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午夜,这声音听上去宛如死神催命的脚步,锤击着跳动的心脏。
阮莹低头看了一眼电子腕表。
现在刚过9点。游戏中公认的灵异时间开始了。
但她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
那声音听上去比气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的更柔软,也更厚实一些,像是人类走路的声音。魔术师算是正常人类,没有道理午夜出现。那么除了他以外,这副本里还能有什么鬼吗?
难道是戚余烟被召唤成功了?
阮莹觉得这件事成立的可能性很低,甚至几乎没有。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那声音不轻不重,节奏舒缓,让人一听便知道敲门的人是个性格温和又懂礼貌的,很能博人好感。
“请问是谁在门外啊?”阮莹压下心头的一丝诧异,用日常的语气开口问道。
“我是白溯。”
说完之后外面静默了一秒,似乎是说话者对于自己说话的内容感到有些懊恼。
“这是我的真实姓名,但您可能不知道。我是白天的魔术师。”
其实,在他开口的一瞬间,阮莹便已经分辨出了这是魔术师的声音。
“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但是我有一件急事想要求您帮忙。”
他的音调起伏和白天的魔术师几乎相同,但是说话的态度却很不一样,白溯的情绪是温和的,哪怕他的声音里带着焦虑和悲伤的情绪,却也没有白天时那种偏执和疯狂的杀伤力,更不像白天的魔术师那样,时常语带讽刺。
“我会给您相应的报酬。”
白溯自己也知道午夜时分敲响一个单身女生的门是一件多么没有礼貌的事情,她因为警惕而抗拒开门,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他思来想去还是选择这样做了,因为阮莹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
他见识过她的实力,也正因如此,他心头才升起了几分希望。
“我会把魔术棒交给你,完完全全的交给你。”
白溯最终还是把应该留在最后的筹码抢先说了出来。
因为他不是一个谈判者——他不配谈判,他在求人帮忙。
阮莹倒并没有想过那么多,她之所以一直没来得及去开门,只是因为她正忙于应付粉色气球。
她可没有忽视粉色气球那超级大声的尖叫。
“白先生来了!啊啊啊我的白先生!”
“天哪,我好激动,我要控制不住我的心跳了,待会儿他进来了,我可能要躲在柜子和墙的夹缝里偷偷看他……”
“但是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过来敲一个女生的门?他不觉得这种行为会……难道他爱上了我的小客人?虽然说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爱上她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他不是一直都对那个人很痴情的吗?怎么能说变心就变心,天呐,他不可以这个样子!他怎么可以不痴情,那么我这么多天以来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粉色气球越说越激动。
“天呐,我感觉自己的心要崩塌了。他不能这样,如果他不是我所爱的那个他,那我就要和他同归于尽!”
“呜呜……但是,就,他真的长得好帅,在同归于尽之前我再多看他一眼也是可以的。”
将粉色气球的自言自语以及其中的反复无常一字不落的听进耳中的阮莹:“……”
白先生一时之间估计受不起你的爱。
为了防止粉色气球大晚上看见魔术师太激动,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伤害到魔术师或者伤害到它自己,阮莹决定把它关进柜子里。
粉色气球嘟嘟囔囔地表示不愿意,但是在魔术棒的控制下,它却无法对阮莹发动任何攻击。
“柜门虽然上了锁但是中间还有缝隙,你想看什么应该也能看得到。”
“但是你千万别冲动啊!”
阮莹觉得自己说的话带有一种家长要离开家时,嘱咐熊孩子千万别闹事的语气。
粉色气球勉勉强强的点了点头。
能看就好。
它倒要看看白先生这么晚来是为了什么事,如果真的是移情别恋了……
粉色气球忍不住暴躁起来。
那也太对不起那个人了,她真的好惨,为了拯救一群肆意伤害她的人献出了生命,最终连生前的恋人都移情别恋了。
它虽然也喜欢白先生,爱到至深,爱到白先生折磨它的时候,它都不会觉得痛。
但是它却是矛盾的,一边希望白先生能喜欢它,一边又觉得假如白先生喜欢上了它,它会非常愤怒,替那个人不值得。
等阮莹终于把粉色气球安排妥当,去开门的时候便听到了魔术师说要把魔术棒交给她的那句话。
她搭在门把上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顿。
这样的条件未免也太大了,他到底要拜托她做什么事?
