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家还以为是韩至让他们穿的,原来不是啊。
苏宜家:“还有别的吗?”
韩至抿了抿唇,道:“从前他身边有个副将,那日杀敌时,副将挡在了他的身前,为他而死,他借机杀了敌方的一个将领。此事我是亲眼所见。结果事后他将此事归功于自己,丝毫不提那位副将的牺牲,后来也不曾照顾副将的孤儿寡母。”
这件事韩至前世从未跟她讲过。
每次都是她夸田征北好,夸田征北会做人,夸田征北得人心,让韩至向他学习。韩至则是对此嗤之以鼻,嘴里一直不停骂田征北,丝毫不提他干过的事。
不过,若韩至当时讲了此事,她又一定会信吗?
她怕是会觉得韩至在为自己找借口。
苏宜家:“将军没跟人提过此事?”
按照韩至的性格不应该啊。
韩至:“自然提了。但他不承认,除我外没有其他的人看到,他甚至还在军中说我嫉妒他。”
提起来此事韩至就生气,他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愠色。
苏宜家:“所以你们二人自那时起便有了过节。”
韩至:“不是,是我不屑和这样的人为伍。”
苏宜家:“对,将军一向光明磊落,自然不屑和这种小人为伍。”
听到娘子夸他,韩至欢喜不已,凑过去亲了亲娘子的唇。
亲了几下,没亲够,还想继续亲,苏宜家抬手阻止了他。
“除了这件事呢,还有没有别的事?”
韩至握住了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细细摩挲,问:“别的事?娘子指的是什么?”
苏宜家:“比如他家里的事。”
韩至想了想,道:“不清楚。我和他关系不好,对他不了解。”
苏宜家:“那他以前在老家成过亲吗?”
韩至:“好像没有吧,一直没听说过。”
苏宜家:“真没有?你再想想,他身边有没有过女子?”
韩至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好像以前有个姑娘一直陪着他,有人问他是谁,他说是他姐姐。”
苏宜家眯了眯眼。
她刚刚又梦到了前世,这次她梦到了秦梓英。
在梦里,田征北和秦梓英成亲后,田征北有个姐姐带着孩子来京城投奔他。
秦梓英哭着和她说,田征北府中的那个姐姐并不是他姐姐,而是他的童养媳,那个孩子是田征北的孩子。
秦梓英跟田征北闹,一向温和的田征北却打了她。
那时秦家已经被皇上收拾过了,秦家在军中的势力几乎都被田征北接手,秦家无法和田征北抗衡,只能忍了这件事。
韩至亲了亲苏宜家的手,察觉到她的不对,问:“娘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苏宜家本想和韩至说,想了想又止住了。
不,此事她不能和韩至讲。
以韩至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此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但他和田征北有竞争关系,他做此事容易被田征北嫉恨打击报复。她和韩至都不是怕事的人,自然不怕他。只是,此事有更好的人选,没必要让韩至趟这一趟浑水。
“没什么,就是刚刚秦大姑娘和我讲了秦家和田将军正在议亲,我看田将军面色不善,有些为他担忧。”
韩至:“那田征北的确不是个好人,秦丛远也不想让妹妹嫁给他,可是秦国公不听。夫人若是和秦大姑娘关系好的,还是得好好提醒一下她,免得将来后悔。”
苏宜家:“好。”
当晚,苏宜家让人写了一封信,第二日一早送给了秦丛远。
秦丛远正好端端走在路上,不知从哪里来的人碰了他一下,然后他手中就多了一张纸条。
这一幕恰好被韩至遇到了。
韩至见秦丛远看着一处发呆,上前问道:“发什么呆呢?”
秦丛远:“没什么,就是刚刚有个人故意碰了我,还给我一张纸条。”
韩至顺着秦丛远的目光看向了那个钻入人群中的人,他怎么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秦丛远嘟囔了一句后,打开了纸条。
看着纸条上的内容,眼神瞬间就变了。
“田征北早已娶妻生子,女子名叫浣娘。”
韩至见秦丛远眼神不对,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秦丛远和韩至二人都不喜欢田征北,他也没瞒着,将纸条拿给韩至看。
韩至眼神也变了。不仅因为纸条上的内容,还因为此事昨日傍晚时娘子曾问过他。
怎么会这么巧?
