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斯峘叹着气?,一路跟着那辆灰车,到院子里专车停在地面放下她就走,他却还得把车停进车库,又比她慢一步。
追上楼宁好把卧室门锁了。
因为正巧赶上一家人准备吃早餐的时间,两夫妻一个逃一个追把全家都看呆了。闻家昌甚至喊了声宁好“好好来吃饭”。
宁好头也没回:“不吃了爸,我要跟闻斯峘离婚。”
闻家昌:“…………”
过不了几分钟,另一位当事人穿过现场。
闻家昌:“闹什么啊说要离婚?”
他也没回头,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没离,不信谣不传谣。”
李承逸站饮水机边挠挠头,感觉一早上心?情像过山车似的。
闻斯峘在房门外好话?说尽,宁好就是不开门。
一家人饭也不吃了,都挤在楼梯口围观,姐姐们还想向闻斯峘打听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二姐说:“好好脾气?那么好,你把她气?得要离婚,不会在外面有两岁私生子吧?”
闻斯峘无言。
过半晌宁好出来了,冷着脸推个巨大行李箱。
他按住箱子制止她前行:“你要去哪?”
“回娘家。”
李承逸一个箭步冲上前从闻斯峘手里夺过行李箱:“我帮你拎。算什么男人啊都不帮人拎箱子!”
闻斯峘:“…………”
李承逸又喊闻笛赋:“二姐你赶紧打电话?给司机,送一下好好。”
“好嘞!”二姐率先飞奔下楼。
闻斯峘顾不上这群落井下石的,只管劝宁好:“好好你想回娘家住两天也行,可别生气?了。我有罪,都是我的错,你、你一定别生气?了……”
宁好使蛮力把他手指一个一个掰开。
再想拉住她时,大姐又出手阻拦了:“你有罪去赎罪啊,让人别生气?,你这让人生气?的人又在人眼前晃。”
闻斯峘:“…………”
宁好在这群帮倒忙家伙的助力下胜利大逃亡,闻斯峘扶额站在客厅中央喘气?缓缓。
闻家昌嫌弃地睨他:“就一个,你都搞不定。”
“……是技术性调整。”闻斯峘一抬手,踉踉跄跄,又转身去车库。
丈母娘肯定会劝和的。
宁好上楼换衣服,把?房门反锁了。
闻斯峘被闹不明白她扔下那两句话的岳母拦下来,在一楼客厅里盘问。
他正襟危坐, 解释道:“其实不算‘谈过’,我只是看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给她微信发首歌听听, 如?果她愿意跟我聊她生活上的事, 她会打电话给我。但这种情况很少,我不敢老去骚扰她。”
郝女?士琢磨了片刻,立刻就?抓住关键:“她心情不好, 你马上就?看见了, 你整天跟踪她吗?”
“…………不是,我、我知道她来我们学校上课的时间教室,因为、因为我也修双学位,她只是和我不同班。而且她吃饭、练琴有固定的位置……”他补充着信息,额头?冒着虚汗。
“哦,你是有计划地跟踪她。”
企业级理解。
闻斯峘:“…………”
“我就?不太?明?白?了。”郝时愿蹙着眉,“你也长得?挺不错的,怎么不光明?正大地去结识她呢?”
“我和她建立不了交集,她戒心很强,对路上搭讪的男生一概很反感。她一般只和同班同学、同社团同学一块玩儿, 我跟她不是一个学校,她高中同学聚会也不参加, 实在是没办法。我有她的手机号, 高中时就?有, 那时候帮她占座,她亲口说?过把?我当朋友……这是我唯一的途径。”
郝时愿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觉得?也不算有多罪大恶极。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交流方式,他没有影响宁好,还能提供点情绪价值,可能反而是这样,让她对他的好感比那些搭讪骚扰人的多一点。
郝时愿自我反省也有责任:“我女?儿是比较单纯,她出远门读书,我嘱咐她尽量不要谈恋爱,要谈就?谈本地人。因为我希望她毕业后一定回江城来,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又干这个行业,在眼前她爸爸能关照到?。”
闻斯峘讶异,没想到?自己是本地人还是重要加分项!
扪心回想,好像大三聊到?实习时,宁好问过他毕业回不回江城,还好他没答错,可他那时候哪里知道背后有这么多内情?
