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奴仆这般不小心。”大妃皱眉。
冯乐真?摇了摇头:“我初来乍到,对日?暖阁的人都不熟悉,也不太叫得上名。”
说罢停顿一瞬,不经意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那珠串离他极远,他却还是给我打碎了,好像故意一般……”
大妃神情微动,等她走后顿时冷了脸,指着刚进门的绯晒道:“想?办法将?二妃在?日?暖阁的眼线都清出去?,如今设计到我头上来了,当?真?是活得不耐烦。”
“是。”绯晒答应一声?。
他做事一向大刀阔斧,这边刚找上绯战,以?替弟弟清理废物为理由?将?二妃留下的眼线剔了些出去?,那边二妃便得了消息,于是绯释也照猫画虎又做一遍,等这俩人都折腾完了,绯战再将?残余那些以?双方名义解决掉,日?暖阁彻底清净了不说,大妃二妃双方也彻底撕破了脸。
上面的人撕破脸,下面的人自然也要跟着站队,整个王宫面上平静,实则已经暗涌重重。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大妃和二妃的人同时到了,皆是说想?请他们两夫妻去?用?膳。
“二妃那边得了一头鹿,做成了鹿肉锅子,很是滋补呢!”二妃的奴仆先道。
大妃的奴仆又赶紧说:“大妃说三王子这几日?劳累,特?意准备了一些药膳,鹿肉虽好,但大夏天的到底还是燥了些。”
“鹿肉哪里燥了?我看鹿肉倒是好得很!药膳才是苦涩难吃!”
“药膳最养身子!对三王子最好,大夏天的吃鹿肉,简直是匪夷所思……”
两人眼看着要吵起来,绯战直接叫停,奴仆们自知失了分寸,赶紧闭嘴看向绯战。
一片安静中,绯战缓缓开口:“我许久没跟二哥聊天了,要不去?二妃那边吃饭吧。”
“我想?去?陪大妃,”冯乐真?突然开口,“大妃对我很好,我不忍拂了她的面子。”
“男人做了主,哪有女人说话?的份!”绯战不悦。
冯乐真?也冷下脸:“你算什么男人。”
“你……”似乎戳到绯战痛处,他额角青筋直冒,但最后也只?是撂下一句,“随你去?哪,我反正去?二妃宫里!”
说罢,便扬长而去?,二妃的奴仆得意地看了眼大妃的奴仆,连忙跟了过去?。大妃的奴仆虽然有些不满,但想?到能请到三王子妃,总比谁都没请到的好交差,这么一想?,也赶紧热情招呼冯乐真?。
冯乐真?独自跟着奴仆去?了大妃宫里,大妃见只?有她自己,也没有太失望,毕竟绯战这段时间?天天往二妃那边跑,绯释也一直在?朝会?上大出风头,没有料错的话?,绯战心里应该已经彻底偏向二妃了。
人心已偏,自然不会?再轻易回头。大妃面上平静,只?是拉着冯乐真?到桌前坐下,问了句绯战为何不来。
冯乐真?眼圈一红:“他非要去?二妃那里吃什么鹿肉锅子。”
大妃顿了顿,道:“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吃鹿肉锅子做什么,万一吃得过量,掏空他的身子不说,你也跟着受罪,当?真?不是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就不知道心疼。”
被她这么一说,冯乐真?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的事,顿时捂上脸哽咽。
大妃叹气:“你也别难过,绯战那毛病……总能治好的。”
“不求他能治好,只?求他别再折腾我就是。”冯乐真?不经意间?露出胳膊上的红痕,又在?她彻底看清之前遮住。
大妃一脸凝重,像是心疼了:“绯战其实是个好孩子,就是容易受人挑唆,你不知道,他以?前也没这么多毛病,就是跟他二哥玩多了,才会?学那些上不得台的东西,你以?后让他离二妃那些人远些,日?子总会?过好的。”
“说得容易,我劝他他也得听啊。”冯乐真?哀愁。
大妃笑了:“你容貌漂亮,又年轻,若是说话?软些,他会?听的。”
冯乐真?一愣,不解地看向她。
大妃看了眼外面,掏出一个药包给她。
“绯战的毛病,我心里一直是惦记的,这药是一个老大夫给我的,据说十分有用?,你每日?里给他往碗里放一些,慢慢的他就好了,等他好了,将?来与你生儿育女,自然什么都听你的。”大妃温声?道。
冯乐真?怔怔看着她手里的药包,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接过:“当?真?有用??”
