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痛苦)他们肯定在背后偷偷笑我!肯定!!
因为真的很丢人到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一定要笑的程度啊!!!
禁止驴及一切音近字短时期内出现在太宗皇帝面前!
“哈!”
臣子嘲不嘲笑不知道,他亲哥是真的冷笑出了声。
“太宗皇帝还会御驾亲征呢?”
高梁河那是什么地方?
黑着一张本来就不算白的脸,不用看舆图,早就将收拢来的各地地形烂熟于心的赵匡胤一看见地名,就知道他弟打的什么算盘。
想伐辽,把燕云十六州拿下来,说不准还想着能更进一步是一步,是吧?
想得挺美的,就是你得有这个能力啊!
这都是在高梁河有多丢人,才会被后世人反反复复拉出来公开处刑啊?
赵匡胤:感觉自己被迫跟着丢脸,想打弟弟。
【其诞生的宗旨就是“防弊”,或者说“事为之防,曲为之制”,即针对唐末五代的各种混乱做出相应的政治上的调整,防止其再度重演。
首先是官僚体制膨胀的问题——对,唐末也冗官(。)
大怂属于是为解决问题而给自己新增了更多问题。】
宋人:……
骂人可以不用这么犀利的,谢谢(卑微)
【因为“官倍于古,士十于官,求官者又十于士”,出现了员多阙少的情况,唐末的官员选拔因此从为官求人转变成为为人设官的荒谬局面。
东汉官员数目尚且只有7500人,而晋虽然一向以世家子弟把控高位著称,官员定额一般也是6800左右,而到唐末期却膨胀到了18800人。
其官僚任免后来又采用“循资格”之法,按年资升迁,不看个人能力,只要在任上不犯错,那么就几l年一升迁。
官僚主义浓重,行政效率低下,增加了行政成本和人民负担。又因此兴起朋党之风,并且“求精案牍,不急人才”走上了形式主义的不归路。】!
第110章
保守派的官员,在听到后世人辛辣批评的时刻,就心道不妙,却压根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变法派的脸上露出一个欣然的笑来。
如果这是他们同时代人的批判,保守派的回击怎么也不可能这样的微薄。
他们都是通过了科举选拔考试的存在,在文字功夫和唇枪舌战的事情上不认为自己会有所逊色。
然而这是后世人——更关键的,由天幕这一完全反常识反常理,在他们认知中只可能存在于神鬼伟力操控下的存在——所道出的。
这天然使得他们试图说出的抗议,被处于在了一种不利的境地。
而他们的对手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这样明眼人可见的优势。
所以韩琦站了出来。
变法派中最年轻,以未到不惑之年的年纪就跻身枢密副使,成为仁宗指定的辅臣中枢格局中的重要人物,性情比起旁人更为直接锐气些的韩相公罕见在朝堂上露出一个笑来。
“唐末本有此弊,而太/祖太宗本因我朝初定之际,人心不稳,上下未定,虽有心革之,却不得不稍缓为之。”
保守派官员在心里一个大白眼就翻了过去。
谁不知道那两位当时忙着坐稳自家皇位,打压武将省得他们动不动想要犯上作乱造反抢皇位啊。文官当时本来就因为战乱和五代不重文风没有多少,他们想没想到冗官那层上去还不一定呢!
“而如今太平盛世,”能当宰辅的人,哪怕再年轻,睁眼说瞎话也是张口就来面不改色:“陛下更该趁承平之际,绍祖宗之德,接续其业啊!”
所以明黜升、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吧!