那个给秦丛远塞纸条的人又是谁?
秦丛远反应过来后很是愤怒:“这个渣男!我得赶紧回去跟父亲说一声,千万别将小妹嫁给他。”
韩至阻止了他。
秦丛远:“将军,此事关系小妹的终身幸福。”
韩至:“你如何判定这件事是真的?你最近一直在阻止这门亲事,秦国公本就对此不满。此刻你如此兴师动众去跟秦国公说,你觉得国公会相信你吗?”
秦丛远顿时冷静下来,道:“可若此事是真的,小妹嫁给他一辈子都毁了。”
韩至琢磨了一下,问:“你们两府的亲事到哪一步了?”
秦丛远:“口头上约定好了,等开春后田征北去求皇上赐婚,到时候再正式定亲。”
韩至:“距离过年还有十日左右,皇上赐婚的话最早也得出了正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正好你趁着这个机会私下去查一查,务必找到确凿的证据。届时国公定不会再相信他。”
秦丛远:“将军说得对,刚刚我太冲动了。”
韩至:“你手中可有人?”
秦丛远点头:“有暗卫。”
韩至:“那就好,务必私下查,别打草惊蛇。”
秦丛远:“知道了。”
晚上回去后, 韩至将今日遇到的事情和苏宜家说了。
“说来也是巧,今日秦大公子收到了密报,说田征北在老家已经娶妻生子。”
苏宜家脸上流露出来惊讶:“竟然有这样的事?”
韩至:“是啊, 秦大公子已经派人去田征北老家查了。”
苏宜家:“是该好好查查。不过, 听说田将军的老家受了灾, 整个村子都没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来。”
韩至:“你放心,秦大公子虽有些冲动, 能力还是有的,他定能将此事查出来。”
苏宜家:“嗯,如此我便放心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将此事揭过。韩至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对了, 娘子哪日回苏府?”
苏宜家:“过几日吧。”
前几日她得到消息,父亲要求兄长今年回京过年。父亲一向不喜韩至, 她想等着兄长回来后再和韩至一同回去, 这样韩至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在苏家不至于受到冷待。
又过了几日,得知苏景臣回了京, 韩至陪着苏宜家回了娘家。
苏宜家和母亲说起了为韩至下属说亲的事, 问母亲可有合适的人选。
梅氏:“他们虽然官职不低, 可毕竟出身寒门, 没有根基,世家多半不愿和这样的人结亲。”
苏宜家:“也不是一定非得是家世特别好的, 他们二人对家世和姑娘父兄的官职没什么要求, 只求姑娘好, 家世清白。”
梅氏琢磨了一下, 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表舅家的兰儿不就是一个好的选择。”
苏宜家:“兰表姐?”
梅氏:“对。前几日他和那位小夫人来咱家时, 还曾与我说让我给你表姐说一门亲事,如今他也知道急了。”
苏宜家细细琢磨了一下。
兰表姐比她大几岁,之所以没成亲是因为被耽搁了。当年快要成亲时,表舅母突然去世了。表姐守孝三年。而在这期间,表舅想将府中的姨娘扶正。这事儿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都说表舅宠妾灭妻,当年表舅母就是被姨娘害死的。
兰表姐极力阻止姨娘扶正。
这姨娘又岂会真的为兰表姐打算,屡屡阻止她的亲事。
如此一来,一个没能被扶正,一个没能嫁出去。
拖来拖去,表姐的年纪就大了。若只是大了还好说,问题是府中还有个姨娘当家,一般的世家即便想娶兰表姐,也不愿和姨娘打交道。
表姐的性子泼辣,鲁一直老实些,两个人倒是相配。
苏宜家:“表舅能同意这样的亲事吗?”
表舅身上有侯爷的爵位,又在鸿胪寺任职,家世极好。
梅氏:“定能同意。”
苏宜家:“母亲为何如此肯定?”