“……我和她聊天说?,找了不同地方的男孩子,毕业了要异地要分手会很伤心。她也跟我说?不想浪费时间。”郝女?士继续说?,“她从小就?是那种定下目标后很专心的孩子,这可能就?是她大学一点不想谈恋爱的原因,但是没想到?……”
“是,完全没想到?……”闻斯峘接嘴,低着头?,诚心悔悟的认罪态度,“她突然说?我欺骗她感情把?我也吓了一跳。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做梦都不敢想能和她谈恋爱,我只想为她做点事,她把?我当朋友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我也没有办法,你肯定还是伤了她的心,只能你自己去解开这个心结。”
“我知道。我一定加倍对她好。”
郝时愿给他支招:“她现在在气头?上,你不要去逼她马上原谅,她倔起来也很难搞,给她一点时间想想。你们两?个小时候就?聊得?起来,结婚这么久了也有感情基础,她总归能想通的。”
闻斯峘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你饿了吗?在家吃饭吧?”郝时愿手指指厨房,微笑起来,“今天有火鸡腿,邻居送的。”
他突然怔住,经过提醒,知觉才?一下被重启。
闻到?家里炖菜炒菜的香味,确实饿了,早饭没吃,直到?现在快接近中午饭点。
非常突兀的一个话题转折。
他好像一脚踩空跌进陷阱,回过神却发现是一片柔软温暖的植被。
他犯了大错,害她伤心、哭着说?要跟他离婚,她妈妈却还关心他饿不饿。
这让他猝不及防,没出息地鼻子发酸。
他触电似的蹦起来道别:“不不我还是走吧,我自己找地方吃饭。她现在不想见我,我留下吃饭她就?没法吃饭了。”
静下心回忆和她一起走过的漫长时光,像两?条平行轨道的同向列车,她走她的,他一边朝对岸张望一边走自己的。
温暖的风总是从她往他的方向吹。
光线穿过她斜切过来流向他,动听的音符穿过她流向他,深情的文字穿过她流向他,好像任何美好都能从她那里筛下来一点,分给他。
在另一个始终前行的坐标轴上,他们先后经过教室,经过红砖色的跑道,经过秋季金色的银杏路和冬季结成冰的湖……
从此寂静时不用再独自无聊。
两?个人稀薄的联系落进虚空的字迹和无形的声音,稀薄得?难以捕捉,最终变成消散后无法求证的雾。
谁知温暖会在角落堆积,像蜘蛛在暗处结网。
有一天汹涌的明?亮忽然转个直角,恰好把?她丰盈的爱切走一小块,压成薄影,和他深黑的人影交叠。他以为那就?是他幸运的顶点。
她回过头?,周身是暖融融的光辉。
爱被放大,无限盛大,穿过她流向他,稀松平常地问:
“饿了吗?”
“在家吃饭吧?”
幸亏他戴了眼镜,否则都无法分辨眼角的湿意是因为酸涩感在胸口结块被硌痛,还是干冷的风太?过猛烈。
他又去吃了她推荐的丽园小馆,那也是她分享给他的一部分美好。
回来后他没上车,因为宁好房间的窗冲着后院,不冲车道。
他撑伞站在院子外才?能看见属于她的一团橘火。
冬天,天黑得?早,而且今天又是个雨夹雪之夜。
也许宁好能同情他,看在他抗寒艰难的份上给他一点心软的回音。
宁好早看穿了他的把?戏,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发了条消息:[赶紧走!不要演卖火柴的小男孩!讨厌这种卖惨示威!你不走我走!]
她发完她要说?的话又把?他迅速扔回了黑名单。
闻斯峘无奈,这依然盛怒未消。
圣诞节,总不能逼得?她没法和妈妈吃顿饭,离家出走?
