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灯—— by在逃白桃
在逃白桃  发于:2024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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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逸没对她撒谎。
和江陵区顾书记那顿饭吃得很顺利。餐前一行人图新鲜,让俱乐部员工领路找了合适的?水域去垂钓。
老一辈几个人个个擅长?钓鱼,那是他们的?社?交资本。但宁好也?擅长?,运气又非常好,就数她收获最多,不到?一小时,几斤重的?大鲤鱼钓了五六条,这让李承逸很意外。
看架势她不是第一次和领导去钓鱼了。
回到?俱乐部餐厅,顾书记跟司机耳语一番,司机去车后备箱取来,书记点名:“这是给小宁的?礼物,你钓鱼钓得好,配得上这种顶级和杆。你在海源的?时候为我们区的?财政立下汗马功劳,以后到?了云上,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李承逸光看那鱼竿写着毛笔字故弄玄虚的?木质外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越是轻巧,越是古朴,越显示风韵格调。
闻家昌为了迎合他人的?喜好对这种东西也?略有研究,领导送她这柄手竿可不止是钓鱼工具,既是艺术品也?是奢侈品。
别人送领导,很正常;领导送别人,着实蹊跷。
闻家昌心里咯噔,庆幸没与宁永荣撕破脸,还续了婚事。原来宁永荣在江城地界的?势力他低估了。
此后领导们叙旧,生意人作?陪,那位已退休的?老领导爱好书法,宁好看他的?字不光像其他外行那样一味赞叹,她说得出流派门道,让章老先生十?分惊喜,一问之下,才知道宁好在江城书法协会有闲职。
宁好顺势邀请老领导融入组织,饭桌上气氛又达到?一个热情高点。
闻家昌情绪却有些低落,自己白手起家,如今有钱有地位,可真正的?上流社?会依然是他可望不可及。寒门贵子罕见,那些当大官的?人大多出身不凡,附庸风雅一套套的?层出不穷,像有融不进去的?结界。不禁感慨,有些朋友并不是靠钱就能交上的?。
不过他也?不是凡夫俗子,立刻又燃起信心,自己没有条件,但可以把后代?好好培养,承逸半大不小了他才真正发家,没顾得上好好培养,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实在不行儿子不行还有孙辈。
其实他也?闪过一念,培养后代?,母亲的?作?用很关键,如今统一起跑线上,会不会斯峘的?孩子将来教育得更?好?但只?是一念之间,谈这些还太早。
眼下更?重要的?还是要让承逸顺利接班。
回程路上,闻家昌忧心忡忡地嘱咐李承逸:“钓鱼、高尔夫在圈子里都是必备技能,你要去学。”
李承逸点头称是。
老父亲沉默半晌又说:“把法拉利换掉,不够低调稳重,年纪大的?谁看了都皱眉。”
李承逸也?满口答应,过几秒回过味来,笑?着说:“又来了,什?么都要向宁好学,读书处事都逃不过,宁好就是我人生中‘别人家的?孩子’。”
闻家昌立眉:“后辈里更?厉害的?我又不认识。”
宁好没跟他们一起回,退休老领导章宝华的?女儿章姗娜——钓鱼赛艇俱乐部的?老板——看她亲切,非要认她做干姐妹,留她度假,和老父亲一起垂钓听经。宁好不便推辞,就向闻家昌要了几天?假期,闻家昌当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就是她休假这四天?,李承逸见不到?她,又焦头烂额处理了一堆做局翻车的?破事,应付了一通矫情女友,闲下来,有点想她了。
以前他仗着她喜欢他假装不喜欢她,隐隐的?自卑教他从欺骗她的?游戏中寻找心理平衡。但现?在身份反转,那些妖魔化的?情绪消失,雾凇院别墅里每天?吵吵嚷嚷,她反而像一缕清泉,总让他渴得找。
经过客厅,听见后厨聒噪,他又想翻白眼。
起因是闻俊丰——闻家昌最小的?弟弟,给家里送了三十?斤大米。
这些年闻家人都靠闻家昌做事,至少都在家族产业里分了一杯羹。只?有最小这个弟弟没什?么眼界和特长?,仍在老家种地养殖,不过他也?受了三哥不少“恩惠”,靠三哥给父母养老的?钱兴建了院舍。
闻俊丰每次来江城都要带好些土特产,他一片好心,不知道只?是给家里添负担。
李路云把抱怨挂在嘴边,现?在城里什?么都不缺,他带来的?鸡蛋也?不能算土鸡蛋、还不符合生食标准;他送来的?鱼剖开?肚子里面什?么都有、如今水污染这么严重根本不敢吃;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送米,超市随时都能买到?五常新米,他送来的?像陈年旧货,米粒都没有光泽。
李路云习惯把冷淡不满写在脸上,和佣人们大声?控诉。
闻家昌回到?家问:“今天?小丰说送米来放在门口就走了,收了吗?”