看着笑意吟吟的韩琦和他身后不少官员难看的脸色,读出了对方言下之意的赵祯:……
韩相公,您这抓时机的功夫,确实很出色啊……
【其二就是大家众所皆知的藩镇问题。
藩是“保卫”之意,镇是指军镇。唐廷设置军镇,本来是为了保卫自身的安全。直到李隆基大量扩充防戍军镇,设立节度使,把天宝十节度搞出来之后才开始翻车,走向了安史之乱。
这些节度使长期在边地担任一个职务,在边地自成一霸,因此与士兵关系十分密切。
五代十国唱主角的便是这些节度使,他们将募兵之中的精锐作为亲兵,称牙兵,牙兵中再选精锐,称为义子,层层形成了将领之间的一种裙带关系。
而安史之乱结束后,这种藩镇割据的现象也并未消失。
曾经作为安史旧部的河北三镇依旧不肯实际服从于唐朝廷,在其周围和西北内地大设藩镇试图制衡的政策也没能成功,反而导致了一种藩镇林立,中央政府政令不出京门的尴尬局面。
唐德宗对其的打击更是直接引发了泾源之叛,使得禁军权力被交予宦官,宦官因此得以掌权,埋下了唐末宦官专权的祸根。
也就唐宪宗时期平定了西川之乱,又在十几年里接连平定淮西等镇,使得中央可以收归权力,行政力量得以下达地方,成就了“元和中兴”,但河北三镇到底也只是形式上的统一。】
这一段完全讲的是唐朝,并且是他们宋朝一直坚定抵触回避的方面,宋人的神经倒是放松了不少。
至少在藩镇和宦官问题上,宋朝官员们可以说非常有自信,表示自己不会犯下相同的错误,也不会给同僚借机发挥、阴阳怪气的机会!
难得紧绷的神经可以放松些许,他们也就把光幕所说的前朝之事当做缓和心神的话题,让朝堂上的氛围变得和睦一些。
主持过《新唐书》修撰的欧阳修,比起只把史学当做杂谈赏玩的旁人来说,就更对这段历史了如指掌:“宪宗皇帝,唉。”
他一边讲一边还不忘可惜地摇摇头:“刚明果断。继位之初能够慨然发慎,立志平定僭叛,任用忠谋,不惑群议,最终使得强籓悍将皆欲悔过而效顺,唐朝的威令也几欲可以重振。”
司马光也听见了他的唏嘘,同样精通经史,此时还正好在续写自己曾经献上的《通志》,因此为欧阳修所赏识大力推荐的文人接上了他的话头。
“但正如玄宗皇帝一般前明后暗,到了晚年的时候信用非人,笃信神仙丹术,终为宦官小人所害。”
“所以啊,小人之能败国也,不必愚君暗主,虽聪明圣智,苟有惑焉,未有不为患者也。”
欧阳修赞同地点点头,颇为感慨地将自己在《新唐书》中写下的议论摇头晃脑着重又讲述阐发了一遍。
然后看着司马光一时尴尬,欲说还休的神色,他将句子重又品味一遍,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话的歧义。
欧阳修:焯
他没有在拿唐宪宗内涵今上的意思,更没有在内涵介甫是个蛊惑君上的小人的意思啊!!
顶着保守派们半是惊愕半是惊喜的眼神,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恨不得回到说这话之前捂住自己这张总是莫名其妙说错话的嘴。
《朋党论》已经无辜坑害范公一次,这回怎么还要再用《新唐书》无辜坑害介甫一次?!
他本意是聊聊前朝事转移同僚注意点啊!
王·没关注这边动静·安·沉浸自己世界·石:(突然又被暗戳戳围观)
咋回事,又突然看我。操心点自家事不行吗?
目睹一切的赵顼:乐。
欧阳相公那张嘴啊,那可真的是……啧啧啧。
【这些藩镇对于地方的影响还不止于割据这么简单。
一方面,他们大多由胡人或者武将统管。
作为地方利益集团,他们搜刮财务主要目的在于扩充手下势力和自己的奢侈享受,并没有统一天下的雄心,于是便不在乎体恤百姓、发展建设,地方经济因此遭受到了严重破坏。
而另一方面,因为镇将是武夫,不讲求道义文化、所以从唐末到五代,最起码北方的文化水准是在不断下降的,胡化现象更是颇为严重。
这一点发展到了宋代,就成了党争甚至南北对立的前身。】
朝堂上偏向轻松,甚至因为欧阳修闹出来的有点搞笑的事情还有些欢乐的气氛,瞬间又尴尬起来。
宋朝的南北对立确实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本朝太/祖皇帝是北人,对南人便总有点不可明说的防范甚至微妙压制,早年还有过“不相南人”的传统。
真宗时期那位王钦若王文穆公,虽然人品向来是为人诟病、甚至被仁庙鄙夷的狡诈奸邪,位列“五鬼”之首,但论其智数才能,尤其是揣测上意的本事,那可是真的是没人能比。
这可是敢帮真宗皇帝伪造天书促成封禅泰山的狠人,结果当初真宗要他当宰辅都会受阻,还被人借卜卦之事内涵“南人作相天下将大乱”。
尽管后来还是做成功了,眼下朝堂上南人势力也欣欣向荣。但是南人出身当初竟然能被拿来当借口,阻拦一个简在帝心的人当宰相——南北之间的矛盾自然也就可以知晓了。
司马光看了看周遭的官员,更是无奈。
后世人不说他还没怎么发现,以介甫为首支持变法的大多是南人,而目前最顽固的那些保守派,竟然基本上都是北人……
同为北人的他只能头疼地摁了摁自己的额角: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自己总会抱有一些隐隐的期待了。
这在变法新旧之余,怎么又牵扯上南北争斗了?
