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小鲜(科举)—— by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4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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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在天上的轰天雷需要瞄准,敌人可以躲,战马习惯后甚至不会?害怕。那么埋在地底下的呢?
怎么躲?
就算骑兵有?盾牌、头盔,都是保护自上而下的攻击,谁会?想到攻击自下而上呢?
只要马腿受伤,那匹马就废了。
“就是这个理儿?,”秦放鹤笑道,“蒙古骑兵之利,多要归功于马匹,只要马没了,骑兵就是缺少训练和战术演习的二流步兵。”
他说完之后,室内久久无言,诡异的沉默迅速衍变为死寂。
就连孔姿源都面露不忍,由衷感慨道:“好阴毒啊!”
秦放鹤:“……阁下双眼放光说这话?,委实?无甚说服力。”
孔姿源:“……”
我笑了吗?
没有?吧?
孔姿清看了堂兄一眼,无奈摇头,也跟着思考起来,“战场之上,无非你死我活,也讲不得什么光明正大了。只要能减少我军伤亡,便是上上策。”
秦放鹤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知?我者,无疑也!
武器选对了,就能救下无数将士的命。
真正的胜利,绝对不是人命推出来的。
为什么小国经不起战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人口?少,比如说大小国交战,双方各死五十万,小国很可能就直接亡国了,但是大国还有?一千万呢。
怎么比?
蒙古贫瘠,但我们大禄有?钱嘛!
好好的金币玩家,谁与你做意气之争?
老子给你在战场上提前?埋一万颗雷,引你过来,先平推一波再说。
能远攻的,谁跟你搞近战?
有?优势?
优势也给你削平了!让你看得见,打不着。
众人相视嘿嘿嘿,后世臭名昭著的“火器研发团”由此诞生,又称“血腥炸雷天团”,直接间?接死在他们手上的敌人不计其数。
此为后话?。
当下的议题已经转到天女散花,啊,这是秦放鹤给地雷取的雅号,转到天女散花内部填装什么,杀伤力才?能最大化。
照现在这个医学发展程度,自然是容易感染的,感染之后发展迅速,几乎没救的最好。
孔姿源摸摸下巴,“生锈的铁片。”
必然感染。
金晖接上,“碎瓷的底部。”
够厚够重?,不容易碎。
孔姿源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颇有?欣赏之色,“粹了毒汁的铁片。“
金晖面不改色,接得毫不费力,“死人骨。”
众人:“……”
秦放鹤:“……”
这种变态阴批之间?的惺惺相惜,真的好一言难尽啊!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狗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孔金二人也已经你来我往说了十多个来回,各种阴狠毒辣的杂碎层出不穷,只有?大家想不到的,没有?他们说不出的。
孔姿清平静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扭头对秦放鹤说:“明人不说暗话?,我有?点恶心。”

第220章 失败(一)
老?实讲,如今天元帝一听秦放鹤要鼓捣什么东西,便会近乎本能地心惊肉跳,总觉得国库要缩水。
这会儿听了“天女散花”,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来。
就,就完了?
“只用铁、火石、火药?”
“是。”
“一个本钱不过百十文?”
“是,甚至可?能更低。”
天元帝看下首的太子,见他?同样颇感意外,顿时放下心来:
哦,朕不是做梦。
秦子归那小子,确实开始弄便宜玩意儿了!
知道勤俭持家了啊!
太子就发现,只要秦放鹤在的场合,天元帝的表情总是更丰富一点,更像个活人,带得太子自己?也活跃些,当?下便问:“秦侍郎说,此物若用好了,可?一换二?”
“是,”秦放鹤展开经过众人重新计算后做出?的图纸,“此物爆炸后,少?说也能飞出?三两丈,蒙古马矮小,有极大把握擦伤敌军下肢。若小队密集冲锋,则杀伤力更大。”
同来的还有当?日参加集会的两名匠人,秦放鹤简单讲了概念后,他?们便轮流上前,讲各处细节说了。譬如具体是什么原理?,怎么样的爆炸机制,成品可?能多大等等。哪怕上位者听不懂,但你必须要讲,这是本分。
太子听后,颇有收获,“这么说来,倒比轰天雷好用些。”
秦放鹤笑道:“凡事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单看什么地方用什么东西,就好比蒙古用骑兵,而交趾多丛林兵,道理?都是一样的。”
训练有素的骑手会在轰天雷发出?后及时反馈给战马,战马习惯了就不会轻易受惊吓,甚至可?以配合骑手进行高速躲闪,所以现在大禄军队的轰天雷对蒙古小股骑兵能起的作用很有限。
最要紧的是,成本偏高。
但天女?散花不同,它是埋在地下的,踩中之前,谁都没准备。
只要炸了,天王老?子都得吓一跳,人仰马翻不是梦。
区区百十文钱,莫说换敌军一人一马,就算只换条马腿也值啊!
