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观影从景帝开始—— by浮笙闲
浮笙闲  发于:2024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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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直视着那光束,刺痛着的瞳孔收缩着挤出一滴泪来,沿着眼角滑落到下颔,最后泪珠摇摇欲坠,在轻风吹拂中终于落地。
面无表情着,他放下手,收回那仰望的目光,对着终于发现他身影的侍从,语气很轻描淡写的从容。
“回去吧。”
当然是刘恒需要他,需要他帮忙抗衡起也许势力已经成型,另有打算的吕家,防范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份心思的前面几个哥哥。
吕家的势力如果被剪除了,他最后又会如何呢?
不知道,但那无所谓吧。反正他现在不可能接受刘盈的上位了。
韩信闭上了眼。
【高祖欲立孝文,使薄姬为淮阴义妹,以之为孝文股肱。
待高祖崩逝,孝文继位,因其年少,吕后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然孝文终非吕后亲子。故后尝有废易之心,与审食其谋曰:“孝文非吾亲子,亦非长,以高帝爱之,故得立。吾亲子盈,为人慈仁,且年长,若得立,与礼法合。”
事未成,语泄。萧相国闻而色变,恐后果废孝文,疾间会淮阴侯与言。
信闻而笑:“吾得之矣。”乃使人告孝文,率亲信躬自据兵卫宫。
使者来,见而惧,退以之告吕后。
后长叹,故知事断不可为。代王盈亦闻,知后废易之心,急而进宫,力言己之不明,才远不及孝文,翼护孝文帝位。
吕后闻而更怒,睥睨而叱:“若女非吾亲子,若上为我亲儿,吾何苦为哉!”遂终生不复言废易之事。
淮阴后见嫉,或言据兵卫宫一事,情虽可原,实则僭越。
孝文闻曰:“伯舅与朕,虽无血缘之密,亦有相伴之亲。卫宫一事朕知之矣,何来谋逆之说。”是以愈加信重。】
【语出,《史记·淮阴侯世家》】!

当原本还有些喧嚣的路上突然间声音渐小,人群却不减反多,朝着他身后的方向挤来的时候。刘季先是恍神,继而回想起几年前遇见的天幕,于是心中一紧,回头看向了道路的尽头。
——对,是始皇帝的车驾。
仿佛后世人的光幕重现在他的眼前,可不再是那次到底隔了一层的景象。在万众翘首以望的人群中,他被后面的人流挤得有些趔趄,但还是死死站定在原位,不肯让出前面的位置。
哪怕再看一次,刘季依旧能够感受到那扑面而来仿若实质的,因为强大而凝聚成的威严与不可接触的凛然,能令人头晕目眩般屏住呼吸,下意识仰望憧憬的气势。
可是他没有,只是平静地,直视着这仪仗,如水流般自他面前穿行而过。
同一时代的两个帝王之才,就这样平淡地擦肩而过。
这次史官该如何记载呢?刘季突然有点使坏地想笑,既然他没开口说上一句“大丈夫当如是”。
那就——“彼可取而代之”。
他这话说得极小声,小声到清风都不曾捕捉到他的话音。旁边一路上已然与他混熟,此番准备为他送行的秦吏余光瞥见了他嘴型的开合,“啊?”了一声。
“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自然不可能说些实话,咂了咂嘴,刘季笑了起来,开口的腔调是这几年在亭长位置上练出来的滑头:“我看见了太阳。”
马车金顶上折射的日光,刀剑长戟上映出的寒芒,以及一切的一切衬托着的存在。
于是秦吏也笑了起来,所有周边听见了这番对话的秦人都跟着笑,在始皇帝的车驾远去之后,他们重新敞亮开了嘹亮的嗓音。
“对!王上,不,陛下是我们的太阳!”
万分的骄傲与自豪油然而生出来着,是嬴政带领着他们东进,长剑荡平了六国的抵抗,成就了秦国历史的辉煌。而当这份称誉从刘季这个楚人口中道出,更是心神激荡着的雀跃。
刘季哈哈地笑着,随口和他们来往几句,轻巧地岔开了话题,搂住一旁送行的秦吏就往着出咸阳城门的方向走去。
他确实在看太阳,在看尚未落下,还能燃烧着的太阳的余晖。
刘季出了城门就一巴掌拍在秦吏的肩上,潇洒地和秦吏挥手告别,转身的脸色是平静的从容。
但他才会成为下一轮太阳。
“让我想想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下邳和淮阴,怎么走来着?”