他只好灰溜溜先走了,也没地方去,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
车还是最初那辆小车。
曾经他开着这辆小车在夜里奔波,为了见一见宁好,有时候车上载着宁好,两?个人从尴尬到?熟络,逐渐笑得?自在,停车时牵起手或者亲吻。
然后突然在这一天,世界突然被“啪”的一声拉灭开关,所有的光都没了,每个毛孔都感到?寒冷,仿佛之前的一切全是幻觉。
梦醒时又回到?这辆车。
这辆车是宁好开过好长一段时间的,里面有他早已熟悉的独特气息,很清冷的玫瑰味。
他坐在车里,就?仿佛看见宁好把?凝珠往洗衣机里投,或者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和他聊天一边揉开脸上的按摩膏,或者她就?在副驾,下车前匆匆从包里掏出管护手霜潦草地涂抹。
就?这样他在车里坐了一夜,瞌睡过很短暂的一两?小时,醒来不看导航并不知道自己停在城市的什么方位。
天亮后他又回到?她家楼下继续蹲守。
宁好回到?了家,早晨遛狗的任务自然又归她了。
闻斯峘有点嫉妒闹闹老有所依,开车在后面跟着,打远光灯帮她们照路。
宁好应该知道这道光哪来的,可她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他跟着跟着,产生些灵感。
等护送一人一狗回家关上院门,他掉头?出了小区,一路开到?了雾凇院。
刚进厅里,被闻家昌逮个正着:“你等一下。”
他诧异地慢下脚步,望着厅里分立在沙发两?端的父女?。
闻家昌也有些恼火,叉着腰质问:“你和宁好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解决?”
闻斯峘感到?伤神,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大学时候的陈年旧事,我在解决了,我先上去洗漱一下……”
“在学校的事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二姐激动的时候音调就?自然拔高,“她给我发微信打电话都说?要辞职,我好说?歹说?才?暂时劝住她让她把?年假先休了。”
闻斯峘顿时意识到?事态比想象得?更严重,宁好连她的复仇计划都要放弃了?
她真的没有考虑过原谅他?
他的心无底线地下沉,陷入了更深不见底的恐慌,拼尽全部意志才?定了定神,蹙眉道:“我知道,但也给我一点时间。”
“你要多少时间?”闻家昌着急,“她春节之后能不能马上回来上班?我们要投标,这很关键呐。”
闻斯峘没回答他的提问,并不关心节后她能不能上班,只在乎这辈子能不能让宁好回心转意。
他无视了闻家昌,转头?向立在极远处墙边看热闹的吴妈,指着她身边一面景观鱼缸:“阿姨,麻烦您帮我把?小红打包。”
“小红?打包?”吴妈一头?雾水。
“就?是那条红色小金鱼,捞出来,用她带回来那个充氧气的小鱼缸装一下。”闻斯峘努力给她比划令其?领悟。
二姐先领悟,半猜中他的意图,却换出很瞧不上的鄙夷神色:“啊?你要劫持别人金鱼做人质啊?”
闻斯峘:“…………”
深感雾凇院确实风水不行,容易让人脑梗心梗。
好在吴妈已经打开景观鱼缸的盖子在操作了,另一位阿姨闻言也马上行动起来去找小鱼缸。
“我带金鱼去感化她一下。”他忍住烦躁对二姐解释,“她们毕竟有感情。”
“你们没有吗?你家庭地位还不如?鱼?”二姐更龇牙咧嘴了,“那你控制了小红逼她跟你和好不就?是劫持吗?我又没说?错。”
闻斯峘无话可说?,转身上楼,却在楼梯上巧遇背书包下楼的冉冉和大姐。
冉冉不待见他,一边下楼一边老神在在道:“我长大以后绝对不找小舅这种坏男人!”
闻斯峘:“…………不是,姐,你教小孩挑男人合适吗?”
大姐慢吞吞白?他一眼:“我可没教她,小学生比你情商高多了。”
反正他今天就?是晦气,里外不是人呗?
叹口气,继续上楼。
到?三楼转弯处,一抬眼,对上汪潋阴恻恻的笑脸。
她已经显了怀,还是很妖娆地靠着墙,双手交叉正好搁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挺安逸,见闻斯峘顶着一脸认命的倒霉相爬楼梯,笑得?更快活:“我好心给你支个招吧。爱马仕听过伐?恒隆广场在南京西路知道伐?要订方方的大包不要圆圆的小包记住了哦?带去哄人,被轰出来的概率小一点。”
“她跟你不一样。”他冷脸道。
“你可真是太?抠咯。”她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一副和他讲不清道理的嫌弃样子,转身往走廊另一头?与他分道扬镳,“奔三的女?人谁跟你玩小金鱼?我都替宁好怄气!”