哀叹之余,他却多了点微妙的预感:
他未来,总不会跑去当了个保守派吧?
……不会吧?他和介甫神交已久,并且这朝堂确实需要些许改变了啊!他不反对变法这种主张啊!
【第三便是宦官问题。
还是从李隆基开始冒出的祸头,他对高力士的信任有加,使得太子公主都要称之为“翁”。宦官势力因此上升。】
赵匡胤:。
看的出来后世人你挺瞧不上玄宗的了。
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脸上的笑意却带了出来。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瞧不上玄宗皇帝后期干出来的混账事多正常啊!
【肃宗灵武继位,又是由宦官李辅国一手推动。作为回报,肃宗选择称其为“尚父”。而对方也很给力地帮他把李隆基迁往别宫。但从此宦官开始参与进朝政当中,掌握大权。
代宗时期虽然先后清理了李辅国、鱼朝恩等权宦,然而德宗时期的泾源之乱使得对宦官的打击半道崩殂。他不得不任用宦官掌握军权,以期保住皇位。
在掌握住军权的前提下,宦官任枢密掌朝政又成为一种定制,形成了所谓“四贵”:军权两中尉、政权两枢密。
而从宦官弑杀宪宗开始,尽管陆续有二王八司马主持的永贞革新、甘露之变等反宦官运动,唐朝宦官们的权势依旧滔天,八任皇帝中有七任为其废立或者杀害。
——唯一一个例外是唐朝最后一个皇帝唐哀帝。
因为宦官已经先被崔胤借朱温之手除掉,而他爹更被朱温刀了,他本人是被朱温扶上去充当禅让傀儡的(。)】
什么地狱笑话!
尽管并不知道这样一个名词,所有听到后世人最后这番话的宋人还是呼吸都跟着一窒,冒出来了类似的感受。
唯一的例外是篡位者扶上去的,这什么让人绝望的场面!!
听见了禅让傀儡这个词的赵匡胤顿了顿,脸色不变地望着天幕,却下意识换了一个姿势。
所以说,为什么武将一定要被打压的呢。
太/祖皇帝的眼神带着点沉静的幽邃,让人辨不清其中的情绪。
黄袍加身这样的剧本,在五代上演过可不止一次。
第一次应该是意外,第二次也许还只是意外。
可到了他这样的第三次——还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这依旧还是个巧合呢。
他摩挲着自己手下的剑柄。
正是因为他知道,会想到这层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他才要取消殿前都点检啊。
有多少皇帝,心里能毫无芥蒂地,把自己发家的官职轻易授给手底下人的。
【最后一点就是党争,也就是使得唐朝著名诗人李商隐一生仕途挣扎的根源——牛李党争。】
这一段还是在讲唐朝的弊端,甚至提到了李商隐这样的名气不小的诗人。
然而宋人、最起码能够站在这朝堂之上,亲眼看着最顶尖的几位文官大佬们过招的宋朝官员们,却很难像看藩镇宦官一般轻松找点乐子,或者一心一意为其感慨起来了。
毕竟,前两者在有宋一代的严防死守之下,可以说威胁被尽力减小到微乎其微。然而这一点,却在皇帝提出的变法思想下,逐渐浮出水面。
牛李党争是党争,新法旧法如若实施,其背后,又怎么不可能没有党争呢?