马只要折了马腿,也就没救了。
所以天元帝几乎没怎么迟疑,就批准了工部下属的火器营研发。
“不过此物问世之前,需得找个隐蔽之处,”天元帝嘱咐说,“整日炸来炸去的,也不像话。”
现有的火器营那边就整天噼噼啪啪的响,改造什么火铳、火炮的,如今再来个什么地雷,要不了多久,估计地皮都能给翻一遍。
秦放鹤应了,见太子还在盯着那张图纸看,“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太子有点不好意思?,“孤只有一事不解,方才你们说此物需重压方可?触发,那该如何试验呢?”
做这些东西,还挺有趣的。
不必秦放鹤说,其中一名匠人便答道:“回殿下的话,可?在合适的位置架设投石机。”
对火器营的人而言,控制投石机的方向和距离不算什么,而不同重量的石块自不同高度落下,便可?模拟骑兵在冲锋和慢行时的状态。
太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果然巧思?。”
众人议了一阵事,天元帝便叫他?们散了。
见太子不动,天元帝抬了抬下巴,“你也去吧。”
太子心头微动,举止越发沉稳,“是,父皇也早些歇息,儿臣告退。”
出?去的路上,他?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无法克制地泛起一丝窃喜,父皇又允许我与?秦侍郎一同离开了?!
是不是说明,我这阵子确实做得还不错,父皇开始认同我了?
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四人分作两拨,一前一后离开,相?差不过几息,秦放鹤自然也听到了后面太子的脚步。
火器营的两位匠人已?经忍不住开始低声讨论要从哪种材质开始,又琢磨工部往年?剩下的各色边角料够不够。
“废料不少?,可?锈透了的铁忒酥,莫说伤人,怕不是一炸,就成齑粉了……”
“我记得有种石头,质硬不逊钢铁,以往多用来铺地,如今看来,或可?代铁。”
秦放鹤听他?们说了会儿,“这几日两位也辛苦了,稍后你们看看需要什么,都拟一遍,递上来我尽快批了。”
那二人领命而去。
走着走着,其中一人不由叹道:“咱们也算撞大运了,遇上这么个不吃独食不贪功的上司。”
原本这位秦侍郎来时,工部上下都有些不大服气,可?日子久了就发现,人家年?纪虽轻,办事却老?练,为人处世硬是要的。
渐渐地,那些成见也就没了。
“嗨,你我一个月不过几两养家银子,倒感念起人家手指头缝儿里漏的这些来。”另一人却笑得不以为意,“再说堂堂三品大员,难不成还会亲手做这些脏活儿?终究要派给你我。”
“你这话就不对了,”最初说话那人却道,“一码归一码,做这个本就是你我职责,难不成换别的官儿,你就能不做了?再说了,以前火器营也不是没功劳,可?曾落在你我这些虾兵蟹将头上?纵然有天大的好处,还不都是上头那些大人们分了去,如今秦侍郎却愿意带咱们面圣,只这一点,我就服他?!”
铁打的工部,流水的匠人,一批又一批,又有几人曾得到过面圣的殊荣?
做人得有良心,不能把人家对你的好视作当?然。
另一人听了一怔,面上就有些热辣辣的,“这倒也是……”
原本这法儿就是人家想出?来的,愿意分功,是人家大气;就算不分,你不也得老?实做活儿么!
你呀你,真是……
他?们两个改道直奔火器营,秦放鹤却要径直出?宫,与?太子顺路,既然知道太子来了,便要有君臣之分,不好走在前面佯装不知。
于是秦放鹤稍稍放慢了脚步,退到路边,请太子先行。
“不必多礼,”太子伸手虚扶,“倒是孤有颇多想要请教的。”
“不敢,太子尽管问,臣定然知无不言。”
要不怎么说人都需要适当?的鼓励呢,自从天元帝公开表达了对太子监国的肯定后,太子整个人看上去都自信、舒展多了。
太子一开口,秦放鹤就知道太子时真的用心学了,而不是胡乱找话头。
“孤在想,此物若成,是否也可?用于别处?譬如交趾等国?”
