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by山有青木
山有青木  发于:2024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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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那地方再?苛刻,也不至于要求一个五岁的孩子比谁强,阿叶当初能被选上,只是因为那双大眼睛里只盛了?她一人罢了?。
冯乐真看着阿叶期待的模样,唇角翘了?起来:“没错,你比她们都强。”
阿叶听到?自己想听的话?,顿时心满意足。
两人说话?的功夫,陈尽安正好巡逻经过,对上视线后他没有犹豫,立刻上前来行礼:“殿下。”
“似乎晒黑了?些。”冯乐真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
虽然营关的长公主府不算大,但好歹也是三进的院子,冯乐真又整日不在家,两人即便同住一个府邸,十天半月的不见面也是正常。
陈尽安闻言生出一分局促:“卑职知错。”
“不过是晒黑了?些,算什么错处,”冯乐真笑笑,将?桌上的糕点拈了?一块递给他,“大家都在讨中秋的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陈尽安拿着她给的糕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阿叶斜了?他一眼,转头?对冯乐真道:“殿下就多?余问?他,他肯定像奴婢一样什么都不……”
“中秋要放烟花吗?”陈尽安突然开口。
阿叶听他提烟花,顿时倒抽一口气——
这个陈尽安怎么回事,虽然殿下已经不再?介怀当年的事,但中秋加烟花,这是生怕殿下忘记当初和傅大人有多?恩爱的事啊!
冯乐真却是淡定:“你想看烟花?”
陈尽安匆匆看了?一眼阿叶的神情,隐约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妥,可是话?都说出来了?,再?往回咽也不太可能了?。
他静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以前在京都时常看,都习惯了?。”他小声说。
阿叶恨不得揍他一顿,但当着冯乐真的面,只能咬牙假笑:“跟你共事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看烟花呢。”
“不是喜欢……”陈尽安顿了?顿,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后还是放弃了?,“卑职只是随口一说,还望殿下恕罪,卑职……不想看烟花了?,想、想要一条穗子,挂在卑职的剑上。”
今年春天,殿下送了?他一把玄铁重剑,如今上头?还少一根穗子。
“行啊,本宫答应你。”冯乐真随口说了?一句。
陈尽安点了?点头?,继续巡逻去了?。
“……这个陈尽安,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不机灵。”阿叶嘟囔。
冯乐真失笑:“你叫范公公准备一些烟花,中秋那晚放。”
“您还真要给他放烟花啊!”阿叶惊讶。
冯乐真一脸莫名:“本宫刚才?答应的时候,你没听见?”
“奴婢以为您只是答应给他一条……您真的要放烟花?”阿叶又一次确定。
冯乐真拈了?块糕点:“准备吧,若今年不放一场,估计你们到?明年中秋还要多?加避讳。”
阿叶见她是真的不介意,便立刻答应了?。
大概是来了?营关以后第?一次不藏着掖着地过中秋,府里人个个都很高?兴,不出半日便将?府邸打?扫布置一番,总算有点节日气象了?,而许久没有出现的祁景清,也总算在中秋前一天出现在长公主府内。
“殿下,好久不见。”他乘着轮椅,眸色盈盈。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半晌,笑:“看来这段时间养得还不错。”
虽然还是消瘦,精气神却强了?许多?。
“还未完全恢复。”祁景清解释。
冯乐真绕到?他身?后,亲自推着他的轮椅往屋里走:“那为何不继续养着?”
祁景清没有回答。
两人一路无言进了?偏厅,冯乐真倒了?杯茶递给他,祁景清安静接过,指尖无意间摩挲而过,两人同时一顿。
“来一局?”冯乐真问?。
祁景清笑笑:“好。”
阿叶为二人摆上棋盘,便带着其他人退下了?,偌大的偏厅只剩下两个人,屋子里静悄悄,只有棋子偶尔落下的声音。
两三局结束,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祁景清面露疲惫。
“歇歇吧。”冯乐真丢下棋子。
祁景清打?起精神:“不必……”
“祁景清。”冯乐真语气平静。
祁景清沉默一瞬:“好。”
看他如此乖顺,冯乐真唇角微微翘起:“你如今还是不能走吗?”