明眼人都能闻见,空气中正弥漫着一股不安和危险混杂的气息。
【牛李党争源于仕进的两个不同门径,一为恩荫,一为科举。主要是因为我们前面提到的唐末冗官的问题,国家所能担任的公职有限,两党人为争职位而展开了斗争。
李德裕是通过门荫进入仕途的代表。他是关东士子,身为宰相之子,世代显宦,生活奢侈,但也讲求文化、礼仪,因为世家大族家族熏染,从而熟悉朝规朝仪。
这就和进士出身,以牛僧儒为首的牛党存在着天然的身份上的对立。
唐朝时期,科举制度还处于初步发展完善的阶段。
唐朝科举重进士科,而进士科又重诗赋。然而诗赋虽然出题不易重复,文采高低可见,并且能够从字里行间中揣测一番作者的胸襟志向,却并不能完全代表个人行政能力的强弱。
虽然科举之后还有一环吏部考试,作为对其行政能力的考察,然而考进士科的一般为中下层士族,他们比起世家子弟,朝政经验就较为浅薄,所以反而会被其正大光明地鄙夷不如。
并且进士科选手多学《文选》,而非世家治家的三礼之学或经学,于是常被李党批驳浮薄。
再加上考进士的过程中,也有着许多暗箱操作等不光彩的一面。很多诗赋优秀者想要考进士,都得先学会“沽名钓誉”,劳累奔波于公卿之门,只为献上自己的干谒之作,想要使得自己声名远扬。
这就更让自认“高贵”的世家子弟们瞧不上他们,两党的矛盾因此日益加深。】
讲到这里赵家皇帝就感觉自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脑壳也不痛了,他又能行了。
最起码赵顼和赵祯是真的乐呵呵地暗地里揣手:他们大宋好歹就不会有这样尖锐的世家和寒门之间的矛盾!
别的都不多说,光是看看现在眼前这些朝堂上位居高位的大臣,他们都能提溜出来一波出身寒门的存在,却很少有所谓世家子弟。
毕竟他们大宋在文教、培养寒门子弟上面花的钱,那可都是从他们国库中掏出去的真金白银啊!
这样寒门与世家之间天然的壁垒,才在他们的金钱攻势下稍有动摇。
亟需通过科举上升的人,被拓宽了上升渠道之后,他们只会比紧迫感不强的纨绔子弟们更加发狠,急切得想要改换门庭。
然而范仲淹却并没有他们那么高兴,正相反,他皱起了眉。
彼时大唐进士所面临的不熟政务的窘境……眼下大宋的寒门,又怎么可能没有遇到类似的困难呢?
自己就有过亲身经历,在基层实践中摸爬滚打后才总结出个人经验的大臣,想到自己改革吏治的政策,又低头陷入了沉思。
【除了出身以外,两党还在具体政策上存在争议,就进一步加深了双方的矛盾。
比如在如何对待藩镇这个问题上,让大家可能比较错愕的是,是常规认识中恩荫出身没什么能力或者趋向保守的李党主张打击藩镇,加强皇权。
而进士出身的牛党,反而因为进士基本上是先在地方为官,进而选取有功者入朝,从而和地方势力藕断丝连,主张维持现状,任由藩镇林立。】
“这后世人——”
听见这话,首先是有人喉口里闷出一声嘲笑来的。
虽然大家口头上都说的是士大夫为天下计,将自己标榜为朝堂上的一股清流。然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总是跟着自己的利益走的,怎么可能因为一种单纯刻板的印象而被操控?
向来是利益决定立场,而不是立场决定选择。
这后世人竟然还说大家的常规认识——那可还真是透着一股清澈的傻劲。
然而他的嘲笑还没完全出口,就被旁边人一把捂住塞了回去。
开玩笑,真当这是私底下可以随意点评的东西吗?哪里来的蠢货,上头可还坐着皇帝本人呢!你打算当着他面说些什么混账东西?
前头的王安石看着这一幕,慢慢收回自己原本低头后瞥的目光。
这才是真的傻子。
他在心里淡淡地点评着。
不过是因为自己在熟悉的方面,突然抓住了微妙的点,就开始借此生出自得优越之心,以为自己超过了后世大部分人的见识吗?
他的眼神反而闪着熠熠的神采。
那句话的言下之意,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的讯息,分明是在指,这后世人的视频,实在对着无数可能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普罗大众进行讲解啊!
这分明是文风昌盛、教化之德隆盛啊!