李路云硬挤笑?脸:“米不新鲜,我让吴妈带她们去后院空地摊块布晒晒就好。”
闻家是外省农民,李家是江城本地村民,其中还存在“阶级差异”。
每到?这个环节,闻家昌就不言不语垮了脸,彼此都心里有数,李路云又嫌弃闻家人了。
李承逸既不认自己是李家人,也?不认自己是闻家人,嫌这些穷亲戚不识趣,但又觉得他妈总为了这种小事内耗犯不着。
走神的?刹那,脑子里闪过宁好,
听说她今天?回来了,可为什?么没看见人?难道她现?在一回家就躲在卧室闭门不出?
宁好不在家这几天?,闻斯峘没住雾凇院,回了单位。
等?她回到?家中,发现?房间只?保持了基本清洁,绿植都因为无人关怀枯萎了。
所以此时此刻,她正在院子里剪花枝,身边带了个瓷花瓶,不时拿起来比照要剪的?花枝长?度,剪了几枝毛地黄和龙舌兰、百子莲和天?竺葵,再配些银叶菊,参考它们被插进瓶内的?造型。
闻斯峘是和她约好同?一天?回家的?,但两人分处两个郊区,来回奔波要跨城,宁好没让他接。下午他到?家时,宁好正好出去了,在楼上张望片刻,看见她抱着花瓶和花束正往回走,除了插在花瓶里的?一些,另外还有一捧单独的?花枝,再加上手里提着剪刀,让她走路费劲。
他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屋内,花瓶是一对的?。
天?空滚过两声?雷,
有点要下雨的?趋势。
她所处的?位置离住宅还太远,闻斯峘找了把大伞去接她。
雨来得太急,宁好也?不知道有人来接,只?能就近找地方避雨,拐弯窜进旁边的?凉亭。
刚站定,被人从身后密不透风地抱住,她脑袋空白一瞬。
男人左手掌住她的?脖颈,迫使她往后仰头,用力吮她的?唇,右手顺着腰一路上行。
熟悉的?感觉让她那夜迷失在酒精中的?记忆死灰复燃。
——“我和他,谁伺候得更?舒服?”
不知是闻斯峘说过这样的?话还是看清身后的?人是李承逸对她刺激更?大,
……他在和李承逸较什?么劲?
把人推开?的?同?时,
花瓶落在地上碎了。
她紧张地喘着气:“你疯了?”
李承逸往后退了两步,舔了下唇,回味着刚才碾压着她那种满盈的?快感。
宁好才像疯了,怒气冲冲地瞪他,脱下针织外套垫在地上,把花瓶的?碎片收拾进衣服里。
只?不过一个花瓶,只?值那么些钱,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气成这样。
“当心手。”他话音未落,她的?掌心已经被划了道口子,在所难免,她抓得太用力,动作?太粗暴,与其说是收拾,不如果说是泄愤。
可是他没有上前阻止。
进凉亭前她已经淋了雨,头发身体都湿漉漉的?,脱了外面那件厚毛衣,里面只?有一件藕色的?丝质吊带睡裙,在浸了雨水的?情况下,无法不引人浮想。
他欲言又止,感到?喉头被揪紧。
随着她每一下粗重的?动作?,她鲜活的?身体就像海浪一样在他面前涌动。
明明是阴冷潮湿的?冬天?,热气从脚下窜到?天?灵盖。
凉亭里静得只?剩雨声?和呼吸声?。
她划伤自己很多次,但痛感被战栗感覆盖了,变得微不足道。
把大部分碎片收拾好之后,用毛衣卷起来抱在怀里,她甚至感觉不到?尖锐的?部分穿过针织衫的?间隙把她胸口也?割破了。
她捡起花枝也?抱在一起,工具剪实在腾不出手去拿,就那样冲进雨中。