后世人画出来的地图,那可真的是被他牢牢刻尽了心里,怎么都不敢忘啊。
“媳妇?我回来了!”
从泗水亭悠哉悠哉哼着歌晃回家的刘季,一看到家门就把嘴边上叼着的那根草吐了出来,还没进屋就对着里头大声嚷嚷起来。
门里头传来了些许动静,随后闻声而来的吕雉推开门,一边还在擦着沾了水渍的手,看着刘季这副模样,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地嗔笑一句:
“吵什么吵?动静那么大,生怕谁不知道你回来了是吧?”
刘季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原本正做着饭,也不恼,嘿然一声就窜进了屋里。他前几年和吕雉成了婚,与吕家人合计着要了点资助,呼朋唤友就在萧何家旁边起了个小屋,一方面是夫妻俩住着方便,一方面也想着好让自己日后能和沛县兄弟们多交流些感情。
“乐儿今个怎么样?”
他进屋打一眼看见了自家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一把把孩子抱起来逗了逗,收获了女儿乐呵呵的笑声,听着听着脸上也挂上了笑意。
吕雉在他后头顺手带上门,瞧见这画面,脸上的神情也是温和着的。走到父女两身边,她也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发。
“你也瞧见了,精神头不错,挺让人省心的。”
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在刘季刻意的亲近与经营之下,倒也维持得不错。虽然不至于说恩恩爱爱,但刘季也自信能称得上一句相处融洽。
虽然还没有个儿子出生,让刘太公那边常常欲言又止的。可是吕雉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刘季想到后世人告诉他的刘盈的不争气,更是头疼得有时巴不得那个儿子别出生了。
就算出生了,也别叫他刘盈了吧?他抱着女儿心里胡思乱想起来。刘盈这个名字,他反正是现在听了就觉得心口疼,蛮不吉利的。
就该叫刘恒!不管他还是不是原来刘盈那小子,反正他刘季只会喊那小子刘恒!就这样定了!
“诶,等会。”他稍微回过神来,叫住了看见他们父女俩玩着,就打算继续去做饭的吕雉:“韩信呢,他怎么不在?去哪儿了?”
他当年离开咸阳之后,特意绕了远路去了一趟淮阴,就为了把自家未来的大将军给捡回来。
他去的那时,也不知道到底该说时机不好还是正巧。都没正经踏进淮阴的门,就在野外碰上了小小一只,正沉默着为母亲置办着稍显寒酸的丧事的韩信。
落魄的王孙,身上的布料还勉强称得上一句精致,怀中抱着以他身量实在吃力的长剑,闻声望来的一个眼神,锐利到让刘季几乎无需思考,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找对了人。
所以他几乎掏空了自己当时身上带着的全部家当,就为了帮对面给母亲办上一场还算体面的丧礼。最起码不要让韩信那么一个小孩,自己试图去挖出一个足够安置薄棺的坑来。
刘季还尚且记得那是个雨天。
韩信被他呵止在一旁,手足都有些无措地僵直着,只尽可能地将蓑衣展开在他的头顶,试图为分明口头上骂骂咧咧这天气的该死,手上却不停,一点点挖着土的刘季遮住些雨点。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等到母亲终于下葬,接受到莫名善意的小孩,站在他旁边低着头好一会,最后才从喉口挤出一句满是茫然的问来。
而刘季挤了挤自己依旧被打湿了的衣服,试图让他干上几分。听见声“嗯”了一句,随后揉乱了小孩原本也称不上整齐的头发。
“我乐意。”
他说着,蹲下了身,在韩信面前将自己的手掌摊平。
“你那样的眼神,未来不可能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庸之辈。”
“要不要跟我走?”
