影,宁桉重新换了一身齐整衣服,好以整暇地坐在一旁看戏。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用兵用稳, 不要脑子一热, 就冲上去?!」
大景罗将军, 花甲之年依旧身姿挺拔,气势汹汹, 中气十足, 一头花白的长发盘得整整齐齐的,一开口?,满帐子都在晃。
「春花毒?!病了一个月也没?想到和我们说一声, 怎么,想玩命啊!」
罗将军吹胡子瞪眼怒吼, 「多大个人了, 还这么莽撞,不顾及自己!」
「唉唉唉——」宁豫已?经卸下战甲, 胸前背后狰狞伤口?被细细包扎好,就连脸上细微的擦伤也被罗将军盯着上了药。
眼下他笑得一脸坦然又讨好, 「师傅, 别?骂了别?骂了, 桉桉还在这呢,给我留点面子嘛!」
「啊?」
宁桉一愣, 就见罗老将军更是来劲,重重一脑瓜蹦敲在宁豫头上。
「你还好意思说?!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死在山林里, 她们可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呗,还能怎么办, 」宁豫朗然一笑,这点笑意竟然有些温柔,「我和筠筠说好了,无论谁先死了,另一个都好好活下去?,要是危险了,连尸都不要收。」
「只?希望,到时候黄泉路上,她扇我的时候,能手下留情。」
罗将军:「…………」
宁桉:「………………」
服了,宁桉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爹,摇了摇头,脑中不由得回忆起郡主府里流传的一桩逸事。
彼时她娘还是西南侯府郡主,名?门贵女,主打的就是高不可攀。
那时宁豫还是罗将军手下的小?将,意外见了西南侯府郡主,一见钟情,兴致勃勃,顶着罗将军恨不得生剥了他的眼神莽上去?,开口?就是一句,
「郡主!招婿吗,面首也行啊,免费的哦。」
这话放前朝,简直是惊世骇俗,满堂震惊,罗将军三魂失了七魄,一口?气上不来,连忙上去?拉。
可罗将军不知道?,还是郡主的元宣筠也不是什么常人。
只?见那华服少女眉梢一挑,兴致盎然地笑了笑,啪地一巴掌就上去?了。
「啪!」
宁豫面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他也不恼,笑嘻嘻地看着元宣筠,少年?方及弱冠,早在战场上厮杀过多少次了,笑起来的时候,却如游侠风流不羁。
「你长得倒是不错,」元宣筠面上笑意越发加深,捧着人脸左瞅瞅右看看,满意地点点头,安抚地在那猩红掌印上再一拍拍,「行吧,就你了!」
「好哦——」
话音落下,宁豫忽地笑开了花,扛起元宣筠,直奔西南侯府去?了。
于是,一堆人惊掉的下巴里,一对惊世骇俗的夫妻,就这么成了。
想到这,宁桉忍不住笑了笑,这般离谱的爱情故事,套在他俩身上,竟然一点都ooc。
宁豫也是个人才,恋爱脑得比人事业脑还事业脑。
「我说不过你!」哑口?片刻,罗将军一挥袖子,气冲冲地回到大座里坐好,拿了枚将旗对着沙盘沉思。
片刻,他突然顿了顿,半老的面孔上满是骄傲自豪,唰地把旗插入越地。
一旗落,战局生。
「做得不错!」
罗将军大笑着夸。
「哼,」宁豫也笑着看他,半晌摇摇头招着宁桉一起往外走?。
身为女眷,哪怕景朝男女大防不严重,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开放,可作为郡主,宁桉也不应该住在军营里。
可宁豫才不在乎这么多。
宣武将军大手一挥,亲自在自己院子旁边给女儿分了块小?院,风景好,位置优,旁边就是军营大帐,安全得不能再安全。
这正合宁桉心?意。
鬼知道?在这边关?地带,越国皇帝会不会脑子抽风想请她过去?坐坐。
京城因为百家报,巴扎得勒想要把她绑到越国去?一事,她可还记得呢。
「粮草被烧这事瞒不了多久,」一边走?,宁豫一边和她讲,「最多不出下午,僵局就会破了。」
「阿爹,」宁桉微微拧着眉问,「你觉得……最后会是什么情况。」
「害,」宁豫笑了笑,「按照道?理,我们现在应该乘胜追击,最好是一炮打到越国国都去?。」
「但是这不可能……」宁豫叹了口?气,「战争哪有那么容易结束,冬天到了,又要没?粮了。」
他看看天边铅灰一片的天色,不知是不是战事里死得人太多了阴气重,经年?累月地,洮山前线都看不见日光。
「估摸着,很快就要议和了。」
宁桉也看向远方,被高大的城墙所阻隔,她看不见真正战场的惨样,但只?是在这边关?前线,就已?经能感受到狂风呼啸间的腥风血雨。
「议和之前,应该还会再打一次,」宁桉酝酿着说,「只?是这一次,会是我们先动手。」
