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和袁绍这样顶级世家出身的人物少时相交,其家世地位就可见一斑。这也正是曹魏政权未来能够收拢最多士人的一点原因。】
刘秀:……
真就怪不得东汉要亡啊是吧!
“辟土服远是为桓,乱而不损是为灵。”在谥法中把这两个谥号最重要的意思扒拉出来,刘秀都被气得有点想笑:“给你们拟定谥号的官员都算客气了,竟然还能勉强给你们粉饰几番是吧?”
“都卖官鬻爵到,被后世人特意要骂一句夸张。这样的后果还不算损害国家吗!没当上亡国之君就不是损了是吧?”
“还辟土服远——”他真的嗓子都有着快冒烟的错觉,可是原本想继续骂下去的话语最后却卡在了喉口。
重用宦官好像确实跟武德没什么关系,虽然目前肉眼可见的这个桓帝干的都是破烂事,但是他最后的评价偏偏是桓。
“……我后面,难道都找不出来几个有武德的皇帝了吗——?”
细想一下都觉得有点恐惧,刘秀连忙摇了摇脑袋,把那个可怕的想法抛了出去。
“应该是他到底还能找出来武德这件事能让上谥号的官员夸夸,灵帝是真的没有了。”
不是这样也得是这样,刘秀笃定地想着。!
后世人如此坚决地做出判断,而后说话的语气却带上了三分犹疑。
【—方面,他的前后段人生和个人心态发生了堪称翻天覆地般的变化,而史书在为他作传的时候,又偏偏为尊者讳,努力使他在史册上的形象得以一以贯之。
于是反而逻辑不通,前后转变过于突兀,两极反转到像是不存在过渡阶段一样,一瞬间门他就和他曾经的“吾之子房”荀彧闹掰,整个人成为了狼子野心的代名词。】
“荀文若未来会和曹孟德他闹翻?”
—瞬间门打起精神来的孙权眼前—亮,期待的目光转眼就落在—旁的周瑜身上:“公瑾—一”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心有灵犀的臣下扶着额叹着气打断了:“至尊。”
“蜀汉那边,我们还盯着呢。”
周瑜的语气已经尽可能地委婉了,这得亏是孙权本人在他面前,要不然性格称得上—句张扬的谋臣,哪里还能保持着这样的和气,早就—个眼刀刮过去了。
“江东与中原相比,还是势力与根基太过弱小了。”
而小国是不具有双线进攻的底气的,蜀地和中原,孙权只能选择—个。
于是神色恢复了平静,年轻的吴主到底还是遗憾地看了一眼天幕上的文字:“我当初喊你回来早了。”
就应该继续借着当时士气正旺的时候继续西进,那样拿下蜀地的几率才会高出不少。而现在周瑜都已经回来了,一鼓作气再而衰,士兵的兴奋劲差不多已经过去,再以江东现在内政不算特别稳固的局面强行西征,跟直接去送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孙权就难免有几分恹恹,可是想到那时天幕的出现,他不把周瑜叫回来又能怎么放心呢?
一一左右为难啊!
【而另一方面,魏国最终也没有得以一统天下,三国鼎立的局势,使得三国各自的领袖人物往往都会遭到敌国的政治诋毁。就算没有直接批判,也会因为身份立场的不同而做出不同的评价。
甚至可能同时代的人还想着别完全撕破脸,后世人站在不同立场上进行的骂战那才叫激烈。
比如著名的,我国四大名著之—《三国演义》,罗贯中试图尊刘贬曹,极力想要刻画蜀汉主圣臣贤的相处模式。】
刘备一惊:“什么?后世竟然还有人为我撰书立著?”
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他再开口,带着满心的欢喜和少许世事无常的欷歔:“备到头来也没能成功再兴大汉,创业未成而半道崩殂,竟然还能有人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也要为备多说上几句话。”
虽然那演义二字,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史书该有的名录,说不定是一些小说家之类的言论。
可是它被后世人冠以四大名著之名诶,听起来就让人很感动啊!