“殿下想得不错,”秦放鹤笑道,“区别只在重量,大差不差。只是目前看来,交趾恐怕暂时用不到……”
埋雷,说白了就是阴谋,就是设伏,从理?论上来说,往往要选在己?方比较熟悉的地段上。
蒙古虽然也是别国,但多有平整开阔的地面,注定了敌方很难提前埋伏、偷袭,而大禄军队去了,也能在极短时间?内掌握当?地情况,非常方便埋雷、布局。
但交趾不同。
植被、河流多的热带、亚热带国家以丛林战为主,那些地方地形地势、水文特?征极其复杂,又多毒虫野兽,指不定哪棵树的树冠里就藏着敌人、哪个水窝窝里就埋着削尖的竹排……别国将士去了,光适应就很难,根本没有多少?余力再去埋雷阴人。
退一万步讲,就算埋了,我方对战场环境的了解程度远不如对方,很有可?能非但不能将敌人引入埋伏圈,反而会误伤己?方,甚至中了他?人埋伏。
像那种狭窄的空间?,火炮、手雷等投掷类也不行,因为植被茂盛,遮挡太多,容易误伤不说,携带造成的损耗也大于收获。
“那火铳呢?”太子又问。
秦放鹤摇头,“丛林湿气大,现阶段的火铳弹药非常容易受潮……”
“这么说来,只能依靠步兵了。”太子叹道。
“云贵那边便常年?训练着这样一批特?殊的将士,”秦放鹤边走边说,“他?们在平地上的战斗力或许不如寻常步兵,但一进入山林,就好像回到老?家……”
当?然,若两军长期对垒,我方军队彻底摸清并?控制了部分地盘之后,倒也可?以搞一搞天女?散花。
太子眼睛一亮,“这么说来,明年?要护送那位昭顺公主回国的,就是这些精锐了?”
“不错。”秦放鹤道。
恐怕那些人接到的命令中,除了护送昭顺公主回国之外,还有探查交趾地形和国内局势的任务。
五百人呢,里面怎么不得混几个侦察兵。
两人边走边说,原本漫长的宫道竟似眨眼走完了。
眼见宫门口近在咫尺,太子还有些意犹未尽,“今日与?秦侍郎探讨,孤受益无穷啊。”
“太子谬赞。”秦放鹤道。
“哎,非孤过誉,”太子笑笑,多少?有点羡慕,“眼下无人,孤不怕说句私心话,孤冷眼瞧着,父皇待秦侍郎你,倒比待孤亲近多了。”
“殿下说笑了,”太子以玩笑的语气说,秦放鹤便也以玩笑的语气答,“岂不闻爱之深,责之切?恕臣大胆冒昧,两位皇孙若在家中惹祸,殿下可?会训斥?”
太子毫不犹豫地点头,“父皇素来赏罚分明,孤自然也要效仿。”
秦放鹤又问:“那若惹祸的是别家孩童,太子也会责罚么?”
“这……”太子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复又有些欢喜。
见他?明白,秦放鹤便不再举例,“正因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陛下才如此宽和。”
太子纵然有千般万般不好,可?有一点,弥足珍贵:脾气好、能听得进去劝。
听了这话,太子便笑起来,眉宇间?隐约有昔年?四皇子的爽朗,“子归啊,你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秦放鹤也就跟着笑了。
稍后送太子上车,秦放鹤方才上轿回家。
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头大衣裳,就有管事苦哈哈来报,“老?爷,前儿您弄得那些什么鸭绒鹅绒的,果然都生了虫了,另外一份也臭不可?闻,狗子路过了都狂吠不止……是小的直接扔了呢,还是您老?亲自去瞧瞧?”
“又失败了?”饶是秦放鹤,也不禁有些沮丧。
那管事忙道:“老?爷,可?不是小人不尽心呐,都是照着您说的做的,一星半点都没错呀。小人这眼,都不敢合一下。”
“没怪你,”秦放鹤失笑,“罢了,你们也辛苦了,自己?去账上支一份中等赏银吧。”
“那怎么好,”管事的不接,“主子交代的事儿没办成,哪儿有我们受赏的道理?,这银子拿着烫手。”
“糊涂,”秦放鹤笑骂道,“白给银子还不要,罢了,那你先去吧,那些鹅绒鸭绒都烧了,仔细烧干净在掩埋,放置过的屋子也用生石灰好好弄一遍,可?不许偷懒。”
“哎!”那管事的麻溜儿去了。
“爹!”阿嫖从里间?出?来,显然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又是惊讶又是好奇,“也有您搞不成的事么?”