「不然,怎么能彰显越军的失利,在议和中得到更多利益呢。」
像是没?想到她能想到这点,宁豫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半晌有些欣慰地点点头。
「是啊,战了又和,和了又战……大一统之前,不过重复这些罢了。」
谈话间,已?经走?到宁桉院子前面,宁豫停下脚步,看着她走?进去?。
「桉桉,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接下来的几月,一切就如两人所预料,战争,追击,投降,议和。
越国派出使臣入京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宁桉正在院子里批公文。
她前脚出北砚,后脚闹失踪。那夜,发现少了个人之后,马老六都快疯了。
商队搜寻不到,只?得把消息一层一层往上报,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帮宁桉做假身份的杜景珩。
年?轻的官员差点吓晕在官衙里。
杜景珩还要负责疫后北砚重建一事,哪怕再心?急如焚,也不可能走?开,只?好把手底的金銮卫一溜烟派到洮山来。
谁知暗卫还没?到,郡主反倒先找到了。
宁桉不通战事,也没?料到宁豫的事就这么解决了,眼下一时间空下来。干脆就让暗卫负责传递消息,一方面,给杜景珩提些幕后的建议,另一方面,亲自负责百家报在边关?几省郡的发展。
就这么一忙碌,转眼又过了几月,再睁眼,已?经是来年?的五月了。
「郡主。」
小?院外,看着暗卫送来一切安定的消息,宁桉长呼了口?气,笑盈盈地看向院外难得面色和睦的罗将军。
「罗老爷子,」宁桉笑嘻嘻地喊了声,两人一同往外走?。
「京城消息传来了?」宁桉问。
「不错,」罗老将军点点头,皱纹密布的面孔上难得有些释然,「赔款,签订合约……这么一来,也算是能安定两年?了。」
这场战争,可以说是越景冲突间最短暂的了。可即便这样,从战报里,宁桉也看出来了战事对边关?百姓的影响。
商、农、工……洮山连带着周围几郡一起,各行各业发展都阻滞下来。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来往士兵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宁桉也不由得感慨起来,「说起来,罗将军到边关?也一大半年?了。」
「眼下太平了,可以回京了吧?」
「不错,」罗老将军面色更缓,「再过些时日,老夫就要回去?颐养天年?啦。」
「边关?的事,就交还给你父亲了。」
说到这,罗将军带着几分打趣地看向宁桉,「还没?恭喜郡主呢,陛下的旨意可是到了。」
「两江四郡,日后可都是郡主的封地了。」
宁桉有些无奈地笑笑,她在边关?待了这么久,和罗将军,早混成了半搭子的朋友了。
「两江富庶,以后我算是过上躺着等钱掉家里的美梦喽。」宁桉调侃两声。
封赏旨意传到洮山时,半个军营都被震动了。
古来无盛功者不盛赏,朗月郡主本来的封地朗月郡,虽是人人眼红的好地方,可也还算在王公勋贵的封赏内。
眼下再加上两江的四郡,一下子意义就不同了。古来哪怕是亲王封地,都没?给过这么大的,还是两江,这可是人人眼馋又不敢动的好地方。
声声贺喜声里,宁桉倒是没?多大意外。
户部改革事毕后,隆狩帝就想要给她封赏了。鸿福早早把消息透出来,只?是那时边关?,北砚一连串的事,才耽搁下来。
眼下,北砚时疫已?过,新的官员上任,算得上一句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洮山这边,宁豫奇攻洗白了自己的叛国嫌疑,如今战事结束,是该封赏功臣了。
只?是宁桉也没?想到,隆狩帝竟然这么大方。
「宫里那边传信来问,公主府也连连来信,」罗将军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郡主可要回京了?」
一时间,宁桉沉默下来。
「再看看,应该快回去?了。」
她看着面前的军营草场,初夏炎热,寒冬里销声匿迹的野草都长起来了,连片的嫩绿,欣欣向荣。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
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大景还是安定盛世。眼下不过一年?,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只?要没?有大一统,宁桉想要的安定躺平生活,永远都不要到来。