旁边的诸葛亮眉眼也温和下来,应和着刘备的话语。
君臣二人满心欣慰地相对而坐,气氛—派其乐融融的和睦。
然后被后世人—波论述背刺了。
【结果受到宋代以来内敛守持“灭人欲”才是圣人的观念,和东晋南宋等偏安政权的文人对蜀汉君臣评价流变的影响,罗贯中落笔塑造人物形象的时候再掺杂点元明之际时局的私货,最后成功捏出了—个,和汉昭烈帝不能说—模一样,只能说没什么相似度的刘备来。
他自以为能够深切表现出先主宽仁贤明的风范,后世人却只能对着他写的什么,有人为了他杀子做肉给他吃,动不动哭哭啼啼,摔儿子表示此子差点误我一员大将的内容,表示敬谢不敏。
太空洞了,看上去都满是假仁假义,为着这些没必要的加笔,后世不知道多少人看完留下的印象都只有一句刘备伪君子。】
刘备:……????
你说什么?谁动不动哭哭啼啼了?谁假仁假义是个伪君子了!
性情刚烈的昭烈帝眼前一黑,深觉自己先前的感动有种白费的荒谬。
他一把抓住旁边也被打击得措手不及的诸葛亮的手,狠狠地咬紧后牙根:“孔明啊——”
他的语调都因为这前后设想的反差而失去了平稳,显得有些尖锐的虚薄。
“我哪里干过那些荒谬的事情来?我何以被诟病—句虚假啊!”
不屠城,性宽和,安抚百姓以稳定人心一—这其中哪一条值得被人詈骂?
诸葛亮扶着他撑上来的手臂,张开口正欲安抚起来的时候,天幕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成功把诸葛亮往多智近妖方向硬凹,凹出了神神叨叨的妖道的感觉。
并且因为写作手法拉踩周瑜,把他写成了个最后被自己不如诸葛亮这个事实活生生气死的嫉贤妒能的小人,最后孽力回馈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可以说想写好的没完全写好,想批判的曹操反倒因为很“真实”,写出了一种真小人真性情的感觉,成为了全书刻画的最好的人物。】
诸葛亮:……这下还能说些什么啊。
他们君臣相互安慰着得了!还得注意着别弄出了个抱头痛哭,坐实了主公爱哭的名声!
“公瑾怎么可能会因为觉得自己不如那诸葛孔明而嫉贤妒能!”
本来看热闹看得好好的孙权猝不及防就被拉下了水——尽管这里踩的是周瑜,也不妨碍他立即下场抢先为自己的重臣爱将生气起来。
横眉冷眼,面上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吴主沉下眸来,那笑意便成了辛辣的讽刺之味,随着他开口言说,更多了几分森然。
“若非公瑾果决,我又何能使子肃归心?这般举贤荐良之德,何来妒忌一说?”
“而赤壁之战,若非公瑾之能,以弱胜强,破曹南下之时,我又至今何在?此番功绩,怎么不如那诸葛孔明!”
什么,刘备君臣他们也参与进赤壁了?
孙·双标得明明白白·权:那关我什么事?
“公瑾实乃王佐之才,那后世演义之言,怎可轻辱!”
他这是还不知道自己在演义中基本隐身,成为了一个只负责听话,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形象,要不然估计真的能被气得吐血,要跟那罗贯中拼命了。
曹操心情复杂地沉默住了。
他奇异地成为了被刻画的最好的形象确实值得他高兴一会。
——可是谁是全然的小人啊?
天幕公平地对三方都造成了心理上的阴影与伤害。
【但实话实说,这样评价的变化并不是完全出于罗贯中一人的好恶,而是和几百年来人们思想观念的演变息息相关。
晋唐时期,人们因为西晋承接的是魏的帝位,所以把魏认为正统,对于诸葛亮的认识还是蜀相,对他德行的褒奖侧重于君臣关系,辅佐的君主强调更多的也是作为幼主的刘禅。
毕竟说句不太好听的,在历史上的三国之中,蜀汉确实是那个国力最弱,疆域最小,灭亡最早,记载最少的偏霸政权。虽然精神品质等风范可嘉,但是国家的实力实在没办法只看精神风貌。
你让他们无缘无故放弃走过正经禅位流程的魏晋,去承认蜀汉的正统,到底有点为难。毕竟这事也关系到他们自己法统所在,为了感情上的怜悯去动摇自己的国运,正常人做不太出来。】
“怎么能这么说呢……”
刘秀皱了皱眉,他自然不难从那汉的国号和刘的姓氏,分析出那是他们刘家人的后代。
虽然不一定是他的血脉了,却也不妨碍二兴炎汉的光武皇帝,隔着时间门的长河,对于做出了差不多事情的刘备产生了些许当祖宗的怜爱之情,愤然打抱不平起来。
“人心不齐何以成大事?以兴汉为旗帜聚集人心,若非时运不济地利不在……”他有点卡壳,这种事情拿出来说好像有点卖惨强行找借口的意味在,于是重又改口:“最起码它不至于偏安一方啊!”