梅氏:“他那小夫人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她若是想扶正,须得赶紧将你表姐嫁出去。只有你表姐嫁出去了,才没人阻止她被扶正。从前她拦着你表姐的亲事,既害了你表姐,也对她自己没什么好处。如今她急着将你表姐嫁出去,你表姐反倒是不急,她年纪大了,又名声在外,不在乎颜面。只要小夫人给她说的亲事太差,她就上门去搅和了。那小夫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没有了合适的人选,急死了。”
苏宜家点了点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那就劳母亲问问表舅和表姐的意思。”
梅氏:“跟我客气什么。你如今为女婿的下属操持婚事,想必和女婿过得不错?”
苏宜家脸微微一红,没说什么。
梅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女儿已经嫁了,她自然盼着女儿好。
另一边,韩至和苏景臣相谈甚欢。
对此,苏国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和次子在前厅招待世家贵客,懒得理会女婿和庶子。
苏二公子招待完客人后,他和苏国公说了一声,准备去后院。
路过花园时,他看到了在凉亭里说话的苏景臣和韩至。
心中有些奇怪这二人怎么混在一起了。
苏景臣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二弟。”
苏景祐:“大哥。”
打完招呼,他瞥了一眼韩至,一言不发。
苏国公和苏景祐对韩至一向如此,韩至也没说什么。
苏景祐和二人没什么话可说,简单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
待他走后,苏景臣道:“二弟应该是有事要忙,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韩至:“嗯。”
苏景祐过来时苏宜家正在看梅氏新留下来的花样子。
苏景祐:“长姐。”
苏宜家看到弟弟笑了笑:“二弟过来了。”
苏景祐:“嗯,前院的客人刚走。”
苏宜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苏景祐坐在了苏宜家的对面,很快便有婢女上了茶。他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问:“长姐最近过得如何?”
苏宜家:“挺好的。”
苏景祐:“韩至粗俗又貌丑,嫁给他当真是委屈长姐了。不过长姐放心,父亲说过了,等过几年皇上的态度松动了你就可以和他和离了。”
苏宜家看向弟弟,道:“其实他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糟糕。”
苏景祐:“他家世那么差,长得也不好看,脾性也不好,这还不算糟糕?”
苏宜家:“他人还是不错的。”
苏景祐:“人好有何用,长姐嫁给他一辈子都得低人一等。”
苏宜家琢磨了一下,道:“是否会低人一等和家世无关,全看你自己如何想。世家子若是立不起来,没什么本事一样让人看不起。寒门子若是有本事,能独当一面,也会令人尊敬。”
苏景祐惊讶地看向长姐,似是不敢相信这样一番话是长姐说出来的。
“长姐,你如今说话好奇怪。”
苏宜家抬了抬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下去了。
“景祐,如今皇上屡屡重用寒门子,在朝堂上提高寒门子的比重,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苏景祐面露不屑:“皇上的确如此做了,可世家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寒门子还不是被世家压得喘不过来气。”
苏宜家:“景祐,你是府中的世子,将来整个苏家都要交到你的手里,有些事情你该好好想想了。如今世家当真还和从前一般说一不二吗?吏部的年终考核优等之人全都是世家子吗?世人对世家还像从前一般畏惧吗?”
苏景祐皱了皱眉。
苏宜家:“成德之乱后,世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世家当初的懦弱不作为没有担当的行为已经让世人看清了他们的嘴脸,如今再不像从前那般惧怕和敬畏世家。
苏景祐并不愿承认这样的事实,道:“长姐这些话是听韩至说的吧?他一向厌恶世家,绝对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
苏宜家:“我并非是听他说的,景祐,你该好好想想了。”
苏景祐:“我不相信这样的话,如今世家依旧掌握着朝堂,就连皇上也得避世家锋芒。”
苏宜家:“那你告诉我,我为何会嫁入寒门?”
苏景祐:“自然是因为皇上不想看到世家联姻,想削弱世家的势力。咱们家无法拒绝。”
苏宜家:“当真无法拒绝吗?既然皇上不敢反驳世家,那为何父亲没有拒绝这门亲事?”