【总而言之,唐末之际的历史发展趋势即为解决以上此四个问题。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建立起统一的政权。
而赵匡胤赵光义这兄弟两为之做出的一系列尝试:
比如严夷夏之辨,强干弱枝,重文武之别,裁抑王室奢靡,控制外戚力量,将唐朝比如均田、两税等并无定制的优秀政策制度化等,最后使得他们成功建立了宋朝,并且统一了全国大部分地区。
这些措施的核心理念,后来就被仁宗时期的文官士大夫们确定为祖宗之法的根本,虽然各代政治家出于自己目的进行了不同方向的解读和发散,都绕不开以下这几个关键词:
实内虚外、崇文抑武、权力分散、相互牵制。】
赵匡胤的嘴角向上稍微勾起。
赵光义脸上的笑意逐渐外露。
这是要夸我们,对吧对吧?
用后世人的话来说,我们这可是顺应了那唐末的历史发展趋势啊!怎么着都得夸夸我们吧??
针对地方割据,将地方的财富和兵力都收归中央;针对武将造反,抬高危险程度最多不过贪污的文官;防止文官形成总体势力对抗皇权,干脆分割文官集团让他们自己内斗。
他们做的难道还不够出色吗?这可是努力保证着自己的皇权不会衰落不会为臣下篡夺诶!
【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确实给宋朝带来了一些正面上的作用。
你怂皇帝怂是真的怂,但是搞政治斗争的水平和能力,也真的是让人无语地高。】
老赵家:?
等会,不对啊!
后世人你这什么奇离古怪,不忍多看一眼的嫌弃鄙夷的语气啊!
这不应该说明我们能耐吗!
【通过转运使制度,宋代得以将地方财富集中于开封府,再通过挑选精锐补充禁军,使得地方上残留的军队无力与中央相抗衡。
在其疆土远小于唐朝的前提下,宋朝的两税是唐代的七倍,赋税更是唐制的十倍。
这种堪称让地方被京城吸血一般的政策,很明显导致了百姓的沉重负担,却更导致了地方的凋敝。
这样才符合赵家皇帝的利益:
有宋一代尽管农民起义接连不断,却始终没有地方上大规模叛乱的发生。】
赵祯皱了皱眉。
他到底是老赵家心最为柔软的一个,重铸中央集权的任务,在他之前也已经被完成得七七八八。尽管他也有意识地维持着现状,却并没有那么直观地明白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
而当那一行鲜明直白的对比放在他眼前的时候,这位后来被冠以仁宗的皇帝,一时还是犹疑了。
“怎么会……”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但在朝堂上此刻安静的氛围中,皇帝小声的发问都显得清晰。
宋朝的百姓,怎么会活得远比唐朝凄惨呢?
听见的人都知道他想这么问。
而天幕好像并不满意赵家人过于平淡的反应,于是轻描淡写,它投下一记响雷。
【皇室虽然精神病频出,年寿不丰,子嗣延续艰难,但皇位交替却也称得上平稳,除了太/祖太宗这对兄弟“兄友弟恭”的烛影斧声以外,并没有疑似宫廷政变的发生。】
——轰隆。!