“晚上好,您请进吧。”
阮莹拧开了卧室的门,便见到了门外和白天同样装束打扮的魔术师。
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不同了,没有了那种饱经绝望后的偏执,反而显得很温和,只是带了点淡淡的忧伤。
“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
魔术师迈步走了进来,站在房间中央,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显得有些无措。
见到他这样,阮莹便不由的心里一软,于是替他找了个台阶下。
“不打扰的,我刚好也没有打算睡觉,有什么事您但说无妨。”
“我希望……”
魔术师抬起了头,黑色的眼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浅淡了些许,带着星星点点的希冀。
“你能让我放这些气球自由。”
阮莹愕然地睁大了双眼。
魔术师主动要求将气球中束缚的灵魂放生已然无法构成她震惊的主要因素了。
“但是这样的话……”
你根本就活不下来啊。
根据这段时间她所听到的气球们的对话来看,一旦它们的灵魂得到释放,将要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你。
“我或许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魔术师淡然的笑了笑,眼波平静而温和。
“但只要你能做到这件事,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承受。”
阮莹心里微微一跳。
他已然下定决心了,也许在此之前他早就预料过各种结果,但他还是选择来找她了。
“请您听我讲这样一个故事吧。”
然后阮莹莹就从男主视角重新了解了一遍戚余烟和他的故事。
“在她自杀之后,我一度感到非常绝望。她明明是在保护全校师生,却最终被他们逼死了,我替她觉得不值得。”
“但是最终的结果呢?在她的努力之下,本应该被鬼胎吞噬的学生们全都活了下来,他们和其他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地在阳光大道下坦然的赶路,在小卖部里聊天排队,奔跑着去食堂里抢饭……但是她却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阮莹沉默的听着,他的语气明明很平静,但她却分明分辨出其中的愤慨和痛楚来。
“而那群罪魁祸首却好端端的,因为一无所知,或者因为自私而甚至连负罪感都没有。他们逼死了恩人,却可以自由的享受幸福的生活,而不受到任何惩罚,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声音不由得激动了些许,尾音带着颤抖,像是因为心头那愤怒的火焰而震动着。
“她去世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些事情,而越想就越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或许她回不来了,但是我无法接受害死她的人却依然好端端的活着,我想,他们是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的。”
“所以你就通过某些手段,将他们的灵魂限制在气球里,无限制地上演各种悲剧戏本,让它们反复经受相互间霸凌和残杀的痛苦?”