【可是事情在东晋第一次有了异议的提出,在南宋时期发生了真正大规模的反转。
我相信大家看见这两个朝代,大概也能猜到反转的原因是什么了。
对,所谓“正统”,借由缪钺在《三国志选注》前言中的话,就是完全为封建统治服务的,为的是说明当时政权的合理性,不是一种完全固定的是非标准,权衡的关键在于是否对于当时的封建统治有利。
西晋承魏,北宋承周,都是定都中原的政权,自然认可的是魏为正统,而等到东晋和南宋偏安一隅,自然也就认可同样位居长江以南的蜀汉为正统。
……这么一算,东吴是真的惨啊。论禅位大义不如曹魏,论血脉正统不如蜀汉,孙权想要证明自己正统性都得搞封建迷信,表示谶讳有言,东南有王气,自己就是应命之人云云。
在《三国演义》中没什么存在感就算了,明明比蜀汉国力要强一点,国都都被东晋占了,结果到最后也没混上后世承认的正统。
大概也就能在南宋词人的爱国词中,凭借他们的借古讽今刷刷正面存在感,用当年孙权雄踞江东坚持北伐来讽刺一下南宋朝廷的偏安吧。
孙权多少得跟辛弃疾在地府里执手相看泪眼,感谢一下幼安“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的中肯评价。】
孙权:……
他原本就正为周瑜收到的不公待遇而怒气上头着,后世人这波继续火上浇油,成功让尚且还能称上一句年轻气盛的吴主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不再是还勉强维持着点和气的讽刺,全然面无表情着,孙权眉眼间门自然的冷意与锋利就凸显出来,直直地扫向天幕的论述。
他对于自己的劣势一清二楚,甚至连谶讳之言,都是周瑜曾经和他私下讨论过的方案。哪怕被后世人再次批判为迷信,孙权也不觉得自己要放弃这种方案。
但是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后面那个东晋这么一搞,却有着一种自己被羞辱了的深切耻辱。
孙权:灭了我的国,用着我的都,说不定还睡着我的宫,结果你去承认隔壁蜀汉为正统?!
这么过分的吗?
周瑜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发什么邪火,本来心底也颇有不满的臣子,因着孙权替他那场出头,此刻情绪却非常稳定。
于是熟练地把话题转移,挪到最后那句词的身上:“虽然并不清楚那词是何种文体,但观其意气之激昂,可见那辛幼安为人风范,也对至尊你颇有好感。”
这话当然是睁眼说瞎话,那辛弃疾说不准只是单纯地拿孙权出来做典故用,像后世人所说,用以讽刺那南宋的偏安。
可是孙权虽然明白这点,心绪却也真的慢慢平静下来,沉默着稳定情绪,他最后重又笑着开口讲起了玩笑:“听起来,倒有几分音韵的感觉。公瑾要不为我补完全曲吧?”
毕竟写得是真的好啊,听得他确实有点想和那辛弃疾见面了。
【但没事,曹操在南宋文人口中的下场比他惨多了。
他好歹还能是坚持北伐的英主,曹操在朱熹的《资治通鉴纲目·凡例》中,都已经直接和王莽、董卓并列齐名了。】
“……”
一直哪怕心里稍有起伏,但表面上大体都能保持住一种不动如山的曹操,这回事真的彻底破防了。
王莽他想想都忍了,毕竟他确实打算按照他的路子照抄禅位。
但是“董卓是怎么回事?!”
未来的魏武帝呼吸急促,有一种快要眼前一黑心肌梗死的冲动。
“董卓他配吗!”
讨董联盟积极分子当场崩溃。!
第71章
【南宋文人这种微妙的情绪与评价,很大程度上是对于中原落入外族之手,而朝廷偏偏又没法收复回来的无助现状的—种移情,也是两宋时期南北矛盾尖锐的具象化体现。】
中原,落入,外族之手?