第112章
赵煦没控制得住自己的手,隐隐有所猜测的真相突然揭晓,所带来的震撼依旧足以让他心神骤然失守。
那是本来被皇帝捧在掌中暖手的茶盏,此刻却猝然坠地。炸裂开来的碎片万幸没有割伤他的身体,但还温热的茶水却泼溅了皇帝一身。
然而脸色苍白,仿佛突然失了三分血色的赵煦却没拨出心神去理会这一身的狼狈。露在外面的皮肤被茶水烫出一片红印,却也没换来他送去的一个眼神。
他只是怔怔地,两眼空茫地望着头顶的穹顶,脑中反复琢磨着那一行足够简短,却也足够有力的语句。
赵煦是在足够压抑,登上帝位之后却没能得到应得的尊重,被祖母的阴影笼罩了快十年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在那些日子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崇敬的父皇,他所期盼的新政被祖母信重亲近的旧党党人悉数废除。而自己只能无力地作为一个没有实权的吉祥物,被借着名头宣布政策。
他在上朝的时候只能和太后相对而坐,看着朝臣的背部臀部,看着他们背对着自己向着太后奏事议政。哪怕到了他可以亲政的年纪,偌大的朝堂也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要求太后还政。
甚至于,在政事上失去权力的同时,他个人的私事还要遭到祖母来自孝道和朝臣冠以公义的压力。
他身边的宫人他保不住,会被他的祖母因为疑心拉出去审问;他惯用父皇留下来的一张旧桌,都会被祖母直接强势地因为对方过于老旧而要求换掉。
所以他是聪明的,然而这种聪明是被压抑淬炼出的少年老成,是在某些方面被刺激塑造地接近极端的偏执。
所以他在高太后死后就毅然发难,召回了章惇,改元绍圣,追谥王安石为文允许其配享神宗庙廷。改而追贬司马光,大力贬谪旧党到甚至岭南那种撕破了宋朝政治底线的地方。
乃至于他还直指高太后本人“老奸擅国”,想要干出追废太后称号及待遇这样前无古人的极端事情来。
赵煦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回到光幕上,呼吸却是急促的。
可正因为他足够聪明,他才能够清楚地明白自己那份偏执,才会在知道宋朝始终未曾达成统一的时候,就感觉到警钟在耳侧敲响,怀疑起自己身体的康健状况。
……他不是精神病。
汉字直白表意的伟大之处,使得他从字面意义上就能够理解这个名词所指为何。
然而赵煦拒绝承认自己这份偏执称得上一种精神上的疾病——像仁宗皇帝和英宗皇帝那般,要么在面对契丹使者之时都尚且语序混乱,要么恐惧皇位到接近疯癫,那才应该叫做精神病吧。
但是子嗣问题呢?哪怕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他现在都还没有儿子。他父皇生了十多个儿子,最后活下来的都只有六个,他现在却一个儿子都没有——仁庙当初也没有亲生儿子活下来啊!
再加上年寿不丰……
他想起自己从少年时期起,就开始的咯血之疾:他每次甚至都不肯让手下人送来唾壶,只用帕子接着,再让信任的宦官藏在袖中偷偷处理掉,连国医看诊都不允许对方说出自己身体的实情。
因为他不敢让外人知道。祖母常年执政不肯放还的情况,给他的精神带去了过于沉重的压力。他不允许让外人知道这个没能亲政的皇帝,身体竟然还足够虚弱,不允许给祖母的垂帘听政加上新的辩护理由。
——看,陛下体弱,所以太后代为执政。外朝的大臣会多么高兴啊,他们又找到了合适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像他们当初想出以母改子这种借口一样的欢欣。
赵煦一想到那种情况可能的发生就忍不住恶心到几欲作呕。
于是这样的强撑,仿佛就成了一种习惯。
他习惯让自己的臣下看见一个足够强硬,足够坚定,不会被他们轻易压制或者打倒的皇帝,仿佛这样就能将少年时期只能看见一片背影的阴影悉数铲除。
……但是如果他活不了几年了呢?
哲宗皇帝感觉遍体生寒。
赵匡胤感觉自己有一根本就被后世人给出的消息逐渐绷紧的神经,此刻“啪”地一声断裂了开来。
刀锋摩擦过刀鞘发出铿锵的响声,下一刻向着桌角狠狠劈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心口沸腾着的火气与怒意操控住他的神经,灼烧着他此刻已经不多的理智。
眼眶都已经通红,却不是因为酸涩哭泣这般理由,只是因为极端的怒火和森然的杀意已然升腾。他拿着刀,那张无辜的桌子在他的眼中已经幻视成赵光义的形象,于是被他接近暴走地劈裂。
当初因为赵普给出的谏言,将领们小心翼翼的顺从,将地方权力逐渐收拢在手中而平复下去的恐慌,此刻因为后世人那句带着戏谑意思的兄友弟恭重又发作起来。
兄友?那是真的,他自认对赵光义仁至义尽!
曾经他突发疾病昏迷不醒的时候,难道不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亲自跑过去灼艾艾灸的吗?他给赵光义封赏的那些官位和爵位,哪个不是位高权重,甚至最后允诺他位在宰相之上!
弟恭……?
“哈,哈哈——!”
他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额角,感觉到青筋在自己指腹下狂跳,宽大的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在极端的愤怒和扭曲的憎恨中,他却是放肆地大笑出声。
什么叫做烛影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