“有用?,但得长期吃,起初是没什么效果的,”大妃说罢,又交代一句,“你放药时背着他些,莫要让他知道了,男人嘛,最是要强,你也是懂的。”
冯乐真?接过药,懵懂地答应了一声?。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在?大妃这里简单用?了一餐,便直接回日?暖阁了,绯战还没回,寝屋里点着昏黄的蜡烛,格外清净。
冯乐真?享受完片刻的清净,将?药包从怀里拿了出来。
药包打开,是粉状的东西,如今局势不明,即便绯战投靠二妃,大妃也不敢轻易下毒,所以?这东西是要不了人命的……要不了人命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冯乐真?若有所思,拿过一个杯子倒上清茶,又把药包里的大半粉末倒进去?搅了搅。药粉很快溶于水,变得无色无味。
搅好了,她耐心坐着,等绯战回来喝茶。
绯战到深夜才回,一进门发现冯乐真还没睡,着?实惊讶了一下:“怎么没睡?”
“等你。”冯乐真抬眸看向他。
她一身寝衣,乌黑的头发披在身后,连根簪子都没用?,昏黄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平白显得有几分温柔。
绯战沉默片刻,勾唇:“等我做什么?”
“喝茶。”冯乐真将杯子推到他?面前。
“这么好?”绯战拿起杯子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冯乐真:“什么味?”
“什么什么味?”绯战不解。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片刻,恍然:“看来是无色无味。”
绯战:“……”
短暂的沉默后,他?似笑非笑拖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长公主殿下,不解释解释?”
“大妃给了我?一包药,说?是能治你的不举之症,我?就给你下了些?。”冯乐真倒是解释了。
绯战笑了:“什么东西都敢给我?喝,也不怕毒死我?。”
“她应该没那么蠢,”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完全信任我?。”
不信任,就无法确定自己拿到药后,是会照她的法子悄悄下给绯战,还是会直接将药交给绯战,所以这包药一定不能有问题。
绯战这次沉默更久,再次开口?时,眼神都暗了下来:“今日之后,她应该就会信任你了。”
“还不确定,”冯乐真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渐渐红了,就问了句,“药劲上来了?什么感觉?”
绯战扯了一下唇角,扭头去了窗口?吹了声口?哨。
不多?会儿,便有一个黑衣人?闪身进了房间,看到冯乐真后先是一愣,很快便低眉敛目不再多?看。
“我?这里吃了些?药,你看看是什么东西。”绯战说?。
冯乐真闻言,当即将剩下那一半药放在了桌子上。
黑衣人?没有言语,直接拿到手仔细辨认,片刻之后对绯战恭敬道:“是寻常的壮阳药。”
“没有别的?”绯战问。
黑衣人?:“没有别的。”
“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黑衣人?离开,屋里顿时只剩两人?。
“没想到绯战王子手下还有如此奇人?,单凭闻味目测便能确定是何药物。”冯乐真缓缓开口?。
绯战睨了她一眼,一副混不吝的德行?:“你特意骗我?服药,不就是为了看看我?在这王宫里有多?少势力?、能如何应对突发的情况?”
说?着?话,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灰蓝的眼眸如同深海,“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殿下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绯战定是知无不言,总是这般试探就没意思?了。”
“生气了?”冯乐真目光清凌。
绯战噎了一下:“倒也没有,就是多?少有些?烦躁。”
“本宫觉得,你烦躁不是因为本宫骗你,而是因为这壮阳药。”冯乐真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说?话难得带几分真心,“你是不是得看大夫?”
绯战不以为然:“壮阳药又不是崔情药,不至于还要看大夫。”
“但?你今晚好像还吃了鹿肉锅子。”
绯战:“……”
冯乐真:“可有喝鹿骨酒?”