霎时,刘彻睁开了那双原本因为听着后世演义魔改的笑话而轻松着半阖上的眼睛。
他的眼眸里此刻全然没有戏谑与好笑的心思,一瞬间仿佛收回了所有外泄的情绪,稍微收缩起的瞳孔凝望着天幕上的论述。
这不是个刘彻喜欢并且想要听到的句子。
外族,北地。他冷凝着眼眸,沉吟片刻,面无表情的脸上重又多出分笑意来,只是却冰冷的锋利着。
纵然时代已经遥远地不知过去多少年的岁月,刘彻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己本能的那种,对自己所有物为人染指的厌恶。
【被他们赋予了强烈的敌对情感的曹魏政权,其实最大的原罪只不过是其刚好位于北方而已。
再加上南宋严重的民族/矛盾,汉人的身份意识被文人不自觉地进一步强调,作为汉人称呼来源的汉朝也就被抹上了更深一层的光辉。
曹魏篡代汉朝的正朔“窃位”中原,蜀汉作为汉朝皇室的血脉正统,于长江以南与其形成对峙,出现了—位诸葛武侯这样的人物,身处人臣之巅,辅佐幼主,坚持北伐。
这样描述之后,你们联系—下南宋的处境:中原被少数/民族政权所占据,自己作为汉人政权位居南方。
那些文人哪里是在真的褒美蜀汉君臣啊?他们只是想拥有诸葛亮那样的地位,拥有刘备那样愿意放下大权让他们得以施展拳脚的君主而已!】
孙权于是从鼻腔深处闷出—声嗤声来,半支起自己的下颔,眸光都是含着笑意吟吟的。
所以说来道去,不也还是—个利字?
位至人臣之巅,独揽天下大权的滋味,光是想想就挺不错的是吧?甚至如果说自己效法诸葛孔明,还不用背负起说自己向往伊霍那样的道德包袱,能够美名其曰自己是辅佐翼护君主。
孙权百无聊赖地眨了眨眼:那群南宋文人啊,不把他当回事情,心里的理想又与他相差了多少呢?
他只不过是远比他们来得坦诚,压根不害怕所谓的道德指责,决定把他们给自己放上去的君主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而已。
诸葛亮捏着刘备衣袖的手,最后松了开来。
听到这里的谋士,心中原先那份自己被冠以妖道之称的不满,此刻却掺杂进了—阵复杂的苦涩,于是慢慢有些淡化。
他看见刘备的脸上也是—怔,随后带着怒火而锐利起来的眉眼,都半柔和住了神色。
南宋可以从蜀汉的情况得到共情的慰藉,而蜀汉又何尝不是能从南宋的期望中读出共鸣呢?
“……那南宋之君,难不成都不能做到全然信重—位得力臣子,勉力北伐吗?”
刘备沉默着,然后轻声发问。
只有光幕中后世人的声音在缓缓流淌,却不曾回复他的疑问。
【一一从历史评价的角度上来说,这样堪称荒谬的转向是值得人皱眉的。
且不论曹魏蜀汉正统的是非。以曹操为首的曹魏政权,虽然也有包括屠城、世兵制剥削士兵等等的问题与短处,但是再怎么样也罪不至于与董卓这种货色为伍,或者是被内涵为外族入侵。】
“除了董卓以外,”曹操本来应该为了那句罪不至此而老怀甚慰的,可是看着紧跟在董卓其后的那半句,感觉自己的形象自从没能绷住第一次起,也许就再也回不去了:“我怎么又和外族为伍了?!”
你们借古讽今也不至于这么讽刺的吧!
【但是从社会现实来看,又何尝不是南宋的悲哀呢?