苏景祐愣了一下。
苏宜家:“父亲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苏景祐:“长姐这是何意?”
苏宜家:“你没发现最近世家隐隐在和寒门结亲吗?世家地位不如从前了,很多人,甚至就连父亲都在试图拉拢寒门。”
苏景祐:“这不可能,父亲不喜寒门。”
苏宜家:“是真不喜欢吗?”
苏景祐再次沉默。
苏宜家:“景祐,你好好想想吧。”
苏宜家和韩至在府中没有待太久,吃过午饭就回去了。
苏国公待韩至态度比从前好了几分,虽然没搭理他,但在长子带着韩至上桌时,他并未说什么,仿佛默认了一半。
苏景祐看着眼前的情形,想到了刚刚长姐说过的话,心情有几分复杂。
这天晚上,苏宜家又梦到了前世。
这一次她梦到兄长死了。
韩至后来将兄长放了出来,兄长回到府中没过多久就病了,又过了一月竟然躺在床上起不来,不到半月兄长竟去世了。
苏宜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天色还未大亮,她正眼看着床顶,眼里满是伤心和困惑。
兄长去世后她开始怀疑韩至,她怀疑是韩至下毒害死了兄长,日日和韩至闹。后来得知韩至和兄长关系一直很好,她知道韩至没有害死兄长。
可若不是韩至,又会是谁呢?
她虽和兄长不亲,但也想知道害死兄长的凶手。
她派人去查了此事,不查不知道,原来兄长并非只是书院的学生,他还做了许多事情。比如,联合江南的士子上书皇上改革选拔制度,再比如,兴办学堂让穷苦的孩子能够读书。
改革选拔制度,为寒门提供公平入仕的机会。兴办学堂,能够读书的人便不只是世家。他这些做法严重触及了世家的利益。
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后来再次查时被韩至阻拦了。她不愿承认那样的事实,再后来,此事便搁置了。
想到这里,苏宜家侧身看向韩至。
韩至之所以和兄长关系这么好,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做什么事。
见韩至睡得正香,她抬手推了推他。
韩至一向警醒,几乎是在苏宜家碰他的同时他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美艳的脸。他眼底的冰冷瞬间消散,变得和煦。
“娘子,你醒了。”
苏宜家:“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韩至:“你说。”
苏宜家:“你何时认识我兄长的?”
韩至刚醒过来脑子还有点懵,他想了想,道:“陪娘子回门那日。”
苏宜家:“在此之前你二人并不认识?”
韩至:“对,没见过。不过,我早就听说过兄长的名字。”
苏宜家:“何事?”
韩至没开口,他在思考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娘子。此事兄长做的十分隐秘,若非替皇上查事情,他也不知此事。
苏宜家:“办学堂的事?”
韩至顿时变得轻松:“原来娘子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苏宜家:“嗯,刚知道。”
韩至:“其实我挺佩服兄长的,身为世家子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格局真的大。兄长虽然在京城没什么名气,但他在寒门之中名气极大。只不过他用的化名,无人知晓是他。”
苏宜家:“兄长做的事情十分危险,若是被世家知晓怕是性命不保,你派些人手保护他吧。”
韩至:“好。”
天色还未亮,苏宜家打算闭眼再休息一会儿。
韩至醒过来就睡不着了,此时还不到上朝的时辰,他瞥了一眼躺在身侧的娘子,心头一动。昨晚他就有些意动了,只不过娘子太累了,他没敢。
苏宜家察觉到韩至的小动作,抬手打了一下他的手。
“别乱动,将军要是睡不着就起来吧。”
韩至:“不是娘子把我叫醒的么。”
他哪里是睡不着,他睡得正香,是娘子将他叫醒的。
苏宜家没说话。
韩至:“就一会儿,我保证,一会儿就好。”
苏宜家拒绝:“想都别想。”
韩至知道今早是不成了,心情十分不美好。