“不太能走。”祁景清解释。
冯乐真:“都养这么久了?,怎么没什么进展。”
祁景清扬了?扬唇,低头?看向?自己膝上的薄毯。
冯乐真叹了?声气,起身?去推轮椅:“走吧,本宫带你出去走走,这两日府内可热闹了?。”
“方才?来的时候阿叶姑娘说了?,明日中秋要设宴是吗?”祁景清与她闲聊。
冯乐真颔首:“家宴,关起门来办,不带外人。”
祁景清一顿,想来的话?到?嘴边了?,又不会?该如何开口。
“你明晚有空来吗?”冯乐真问?。
祁景清回头?看向?她。
“没空?”冯乐真眉头?微挑。
“嗯……应该是有空的。”祁景清平静地将?头?转回去。
冯乐真低头?看一眼,都能看到?他脸颊鼓起。
“想笑就笑,别偷偷摸摸的。”冯乐真淡定提醒。
这下侧脸不止是鼓起了?,还泛起了?浅淡的红。
虽然一到?八月天气就渐渐转凉,但今日的阳光不错,院子里暖腾腾的,冯乐真推着祁景清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偶尔提起什么两人俱是一笑,竟也十分般配。
陈尽安瞧见这一幕时,正在帮后厨搬菜。
百姓刚从地里摘的菜,上面还挂着湿润的泥土,他尽管一再?小心,还是弄了?一身?的脏泥,头?上的发带也被弄脏了?。
他看到?二人的刹那,冯乐真也瞧见了?他,祁景清若有所觉,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殿下。”陈尽安抱着萝卜不知该如何行礼
,顿了?顿后还是放弃了?,又扭头?对祁景清点头?,“世子。”
祁景清浅笑颔首:“好久不见,陈侍卫近来可还安好?”
“回世子,安好。”陈尽安低头?回话?,猝不及防瞧见了?自己身?上蹭的泥,以及自己脏兮兮双手?。
再?看祁景清,从头?上的玉冠,到?脚下的靴子皆是一尘不染,连搭在毯子上的手?指都如葱段一般,干净又漂亮。
祁景清唇角始终扬着:“方才?听殿下提起,这段时间我不在,一直是陈侍卫同她下棋?”
“卑职对棋艺一窍不通,不过是陪殿下打?发时间。”陈尽安眉眼沉静。
祁景清:“你一窍不通,殿下都不曾嫌弃,可见还是有些天赋的,改日若有机会?,我们也来上一局如何?”
陈尽安眼眸微动,还没来得及拒绝,冯乐真就先一步开口了?:“少欺负本宫的人啊,他那棋艺,哪能与你下。”
祁景清听她将?陈尽安称为她的人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遗憾地看向?陈尽安:“殿下不愿意,那便只能算了?。”
陈尽安点了?点头?,不语。
“去忙吧。”冯乐真说。
他这才?抱着萝卜离开。
“还没去过后院,殿下带我去那里瞧瞧如何?”祁景清继续与她闲聊,仿佛陈尽安这个人就没来过。
冯乐真答应一声,推着他往后院走,祁景清随意扫了?一眼钻进后厨的陈尽安,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后厨,陈尽安垂着眼眸,将?一根根萝卜整齐摆放在墙角,厨房大娘一边刷碗,一边笑呵呵道:“尽安就是细心,什么都做得好。”
陈尽安微微颔首,继续做手?上的活儿?。厨房大娘将?最后一个碗擦干净,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到?门口张望:“殿下已经走了??方才?那个就是侯府的世子爷吧,模样可真俊俏,老?婆子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漂亮的郎君,咱们殿下真有福气。”
“是世子有福。”陈尽安突然开口。
大娘失笑:“对对对,世子有福!”
陈尽安低垂着眉眼,继续干活儿?。
大娘自顾自絮叨几声,一扭头?就看到?他萝卜都摆好了?,开始整理其他菜,便随口问?一句:“明天晚上还吃面吗?”