阮莹犹豫着问道。
对于加害者来说,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变成受害者,重新经历一遍之前的过程。
而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游戏系统给予他的评价是半黑半白的心,而不是一颗灰色的心。
因为这两者是完全对立的。魔术师为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声张正义,并且惩罚了施暴者,这件事构成了白的那一面。
与此同时,由于魔术师的惩罚过于偏激,超过了合理的范围,甚至有恶意虐待以发泄自己情绪的嫌疑,于是这又构成了黑的一面。
这两件事是并生的,一件事的存在必然伴随着另外一件事的存在,因此魔术师的黑白两面也是截然相对的,无法融合。
换一种角度来说,这从侧面体现了魔术师的心态已然不是正常人的心态了,而是游走于善和恶两个极端之间。
“这是我本来的想法,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没有那么糟糕。”
魔术师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我太偏激了。随着她离开我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就越来越难以控制住自己心底的恨意,于是我对气球们的惩罚就失掉了分寸,变成了对它们的折磨。”
“我开始享受将它们关在气球里,随着我的意念只会不断的撞向地板,撞向同伴,撞得头破血流,痛到失去知觉也不会停下,就像一只没有生命的球那样。”
“而在与这差不多的时间里,我终于找到了那只可以招魂,被他们用来伤害烟烟的钢笔。我和他进行了一笔交易,我为他收集灵魂,他最终会为我复活我的烟烟。”
在这之后的事情,阮莹便可以自行猜到了。
钢笔的能力大小依赖于使用者的善恶,所以它会有意无意的引导魔术师走向恶的极端,甚至用云气控制他,影响他的神魂。在这样的情况下,魔术师心中的恶意渐渐与善意旗鼓相当,甚至隐隐有了侵占掉善意的趋向。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病态了。”
“说来可笑,这是因为我原本是一个善良的人,而且我也愿意做一个善良的人……因为烟烟喜欢。”
“所以我那仅存的良知告诉我,我不能再沉溺于这种报复了,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不能掌控心头的恶念了。”
“于是我开始强烈的反抗,开始内心斗争,最终的结果是白天的我被恶意占领,而晚上的我可以恢复善意的一面。”
“但是后来,钢笔诱使我将在晚上阴气最盛的时候将它放在祭台上,自那以后,钢笔的实力就越来越强,晚上的时候便会用更强大的怨气束缚着我,强迫我的善意无法苏醒。所以哪怕我那时候想要做出些什么也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魔术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眼眸闪烁神色间含着深沉的复杂。
“多亏了你——应该是你在钢笔身上做了点手脚吧,今天晚上的我才没有被它束缚住,有机会出来。”
“不用谢,”阮莹礼貌的微笑了一下,随即又好心的提议道,“或许……你在晚上9点之前不进入那个暗室,在小镇里随便找一个地方住着,那样的话你也不会被钢笔的操作所影响?”
魔术师苦笑了一下,眉宇间的神色却更加忧郁了。
“我不会这样做的,9点之前的我心里依然被扭曲的愤恨充斥着,不希望我的善意能够苏醒,因此那时的我是绝对不可能故意制造机会让我的善意释放出来的。”
“你们是两个人吗?”
阮莹不由得问道。
“不是。只是一个人的两种状态而已。我们的记忆和感知都是共通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
“可是这样的话……你今晚把魔术棒交给我了,那么明天的你拥有这段记忆,就会立刻对我有所防备,甚至将魔术棒抢走?”
“是的。”
提到这里,魔术师也不由得蹙眉,沉默半晌之后,他抬眸看向阮莹,眼中含着浅浅的歉意。
“不过,我已然算计过了,由于这里可用的灵魂很小,我是不可能轻举妄动的,所以白天你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你所要着重关注的就是晚上那场表演,那是契机,也是结局……”
他的声音不由得低落了下来,带着几分悲叹,凄楚和隐隐的不甘。
“这件事具体怎么操作都由你说了算,明天的我也有可能会给你出很多难题……害,我委托你的可真是一件苦差事。”
“但我不得不这样做,我不能再任由我的错误继续进行下去,继续伤害更多的人……所以,我只能提前对你说一声抱歉。”
系统提示音响起。
[ NPC白溯向你发起支线任务:解放气球的灵魂]
[任务详情:在明天晚上的演出上利用舞台中央魔法阵的气场,解放气球们的灵魂。玩家不用为此承担任何后果。即使NPC白溯在这个过程中被杀害身亡,也是他自己曾经做下的选择,不影响玩家任务的完成。]