第75章 尾灯
闻斯峘没有轻举妄动, 保持着每个早晨给宁好照路去遛狗的习惯,也让宁好养成不反感他徘徊在?左右的习惯。
几天过去,心里竟生出些安逸, 好像又回到总跟在她身后的日子,感?觉很熟悉。
他理?解为,宁好没赶他走, 放任他跟来跟去, 还是把他装在心里的。
不?过现实不允许他再细水长流徐徐图之,因为小?红快被他养死了。
这几天小?红跟着他颠沛流离,大部分?时间在?车里, 虽然没被宁好赶, 但经常被保安赶,除了精神持续惊恐,基本生理?保障也堪忧。
闻斯峘记得宁好养鱼很精细,中午和夜间水温调得不?一样,中午和晚上喂食的颗粒数也不?一样,每四五天还要换一次水。
可不?知为什么,换过一次水后,小?红明显精神不?振、不?爱吃粮、游动缓慢没有活力了。
他怕照顾不?周、让它折在?自己手里,更罪加一等。
先带去卖鱼的宠物店让老?板诊断了一下病情,老?板给它重新换了晒过的水, 换了个更高级的鱼缸,说?服他再买了一条鱼, 美其名曰“作伴”。
于?是第二天一早, 宁好遛狗没碰上他在?后面打灯, 以为他坚持这么几天就放弃了,回到家门口, 远远就看见?闻斯峘搬来两个大鱼缸摞在?地上,左手还提着一大包红色包装不?知道什么东西,像过年赶集似的。
宁好被闹闹拖到他面前,仍板着脸,不?给他好脸色。
闻斯峘小?心翼翼道:“我给你送小?红来,给她换了个大点儿?的鱼缸,挺沉,我帮你搬进?去吧。”
宁好没说?话,轻轻松松把装小?红的鱼缸抱在?怀里,弦外之音,不?需要他。
他忙不?迭展示着下面一个同样规格的鱼缸:“还有这个,是它老?公。”
宁好垂下眼去,鱼缸里一条颜色鲜艳的小?蓝鱼,外观看这两条鱼倒是挺配的。
目光没停留两秒,她抬起眼,往闻斯峘脸上淡淡扫过,对他说?了几天来第一句话:“不?需要老?公,扔了吧。”
“……”闻斯峘听见?自己玻璃心破碎的声音。
宁好抱着浴鱼缸,猛拽了一下牵绳,制住想往闻斯峘身?上搭爪子的闹闹,拉它往家门去。
他反应过来,三步并做两步重新追到她面前举起那红色的一大包:“还有这个,是给闹闹买的新玩具……”
宁好站定,做了次深呼吸:“又来这招?连新花样都懒得想?”
闻斯峘无措地垂下手。
“别拿给我的狗买玩具来哄我,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明白么?”
闻斯峘辩解道:“我没别的意思?,没跟你吵架我也想给闹闹买点玩具。”
她冷笑一声:“你不?送玩具还好,送玩具倒是更提醒了我,上次送玩具时是怎么骗我的。”
“骗你?”
“不?记得自己怎么骗的?你说?你高考没考好,要去南方读书了。”宁好挑着眉,一步一步逼近他,“哪个南方?原来是北大啊!真够‘南方’!”
闻斯峘被她的愠怒逼得下意识后退,伸手帮忙托住她手里的鱼缸,小?声提醒:“当心鱼缸。”
“不?是该‘当心渣男’么?”宁好停住脚步,“你可以说?你出身?不?好家庭不?幸这些都是事实,你骗取女生同情心已经习惯成自然了是吧?”
“不?不?,没有那种事。我只有你一个。”他先撒手把闹闹的玩具扔闹闹面前地上,腾出手握住她的胳膊,“好好……”
宁好做了个想甩开的动作但没成功:“就逮着我一个骗是吧?”
“……也不?是。”
“那你说?说?清楚啊,你骗我说?高考没考好是什么意图?你骗我的时候知道我会担心你同情你吧?而?且你直到11月才重新联系我,怎么了?是北大没有你看上想骗的其他女生吗?”
“不?是的好好,我之前没去过北京,以为上了大学能很容易在?你身?边跟你当面相处,我说?我去了南方,是想放下那个手机号。”他诚实诚恳地认真解释,话到最后,有些委屈无奈,“后来你也知道了,没那么容易。”
“有多不?容易?走到我面前说?你是‘乌鸦’不?就认识了吗?”
“首先,我不?知道我一直有个外号。其次好好,我真不?知道这个手机号和号码背后的人对你是有意义的……”
“哈!我明白了!”宁好又恢复了那种自带敌意的讽笑。
他有种“又说?错话”的不?祥预感?。
果然——
“还是我自作多情,就我觉得有意义是吧?去你的南方吧!”