陈尽安一顿:“吃。”
“行,明日大娘留点鸡汤,再?擀点面条,晚上给你做个鸡汤面。”
“多?谢大娘。”
大娘瞧着他这几年愈发坚毅的眉眼,不由得笑呵呵的:“过完今年的生辰,你便二十有二了?吧,你爹娘若知道你如今这般有出息,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陈尽安没有说话?,扭头?看向?窗外蓝天。
冯乐真推着祁景清走进后院时,范公公正指挥下人们往家里搬烟花,瞧见二人后连忙上前行礼:“殿下,世子。”
“怎么准备这么多?烟花?”祁景清先冯乐真一步开口。
范公公笑道:“回世子的话?,明日中秋,老?奴奉殿下之命采买了?些烟花,打?算明日热闹一番。”
祁景清眼眸微动,声音平静淡定:“早知殿下要烟花,我就请军中的能工巧匠亲自做一些了?,这些外头?买的,未必好看。”
“也是临时起意,这些就足够了?。”冯乐真笑道。
祁景清答应一声,视线又落在了?烟花上。
京都城的中秋节烟花盛宴,他一次也没有见过,可单凭那些年得来的消息,也知道该是怎样的盛景。
“去那边走走?”冯乐真问?。
祁景清回神,笑着点了?点头?。
他在长公主府待到?傍晚时才?离开,等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祁景清本来打?算直接回房休息,结果刚走到?园子里,便遇到?了?宋莲。
“母亲。”他主动唤人。
宋莲讪讪一笑:“你……今日去长公主府了??”
“是。”祁景清平静回答。
自从他病了?一场,有些事便都摆到?了?明面上,他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宋莲已经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准备,此刻听到?他亲口承认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小心地问?一句:“那明日的团圆宴……你在家吃吗?”
“当然,”祁景清失笑,“中秋这样的大日子,是一定要陪父亲和母亲用膳的,不过等用完膳……”
他说到?一半,突然想起长公主府后院堆叠的烟花,静默片刻又突然改了?主意,“用完膳也不出门,留在家中陪你和父亲。”
“我跟你爹不用你陪的,能一起吃团圆饭就好。”宋莲说着,眼角都红了?。
“母亲,”祁景清无奈,“我是心悦殿下,但不是要抛下家人,儿?子无论何时都是要孝敬你和父亲的。”
“母亲不是那个意思……”宋莲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
祁景清又安抚几句,见她情绪平复了?,便让书童推着自己往主院走。宋莲静静看着他远去,突然忍不住叫他:“景清。”
祁景清停下。
“你如今,高?兴吗?”她问?。
祁景清扬唇:“自然。”
“那便够了?,”宋莲终于释然,“你高?兴,就够了?。”
祁景清明白她的意思,笑笑便离开了?。
月升日落,日落月升,便又是新的一天。
中秋节了?。
一大早,冯乐真便去了?府衙,直到?下午时才?回来,结果人刚到?院子里,就瞧见院中已经摆满了?桌椅,显然是已经开始准备晚上的家宴了?。
冯乐真哭笑不得:“早知你们这般喜欢热闹,前两年就不拘着你们了?。”
“一时是一时的日子嘛,前两年即便您让我们大办,我们也是不乐意的,谁让家里没钱呢。”阿叶扶着她进屋,“如今好了?,账上多?了?不少银子,不仅解了?京中运作的局促,咱们也富裕许多?,偶尔奢靡也不是问?题。”
说罢,她又扭头?往外看,“世子爷还没来吗?”
冯乐真:“他得用过晚膳才?能来。”
“为何不跟咱们一起用晚膳?”阿叶不解。
冯乐真扫了?她一眼:“因为他不是长公主府的人。”
“早晚的事嘛。”阿叶吐了?吐舌。
冯乐真笑着拍她一下:“还有一个时辰就该用晚膳了?,赶紧去忙吧。”
“是!”
夜幕降临,众人期待了?一天的晚宴终于开始了?,可惜冯乐真还未落座,祁景清的书童便急匆匆来了?。
“殿下,世子想请您过府一叙。”他小心道。
冯乐真蹙眉:“现在?”