绯战:“……”
冯乐真了然:“将刚才那人?叫回来吧。”
绯战无言许久,到底还是又将人?叫了回来。
黑衣人?平日负责在暗处守着?日暖阁,平时轻易不能露面,结果这才多?会儿功夫,就被叫过去两趟,结果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鹿肉本就生燥,再加上壮阳药,自然是燥上加燥,主子……将火气泄出来就好了。”黑衣人?说?罢,便赶紧离开了。
绯战沉默许久,扭头看向冯乐真:“那就辛苦殿下……”
“你自己解决。”冯乐真冷淡地看他?一眼,表示爱莫能助。
结果这货也是个不要脸的,直接靠在桌上解开了腰带,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闷哼,冯乐真刚到床上坐好,一扭头便对上了他?如狼崽子一样的眼眸。
她微微一顿,下意识别开了脸。
绯战勾起唇角,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视线却始终停在她身上。大约是因为他?太过坦然大方,也可能是因为他?模样实在生得好,明明做的是无耻之事,却半点不惹人?厌恶,蒸腾的响动?反而叫人?心生热意。
火气泄了两次,绯战还是觉得热,无奈去了院里冲冷水。
屋里还泛着?他?身上的味道,冯乐真独自躺在床上,静了许久才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人?之大欲,谁都不能免俗啊。
冯乐真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她睡得早,不知道绯战何时回来的,只知道翌日一睁开眼,就看到他?趴在床边正?盯着?自己。
这张脸实在好看,兼容塔原深深的轮廓,以及大乾人?独有的精致秀气,若非长得实在是大只了些?,还真有点雌雄莫辨的意思?,若说?她认识的人?里谁能在容颜上与他?一争高低,似乎只有祁景清一人?了。
哦,傅知弦也不错,但?相比他?那张脸,他?诡谲的性子倒是更叫人?难以忽视。
“殿下看着?我?,是在想别人??”绯战扬唇问。
冯乐真:“嗯。”
“想谁?”
“在想……”
冯乐真还没说?完,就被他?捂住了嘴。
“不想听?。”他?倨傲道。
“那你问什么,还有,”冯乐真将他?的手扯开,“你趴在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想让殿下看看我?身上的变化。”绯战勾唇。
冯乐真:“什么变……你用?了熏香?”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味道极为清浅,若非她鼻子灵只怕也闻不出来。
绯战见她这么快就发现了,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这都能看出来,可见殿下平日还挺关心我?。”
“是壮阳药的问题?”冯乐真看着?他?的神情,渐渐推出事实。
“这药总得能在人?身上留点痕迹,才能证明殿下是否真的下药吧?”绯战没有否认,凉凉看她一眼,“我?昨晚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人?都要累散架了,我?这几日多?出去走走,大妃应该很快就会叫你过去,希望殿下一切顺利,免得我?白受这么多?苦。”
冯乐真将没用?完的药拿出来:“既然要出去,就多?吃点,免得别人?闻不到。”
绯战:“……”
有了一次经验,再下药时,冯乐真的手法就老练多?了,给出的药既可以让他?身上保持这种淡淡的香气,又能让他?每晚解决一次就可以安分睡觉,以至于绯战每次看见她下药,都忍不住调侃她医术精明。
而冯乐真给出的回应,是再添一倍的药。
绯战虽然正?值能将天捅个窟窿的年纪,但?日日这样吃药泻火,身子也渐渐有些?受不了了,好在药彻底用?完之前,大妃总算叫人?来请冯乐真了。
冯乐真却没有应约。
“我?也很想去看大妃,但?是绯战不太想让我?出门,所以……”冯乐真苦涩地看着?大妃的奴仆,一脸的欲言又止。
奴仆很快将话带到大妃那儿,大妃登时砸了一个杯子,砸完仍不觉解气,又举起一个花瓶:“看来绯战是铁了心要跟从二妃了!”
绯晒吓一跳,连忙劝道:“他?绯战不知好歹,我?们?不收拢他?了就是,阿母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你说?得轻巧!”大妃气恼道,“他?绯战才归顺二妃多?久,你父王就已经夸了老二三回,若长此以往,只怕王位都是他?们?的了!”
“哪有那么容易,”绯晒仍不当回事,“我?看绯战也没那么神,否则当初怎么没见他?闹出什么动?静来?阿母放宽心就是。”
大妃冷笑:“你说?得倒是轻巧,也不想想他?这几年之所以如此安分,我?与二妃都费了多?大的功夫,如今他?归顺二妃,没了诸多?限制,犹如龙游入海,即便自己无缘储位,但?捧一个新王出来也不会多?难,你且看着?吧,再这样下去,你便彻底不能跟老二争了。”
她说?得如此严肃,绯晒渐渐也有些?心慌了:“那、那该怎么办?”