多稀罕呐!

第221章 失败(二)
“瞧这话?说的,”秦放鹤去洗了手脸,又用热手巾捂了会儿,“爹也是人?呐。”
声音从手巾下面传出来,显得闷闷的,又伴着?一股股热气?,瞧着?就有点滑稽。
阿嫖嘻嘻笑道:“可我觉得您什么都会,干什么都能成。”
“傻姑娘,这话?可?不能外头说去。”秦放鹤失笑,见她手上还抓着?一张信纸,“谁来信了?”
“小姑姑。”阿嫖说,“她上月初六就到江南了,说果然跟北地十?分不同,花草树木还都茂盛着?呢,说我得空也该去瞧瞧。”
董娘也十?九了,去岁开始议亲,奈何小姑娘眼光甚高,门?当户对的一个都瞧不上。
“他小时候被我打哭过,门?牙飞老高!我都记得左边眼睛先掉泪!那个六岁的时候还尿过裤子!他?呸,十?三岁那年,我亲眼看他们?兄弟俩去过青楼!什么脏男人?,我才不稀罕!”
董芸夫妻:“……”
所?以说,有时候太熟悉了也不好,这都下不去嘴。
若说榜下捉婿,能考到进士的怎么也得三十?岁上下了,这还算年轻的,有几人?没成家?
若没有,自然心术不正,董娘越发瞧不上,“他是想娶我这个人?呢,还是娶我首辅外孙女的身份?若是后者,与他个户籍簿子过一辈子就完了!若是前者,呸,老牛吃嫩草,羞不羞?”
身边的师兄、师伯们?都太过出色,师兄和师伯的朋友们?,也太过出色,董娘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眼界不可?能不高。
如此这般折腾一番,董芸也有些麻木了,索性问女儿,“那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董娘不假思?索道:“师兄那般年少有为的便甚好。”
董芸就懂了,“哦,你想做梦。”
董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母亲,若我此生不嫁,如何?”
董芸是了解这个女儿的,从不轻易开玩笑,于?是也就认真思?考数日,郑重给了女儿答复,“若实在不愿嫁,娘也不是养不起你。”
以父亲如今的权势地位,断然不需要小辈再与世家大族联姻,可?若找那些寒门?子,像秦放鹤那样的又有几人??她也不舍得女儿过去受苦。
左右家中也不是没有男丁,不嫁就不嫁吧!
来日若觉孤单寂寞,或是养几个男宠,自己?诞育子嗣,或是从弟弟那边过继,也就罢了。
董芸的夫家原本还有点犹豫,但董芸立刻就去找了亲爹,董春听罢,只淡淡道:“若是外头待得腻了,老夫亲自出钱,与董娘修个道观。”
自唐开始,便有贵族女子为逃世俗拘束,借口出家修行,做坤道。
天下女子本无冠,唯独道士有,故世人?以女冠代称。
董春亲自发话?,既是疼爱董娘这个外孙女,也表达了对女婿家贪得无厌的不满。
哼,还不如我的女儿看得明?白,如今董家、董门?,便是水满则溢之兆,连秦放鹤那孩子都知道事事找人?分功,你们?倒好,还巴不得自家女孩儿往高处走。
老夫已是首辅,一人?之下,百官之首,你们?还想高到哪里去!
此言一出,果然再无人?敢反对。
于?是董娘便彻底挣脱枷锁,撒了欢儿,几个月前就带了一批护卫外出,美其名?曰游学。
游学途中,董娘见识了太多过去十?九年人?生中从未见过的风景,也颠覆了许多迄今为止的认知,大为震撼。
她颇通书画,每到一处便将见闻记录下来,或编撰成册,或随信寄送,大力邀请阿嫖也快来。
秦放鹤也看过几次,觉得不错,还让阿嫖回信时提了一嘴,“若有意,可?将书画见闻整理出来,改日我与你找个书局刻了。”
如此好物,不留于?后世可?惜了。
倘或董娘能坚持下来,或许会成为这个时空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女地理学家或探险家呢!