宁好抱着鱼缸牵着闹闹转头进?门,按蓝牙遥控把院门关在?他面前。
闻斯峘无奈,只好先把给闹闹买的那包玩具像以前一样从院门上方扔进?去。
接着,发愁地看向地上另一个鱼缸,蹲下对小?蓝鱼说?:“怎么办?不?要你。只能跟着我了。”
鱼缸被搬回车上,放在?副驾。
为了防止刹车时滑动,闻斯峘还给它系了个安全带。
然后该做什么,他一筹莫展。
在?车上又苦思?冥想一番。
他决定找个外援,陆昭昭要是帮着劝她,宁好说?不?定能听进?去。实在?不?行,就把小?蓝鱼送给陆昭昭吧,女生养东西总归存活率高一点,闻斯峘不?想变成金鱼杀手。
为表诚意,他去找陆昭昭之前通了电话,专门回家换了身?衣服,开车到她家附近接她,去吃上次法华区那家她钟爱的烧鸟老?店。
陆昭昭打开副驾,发现已有个鱼缸,又关上,绕到后排上车。
闻斯峘趁机给她介绍:“这是送你的鱼……”
“嗯?那家店还能自带食材的吗?”
闻斯峘怔了怔:“这不?是食材,是宠物鱼。”
“哦……”陆昭昭有点困惑,怎么突然送宠物了,纳闷地扒着前座靠背看那鱼,鱼和鱼缸都挺新的,也不?像是自己不?想养了转送他人。
到餐厅后,闻斯峘停好车,把鱼缸转移到后备箱去。
陆昭昭看他操作,袖手旁观,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道出自己的猜测:“你和宁好吵架了吧?”
他关上后备箱抬起头,对她刮目相看,心里暗叹,还挺敏锐。
陆昭昭知道他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什么意思?,哈哈笑着:“我就说?嘛,吃饭她不?来,那小?鱼也是送她被拒的吧?”
闻斯峘做了个有请她上台阶的手势,用进?门到落座的时间简单把来龙去脉跟她说?了。
“啊?‘乌鸦’是你啊!”陆昭昭大惊失色,“我们?当时讨论?了一个月‘乌鸦’是谁呢!”
闻斯峘一头雾水:“谁讨论??你和宁好?”
“嗯。我猜是李承逸……”
闻斯峘脸一垮:“我谢谢你。”
陆昭昭笑嘻嘻说?:“没线索嘛,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不?是李承逸了,没有张冠李戴被人冒领功劳哈。”
闻斯峘微微点头,想必“很快”是因为宁好通过“寻人启事”把他找出来了。
这顿饭紧着陆昭昭一个人吃,她吃人的嘴短,回家时拍着胸脯说?劝和之事包在?她身?上。让闻斯峘重新燃起希望。
把陆昭昭和小?蓝鱼送回家后,闻斯峘又回到翠竹苑,等在?宁好窗户外面。
又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扑在?这上面,拿出手机,他看见?宋云开发来了一堆短信:
[哪去了?]
[休假旅游了?]
[邮件总该回一下吧]
[对了,你和宁好春节在?江城吗?]
对了,我也不?知道春节怎么过。
闻斯峘沮丧地想着,把和宋云开的聊天框划走,打开宁好的对话框试试运气,发过去一条:[云开问?我们?春节在?哪儿?过]
这一条,竟然没有被屏蔽!!!
已经从黑名单被放出来了!
陆昭昭果然是观音菩萨!
但还没高兴一分?钟,宁好的微信回过来,给他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你爱南方去南方过吧,与我无关。你也别满世界搬救兵,这么胡搅蛮缠只会让人更恶心!]
……恶心?
情况很严重!
[好好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搬救兵了!]
闻斯峘滑跪完欲哭无泪,马上躲回车里拨通陆昭昭的电话:“昭昭你怎么劝的?她好像更生气了。”
“我就列举你种种优点啊,你信我的文采,那叫夸得天花乱坠,然后说?以前你年轻不?知道怎么追女生犯的错过去好久了让她别追究了,刑事案件还有追诉期呢对吧。”
“嗯,对,她听不?进?去吗?”
陆昭昭也万般委屈:“她说?既然我觉得你这么好,正好她要跟你离婚了,让我俩过。”
闻斯峘:“…………她吃醋了?”