她将始终生活在战乱的阴影下。
「罗将军,」宁桉突然开口?,「议和的旨意下来了,越国那边……是不是也该收拾战场了?」
「是啊,」罗将军叹息一声,脊骨微弯,「就在前线那呢,听人来报,这几日陆陆续续有越军过来收尸了。」
其?实那些认得出的,留有完整身躯的尸体,早在每一场战乱后短暂的休战期就收回去?了。
只?是,这样的尸体到底是少数。
那些残留的尸块,那些埋在尸堆底下找不出是敌是友的尸体,都只?有在彻底地安宁过后,才有人过来拾取。
这次约定的时限是五日,算下来,也到最后了。
「我想去?前线看看,」宁桉突然说。
「这?!」罗将军一时色变,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见状,宁桉安抚地笑了笑,主动开口?。
「老将军放心?,自然不是一个人去?,还有暗卫和将士们看着呢。」
「没?事的。」
「哎,」罗将军眼神锐利,定定地看着她两眼,半晌沉默叹气。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望郡主记得。」
宁桉点点头,日头渐落,两人也没?再闲聊,转身回了院子里。
暗卫里有人善乔装,技艺自然不是宁桉之前随便画画眉眼那般。她找了人来,用不知道?什么的药水一抹,镜子里原本明艳动人的面孔,摇身一变成了一张清秀无害的邻家女模样。
「真是神奇——」
摸了摸自己的脸,宁桉满脸惊叹,「□□远了还好,近了却容易被发现。」
暗卫把药递给她,「郡主喜欢就收着吧,只?是这药擦了,必须要用专门的药液来洗才能洗掉。」
「嗯,」宁桉点点头,又换了身衣服,起身出了门。
马车出了城,遥遥地驶向前方。越往外走?,越是一片荒凉模样。
一路上,都有前来拾骨的百姓,哀哀的哭声遍布荒野,他们捧着早已?认不出模样的白骨,用衣裳掩了,踉跄地往回走?。
最前线的地方,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地貌,黄土地上凝滞着大块大块的枯血,混着泥沙裹成一团。将士的尸骨堆在一旁,不停地有百姓在尸堆里寻找。
「郡主,这就是赤月河了。」
暗卫指着分割两地的河流给宁桉看,这是一条长河,隔绝开越国与景国,河对岸,同样有越军在拾骨。
每日,会由宁豫等人亲自组织,交换战士遗骨。
「从尸堆里找人谈何?容易,」扫了眼四周,宁桉叹息一声,指了指不远处哀嚎的百姓,「你们去?帮帮吧,至少把尸体翻过来。」
「这……」暗卫有些犹豫,「郡主,陛下命下官寸步不离地……」
「这还在越国境内,」宁桉打断,平淡的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去?吧。」
「是。」
看着暗卫们四散开走?远,宁桉心?下一松,夕阳的余晖照在身上,她顿了顿,朝不远处的山崖走?去?。
那里,可以更好地看清两岸的局势。
暗卫见她动作,心?下一紧,连忙对了个眼神,其?中一人飞快向前走?去?,却被尸堆挡了路。
等他动作飞快地绕过去?,一眼,就猛地瞪大眼睛。
「郡主!」
夕阳落下,血色余晖里,站在崖边的少女身形一晃,被一双手拽着,坠了下去?。
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河面,宁桉闭上了眼。

六月初三, 越国南都极乐坊的一处破落小院里,有?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传来。
像是担心被谁发现,讲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刘妈妈,你可想好了, 东家那边可是说了, 至多给你延半个月的时间了, 到时候没有?三百两银子,我可帮不了你啊。」
另一头, 是一个听起来略有些尖酸刻薄的声音, 难掩焦虑,「这,哎, 大哥,你也知?道我们?这处的, 这三百两银子, 一时半会我也拿不出来啊。」
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谁跪下了。
「求求您了, 看在我们?多年情?分的面子上,帮我求求东家, 再宽赦宽赦吧——」
「你这!」有?人猛地站起身, 快步往门外走?去, 推开门前一瞬间?,又猛地回过头, 「你这是何苦啊,养这一院子祖宗呢。」
「我可是听说了, 前些日子又买回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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