“是……”
冯乐真抬眸看一眼满院子热闹的人,下一瞬便和陈尽安对视了?。陈尽安以为她唤自己,当即就要过来,可惜还未来得及起身?,冯乐真便抬手?示意他坐下。
陈尽安身?形动了?动,到?底还是坐了?回去。
“可是有什么事吗?”冯乐真问?。
书童咽了?下口水:“世子从天黑开始便双腿疼得厉害,这会?儿?估计是难受极了?,才?想让殿下去陪陪他。”
冯乐真起初听得眉头?紧皱,渐渐的看出他神色紧张,一颗心反而放进了?肚子里:“本宫又不是大夫,这时候去了?又有什么用,你还是去给他请大夫吧。”
“可是……”
书童一听她拒绝,声音都高?了?些,但瞥见院中人都往这边看后,又赶紧压低了?声音:“大、大夫已经请过了?,药也吃了?,说是还得难受一段时间,殿下您行行好,就去陪陪他吧。”
这已经是哀求了?,冯乐真盯着他看个不停,看得他一阵心虚。
正童想再?说些什么时,冯乐真唇角翘起一点弧度:“好。”
殿下突然要去镇边侯府看世子,不留下与他们用团圆宴了?。这个消息一出,院子里顿时阵阵哀嚎——
“殿下你偏心!我们都等许久了?,您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
“至少要先吃些东西吧,今日的宴席可是我们精心准备的。”
“殿下……”
你一言我一语,偌大的院子闹腾得像个菜市场。冯乐真哭笑不得,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这才?缓缓开口:“今日一人多?发两个红包,银子就从本宫的私己里出。”
话?音未落,院子里便爆发欢呼,一个个吉祥话?不要钱一般说个不停,哪还有半点失落的样子。冯乐真早就知道自己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了?,此刻还真是半点不意外。
她噙着笑跟书童离开,陈尽安默默看着她,直到?她最后一片衣角消失,才?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的穗子。
那是她一刻钟前刚赏的。
两刻钟后,冯乐真便到?了?侯府主寝的门口。
“殿下,世子就在里头?。”书童一脸恭敬地止步于门前。
冯乐真凉凉睨了?他一眼,便抬脚进去了?。书童被她看得抖了?一下,莫名觉得浑身?发凉,他没敢多?想,赶紧从外面帮忙将?门关上。
屋子里点着灯,亮堂堂的,半透的纱幔后,一道清瘦的身?影若隐若现。冯乐真款步走到?纱幔前,抬手?摸一下单薄的纱,笑道:“这道纱放在你屋里,实在突兀。”
“殿下……”祁景清坐在床上,眉眼清浅。
“本宫第?一次来时就奇怪,你一向?品味甚佳,怎会?容忍这样的东西摆在屋里,如今却是明白了?,”冯乐真缓步走到?床边坐下,笑盈盈看向?他苍白的脸,“美人半遮,实在是妙。”
祁景清唇角浮起一点弧度:“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当初知道她要来营关了?,他便派人将?里外间中间那堵墙砸了?,换成了?半透的纱幔和屏风,为的便是她万一来了?,即便碍于男女之别不能进里间,也能隐约瞧见他。
“你一个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人,是怎么想到?这主意的?”冯乐真好奇。
祁景清轻咳一声:“殿下忘了??我曾去寻芳阁捉过景仁……”
冯乐真顿了?顿,突然想起寻芳阁内确实也有这样的纱幔,顿时好气又好笑:“世子爷还真是个好学生,能从任意细节里学到?东西。”
祁景清脸上浮起一层浅淡的红,眸色盈盈地瞧着她,并未反驳。
“本宫听祁安说你腿疼?”冯乐真问?。
祁景清含糊应了?一声:“嗯,腿疼。”
“好端端的,怎么会?腿疼?”冯乐真又问?。
祁景清别开视线:“不知道。”
“具体?是哪里疼?”冯乐真眉头?微扬。
祁景清:“……说不清?”
冯乐真笑了?:“你又不是三岁稚儿?,连自己哪里疼都说不清?”
“这种事本来就……”祁景清呼吸一窒,怔怔看向?她,“殿下!”