跑出几步,她被满地漂流的?蛆虫吓得僵住,整个世界让人毛骨悚然。
俄顷,她才看清楚那是米。
离家门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闻斯峘和她遇上,惊诧于下楼这两分钟内怎么她搞得这么狼狈,把伞遮到?她上方,她却像个炮弹似的?把他撞开?,埋头淋雨跑了进去。
他错愕地站在原地回头看她,
发现?她的?睡裙紧贴在身上,像根本不存在。
过了好久,李承逸舒出一口气,回过神才注意到?有人在凉亭柱子后探头探脑,望过去。
二?姐索性不藏了,讪笑?着从罗马柱后面走出来:“三弟,我什?么也?没看见,”
也?许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她又补充道:
“我不会告诉爸爸的?。”

第19章 尾灯
李承逸过去?和二姐闻笛赋没打过什么交道, 对方住进家里来的那段时间,他还奔波在江城、明?州之间,共同生活的日子极少。
他其实不理解, 为什么?妈妈突然转了性,同意父亲这些前妻的子女一个个登堂入室。也许这意味着父母地位的转变,母亲年老色衰, 在抚养教育后代的任务结束后感受不到自己的重要?性, 从而?产生了危机意识,迎合父亲的喜好组建热闹大家庭,有?利于确定她“内务府总管”的身份定位。
过程中没太关注他们怎么讨论做出的决定, 等他有?所觉察, 已经既成事实。除了闻斯峘,其他人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对他们的存在他也没什么意见。
基于二姐给他留下的少量印象,她比大姐精明?干练、活跃一点。
她在外企后台嫌累,现?在进了云上在人事部门负责,相当于在公司要?了“内务府总管”之职,和宁好调来公司受关照不同,她是自己开口向爸爸要?的。
眼下,她脱口而?出这句“我不会?告诉爸爸的”更加深了他的印象。
她知道这个家爸爸说?了算,任何人都得看爸爸眼色行事。
她也知道, 刚才凉亭里发生的事是不被爸爸允许的。
她没有?说?“我不会?告诉闻斯峘”或其他人,因为他们对李承逸没有?约束力。
这句话既像承诺, 又像要?挟。
外面还下着雨, 身边又没有?伞, 多的是空闲在这里周旋。
李承逸泰然自若,饶有?兴趣地抄着口袋:“谢谢二姐, 二姐有?什么?需要?我保密的吗?”
果然,闻笛赋态度良好地开门见山:“二姐没什么?秘密,不过有?个小?忙,三弟肯定帮得上。”
“你?说?。”
“三弟你?出面和三医院的秦院长打?个招呼,这次别叫你?姐夫。跟秦院长说?说?,以后不要?给他安排学术会?议和外地会?诊了。”
李承逸神情一瞬间放空,不由拧起眉,据他所知,体制内医生光靠平时那么?点工资奖金还是比较拮据,学术会?议讲课和外出会?诊都有?额外费用,是他们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之前闻家昌出面请三院的秦院长吃过饭,特?地请院长帮忙提携二姐夫,此?后除了职称职位职位上的关照,这类油水丰厚的好事大概没少安排。
二姐现?在提出这个要?求,着实让人困惑。
“那不是挣钱的好事么??”李承逸问。
“是他挣钱,又不是我挣钱,他挣钱也不会?全部给我。”二姐理直气?壮。
“可是家庭收入增加了啊,你?们不是夫妻吗?”