于是最后刘亭长回沛县的时候,身后就多了个小尾巴。
“他啊,跑隔壁萧何那去了。”吕雉挑了下眉:“你既然问了就刚好去看看他,把他一道带回来吃饭。”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还差点把韩信跟刘肥搞混,以为他就是刘季和曹寡妇乱搞出的那个私生子。
还是刘季早有准备,把他先前忽悠韩信写出来的一些军事论述掏出来私下给吕雉看过。
她不懂军事,但她有着遗传父亲的识人眼光。
那么小的孩子,言词之间都有着纵横捭阖般的恢弘气度,字里行间完全是难以遮掩的,堪称倾泻般的才华。
——这种人才,不早早培养感情加以投资,都对不起吕雉那个吕的姓氏。
所以,她对着有些惴惴不安的韩信,拿出了让刘季侧目并惊叹不愧是他未来敢托付朝政的妻子的亲和力,展现出了巨大的关怀与包容。
当然了,听话懂事不讨人嫌,记得帮她打下手(尽管有点笨手笨脚的,但是态度可嘉)的聪明乖小孩,还和丈夫没有血缘关系心里不会膈应,养起来本来就挺舒心的。
吕雉:希望后面的亲儿子,也能有“干儿子”的乖巧听话和本事。
“豁——”
刘季应了一声:萧何看起来这心理阴影是好完全了。
他们当年以为光幕已经结束,都打算把房间里收拾收拾恢复原状的时候,那白光又突然冒了出来,给他们续上了一段。
不是别的什么,就单纯补充了一下韩信最后具体怎么死的。一句“生死一知己”当场把还年轻,又因为先前种种论述对韩信正心疼着的萧何彻底整破防了。
他之前把韩信拐回来好久,沛县不少兄弟,比如樊哙、夏侯婴、曹参等等,都因为他突然带了个小孩回来,好奇地找上门也要多瞧瞧几眼。
神不知鬼不觉,迷迷糊糊几个人也就都混成了韩信的长辈。
就萧何心里过不去坎,刘季几次跟他聊起来,他都忍不住捂住心口表示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实在不敢面对自己亲手坑了的好友。
后来好不容易,未来的萧大丞相终于想明白是自己对不住人家,这债怎么说也得他主动去还,鼓起勇气说看一眼自己史书钦定忘年交知己。
——然后就看着以刘季樊哙两人为首,养孩子糙得一塌糊涂,甚至打算把人往天上抛着玩的场景,当场眼前一黑冲上去就把韩信抢下来。
“你们俩干啥啊!”
在场最成熟稳重的上司,面色漆黑着就开始咆哮,火气上头压根不在乎刘季未来可能当上皇帝,直接开骂。
其言辞之犀利,语言之辛辣,让站在门口的曹参都犹豫不前,望而生畏,忍不住退避三舍以给他留足发挥的空间。
等到萧何最后气消全了,低头一看就是在自己怀里,仰头望着他的韩信,眼睛里面还有着孩子特有的清澈到晶莹。
气势瞬间软和下去,手脚若不是顾及韩信的安全,恐怕早就因为那后世人的哀叹声而无力起来的萧何,霎时又没了开口的勇气。
萧何:……完蛋啊,吓到人了吧该不会?
可也许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缘分,天然就容易相处的个性。韩信眨了眨眼,伸手摸向萧何保养得很好的胡须:“你别生气了嘛,他们不是故意的。”
“你好会说话!”小韩信发自内心地赞美着他的语言艺术:“懂得好多诶!”
“——”瞬间败下阵来的萧何,心甘情愿地接手了吕雉到来之前帮忙带小孩的任务。
刘季回想起来就觉得乐,于是在听见吕雉这么说之后也痛快地哎了一声,把女儿放下,双手往背后那样一靠,转身又带着点吊儿郎当朝就在隔壁的萧何家走去。
刘季:让我看看今天有没有这对知己之间的乐子可以看。
到地了之后,虽然不是他想看见的场景,但一大一小的两人,却偏偏带点严肃地并肩而坐,面前还正好摊着一卷竹简,倒也有几分说不出的诙谐来。
“怎么了这是,你俩咋盯着这竹简看呐?”
他调侃着走进屋里。听见他大大咧咧走进来的动静,两人也收回凝视在竹简上的视线,看向他的方向。
韩信还是老老实实先和他问好,萧何自然随意得多,甚至脸上还带着点奇妙的笑意,开口便是回敬的调笑。
“你要是知道这竹简出自谁手,我相信你会更专注些。”
刘季一下子正色起来,两步并三步,阔步走到他们旁边坐下:“是子房吗?”