大妃眼神冷了冷:“他?不能为我?们?所用?,就不能再为任何人?所用?。”
绯晒皱了皱眉:“可如今他?是二妃的人?,我?们?想要杀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算真成了,二妃若要坚持彻查,只怕也会查到我?们?这里来。”
“放心,谁也别想查到我?们?母子身上来。”大妃面无表情。
绯晒一顿,知道她这是有想法了,便没有再问。
绯战这些?日子跟着?绯释,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往日颇为瞧不起他?的那些?人?,渐渐也对他?恭敬不少,虽然这恭敬有不少是冲着?他?背后的二妃母子去的,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他?做事时少了诸多?阻碍。
二妃母子尝到了甜头,也对他?和颜悦色,绯战顺势提出想给子民挖地窖的事。
“咱们?这儿实在是苦寒,一年里有半年都是冬天,很多?吃食只能靠冰雪冷着?,如果可以挖些?地窖,说?不定子民在冬天还能吃些?暖和的食物。”他?一脸恭敬地跟绯释说?起此事,并提出让绯释亲自去向王上进言。
绯释皱了皱眉,觉得这点事太小,不必进言也可以放手去做。
“父王日理万机,哪能用?这种小事烦他?,你要做就做,但?别耽误了正?事。”他?说?的正?事,是帮他?讨塔原王欢心。
绯战笑笑,自然是答应了。
他?这边忙得风生水起,冯乐真那边也没闲着?了,在接连拒绝大妃几次后,她终于在一个傍晚,来到了大妃住处。
“三王子妃再不来,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模样了。”大妃淡淡开口?。
冯乐真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才眼圈一红刷地掉下两颗泪。
大妃愣了愣,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绯战他?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见你……”冯乐真哽咽。
大妃顿了一下,面上仍是心疼:“他?不让来你不来了就是,都是小事,哭什么呢。”
“大妃对我?犹如再生父母,是整个王宫里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能与你断绝往来,只是这些?日子一直不能出门,直到今日才有空出来一趟。”冯乐真懒得再哭,干脆低着?头擦眼泪,“真不明白您究竟哪里得罪他?了,他?竟然如此刻薄……”
大妃连连叹气:“绯战年纪小,轻易就能被人?挑唆,不奇怪的……你这几日可还安好?”
“不好,”冯乐真擦了擦眼角,“这些?日子不知为何,他?夜间总是不好好休息,时不时就要折腾我?,每次都……”
她似乎难以启齿,静默片刻后将衣袖掀开些?,露出可怖的红痕。
大妃倒抽一口?冷气,又莫名觉得这红痕太过奇怪,只是还没仔细看,冯乐真便已经拉下了袖子,她只好轻咳一声:“怎么会这样?他?也太不会心疼人?了。”
“以前虽然也折腾,但?没像最近这样频繁,”冯乐真小心地看她一眼,“我?怀疑……会不会是因为我?给他?吃了东西的问题。”
她能给他?吃什么东西?答案不言而喻。
大妃微笑:“我?给你的是治疗不举的药,应该与这个无关,你让他?吃药的事,可曾告诉过他??”
“他?若是知晓,哪会再吃呢。”冯乐真叹气,“我?其实也不过是想好过一些?。”
“都是女?人?,我?懂的,”大妃说?着?,又拿来一包药,“这是新药,据说?可以让人?心情好起来,他?心情一好,不就不折腾你了?”