二姐咯咯笑起来:“男人有?钱就变坏,再说?他休息日也总跑外地,谁知道他工作之余干什么?去?了?他收入是增加,但我一来见不到老公,二来还得承担老公变心的风险,可是没有?半点好处。他在市内哪怕急诊随时待命,至少胡搞的机会?少。夫妻也得明?算账不能捣糨糊,等你?结婚就知道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到“结婚”,让他想?起汪潋,也够头疼。
不过这倒不是个很麻烦的要?求。
李承逸想?了想?,说?:“这件事也没必要?惊动爸爸。我妈每周要?去?三院做腰部理疗,我找个机会?借口答谢秦院长,请他全家一起吃饭,到时候在饭桌上你?自然能把诉求说?出来。”
“我也是这个意思。”二姐忙不迭地点头。
她是个拎得清的人,眼下她用一点小?腌臜交换了李承逸的小?腌臜,对等平衡,谁也不鄙视谁,谁也不审判谁。
如果同样的小?事向父亲开口,反而?会?搞坏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印象,像个破坏家庭和谐的小?人。
直到李承逸打?电话让佣人送来伞,两人等在凉亭的时间里,二姐都没再提过宁好,仿佛她真的已清空记忆,对他们拥抱亲吻的前因后果不感兴趣。
李承逸却不可能不想?,
“夫妻也得明?算账”,宁好和闻斯峘会?是那种夫妻吗?他希望他们是。
解决了意外出现?的目击证人,不久,当他重新回想?起凉亭里的一些细节,安静下去?的心绪又蒸腾起来。
她湿掉的吊带睡裙紧紧贴在身上,白皙的皮肤有?着谜一样的吸附力,不仅吸附布料,也吸附他的目光。
她明?知道会?引来他的注视,但仍要?这么?胆大妄为。
这不是一桩意外,全是她主?导的,她心里有?数,而?他也看得穿她的图谋。
他不是个自制力很差的人,以前他可以克制住,几乎不看她,即使和她说?话,视线也停在别处。
但他知道她什么?地方长得最有?优势,因为宁好不会?让人不知道的。
她的腿非常细白修长,高中时喜欢穿校服短裙,其他大部分女生都更爱穿运动长裤。她知道自己漂亮之处便一定会?声张,有?时这种声张会?带来麻烦。
班里曾有?个男生偷拍她的裙底,李承逸帮她教训过。
他们没有?特?地探讨这件事,没有?答谢也没有?邀功。
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约而?同选择回避本身就很反常。
那一阵她和他说?普通话题都不自然了,眼神飘忽,两人开口和接嘴的气?口对不上,别别扭扭的。
他觉得宁好的反应,就像叛逆期穿得十分露骨准备溜出去?放纵的女孩子在出门前被爸爸或亲哥哥逮住了,他阻止了事态恶化的趋势,但又不方便提是根据什么?而?预感事态恶化。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张扬地表现?,招致必然后果又马上胆小?地缩回壳里。
她跟他介意的人闪婚,在他面前暴露身体,无非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一旦他真的注意到并采取行动,她又假装愤怒,严词拒绝。
宁好非常有?力地控制了一切,他冥冥之中有?这种直觉。
吻她不可能是错的,
也许她假装发脾气?实际散发性感是对他的奖励?
现?在他还拿捏不好如何加入这个游戏,搞不懂闻斯峘这个变数在游戏里扮演什么?角色,也让他焦躁。
宁好一回到房间就一头扎进浴室,对淋雨撞人的事没有?一句解释。
闻斯峘诧异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他十五分钟后在楼上露台,看见李承逸撑着伞和佣人一起从花园方向回来,手里拿着那把宁好带出去?的工具剪刀,他已经明?白了。
估计还是与他的纠葛,只有?这个才能让她情绪波动那么?大。
宁好冲了热水澡出来,换了暖和的睡衣直接躺进被子里。
他等她安静下来才问:“出了什么?事?”
和他预想?的一样,她没说?真话。
“去?园子里剪花,回来时被吓了一跳,满地飘着大米,还淤在一处,我以为是蛆,又碰上暴雨……”她找了一切理由归咎于大自然。
他没说?什么?,拿出准备好的医药箱:“坐起来一点,帮你?清创。”
“不用了。”她听起来精疲力竭,眼里都是暗色。
和她撞在一起时他就注意到,她手上流着血,小?臂上也有?划伤,回了房间看见扔在地上那一包瓷片便了然,那好像不是可以忽略无视的小?伤口。
他不由分说?,把人拖起来靠在床头,才看见她胸口锁骨附近也有?割伤。
他展开掌心开始细致地消毒,伤口里还有?没有?除尽的碎瓷,和已经凝住的血液混在一起。
小?心挑出来,还是不可避免地弄疼她。
“嘶——”她不满地皱眉,仿佛他才是弄伤她的始作俑者?。
他觉得委屈,不知道他的确是。
宁好被突然涌进脑海的那段残存记忆扰乱了心神,她想?到一种可能,能够完美地解释他的叵测难料、若即若离,他无条件的妥协和轻易的表白。
也许不是他构成她复仇的一环,而?是她闯入了他的复仇主?线。
闻斯峘看起来像毫无野心的人吗?尽管他已经极力掩饰了。
当然,他也确实有?资格拿回李承逸拥有?的一切,但她和他的目标重叠了,并没有?合作的可能,她不想?成为他报复李承逸的棋子,更不想?成为兄弟相争的战利品。
一瞬间,她看清了他的路径,与她逢场作戏,让李承逸自乱阵脚,他坐收渔翁之利,再把她一脚踢开,就像闻家昌那样过河拆桥,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坦白过他的主?张。
他叫她别滥用美人计,实际是他在对她用美人计——
用他过目难忘的精英气?质、不卑不亢的说?话方式、撩人心弦的玩世不恭,还有?现?在愈演愈烈的,这份温柔体贴……从最初就是设计好的,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为什么?会?这么?蠢?