“你做梦吧,听重点啊大哥,她坚持要跟你离婚。”
闻斯峘长叹一口气,听不?得那两个字。
挂断电话前,陆昭昭还安慰他,如果下礼拜还没和好,可以帮他再劝说?一次。闻斯峘谢过她,猜测成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正趴在?方向盘上万念俱灰之时,主路上突然迎面开过来一辆车,车灯刺眼,他别开脸,盼它快速经过,没想到那车直接停在?他眼前了。
是闻家昌的宾利!
果然,眼熟的那个司机跑下车来按了宁好家的门铃。
闻斯峘第一反应是:要完!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飞快地给宁好发去微信:[好好,闻家昌来了,但不?是我搬来的!发誓不?是我!]
闻斯峘下车上前,
正遇上走下车的闻家昌一抬眼,从他身?后下车的还有李路云。
闻家昌见?了他扬扬眉:“你在?外面干什么?”
“我、出来散步,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闻斯峘被问住,只好满口胡言。
李路云听出端倪,笑着问:“不会是吵架还没哄好, 被赶出来了吧?”
“怎么会呢!”闻斯峘讪笑,“我丈母娘人那么好,怎么可能赶人。”他?一个?箭步窜到宾利车后方, 从司机手里夺过刚拿出来的礼品袋, “这是送丈母娘的吧?我来拎,我来给你们带路!”
闻家昌见他?精神抖擞(神经颠颠),估计他?和宁好已经不像前些天闹得那么凶了, 安下一点心, 跟在他?身后慢慢踱步走上台阶。
郝时愿和宁好都站在家里?门边,等着迎接闻家昌。
闻斯峘一马当先,宁好自然?先看?见他?,冷若冰霜的视线。
闻家昌进了门与郝时愿互相拜年,宁好脸上?才流动?起些许笑意。
他?不确定宁好有没有看?见他?微信里?发过去的辩词,待两家人寒暄过后,在客厅里?落座。他?才抽出空来看?一眼手机,幸好,宁好没再拉黑他?,信息成功发过去了。
闻家昌这次来的目的闻斯峘不知道, 但来之前已经和郝女士通过气,上?次与宁永荣打电话“破冰”, 宁永荣邀请闻家昌全家去他?工作的平城过年, 临近春节, 又邀了一次。
闻家昌喝着茶对郝时愿说:“两个?女儿?都去不了,这个?寒假短, 冉冉学?校里?还?不断有实践活动?。二女儿?的女儿?也到了上?早教课的年纪。儿?子家呢,有个?孕妇,也行动?不便?。他?们自己留在江城过年,就我们老两口,加上?斯峘,我们去平城。也免得给宁大哥添太多麻烦。”
“不麻烦,”郝时愿客气道,“人多一起过年比较热闹。”
闻斯峘得知自己过年去向有了着落刚高兴了几秒,又遭受直接打击。
宁好淡淡插嘴:“欢迎爸妈去,闻斯峘就不用去了,反正开年就要离婚,何必过年还?凑在一起故意恶心人。”
闻家昌蹙眉看?了眼闻斯峘,又有嫌弃的意思?:“你们还?在吵啊?一点点小矛盾怎么能随便?提‘离婚’呢,日子都是过出来的,要互相迁就体谅嘛,时愿你也帮着劝劝。”
宁好答:“可不是小矛盾,爸爸,闻斯峘在我面前没有信用度了,您说日子是过出来的,那种过着过着突然?人间蒸发四五年没音信的男人,让人怎么信任他??”
“啊——?”李路云积极接话,“那确实太过分了哦,不光是爱情,首先是责任心,男人没有责任心就很成问题了。”
李路云如今知道宁好能干,闻家昌很器重她,她当然?希望宁好能与李承逸走得更近,协助他?把公司管理?好。
闻家昌听得出李路云那些弯弯绕的私心,但他?是无所谓的,东方不亮西?方亮,这两小子各显神通谁哄住了宁好就算有本事。
不过眼下能不离婚是最好的,宁好不是那种任性不懂事的小姑娘,婚姻存续状态对她来说应该还?有闻斯峘能分到财产的诱惑,会更尽心地为公司出力。
闻家昌对李路云的话不置可否,只对宁好说:“你要不要他?得慢慢走着看?,但过年的时候,你爸爸肯定还?是希望女婿在跟前尽孝的,家里?很多体力活、陪客喝酒的事,让女儿?去办,做父亲的会心疼。”
不等宁好再反驳,他?已经切了下个?话题:“你这几天休假,估计不知道项目的情况吧?狗日的金越根本算不上?开工了,一分钱没投,只放了串鞭炮装样子,糊弄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