“娘子刚刚还有求于我,此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苏宜家沉了脸:“……你也可以不办。”
韩至脸上露出来讨好的笑:“办办办,我没说不办,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么。”
见韩至这般,苏宜家也觉得自己刚刚态度不太好,毕竟是自己将韩至吵醒的,还求他办了事。只是她刚刚回忆起了前世被她遗忘的一些记忆,此刻心情着实不太好,没有兴致。
“要不……晚上吧。”
韩至顿时眼前一亮,娘子还从未在此事上应承过他。
“好,那咱们晚上早点睡。”
苏宜家:……
苏宜家闭上眼又想到了昨晚的梦。
那日她醒来时就觉得梦里很是可怖,醒来后,她以为自己喝醉了酒做了噩梦。如今想来, 定不是噩梦, 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到今日为止, 她想起了很多遗忘的事情。那些事情虽然不够美好, 但也不至于令她受到刺激遗忘。
好友被欺骗,兄长病逝……后面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
她闭上眼睛努力去回忆, 结果脑海中只有一些血淋淋的片段,根本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脑子也疼得不得了。
韩至察觉到怀中人的难受,吓了一跳, 连忙问:“娘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韩至的声音将苏宜家拉回了现实中。
苏宜家看着韩至的脸, 嘴唇颤抖了几下, 道:“没什么, 就是有些头疼。”
韩至紧张地道:“一会儿让太医来看看。”
她刚刚好像看到韩至死在了她的面前,杀他的人正是田征北。
这怎么可能。
田征北虽然和韩至属于竞争关系, 但他们二人没有深仇大恨, 两个人都是皇上的下属, 同属寒门, 应该是同一阵营里。要是说起来最恨韩至的人,应该是世家才对。
苏宜家抬手摸了摸韩至的脸。
韩至正说着话, 察觉到苏宜家的动作, 顿时闭了嘴。
“秦大公子那边有消息了吗?”
韩至被问懵了:“什么?”
苏宜家:“关于田征北的事。”
韩至:“好像还没, 昨日还听他抱怨秦家的探子做事太慢, 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苏宜家:“嗯。”
韩至觉得娘子今早怪怪的。
吃过早饭, 苏宜家将柳绿留了下来。
苏宜家:“柳绿,你知道兄长在做什么。”
她用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柳绿抿了抿唇:“知道。”
苏宜家:“你还帮他瞒着我。”
柳绿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
苏宜家叹气:“起来吧,以后莫要再瞒着我。”
柳绿:“是。”
前世柳绿失足落入了水中淹死,她怀疑过许多人,直到今早想起兄长的死因才渐渐明白柳绿前世是为何死的。
柳绿落水当日曾去见过兄长,想必是被人发现了什么,又或者是为兄长挡了什么。
苏宜家:“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绿:“奴婢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前几年大公子找到了奴婢的弟弟,安排他在学堂中读书。”
苏宜家:“以后若是再去见兄长告诉我一声,自己也小心些。”
柳绿:“奴婢记住了。”
苏宜家:“你去忙吧。”
午饭前,梅氏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姜大人同意了,兰表姐的意思是想先看看人再做决定。
苏宜家将此事和韩至说了。
“我表舅你知道吗?”
韩至:“鸿胪寺卿姜侯爷?”
苏宜家点了点头:“对,他家有个长女还未婚配,我想着她和鲁大人倒是有些相配,不知你觉得如何。”
韩至笑了:“竟有这样的好事?”