正是因为南宋连像当年蜀汉北进的倾向都微薄得让人绝望,在现世中无处寻出处的南宋文人,才会在笔下的文字中全然倾泻自己的希冀。
所以,蜀汉君臣的地位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南宋开始承认诸葛亮作为“汉相”,而不是“蜀相”的地位,称呼他为王佐之才,强调他辅佐的君主从刘禅变成了刘备,认为他们成就的是王道基业。
但是由于这样地位的抬高,主要还是文人集团自发的行动,所以诸葛亮的形象是被美化乃至于神化更多的一方。
并且因为南宋时局对于救世之才的渴求,他的形象也就逐渐向着全能人才的方向迅速发展。最后成为了演义中那个多智近妖,于是不厚的孔明。
而作为衬托,刘备身上被特意强调的部分是他对于诸葛亮推心置腹的信重与支持,是心胸宽阔任用贤良的“圣主”。
所以过于注重了他的“德”,而忽视了他的“才”,逐渐演化成了演义中那种,万事都得先问一句先生有什么办法,有点糊涂的形象。
有一说—,这和刘邦什么事都得问一句张良为之奈何的说法,甚至有种异曲同工之妙的美感。
你们刘家,难道连被传奇怪风评洗脑包这方面都遗传的?】
刘备:……
虽然被夸为圣主确实能让他高兴,并且出于对南宋政权时局的怜悯,他勉强也能接受自己的形象遭到了一定的改写吧。
可是一—他急促地深呼吸几口,略有些痛苦地皱紧了眉,若不是诸葛亮就在他身边,恨不得直接抱头哀嚎。
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啊!你们稍微尊重—下他的个人性格和成就功绩吧!
刘彻&刘秀:你这么说的话,突然为自己在后世人口中的风评有点担忧起来。
他们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类似的情况吧?
【所以我们没必要因为《国演义》中的刻画不够符合历史事实,而去大肆批判罗贯中说他不懂历史,甚至将《国演义》也跟着贬低。
罗贯中这样的思想是被前代人的评价而深刻影响的,至于《国演义》,更是只是不适合当史书来读而已,文学性的优秀却不该因此被—笔抹去一一人家最起码还知道自己是演义。
就算有人因为看了它之后就对历史人物以一家之言大肆辱骂,那最大的毛病也应该在全然相信小说之言而不自己去看史书和考古证据,被人指出错误还要拿演义来顶锅的人身上。】
【话题有点扯远,我们回到曹操的身上。】
“啊。”
孙权一懵,然后思维才从长篇大段的论述之中回到前面对曹操的评价上去。
“哦,对,它讲这本书,原本是为了说曹操的风评之所以复杂的原因的。”
意识到这点的东吴君臣对视一眼:这后世人也是真的能发散性跑偏。
【曹操的形象虽然因为以上的原因而具有深切的复杂性,但大体上可以被归纳为—句话,也就是世语借许子将之口,对他极犀利精确的品评: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我们当然不能因为曹操早年对汉室的付出,就为他后来代汉的行径辩护,说是献帝逼反,他自己没有分毫心思;却也不能因为他后期的篡逆行为,就矢口否认他早年对汉室的感情,不愿承认他汉臣的一面。
毕竟,如果只看曹操前半生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种“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好一个意气风发赤胆忠心的汉臣呢?】
“好诗!”
文人的神经被精妙的语句一瞬间触动,曹操甚至还来不及对当年那句一语成谶的箴言做出回应,就为下一段后世人随口吐露的词句摄住了心神。
那不是现今流行的五言诗的模样,但是以他的文学水平,欣赏起来却也毫无困难。
七言的格律,言词朴实通俗而用典自然流畅,表面平淡无奇,然而诗人的功底却从这样的信手拈来中展现地淋漓尽致。
文风本身也就是大气开阔气象的曹操继续细细品味了几分,最后再叹了声气:“确实是好诗啊!”
可惜,他摸了摸长须,那恐怕是后世的文体与诗人,他理当是无缘得见了。
“意气风发?赤胆忠心?”
刘备感觉自己听得都有点头皮发麻,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种微妙不适的感觉抛开。
“我虽然知道他早年对汉室确实有几分真心,”他有点恶寒地搓了搓手臂,转头对着诸葛亮吐槽起来:“但是后世人这么夸,我就觉得太不真实了。”
而听闻此番话语的文臣稍微蹙眉,神情中是不敢苟同的严峻。
“徐州之事,主公可还记得?操固然早年不曾篡汉,然为人刻削,又何尝担得起极尽褒美?”