闻家人设计的情感陷阱,她已经踩进去?第二次了。
竟然还把他视为同伴,用心声交换秘密,真是可笑。
从她现?在的视角望过去?,松开的衬衫纽扣,阴影中男人味十足的喉结,舒展的宽肩和线条利落的下颌……也许都是专门为她设计的。
她眼睛仿佛被烫到,愤怒又羞耻,默默转脸,去?更广阔的空间找空气?深呼吸。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抵着她胸口那层最薄的皮肤,酥痒。
碘伏的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却在想?,这道伤看位置好像是她撞了他才被瓷片割的,不知道她是不是疤痕体质,在她身上留下印记联想?起来滋生暧昧。
“你?冷不冷?”他问的同时,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宁好回过神,经提醒才发现?确实周身发寒,以为是神经过于紧绷,
他已经找到答案:“好像发烧了。”顺势从药箱中拿出测温仪。
不专业的医生又找出新病症,喂她吃下退烧药,把她安置好,他说?:“你?生了病,估计也没胃口,晚饭不要?去?应付他们了。我帮你?带点粥上来,你?饿了就喝一口,不想?喝就扔着。”
她不知道这份温柔里掺了多少糖衣炮弹,只觉得疲惫,先昏昏沉沉睡下。
等到再醒来,他好像在给她额头上的换退热贴。
这顿晚饭,闻斯峘一个人去?面对。
闻家昌问宁好怎么?不来,他不能说?妻子无端地变成惊弓之鸟,只好用她搪塞他的缘由去?搪塞更多人。
“下午在后院活动没及时回来,淋了雨,感冒发烧。半途又看见被水冲散的米粒,以为是蛆虫,受了惊吓。已经睡下了。”
闻斯峘对厨房里那些抱怨和意见没有?耳闻,倒无意间点燃了另一场战争的导火索。
他看见闻家昌脸色陡变,质问李路云:“下午暴雨,你?们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把晾在外面的米收回来吗?”
李路云怵了几秒,委屈又夸张地争辩:“我哪儿想?得到啊?我下午都忙死了,冉冉三点就放学,老师在群里挂她学号,说?昨天有?的同学作业只做了一半。我能怎么?办?我当然是先找她问清楚、该补的补啊。真是离奇了,昨天她妈妈在家,我不知道天为什么?毫无预兆地下雨,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交给她妈妈一天孩子就能不写作业!”
被点名的“她妈妈”,大姐闻人语赶紧检讨:“对不起爸爸,给云姨也添麻烦了。冉冉给我说?作业都做完了,我就签字了,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没有?自觉性,饭前已经教育过她。”
闻斯峘顺势看向已经在撇嘴的小?外甥女,对让她又挨一顿当众批评感到抱歉。
李路云马上接话:“小?孩子能有?什么?自觉性?她是二年级,不是大学二年级,时刻都要?家长监督的,不给她养成习惯就让她自生自灭啊?”
大姐软弱称是。
这引起了闻家昌更大的不满,他根本不想?扯到这突如其来的儿童教育话题上,今天的账是他和李路云算,李路云把他兄弟一片好心送来的米扔到外面弃之不顾,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他一撂筷子,全家饭都吃不下去?了。
李路云不再作声,也不去?咄咄逼人“教育”大姐了。其实她并非针对大姐,而?是在声张自己的功劳——对孩子的教育,将功补过。
偏偏这场面不是每个人都能读懂,冉冉小?朋友以为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惹一家之长的外公饭都不吃,吓得“哇——”的大哭起来。
大姐夫妇也不知道关于米的前情,不知为什么?一向和气?的爸爸突然大动肝火,赶紧道着歉把大哭失控的孩子带离饭桌。
当大夫的二姐夫也回了家,看不懂暗流汹涌,又参不透人情世故,没头没脑地劝了李路云一句:“云姨,孩子的事你?别太操心,父母的锅甩给父母,老师批评你?把微信转给她妈,让她妈去?管教就是了。”
李路云被闻家昌压住,正好气?不打?一处出,逮住大夫厉声反驳:“感情是我的错了?”