“这里疼?”冯乐真伸进被褥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脚踝。
祁景清浑身?僵硬,半天才?说了?一句:“不是……”
“那是这里?”冯乐真的手?轻轻上移,隔着他单薄温热的寝裤,抚在了?他的膝盖上。
祁景清定定看着她,看到?她的嘴唇在动,耳朵却只能听到?自己轰鸣的心跳。
“看来不是。”冯乐真一本正经地蹙眉,手?却在逐渐往上。
还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抚过,隔着寝裤留下火灼一般的温度,祁景清的心里刮起飓风,蓦地想起那个晚上奇怪的梦。
一寸一寸,煽风点火,直到?不可言说之境也烧起火一般的温度,他才?如梦初醒,呼吸急促地隔着被子按住了?冯乐真的手?。
“哪里疼?”冯乐真调笑地看他,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闲聊。
被子之外,疏离客套,被子之内,汗意蒸腾。
许久,祁景清才?稳了?稳呼吸:“殿下来了?,便哪都不疼了?。”
话?音未落,远方便传来了?烟花炸开的轻微声响,他蹙了?蹙眉,却没有言语。
他细微的表情落在她眼中,冯乐真眼底泛起笑意:“这样说来,本宫还真是一味灵丹妙药。”
祁景清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冯乐真心软了?,将?被子下的手?抽了?出来:“闹了?一晚上,是不是该睡了??”
“嗯……”
“跟本宫回府?”冯乐真勾起唇角,语气意味不明。
祁景清虽还是白纸一张,但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心口也狠狠为之一颤。
只是静了?许久,他还是摇了?摇头?。
冯乐真毫不意外,笑笑便要离开,可惜还没动身?,就被他拉住了?袖子:“殿下再?喝杯茶吧。”
说罢,直接抬高?声音,将?书童叫进来倒茶。
冯乐真眉头?微挑,还真就坐下喝茶,一杯茶喝完,长公主府的烟花也放完了?。
“本宫可以走了??”冯乐真笑问?。
祁景清无言片刻,唇角也泛起笑意:“嗯。”
“你啊……”冯乐真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书童负责将?她送到?马车上,等马车走了?便立刻回到?主寝,一脸紧张地问?祁景清:“世子,没露馅吧?”
“什么?”祁景清眉眼清冷。
书童:“您装病的事呀,殿下没发现吧?”
祁景清唇角翘起一点弧度:“她根本没相信。”
“……啥?”
“有什么可惊讶的?”祁景清扫了?他一眼,“你那拙劣的撒谎本事,真觉得能骗得过殿下?”
“可、可……不对啊,殿下若是没信,为何会?深夜赶来?”书童一脸问?号。
祁景清唇角的弧度就没消失过,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愉悦:“自然是因为让你撒谎的人,是我。”
“哦……”书童还是不懂,懵懵懂懂吹了?灯往外走,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下,“您明知奴才?不会?撒谎,为何不换个人去传信儿??”
“换了?人,她信以为真怎么办?”祁景清反问?。
书童:“……”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熄了?灯的屋子里一点光亮都没有,静默片刻后,祁景清的声音缓缓响起:“殿下啊,一向?喜欢对她花心思的人。”
她既然喜欢,他就将?心思摆在她面前,她满意了?,自然不会?再?与他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第80章
中秋一过,天?就彻底凉了,祁景清仍像之前一样每天往长公主府跑,虽然?穿得比寻常人厚,马车里也早早烧了炉子,但一来二去的还是起了风寒。
“你呀,身子骨也太?不经?折腾了,一阵风都能把你吹倒。”冯乐真从书童手中接过黑乎乎的汤药,不急不慢递到祁景清面前。
祁景清刚退热,脸颊浮着淡淡的红,一双眸子也像染了水色,闻言喃喃一句:“我这阵子比先前强多了。”
“本宫怎么没看出来?”冯乐真眉头微挑。
祁景清顿了顿,眸色盈盈地?看向她。
“为何这么看着……”
“殿下,你在长公主府给我收拾一间寝房吧。”祁景清几乎与?她同时开口。
冯乐真无言一瞬,笑了:“你还真会给本宫出难题啊。”
祁景清抿了抿唇:“天?儿越来越冷了,即便我再三小心,这副身子也是不争气?……倒不如去长公主府住下,也免了每日颠簸的麻烦。”
“给你收拾一间屋子不是问题,但你打算如何说服镇边侯他们?”冯乐真好整以暇地?与?他对视,“他们将你看得跟眼珠子一样,舍得你没名没分地?住进长公主府?”
“我已经?说服他们了。”祁景清说。
冯乐真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起烧后,他们来看我,我那个时候说的。”
冯乐真:“……他们竟也同意?”