刘备先是一愣,继而面色也跟着正经起来。
“先生所言有理。”
和曹操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说是汉贼不两立就是汉贼不两立。
【曹操是宦官养子之后,他家族的权势和皇帝的信重与厚待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东汉皇帝普遍扶持宦官以为自己皇权臂膀的时代,曹操因为家世,也能称得上半个皇帝的自己人。
所以,与袁绍等出自相对独立于皇权的士族集团不同,他早年的态度也确实比前者更偏向汉帝。
他二十岁通过举孝廉入仕,随后不久就出任了洛阳北部尉一职。
在位期间整治纲纪,严肃法纪,造五色棒以威慑京师权贵,用蹇硕的叔父杀鸡儆猴,使得“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虽然他后来因此被明升暗调,离开洛阳这个权力中心上任顿丘令,但到任之后也不见抑郁之气。反而依旧留心于朝野大事,曾经就士人集团被党锢祸害一事上书谏言,言词恳切动人,被征为议郎。
然而此时的东汉已然是大厦将倾,僵化到如同死水一般的政治形势不允许曹操早年澄清政治的理想得以施行,于是在知道时势“不可匡正”之后,他选择了静默。
这当然不是大部分人心目中,想要挽救时局匡扶社稷的人应该做出的事情。真正热血满腔的忠臣,理当是一往无前,坚持直谏的。
可是这也并不能作为曹操一开始就对汉朝廷失望的证据——他是天生的政治家,审时度势,因时而动,这份冷峻是刻在他骨子里头的。
他的下一次亮相,要等到黄巾事起。】!
刘彻—时侧目。
他当然知道那曹操未来夺去了汉家的江山,但在听见其早年的所作所为的时候,却也多了几分因为隔着漫长时光而能从容生出的优容欣赏。
“这种人,要是放在承平年代,甚至王朝初期,”他极辛辣地直击人物的本质:“将会是皇帝最欣赏最好用的那种臣子。”
最起码会是孝武皇帝本人欣赏的类型:有着足够的能力,手段果断到甚至有点狠辣,身世背景天然地靠近皇权,审时度势的精明,不会干出公然与皇帝对抗的事情来。
简直好一个酷吏宰相的苗子。
可惜一一“处于王朝末年那种时候,却确实不是—般皇帝可以拿捏得稳的类型了。”
毕竟不是所有的皇帝都能像他—样能耐嘛,刘彻对此向来自信地坦率。
【黄巾起义固然对东汉朝廷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但是向来在危机之中,往往会涌现出破格的机会。
因为党锢而曾被灵帝打压的士人集团重出江湖,大批的党人被重新启用平定起义。在这种“大赦天下”—般的局势中,曹操当年的得罪权贵当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于是被授予骑都尉—职,去颍川平乱。
对于这场平叛具体的始末,史书并不曾详写。
但这是曹操第一次开始接触军事,联想到他后来被举为西园八校尉,家世肯定是主要原因,可能也有这时稍微展现过—些他斐然的军事才能的缘故。
以骑都尉为跳板,他转去做了济南相。在位期间最主要的政绩是“断绝淫祀”,“除奸邪鬼神之事”。
听上去很唯物主义战士对吧?其实并不能完全代表曹操—点也不迷信。因为“淫祀”指的是—种不符合礼制的祭祀,也就是某种意义上野生的,未曾被官方加以驯化的民间信仰。】
被官方驯化?
刘彻挑了挑眉,眼神中多了点玩味。
后世人的言词,好似永远都透着点接近口无遮拦的犀利,直白赤/裸地不带上什么文学性的掩饰。
那后世到底是怎么一番光景,才能够培养得出这样的学子?
孝武皇帝突然有些好奇。
【我国著名文化学者余秋雨先生,曾经在他对于自己游历各大古文明遗迹的游记著作《千年一叹》中这样感叹过,作为三大宗教的圣地,耶路撒冷那坎坷的命运。】
“耶路撒冷?三大宗教的圣地?”
原先有点兴致缺缺的孙权怔住了,疑惑地微蹙着眉,重复了一遍后世人口中不算绕口,却也绝不似中原起名方法的名词。
然后电光火石之间,他联想到上次光幕出现之际,一道灵光霎时穿透了脑海中的迷雾,情不自禁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海外!”
“这就是番邦的地域吗?竟然能够作为三个宗教的,‘圣地’?是因为曾经诞生过那三个宗教的大贤,所以被各派崇敬吗?”
对于那明景帝视频中提到的美洲高产作物念念不忘的吴主,此刻对于外邦的一切消息都有点反复品味的计较,巴不得后世人能随口再多说出几句海外的消息,最好能让他知道那美洲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