“小姑姑说,以后她还想去南北汉城耍呢!”阿嫖言辞间,不无艳羡。
“嗯,以后你也去。”秦放鹤看出她的心思?,笑道。
“真的?!”阿嫖又惊又喜。
“我若不答应,岂不白费了你巴巴儿拿着?信出来,拐弯抹角说这些话?的周折?”秦放鹤哈哈大笑。
女孩儿么,就要多出去长长见识,开阔心胸,总闷在家里没出息。
阿嫖才要说话?,却见阿姚捂着?鼻子一阵风似的卷进来,边跑边干呕,“好臭啊好臭啊好臭啊呕……”
他似乎果然带来了一股臭味,阿嫖下意识捂鼻子,又发觉是从东北角的院子飘来的,探头一看,果然有股烟雾。
“什么东西啊,又骚又腥。”
“还不是你爹弄的什么绒。”阿芙也捂着?鼻子进来,好气?又好笑,“那些活鸡活鸭身上的味儿多大呀,又生了虫子,捂搜了……”
得亏是冬日,天热时,还不得生蛆呀!
秦放鹤罕见尴尬,“嗨,失误失误,以后不弄了。”
阿芙一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的正事该忙且忙。”
“不是这个,”秦放鹤笑了笑,又有些无奈地叹气?,“人?力有尽时啊!”
原本呢,他是想搞搞羽绒服,减轻下户部的负担,奈何屡战屡败。
大禄朝确实有棉花,但如今大多集中在海南,整体产量也不过满足百姓日常所?需,一旦打仗,损耗加重,势必吃紧,民间棉货也要涨价。
曾经的秦放鹤也是个小说爱好者,怎么看别的穿越者那么容易,二?十?来岁首辅了!三言两语敌军投降了!虎躯一震,统一寰宇了!
至于?什么抗生素啊羽绒服,更是易如反掌。
可?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举步维艰?
别的不说,就这么点儿羽绒,秦放鹤前后折腾了几个月,都不成!
绒毛易得,杀几只鸭子、大鹅就有了,但拔下绒毛后,需要立刻消毒、灭菌、脱脂。
家禽身上大多携带有病菌,直接拿来用那是慢性自杀,而且那个味儿啊!那么多将士扎堆儿,不用猎犬,敌人?都能一抓一个准儿!
但普通的高温蒸煮很难完全?灭菌,至于?脱脂,就更是笑话?。
秦放鹤曾经用过火碱,还有许多能找得到的材料,要么脱干净了,但绒毛的蓬松柔韧和保暖性也没了;要么脱不干净,像今天这样生虫。
当然,几个月下来,秦放鹤也侥幸获得了一点勉强合格的绒毛,但新的问题立刻浮现:
棉麻丝毛等天然纤维根本不具备化纤那样的强度和延展性,哪怕织女亲自动手,也纺不出能挡住绒毛的细密布料。
秦放鹤曾经不死心,用那点羽绒缝了对手套,特意叫针线娘子用的最细密的针脚,最细密的布料,内外三层。
可?饶是这么着?,前后不过短短半个月,就只剩下一对儿干瘪的布皮子,绒毛全?都钻了。
来大禄朝快二?十?年了,秦放鹤遇到过许多困难,但还是第一次输得这样彻底。
果然某件事物历史上迟迟不出现,大多是有原因的。
就好比这个羽绒服,除非能造出后世那种高密度高强度高延展性的化纤布料,不然免提。
彻底弄明?白他想干什么后,娘儿仨都笑坏了,“难为你怎么想得出来。”
不错,禽兽远比人?更抗冻,所?以人?很早就学会了剥下它们?的皮毛做衣服,但羽绒?
“一只鸭子身上统共就那么点儿绒,”阿芙笑道,“我记得前儿你那什么手套子,就费了多少只鸭子,今年送人?的那些风干鸭子、酱鸭、板鸭,都是那头出的……”
收到的人?家还乐呢,问今年怎么这么早。
阿芙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家丈夫在家里瞎折腾,杀的鸭子大鹅根本吃不完,只好用来送人?。
秦放鹤也笑,“罢了,以后再说,幸亏没有提前声张出去。”
转眼到了宫宴,今年阿姚也五岁,懂事了,不怕他闹腾,一家四口都去。
出门?前,阿姚还好奇呢,“姐,咱不是去吃饭的吗?那干嘛还带这些零嘴儿、肉干的?”