“对。”萧何痛快地承认了:“他说,你和他先前聊天时提到的那个陈平,他早前在博浪沙为计划打探消息的时候好像听过。”
“他最近又派人,帮你在当地打听了一下。确实有个叫陈平的人在阳武县,家在户牖乡,于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应该是你想认识的那位。”
萧何讲着讲着,又忍不住啧啧称奇:他当年看刘季没把张良一起带回来,还以为对方没跟刘季熟络起来。
谁知道啊,分明才相处没多长时间。张良都心甘情愿和刘季进行消息往来,甚至还愿意帮他去笼络人才了!
萧何:说实话,心情是有点离谱。
刘季可不管他这微妙的心理,一时之间精神振奋。因为这真的堪称意外之喜的消息,表面上都有点眉飞色舞的神气来。
“这可见天命确实在我——”
他也没敢喊得太大声,但心里的欢乐到底要找个渠道宣泄出来,于是顺手抄起旁边年方十二岁,还没抽条的韩信就往天上抛。
“?刘季你给我住手,怎么还来这套?你别太离谱!”
在萧何的怒吼声中,刘季只得悻悻地把小孩放下,可是挤眉弄眼着,两人还是私底下打着哈哈笑了起来。
“将军啊。”刘季最后摸了摸韩信的脑袋:“你可得快点长大啊。”
“未来的大家伙们,可能就得靠你了啊。”
“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自杀的。”
锋利的剑尖,带着划破空气一般凌冽的疾风,不偏不倚地停留在他的喉咙,抵在他的肌肤。
项羽拧眉,不管致命处被控制住的威胁,抬脸正对上持剑的将军,目光是冷硬的锐。
可是被他看着的韩信当然不会被这锐气煞到,意气风发的将军剑眉微挑,笑起来带着点不可一世的轻狂与傲气。
“怎么不自杀呢?”他漫不经心地问:“我记得你小子挺狂的啊?和我家王上,啊不,陛下,当初还敢曾经称兄道弟是吧?”
项羽眼睛都没眨,没理会他意外斤斤计较的奇妙之处。那双颇为神异,自带着威慑力的重瞳瞪视着他,沉默了半晌,最后大笑起来。
“怎么着,也得和你近距离见上一面吧。”他终于肯承认,“让我看看,比我还更厉害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样的风采。”
他对韩信最初的记忆,不过是一个汉军麾下长得太过年轻的小将。和刘邦并肩攻秦的时候,他随口问过的几句,得到的也是对面不假思索一般“干儿子”的回复,也就没把他太当回事。
谁知道他却是那样的天骄,自己到头来却败在他的剑下呢?
韩信却仿佛不理解他的话语一般皱起了眉,从鼻腔深处闷出的一声真情实感的疑惑。
“那你早就见过了啊。”
他偏过头去。
“陛下就是最厉害的。”
不容置疑的语气,他仿佛在论述什么真理一般的平静而笃定。
“陛下对我交代过,就算生擒住你,也给你一个可以自裁保全气节的机会。”
“请吧。”
轻描淡写着,韩信甚至没给他多留出几分心神。
唔。再过不久是不是该到蘅妹的生辰了?衡弟的也快了,上回给恒弟准备了啥,兄弟姊妹之间应该不能差距很大?
平静地注视着霸王的末路,韩信转头吩咐着手下人留下来善后,自己转身哼着歌潇洒地就预备打道回府。
汉初他要干的事还多着呢。!

“刘玄德那边,最后还是成功到达蜀地了?”
孙权捏着那份简短的战报,还是有点不甘心地再问了一遍。
两年前有天幕在孙权面前降世,虽然大部分内容要么在剖析古人,要么在分析那遥远到不知道多后的明朝。
但其把孝景皇帝的人生境遇,帝王心术尽力展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也算收获颇丰。那景泰皇帝后继无人的下场,也足以使他心生警戒。
但对他具有最大价值的信息,还是那开头几句联想到晋吴景帝的调侃,那言语不经意之间门泄露出来的信息。
“果然是人中豪杰,”他说起来不免有几分叹息,半蹙着眉,又有点不甘的忿怨:“可惜,那时我们也不能拿他如何。”
在知晓刘备未来的竞争力之后,孙权便和鲁肃、诸葛瑾,以及之后接到消息匆匆赶回的周瑜商讨了半天,但最后还是只能半带着无奈地认下了原先联合的方针,就连对此一向不算感冒的周瑜都不得不同意。
因为以南方的这点根基,要想和北面的曹操单独抗衡,到底还有点为时尚早。想要自己吞下蜀地,力量却也有些捉襟见肘。
孙权倒也想过要不干脆刺杀刘备——什么名声倒不是重点的顾忌,面对强敌极慎重的态度,才是应有的手腕——可是也不知道是他遮掩的功夫还不到家,还是刘备对他从没放下过警惕。他特意观察了一段时间门,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乘之机。
那么与其无谓地紧张同盟之间门的关系,倒不如以退为进罢。
眼底是很沉静的一抹冷意,脸上却露出了个自然的笑来,江东之主偏头看着之前安静地等待他收拾好心情的青年人:“公瑾觉得,蜀地内乱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一山怎可容二虎。刘备未来既是蜀汉之君,现下的益州牧刘璋又当何处呢?