[任务奖励:魔术师的气球,SR级道具,可绑定,可带出副本]
[任务失败的惩罚:假如在明天的演出过后你还未能释放气球中的灵魂,那么你将被立刻淘汰出局,通关失败]
阮莹不由得在心中轻叹。
本来她都已经安排妥当,可以躺赢通关了,没想到又凭空多出来一个难题。
看来游戏副本就像996公司的老板一样的,看不得员工休息。
“接下去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魔术师轻轻地说道,睫毛微颤,掩盖住眸中的低落和歉意。
“很抱歉让你替我完成这些,但是,我不能一错再错,不能拖累更多无辜的人了……”
见他如此模样,阮莹也不由的心中微动,升起了几分同情与感慨。
“我会尽力的。”
反正无论怎样,这事情都已经被副本扔到自己头上了,她躲也躲不过。
理论上,这项任务对于手握魔术棒和钢笔的阮莹来说也不是不能完成。
但她却觉得有些为难。
假如真的让她做一个无情的通关机器,她自然会开开心心的完成任务收下这个SR级道具。可惜,她注定无法成为那样的人。
她可以料到魔术师葬身于解开束缚后的气球手下的结局,而她终归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如果她照章办事,魔术师就相当于是间接死在她的手下了。
却见魔术师没有感受到其中的危险似的,感激的点了点头,用双手将魔法棒递到了阮莹手中。
“明天我也许会向你讨回魔法棒,但是你不用理我。假如我闯上来硬抢的话,你可以用魔术棒指挥气球攻击我。”
“嗯……好。”
让自己攻击他……阮莹听出了魔术师语气背后所掩藏的视死如归。他应该很明他或许做好了将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的准备。
或许也仅仅是出于无奈。
在做出决定之后,魔术师本人的情绪也无可避免地有所起伏。他低下头,神情显得无比落寞,眼眸中仅剩的光芒里全然是对爱人的思念,深入骨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也会嫉恶如仇,也会情绪发作,用一些残忍的手段满足自己的私欲,我没有那么多散发不尽的善良……或许有,但也不足以支撑我来到你面前说出这些话,不足以我放过那些罪魁祸首。”
“只是,每当我想起她的牺牲就是为了让那些人健康幸福的生活下去,而我的所作所为却与她的初衷截然对立,让她的努力毁于一旦……每当我想起她是多么的善良,肯定也希望自己所爱的人也拥有高贵的灵魂和充满阳光的心。而我现在像一个充斥着怨恨的木偶被卷入仇恨的漩涡里,一次又一次的无法控制情绪,从而做出残酷到近乎非人的事情……她一定会对这样的我感到唾弃吧。”
他的声音很淡,带着不尽的哀伤。
“不介意的话……”
阮莹忽然开口说道,让沉浸在情绪中的魔术师茫然的抬起头。
“我可以看看你们从前的照片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提议显得突兀又不合理,于是就现场编了一个理由,并能信心十足的说出来——因为和善良的人沟通是不具有危险性的,他们特别好说话。
“您不要觉得诧异,我只是听到了您的描述,我忽然对这位拯救了全校师生的女生产生了些许好奇和敬畏,想看一看她的模样。”
“权当做是我在明天赴死之前,先看一眼让我赴死之人的面庞吧。”
“毕竟是因为她的存在,你才会向我颁布这个任务的,不是吗?”
提到了任务,魔术师心中的愧疚感便油然而生,他立刻点了点头。
“她的照片吗……我这里有许多,你跟我来吧。”
小天使们~作者菌所在的大学因为疫情关系要求5月31号结课,把6月份的所有课程都调到5月份的双休日补上(!……),期末考试也提前半个月(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魔鬼安排呜呜
所以这个5月作者菌非但没有双休日的正常休息时间,还要提前进入期末季,准备各种期末考试和论文,应付学生工作……会忙到飞起,没有办法再更新了。
所以作者菌决定把这个副本完结之后就不开启下一个副本了,等到忙完这一阵之后再更新。
但是我这两天实在太忙,5号之前有好几个ddl,明天又要开始上课,实在写不了。所以今天更完之后暂停几天,下一更将在5号或者6号掉落,然后争取在10号之前把这个副本完结掉。累瘫.jpg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阮莹低头看了一眼电子腕表,已经临近十一点了。
她略一低头,将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取了下来,仔细调整着刚才偷拍到的照片。
这一张花了,删掉。
这一张被桌脚挡住了视线,删掉。
手指不断按动着下一页,阮莹终于找到了一张可以用的照片。
那是魔术师给她看的班级合照,而处于取景框正中央的,正是戚余烟微笑着的正脸。
阮莹松了一口气,然后把相机收回了虚拟空间里。
假如魔术师真的不可避免会因为气球们的解放而死亡的话……让他在临终前见上自己的爱人一面,也算是她对他的一点补偿吧。
粉色气球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脚边,暴躁的撞了一下她的裤脚。
“怎么了?想找人陪你玩?”