“真的有用?吗?”冯乐真狐疑。
大妃点头:“有用?的,只是他?自尊心强,在痊愈之前,你还是继续瞒着?他?好了,免得他?以为你嫌弃他?,又要想法子折腾你。”
冯乐真抖了一下,脸色苍白道:“我?知道的。”
两人?又闲聊片刻,冯乐真便低着?头离开了,刚走出大妃的宫门,便脚下突然一滑,本以为要摔倒了,一只手却及时伸了出来。
“弟妹,你没事吧?”来人?扶住她,温声问。
冯乐真一抬头,便看到了八字胡,顿时慌张地后退一步:“大王子。”
“多?日不见,弟妹愈发漂亮了。”绯晒笑道。
冯乐真小心地看他?一眼,突然脸色有些?红。
绯晒被她这一眼看得心神荡漾,再开口?声音都酥了:“改日有空了,还得请弟妹过府一叙,好好教教大王子妃如何梳妆,才能如此貌美。”
“……大王子惯会取笑人?。”冯乐真没什么力?气地横了他?一眼,低着?头急匆匆跑了。
绯晒呼吸一窒,下意识就要追上去,旁边的奴仆忙道:“大王子,大妃还在等着?您呢。”
绯晒回神,不满地看他?一眼,却还是扭头回去了。
大妃还在堂前坐着?,看到他?进来皱了皱眉:“刚才在门口?耽搁什么呢?”
“没什么事,阿母您将药给她了?”绯晒问。
大妃:“嗯,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阿母放心,已经安排好了,只要绯战一中毒身亡,刚进宫的那个大夫就会‘畏罪自杀’,将一切都推到三王子妃头上,保证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绯晒说?着?,又想起那张花容月貌,顿时心生遗憾。
大妃点了点头:“安排妥当了就好,那药得吃上个五六日才能发作,这几日我?不再见她,正?好可以洗清咱们?的嫌疑。”
“阿母,这女?人?信得过吗?”绯晒又问。
大妃:“绯战身上一直有药香,说?明这段时间一直在吃我?给的药,而他?既然已经投靠二妃,又岂敢吃我?的药,之所以会一直吃,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三王子妃悄悄下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
也就是说?,三王子妃已经在照她的吩咐做了。
绯晒皱了皱眉:“可我?仍觉得心里没底,即便她现在信得过,万一突然反水该怎么办,要想让她保守秘密,单靠您动?之以情,只怕是不够。”
“那你有什么法子?”大妃看向他?。
绯晒顿了顿,又一次想起冯乐真的眉眼。
他?笑了一声,道:“我?有办法。”
两天后,大妃宫里的奴仆又来了日暖阁。
“大妃近、近日得了一副大乾的棋盘,想请您明晚戌时清水阁一聚。”奴仆强装镇定,脸上仍然闪过一丝不自在。
明日戌时,塔原王宴请群臣,后宫妃嫔不必出席,但?王子是一定要去的。
冯乐真看着?奴仆慌张的神色,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若塔原将来继位的新君是绯晒,想来不出三年,整个塔原都将会是大乾的。
冯乐真静默许久,红唇微微扬起:“知道了,明日我?一定准时赴约。”
绯战又是子时才回,回来时一身酒气?,但眼神还十分清醒。
平日里冯乐真只要等他,屋里就会点十余只灯烛,将寝屋各处都照得亮亮堂堂,但若是提前睡了,则只留一盏小灯照明。今日也不例外,他注意到屋里光线过于昏暗,便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冯乐真果然已经睡熟,被子规规矩矩盖到心口,双手安顺地叠在小腹的位置,连睡梦里都仪态万千。可?不施粉黛的容颜分明透着几分恬静,白天的威仪与矜贵也少了大半,不像什么长公主?,倒像谁家娇养的女儿。
可?娇养的女儿是睡不到他这张床上的,即便能睡,也不敢将他赶到地上去。绯战勾起唇角,愉悦地抚上她的脸。
肤如凝脂,每一寸都透着?细腻,如同上好的绸缎,又像无底的沼泽。
“摸够了没有?”冯乐真缓缓开口。
绯战一顿,唇角笑意更深:“怎么醒了?”
冯乐真睁开眼眸,眼底满是被打扰的不满:“本宫为何会醒,绯战王子不知道?”
绯战毫无愧意,反而又多摸了两把,直到冯乐真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拍开,才无赖地在床边坐下:“难怪我对殿下情根深种,合着?是因为殿下长得哪哪都合我胃口。”
“放心吧,本宫即便貌丑无盐,你?也会觉得本宫合胃口。”冯乐真扫了他一眼。到了他们这个身份地位,容貌算得了什么,年轻又算得了什么,真正吸引人的,还是背后的财富与势力?,只要这两样东西在,即便到了八十岁,即便貌丑无盐,仍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打心底想做入幕之臣。
绯战自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啧了一声?:“殿下这么说,还真叫人怪伤心的,难不成殿下先?前遇到的每一个男子,都是看上殿下的权势、而非殿下本身?”