“——好一出引狼入室啊,但我们一直旁观,倒不太好吧。”
周瑜应和着他的话语,长眉一挑,脸上也跟着露出一个自信中带着意气风发的神气的笑来。
“那是当然。”
他的脸色还带着点由于先前征战水土不服的病态,可是目光的熠熠却全然超脱了生理的虚弱,神采飞扬地骄傲着。
但他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回复主公的询问,猝不及防便被角落中突然亮起的白光晃了一下眼神。
周瑜下意识伸手遮掩住自己的眼眸,眉头紧蹙,一个箭步就挡在了孙权面前:“这是什么——?!”
身后人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上。
比起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还没反应过来的周瑜,孙权的眼神是霎时兴奋起来的。
“这是神迹。”
他轻声在周瑜身后说着,安抚着神经紧绷起来的臣下:“我先前告诉过你的,神迹。”
而比起经验竟然称得上一句丰富的江东这边,曹魏和蜀汉的反应自然是更加手忙脚乱。
曹操这边倒是还好。
他自己刚巧一人,独处在室内闭目沉思。
眼下的局势已经逐步发展到了他不得不为的时刻,他对汉室残存的感情,也在时间门和世道的打磨下淡去。
可是以下克上的行事终究需要谨慎,而他又隐隐明白,有些人是不能帮助他处理这些事情的。所以一切的细节都只能密存在他自己的心中,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而那光幕的夺目却打破了他的思考。
合着眼也能感受到屋中突然平白多出一个光源,戎马半生的人物瞬间门冷凝着瞪开双眼,然后准备防卫的动作就被这般称得上怪力乱神的场面震住。
但周遭毕竟没有他人。平复下心绪,他倒也还能拧着眉,锋利且带着疑虑的眼神小心地打量着白光。
刘备这边却是能说上一句兵荒马乱了。
他原本正和诸葛亮商量着如何对付处置刘璋——早在当年隆中的时候,战略眼光非凡的谋士就犀利并尖锐的指出了荆州之后必取益州的方针,此刻不过在努力将其实现而已。
突然出现的光幕是实打实地将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处在他人地盘之上的君臣吓了一跳。
浑身瞬间门一颤,瞳孔针缩着,刘备下意识摸向腰间门常佩的武器,凌厉的甚至带着些杀气的眼神,森然地直直刺向光源的来处。
然后便是茫然。明白方才二人的交谈未曾泄露,可是却对这番局面无从下手的君臣一时之间门面面相觑起来。
“这是,什么?”
迷茫的疑问方才问出口,那诡异的白光又是一振。
确保自己吸引足够了所有的眼球,它终于开口。
【大家好!我们这次视频的主题,应该叫做《汉末三国人物志》。
其实我本来是只想和大家好好聊聊,在现今中文互联网上,风评莫名其妙就是很差,三国之中存在感最低的东吴,或者准确点,孙权的。】
孙权:啊?
发现后世人的画风好像和他第一次听闻之时不太相同的吴主愣了一下,继而狠狠皱眉。
“我为什么风评很差?那什么存在感很低?”
你上次明明还夸我,说我对于南方的贡献很大,是吴大帝的!