放着?白给的饭不吃,傻不傻啊?
“你还真去吃饭呐!”阿嫖戳他脑袋,“傻子,到时候我让你吃你就吃,我不让你吃,你就竖起耳朵听着?。”
“哦。”阿姚乖乖点头。
秦放鹤乐不可?支,“如今我是三品了,咱们?的座儿靠前,倒不怕猪油泛白。”
“噫!”不说还好,一说,阿芙母女就龇牙咧嘴嫌弃起来,隐隐有点犯恶心。
之前秦放鹤是五品,虽然也够格在屋子里吃,但比较靠外,整场宴会全?程又不能关门?,饶是有地龙和单独的暖炉也很冷。好多大荤的菜上来,眨眼就凝出厚厚一层大油,看着?就倒胃口。
不过倒是也有热锅子,好歹能吃几口。
转眼到了宫宴这天,未时刚过,一家人?就出发了。
入宫也是按照品级先后来的,前面?的没到,你就得干等着?,以前也不乏那些比较缺德的,想方设法给下属穿小鞋,故意晚来,叫人?家在风口上干等。
秦放鹤暂时还没那么损,所?以这两年都是能早则早,自家人?可?以先进去暖和着?,后面?的官员也不用担惊受怕,大家都受用。
大过年的,为难来为难去,何必呢!
要不说进了官场的都玩儿命似的往上爬呢,单冲拿捏和被拿捏这一点,就够人?受的。
内阁几位老爷子到的比秦放鹤还早,这会儿都在暖厅喝茶说话?。
等会儿宴会开始,就不能随意离席,所?以汤水也不便入口,想喝,就趁现在了。
阿姚头回来,看什么都稀罕,但还算比较听话?,既不随便乱摸,也不随便乱问,只咕噜着?一双大眼,拉着?姐姐的手,亦步亦趋。
一家人?先去给董春请安,拜早年。
然后两口子再给诸位阁老问好,阿嫖就拉着?弟弟挨个拜过去,“胡爷爷好,杜爷爷好,杨爷爷好……”
问好,也摆脱不了品级高低和亲疏远近。
胡靖是次辅,杜宇威是工部尚书,亲爹秦放鹤的顶头上司,然后是吏部……
众阁老都见过阿嫖,不过说些“又长高了”“近来又学了什么”的话?,倒是对阿姚这小子,很好奇。
胡靖就笑问:“几岁了?叫什么?”
其实都知道,但这个最适合做开场白。
阿姚还记得临行前姐姐的嘱咐呢,抿着?嘴儿仰头看她:
姐,他们?问我!
等阿嫖点头了,他才大大方方说了。
众人?都发现了姐弟俩的眉眼官司,觉得有趣,杜宇威就故意逗他,“男子汉大丈夫,这么怕姐姐?”
五岁的孩子就开始好面?子了,好些孩子听了这话?,往往会吹牛,但阿姚非常清楚自己?的家庭弟位,当即点头,“怕呀!”
她打我呀!
众阁老:“……”
你小子承认得还挺干脆!
稍后宴会上,几个使团代表也上来向天元帝敬酒,大多是他们?干了,天元帝随意,随便抿一口就算给面?子了。
轮到陈芸时,阿嫖就有些出神。
她就是以后的交趾女帝么?
看上去,真的好威风。
“姐,”一只颤巍巍夹着?肉的小胖手打断了阿嫖的思?绪,阿姚以一种自以为隐晦的动作给她夹肉,小胖脸儿上满是激动,“这个肉好吃!”
阿嫖笑笑,果然接了吃了,“嗯,是好吃。”
吃完了,阿姚才记得问:“姐,这什么肉啊?”
秦放鹤:“……鹿肉。”
合着?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啊,吃完了还不知道自己?吃的啥。
“鹿肉?”阿姚不信,“别哄小孩儿,我吃过,比这个差远了。”
秦放鹤压低声音,“这是贡品,三品及以上官员桌上才有一盘!你爹我给你挣的!”
私下里谁敢跟陛下抢吃的!
阿姚眨眨眼,勉强有点信了,“那以后您再多挣点儿呗!”
多好吃啊!

第222章 更迭(一)
天元四十?二年春,火器营开始在城郊山里开设分部,专门研发天女散花,轰鸣声不断。
二月,各国使团相继离去,陈芸也在大禄禁军的护送下,率使团剩余人员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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