祁景清与?她对视许久,唇角突然?翘起一点弧度:“如殿下所言,我在他们心里就是眼珠子一般,哪舍得我整日奔波。”
冯乐真眉头微扬,不置可否。
祁景清的心沉了沉,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若是觉得麻烦,我不去就是,大不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一些,多来侯府看看我,反正侯府的门始终为你开着。”
“别故作大度了,”冯乐真回过神来睨了他一眼,“叫书童收拾东西吧。”
压在心口上的大石倏然?碎了,祁景清再克制不住眉眼间的愉悦,冯乐真瞧着他这副样子,也跟着笑了一声:“就这么高兴?”
“嗯。”祁景清认真点头。
“你呀……”冯乐真叹气?,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祁景清喜欢她无可奈何的样子,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于是当天?晚上,祁景清便搬到了长公主府。
虽然?他有?书童和侍卫帮忙,完全?用不到她,但冯乐真为表重视,还是亲自来接了。
临走的时候,宋莲红着眼圈拉着祁景清的手叮嘱个不停,祁景清被她说得动容,也跟着难受起来,祁镇面色沉沉站在这母子俩旁边,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看得出十分不舍。
这一家三口难舍难分,冯乐真幽幽开口:“怎么觉得像在嫁女儿。”
“他们真到嫁女儿时,也未必如此难过了。”旁边的祁景仁幽幽回答。
冯乐真扫了她一眼:“兵权都拿到了,还介意呢?”
“倒也没那么介意,”祁景仁无所谓地?耸耸肩,“现在整个祁家军都归卑职管,卑职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别的。”
冯乐真笑了一声,打断那边三人的道别:“景清刚退烧,还是别在外头吹凉风了。”
“对对对,”宋莲如梦初醒,推着轮椅往马车那边去,“你赶紧上去,不要再吹风了。”
冯乐真噙着笑后退一步,等祁景清上了马车便要跟上,却被祁镇拦下了。
“好好待我儿子,莫要欺负他,”祁镇板着脸道,“虽然?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要,但你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给,否则……”
“世子都上本宫的马车了,侯爷这会儿才?开口威胁是不是太?晚了点?”冯乐真问。
祁镇噎了噎,半天?憋出一句:“若你敢对他不利,我不会放过你的。”
冯乐真只当没听到,淡定上马车去了。
“你……”
“好了,”祁景仁将人拦住,“我哥都跟人走了,你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总得让她知?道祁家不是好惹的。”祁镇眉头紧皱。
祁景仁看他一眼:“她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否则当初也不会选择来营关。”
祁镇看着这个完全?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再想想已经?不在自己手上的兵权,顿时心塞不已。
祁景清正式入住长公主府了,跟着一起来的除了书童,还有?他惯用的大夫和厨子。
他的寝房就在主寝的右边,与?主寝只隔了一道墙,虽然?准备得匆忙,但屋里一应物件皆是齐的,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心思。
“喜欢吗?”冯乐真靠在门边,看着他在屋里打转。
祁景清唇角翘着:“喜欢,只是离殿下太?远了,主院不是还有?一间偏房吗,殿下为何不让我住那里?”
冯乐真眼眸微动,还未开口说话,阿叶便先一步解释:“那间屋子许久未用,整理起来十分麻烦,还是这间好,清净不说,还向阳暖和,世子若是嫌离殿下太?远,奴婢明日就叫人在墙上开个门,您随时都能到主院去。”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祁景清失笑。
冯乐真扬了扬唇角:“今日起你便住在这里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阿叶,她自会为你置办,这就要农忙了,本宫没什?么清闲时候了,只怕不能时时陪你。”
“我不用殿下陪,”祁景清回头看过来,“倒是殿下,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才?行。”
他这句话并?非虚言。
他虽然?常年闭门不出,但由于能主事的父亲和妹妹一个比一个冲动,为保祁家稳妥,他这些年在外也部?署了不少势力,否则当初祁景仁被赐婚时,他也不能在半个月内便将紫微星流言散布到整个大乾。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笑了:“放心,不会与?你客气?。”
祁景清眼底的笑意顿时更深。
八月一结束,就到了农忙时节,冯乐真果然?忙碌起来,不仅要帮百姓们卖米做生意,还得应付京都那边派来的巡抚——
年初交给朝廷的银两大打折扣,冯稷怕明年年初也是如此,所以特意派了巡抚来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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