感觉到自己整体形象好像在后世很多人眼中并不算好,孙权的脸色一时有些微妙。
【但是后来想想也是,汉末三国是个连贯的时代。
我如果单纯聚焦孙权的话,到底还是会有所缺漏,针对他面对的问题延伸出去,那还不如干脆直接讲全了。
那么我们先从曹魏,或者说,曹操本人开始,来讲汉末。】
在听见那天幕提到了江对面那个熟悉的名字之后,眉心就隐隐有些不妙乱跳起来的曹操,心中的警铃瞬时大作。
为什么是他?这言辞激昂议论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汉末,三国。
思及眼下南方割据的局面,他的眸色暗沉下来,明悟了这东西的价值所在。
“也就是说……”
这是,未来吗?
他天性的多疑使得他始终怀揣着一份不敢全信的迟疑,可是那声音言外透露出来的种种信息,都在他足够敏锐的神经上扩散,使得他下意识便分析出那个值得震撼的事实,且不得不去相信。
这种肉眼可见,绝非外力所能为的事物,都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么——曹操的呼吸有些压抑着的急促,眼睛凝视着天幕。
他可以相信吗?
他能够相信吗?
光幕从不管观看的人的质疑。
【东汉朝廷之所以灭亡,实质上是一个有些复杂的问题。甚至和皇帝的所谓明庸没有太多关联。
桓灵二帝的昏庸,虽然能让刘备痛心疾首到,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回忆他俩君臣情深的时候还不忘点他们一句。
可是无论是和前面的胡亥,还是后面的徽钦二宗以及杨广之流相比,都能喊上一句小巫见大巫。
事实上,东汉的灭亡完全是从根本上腐朽了,其赖以延续下去的基石与支柱,被无情的摧毁了。
它的中央和地方,呈现出了完全的割裂态势。
代表地方的豪强地主,也就是所谓士族们,与中央权力进行了彻底的决裂。其势力之后的不断坐大,更是使得天下无可挽回地走向分裂,整体的政治生态也慢慢向着士族政治滑落下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汉的灭亡并分裂成三国是一种必然。而三国最终归晋,也是一种大势。】
“晋?”
尽管最初被天幕打了个一脸茫然,蜀汉君臣的头脑却依旧是迅捷地跟着其论述在运作的。
曹操能够得出的结论,他们自然也称不上艰难。
只是在得出真相之后,刘备咬着后牙根,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既然都是曹魏了,那么那曹贼必然篡位。”
他没能成功光复大汉江山,这是第一重知晓未来的打击。
可“但为什么最后会冒出来一个,晋?!”
鹬蚌相争而被渔人得利的下场,是进一步的第二重打击。
【这个话题,最早还得说回东汉中央的矛盾。也就是我们之前提到过的,东汉中央朝廷的政治怪圈。
东汉皇统屡绝的特殊局面,使得很多皇帝是幼年继位,大权因此被太后把握在手中。
外戚集团趁机侵夺皇权,再加上自己本身大多作为军功贵族集团的地位,分布在朝廷上下把控权力。
虽然也为维护东汉朝廷的稳定发挥了贡献,比如章德窦皇后临朝称制之时,就曾经派遣窦宪大破北匈奴,成就了“勒石燕然”的佳话,助推东汉王朝达到了其鼎盛时期“永元之隆”。
可是却也飞扬跋扈,专权恣意,连选官权都不过是他们手中的玩具。
面对这样的权势,日益长成的皇帝自然会心生不满,想要夺回权威。却又因为长成于深宫之中,身边所最能拉拢过来的势力,只有对他们来说最为亲近的宦官之流。
于是宦官的力量也就随之壮大,并在皇权的支持下与外戚相抗衡。
比如安思阎皇后曾经废太子,立少帝,并在少帝死后秘不发丧屯兵自保。结果却被中黄门发动宫帷政变,迎立废太子为顺帝。
这样一次次的轮回,东汉中后期差不多就是这样一个,太后临朝称制,外戚专权独大,皇帝隐忍发育,宦官帮忙夺权的循环。
直到这个平衡被打破。】
“这样的循环,都能称得上一句,平衡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隐忍的火气,仿佛用词都是咬牙切齿般从缝隙中挤出来的。
黑暗之中只有那白光柔和地明亮在他面前,反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公元36年
接到吴汉那边传来,说公孙述已死,延岑率成都守军投降的喜讯之后,哪怕是表面依旧温和从容的刘秀,私底下也难免比往常高兴不少。
浅酌了几口薄酒,品味着那独特的滋味自喉口咽下蔓延的滋味,他却没让自己沉浸进那微醺的感受,浅尝辄止地放下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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