“本宫流着?大乾皇室的血,与权势从来都是一体同生?,没办法分开论之,”冯乐真说着?,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跟本宫讨论这个?”
“那倒没有,只是想趁殿下睡着?,占一占便宜罢了。”他倒是坦诚,只是坦诚完便赶紧回自己的地铺了。
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放下蠢蠢欲动的手?继续睡觉。
一夜无话。
翌日傍晚,绯战收拾妥当便要去中?庭赴宴,一回头看到冯乐真靠在门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心情顿时变得不错:“今日有炙玉翡,是塔原特有的用羊奶混着?蔬果做的点心,味道不错,我晚宴结束给你?带回来,你?待会儿少用些饭。”
“本宫没记错的话,你?我的关系好像没好到那地步。”冯乐真不紧不慢地提醒。
绯战笑了一声?:“我不说,谁知道是给你?带的?”
自从大妃二妃斗了一场法,日暖阁里的奴仆就全换成了绯战的人,两人如今至少在自家院子里是不必再演戏了。听到绯战这么说,冯乐真不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绯战唇角翘了翘,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院门外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看到冯乐真还站在原地,心情愈发好了。
冯乐真目送他的身影彻底离去,这才回屋里换了身衣裳,等天色一暗,便静悄悄出门去了。
中?庭早已坐满了人,月影重重下歌舞升平,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绯战跟着?绯释见了几个人,又与塔原王对饮几杯,等回到座位上时,绯晒已经拎着?酒等候了。
“三?弟如今倒是大出风头啊,我瞧着?有好几个老不死?的都主?动给你?敬酒,看来你?这段时间做得真是不错。”绯晒似笑非笑道。
绯战也跟着?笑:“大哥客气?了,都是大哥教得好。”
“别,你?幼时就去了大乾,这两年才回来,我可?没教过你?什么,更何况我阿母那一支最是重视血统,哪会让我教你?……”绯晒说着?,想到他很?可?能已经服了毒,笑得愈发开心,“聊这个做什么,血统低贱又不是你?的错,我不该提的,喝酒喝酒。”
绯战扬了扬唇,将手?中?酒一饮而尽,一双灰蓝的眼眸犹如风雨欲来的深海。而当绯晒看向他时,他又成了那只毫无还手?之力?的狼崽子。
绯晒敬完酒,绯释又来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他问。
绯战沉默一瞬,将刚才听来的话一一说出来。
绯释皱眉:“大哥这张嘴,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嘴上替绯战抱不平,可?心里却在为绯晒鼓掌,巴不得他的嘴再讨厌一点,好让绯战更坚定与自己同一阵营。
绯战如何不知他的想法,闻言只是颇为委屈地别开脸。
等应付完绯释,炙玉翡也上桌了,绯战扫了一眼周围,见无人关注他,便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将点心一块一块地包起来。
这点心的工序极为复杂,从准备材料到做成,需要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且会做的人已经不多了,即便是王宫里,也只有重要日子才会做,他回来这么久,也不过吃了七八次而已。
绯战仔细将点心包好,又开始与人客套寒暄,聊着?聊着?突然发现?绯晒不见了,他皱了皱眉,再看四周,发现?绯释不知何时也不见了。他直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没等深想,塔原王便唤他上前问话了。
塔原的国土不过大乾的十之一二,地方小,王宫的规格也不大,王子妃嫔住的地方,于冯乐真看来,与大乾相对富裕些的民宅也没多大区别。
这个清水阁倒是例外。
是建在湖里的阁楼,虽然不大,但四面环水,倒也清净雅致。
冯乐真乘着?船到了阁楼里,一回头便与送她来的奴仆对视了。
“怎、怎么了?”奴仆小心翼翼地问。
冯乐真看着?他暗藏警惕的眼神,突然笑了笑。
为了演好苦大仇深的可?怜人,她自从来了塔原王宫,便一直是绷着?脸的,此刻突然笑开了,犹如春风化雨,湖心莲花开。
奴仆看得愣了一瞬,回过神时脸突然红了:“……大妃还在里头等着?呢,三?、三?王子妃要不快些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