阮莹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撒娇嫌疑,有些无奈的俯下身。
粉色气球见到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顿时高兴了。
“不过要稍微等一会儿哦……”
阮莹放柔了声音说道,同时低头点开电子腕表。
“现在时间有点晚了呢,我要和我的队友报个平安。”
和昨天一样,她给裴陌拨的一个语音电话。
粉色气球嘟嘟囔囔的在她脚边转了几个圈,终于安静下来了。
“你真善解人意呢,谢谢呀。”阮莹微笑着夸奖她。
粉色气球立刻乖乖地坐定了,很高兴的样子,仰起头看着她,像是在讨要更多的夸奖。
阮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棉花糖,撕开了包装给它。
它嗷呜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滚,缩到墙角边打算睡觉了。
“嘟……”
恰在此时,电话被接通了。
“晚上好。”
听到裴陌那清冷如雪的声音,不知怎么的,阮莹便感到安心起来,心情也更放松了。
“晚上好呀。你那边怎么样?”
“这是个末日丧尸副本,算是比较常规的大混战吧。一开始进去的时候,玩家们纷纷囤物资打丧尸,争取异能升级,现在游戏过去了几天,大家都稳定下来了,就开始建立安全区。”
“然后就是各大势力抢占安全区地盘,带领区域内的异能者攻击丧尸潮,诸如此类的。”
裴陌用一种平平无奇的无聊语气描述着这些事情,仿佛能让其他玩家们谈之变色的丧尸和变异植物根本无法给他带来什么冲击。
好像确实是这样。无论多么惊悚刺激的事情到了他那里都显得十分稀松平常。
然而在这次副本中,他却感到尤其无聊。一个人机械化地囤货打怪时,越来越觉得乏味到烦躁,总觉得身边似乎缺少了什么,让他难以忍受寂寞的时光。
缺少了什么呢?
明明之前的无数次副本中他也是这么过来的,怎么那时候他就没有这种感觉?
“那你的物资还够吗?”
听到决赛副本是以末日为背景的,阮莹自然担心起他的生存问题来。
虽然理智告诉她完全不必担心。
“够。游戏初期的时候,我囤积了大量的速食食品和水果,不过末日背景下的伙食自然没有正常背景下的好,”他顿了一下,然后轻笑着说道,“更比不上你的糖果屋。”
时隔一天,阮莹忽然想起了他当初拿a大艺术节酸她的事情,于是就来了兴致,压下心里偷乐的情绪,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需要我给你望梅止渴一下吗?”
“嗯?”
他上扬的尾音中勾出些许疑惑,带着年轻男性特有的磁性,低沉迷人,像从神明掌心中漏下的雪,落到人的心里便融化了。
于是阮莹调出相册里的照片,仔仔细细的讲述她的早中晚三顿饭,以及小屋中各色的糖果。
“我特别喜欢这里的橘子汽水糖,酸酸甜甜的,又带着水果的香气,含在口中不会马上化取,反而能给舌尖一点碳酸气水般的酥麻感,每次回味都能品尝出不同层次的味道……”
听了大约三分钟的美食解说,裴陌终于忍不住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他不由得有些怨念。
“我知道。”阮莹在心里偷偷笑开了,表面上却假装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想逼我去吃夜宵吗?”