苏宜家:“你先别高兴。我表姐人长得极好,性子也好,就是年纪比鲁大人大了三岁……”
韩至:“大点好啊,大了会持家,这算什么缺点。”
苏宜家:“我和你看法一致,不觉得女子的年龄是个劣势。只是有些男子介意,所以你问问鲁大人的意思。若他觉得合适,就安排他俩见一面。”
韩至:“不用看了,他肯定同意。”
苏宜家:“你还是问问吧,我表姐也想看看鲁大人再决定。”
韩至:“好。”
第二日韩至就去问了鲁一直。
毕竟这样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
韩至跟他一说,鲁一直喜不自胜,很满意这样的亲事。
苏宜家也和表姐那边回了话。
两边商议好过了年初六见面,地点就安排在韩府。
转眼前便过年了,等到初六那日,兰表姐来了韩府中。
苏宜家小时候时常见到兰表姐,后来表舅母去世了,她就很少再看到她了。
姜青兰守孝三年,后来又在家和姨娘斗,年纪又渐渐大了,出了门就被人议论,也就不爱出门。
算起来两个人已经五六年没见过了,见了面有些生疏。
苏宜家:“给表姐介绍这样的亲事,委屈表姐了。”
苏宜家觉得按照表姐的家世,她本应该嫁的更好,都是因为府中的姨娘耽搁了。
姜青兰脸上并未有委屈,她看向苏宜家,道:“你嫁给韩将军觉得委屈吗?”
苏宜家被问得怔了一下。
姜青兰:“你这不是过得挺好的吗?面色红润,眼神明亮,还圆润了些,看着比从前精神多了。可见家世就是个屁,还是得看男人品行。家世再好,品行不行,那也是地狱。”
比如她父亲,出身世家,却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
苏宜家没想到表姐如今竟然想得这般通透,可见这些年她经历了不少事情。
“表姐高见。”
这话一出,姜青兰眼里也有几分惊讶。
她这表妹也和从前不一样了,没那么装了。
两人说了没几句韩至就带着人过来了。
苏宜家将姜青兰和鲁一直安排在了院中的凉亭中。
韩至在屋里坐不住,时不时站起身来去窗口看上一眼。
苏宜家瞥了他一眼。
韩至解释:“我这不是着急么,怕万一不成……”
苏宜家:“哪有一次就能成的,若是不成,再慢慢找便是了。”
韩至心想,这么好的亲事不成多可惜。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嗯,娘子说得对。”
两个人在凉亭里聊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只见姜青兰一直在问问题,鲁一直扭扭捏捏半天答上一两句。
韩至越看越心凉。
苏宜家瞧出来韩至的失望,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口。
表姐神色凝重,鲁一直皱着眉,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半天憋出来一句话,表姐微微点头。
完全看不出来两个人在聊什么,也看不出来对彼此的满意。
这门亲事估计是成不了了。
苏宜家:“以后碰着合适的再相看吧。”
韩至目光从远处挪了回来,看向苏宜家,说了一句:“其实也不用以后。”
苏宜家不解:“嗯?”
韩至:“赵三铁也来了,要不……让表姐再看看他?”
他想着这亲事这么好,万一表姐看不上鲁一直,还能让表姐看看赵三铁。于是把两个人都叫过来了。
苏宜家:……
见娘子脸上不赞同的神情,韩至赶忙解释了一句:“我这不是想着多给表姐一个选择么。”
苏宜家半晌憋出来一句:“将军想的可真周到。”
韩至舔着脸笑:“娘子谬赞。”
苏宜家:……
这人是听不出来好赖话么。
不一会儿姜青兰和鲁一直回来了。
韩至将鲁一直拉到一旁,训了他两句:“你是不是不会说话,见着姑娘扭捏什么?”
鲁一直摸了摸头:“我……我……俺不知道说啥。”
韩至叹气。
另一边,苏宜家和姜青兰二人也在说此事。
苏宜家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问了一句:“表姐觉得如何?”
姜青兰:“挺好的,就他吧。”
苏宜家惊讶地看向姜青兰:“表姐确定?”
姜青兰:“确定。”
苏宜家:“不用再考虑考虑了?”
姜青兰:“用不着。”
苏宜家:“我能多问一句为什么吗?”
姜青兰:“他无父无母,我嫁过去就能当家。他府中没有小妾,事儿少。他答应我以后不会纳妾,我答应他过了三十还没生子就给他纳妾。”
她这辈子恨死妾侍了,只想找个家世简单人又听话的。
苏宜家:……竟然聊这么深了。
姜青兰:“嫁给他虽看似没了面子,但却有了里子。面子算什么,不过是世人给的枷锁,还是里子重要。多少世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多少妇人打落牙齿和血吞,我不愿做这样的人。”
母亲的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