餐桌上空气?凝滞了。
为了摸清宁好的动向,李承逸早就打?了招呼,只要?她离开雾凇院就跟着她,看他们夫妻去?做什么?、看他们喝什么?人见面。
一连两天,田秘书都回报,夫妻俩没出过家门。
李承逸咬牙切齿,没出过门,他自己也知道,而?且是几乎没出过卧室!
孤男寡女天天窝在卧室里闭门不出,在干什么?,可想?而?知。
闻斯峘整天压在她身上尽情占有?的画面充满了他的脑海,
以至于很关键的一些消息都挤不进去?——
宁好被他自己袭击,淋了雨,发着烧,连同他亲眼所见的那些伤口一并被忘掉。
第三天有?了转折,秘书拿着一叠资料立在办公桌边,向李承逸简述:“两人一起出去?的,不过闻斯峘把宁好放在路边就离开。闻斯峘去?洗车、给车加油,宁好进了一间茶室和这个男人喝茶。”
他把照片放在桌上给李承逸展示。
其貌不扬一个男人,经济型穿着,年龄在35岁到40岁之间。
“这个人什么?来头?查了么??”
“叫郑昱聪,星美地产的一个项目经理,和宁好曾经在海源置地共事,宁好当工程经理时他是项目经理,他离开得比较早。”
李承逸眯起眼:“只是个普通项目经理?没有?其他背景?”
田秘书扩大范围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都调查过,十分确定:“很普通……不过海源东城区的几个项目原本都是他负责,宁好空降过去?,相当于顶了他的位子,渐渐把他挤走了。理论上他们应该关系不怎么?好才对。”
“……现?在却能私下相约喝茶,”李承逸琢磨着,“有?点意思。”

第20章 尾灯
孙国栋最近点儿背, 喝酒上头,碰上个泼妇,折腾了十五天才?放出来, 成了公司里茶余饭后的笑料。
好在没?被咬成刑案,只是平步青云的势头就这么?折戟沉沙,搁谁身?上不意难平。
一出局子, 他就找相熟的大仙算, 大仙问他得罪了什么人,他寻思没?有,又问他得罪过什么?动物, 他想起?来一个。
“检查工地食堂时看见老鼠, 勒令他们把老鼠除干净,算么??”
大仙问:“你亲自?动手除老鼠了吗?”
“没?有,我?只随手抓了块石头砸我?看见那只,它溜得快,还没?砸着。”孙国栋挺委屈,自?辨的架势仿佛又回到了派出所。
大仙沉吟半晌,说:“不像灰仙所为,灰仙只会报恩。有没?有可能你看错了,得罪了黄仙?”
“啊?”孙国栋霎时愣住了,不太?确定的语气, “……那倒没?看仔细,挺大挺肥一只, 在暗处也分不清黄的灰的。”
大仙说:“这下糟了, 黄仙是最记仇的, 得罪了他总要遭到报复,而且还不止一两次。不过不妨碍, 我?来帮你化解。”
孙国栋一听?松了口气,不止一两次,肯定得化解啊。
大仙收了他一万块,去处理这事。
过了两天,公司下了调令,要把他调到云南分公司去。
他找华东区总经理余建业求爹爹告奶奶半天,吃了闭门?羹,又找机会强行?把三万块的礼送到余总车上,余总面色冷淡,叫他把礼品拿回去,但好歹愿意跟他说两句话:“你这么?沉不住气我?反而看不上,叫你去云南你就去,赖赖唧唧的干什么??”
“余总,我?不是赖赖唧唧,我?就想问问,现在调过去那什么?时候调回来?”
余建业挑眉把车门?一关,在车窗里拿眼觑着他:“什么?时候调回来我?说了算吗?作风问题是本来是最轻的问题,过一阵风声小了本来很容易保你。问题是你没?能力控住消息,那微信里面小视频满天飞的,还扣帽子说‘海源地产三高?管……’上纲上线明摆着搞你,你说怎么?保?你想想得罪谁了吧!”
“是我?不好余总,好像得罪了黄仙……”孙国栋低眉顺眼。
余建业蹙眉:“什么?玩意儿?”
“黄仙啊,就是有修为的黄鼠狼。”孙国栋认真道?。
没?等余建业发话,他司机也不是吃素的,听?见话题转向无厘头那条道?,一脚油门?踩下去,孙国栋跟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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