“没有啊,毕竟你那里也没有手做糖果,吃夜宵也解不了这种谗吧。”
她笑意盈盈地说道。
听到这里,裴陌自然明白了她是在故意馋自己。
“行了,我知道你的伙食条件比我好的多,不过,过不了几天,你也得到这里来陪我一起受罪了。”
“那不管,至少我比你少遭几天的罪。”
他不由得笑了,用低沉的声音逗弄她,那清冷又低迷的声线听在人耳中酥酥的。
“妹妹现在这么胆大了?就不怕我故意讲鬼故事吓唬你?”
听着他的声音,阮莹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甜蜜的笑意。
“你讲好了,我才不怕鬼故事呢。”
她连三次元的鬼都不怕,怎么会怕二次元的故事呢?
“真的?”他的语气半信半疑。
“真的啊。”
阮莹回答的坦坦荡荡。她从来没有怕过任何可以具象化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裴陌自动把她代入成为需要保护的人,才会觉得她或许会害怕很多东西吧。
于是,电话那边的某人真的一本正经的给她讲了一个鬼故事。
讲完之后,他还敬职敬业的安静的两秒钟,以制造一种死寂的氛围,调动听众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好老套的故事啊。”
阮莹却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用心良苦,在他讲完故事的下一秒就立刻接话,语气轻松自然,一听就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你不觉得害怕吗?”
他头一回感到有些沮丧和委屈——这是一种幼儿园小朋友玩游戏输了的感觉,也可以也理解为初中生在互坑游戏中坑不过对方后的心理。总之,无论是哪一种,裴陌全都没有经历过,因为他心理年龄成熟的早,在那个年纪根本就不会和同龄人玩这种幼稚游戏。
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体验,还蛮新鲜的。
于是,他兴致未减的又讲了一个鬼故事。
不得不说裴陌的学习能力非常出众。这一次他讲故事的时候就比之前绘声绘色多了,语音语调和停顿节奏方面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将故事讲解的极具氛围感,而那种惊悚被释放的淋漓尽致。
然而,阮莹依旧没有为之动摇。
她很高兴的听着某位清冷男神音声优为她讲解私人定制故事,甚至还有闲心逸致拆开一颗棉花糖含在口中,边听边吃。
“没有了吗?”
故事结局的时候,阮莹竟然还感到了一丝遗憾。
裴陌:“……”
“没有了。”
阮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挫败感,似乎有点委屈,又带点郁闷。
他很期待她被吓到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或许他是觉得他刚才被自己的美食直播酸到了,想要扳回一局?他是一个胜负欲很强的人……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听着那边在接下去的半秒钟内都没有说话,阮莹当机立断决定让他开心一下,满足他的心理需求。
“你换个故事吧,前面两个故事发生的年代都太久远了,没法引起共鸣,所以我就没什么感觉。”
他之前讲了一个中国古代灵异故事和一个丧尸变异的故事。
“那我讲一个大学校园的故事吧。”
裴陌果然还没有放弃让她被吓唬一下的念头,另起了一篇故事。
“我大学里靠近食堂的地方有一片广场,广场下面是个车库,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这地方在十几年前是一个停尸房,专供我们学校的医学生使用……”
阮莹安安静静的听着,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夏老师这天快要迟到了,急急忙忙停完车就往出走,结果觉得越走越暗,越走空气越闷,空气里还有一股古怪的臭味。她怀疑是自己走错了方向,于是立刻转过身加快脚步原路返回,然而刚迈出去一步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啊!”阮莹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又立刻捂住嘴,将声音压了下去。
裴陌的声音顿了一顿,似乎是等待她进一步的反应。然而她没有阻止他,于是她就继续说下去了。
“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撑,却发现掌心触到了一片柔软湿烂的东西,随着她的用力往下陷,同时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行了!”
阮莹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连忙嗔怪他,声音委委屈屈,带着一丝害怕般的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