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知了此事特别想去看一看,但他忍住了。
因为他相信娘子。
苏宜家踮起脚亲了亲韩至的脸。
“你对我也很好啊。”
被娘子主动亲了一下,韩至心情顿时美了起来,他凑近了苏宜家的耳朵,低声问:“哪里好?”
苏宜家抬手打了他一下,道:“你怎么说两句话就开始不正经。”
韩至:“这就叫不正经了?我还能更不正经些,娘子想不想感受一下?”
苏宜家看出来韩至的意思,抬手捶了他一下。
韩至立马抓住了苏宜家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怀中。一个月没回家,他可太想她了。
他低头亲了亲苏宜家的唇,许久才放开,哑声问:“娘子想我没?”
苏宜家低声嗯了一声。
韩至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又继续问:“嗯?想没想?”
苏宜家又嗯了一声,这一次比刚刚声音大了一些。
韩至仍像是没听到一般,抬手挠了挠苏宜家的腰,又问:“嗯?”
苏宜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在韩至怀中动了动。
韩至哪里受得住,抱起怀中的人朝着床边走去。
许久过后,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说话。
韩至:“对了,娘子可知我如何知晓你见了林青淮?”
苏宜家:“旁人看到告诉你的?”
韩至:“是林家四公子说的。”
苏宜家有些惊讶,看向韩至:“林四公子?他如何知道的?”
韩至亲了亲苏宜家的唇,道:“你二妹妹知道你和林大姑娘要见面的事情,将此事告知了林青淮,引着林青淮去见你。”
苏宜家眉头皱了起来。
苏雪晴到底在干什么,她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如果韩至不相信她,如果他们二人感情一般,他们夫妻二人很有可能因为苏雪晴的举动大闹一场,从此感情破裂。
“二妹妹这个人自己家里一团糟,还不想让别人好过,自从父亲将她许配给林家,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韩至:“或许她本就是这样的人,从前不敢,后来仗了林家的势。”
苏宜家点头:“你说得对。”
韩至感慨了一句:“苦了林四了。”
闻言,苏宜家看向韩至:“你和林四很熟?”
韩至:“还好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林四的风评都不太好,林家人瞧不上他,没有在朝中给他安排职位。苏雪晴也很不喜她这个丈夫,时常回娘家诉苦,说林四的不好。
不过,仔细想想,她对林四的了解似乎更多的是来自苏雪晴,而苏雪晴这个人——
不值得信任。
韩至又道:“他之前偷偷去了军营中,想要从军,后来被人发现了。我瞧着他一门心思想报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留下了。”
苏宜家没想到林四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可见她前世今生对林四误会颇深。
“怪不得他时常离家出走,原来是去军营了……”
苏雪晴却对外说他去喝花酒了。
她当初还劝苏雪晴莫要嫁过去受苦,原来受苦的人一直都是林四。
改革一直在推进,朝中为此争论不休。
民间也开始沸腾。
江南有位陈姓少年一直带领寒门子参与此事。
此事毕竟是皇上主导,而皇上已经将兵权收归到了手中。朝中大臣们即便是不满,也只敢在嘴上说说。慑于皇权,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过了数月,改革已经隐隐有胜利的征兆。
这时,苏景臣从江南回来了。
苏景臣回到京城那一日苏宜家等在了城外。
看到她,苏景臣很惊讶,问:“妹妹怎么等在这里?”
苏宜家:“我不放心兄长。”
苏景臣笑了:“怕什么,你让韩至安排人保护我,哪有人能伤害的了我?”
前世兄长刚到京城就被人设计陷害入了狱,从狱中出来后又被人毒死,他的理想抱负全都没能施展开来。
今生苏宜家让韩至将兄长保护得很好,迄今为止京城世家还不知道引导此次改革的那个寒门子其实是兄长。
苏宜家:“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我随兄长回府。”
苏景臣:“不用,这件事我已经准备了十多年,早已做好了充分准备。”
苏宜家:“可我想听,我做了那么多事,投入了那么多钱,想知道结果。”
苏景臣笑了:“也好,那你随我去吧。”
苏国公正为改革一事忙得焦头烂额,明知不可为,他还是想做一些事。得知长子和长女要见他,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苏宜家看向管家:“阿叔,你去跟父亲说,寒门子陈景苏想见他。”
苏国公听到管家的话愣住了,陈景苏竟然敢来见他?他派人去江南暗杀此人,可派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竟是连陈景苏的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苏国公很快见到了长子和长女。
他此刻还不知道什么,有些不耐烦。他想见的是陈景苏,不是这两个只会惹自己生气的孩子。
“你俩若无事赶紧出去,为父有事要忙。”
苏宜家:“父亲在忙什么?忙着对付陈景苏吗?”
苏国公:“你既知道就别打扰为父,对了,为父说过不让你来,你怎么又来了,谁放你进府的?”
苏宜家本就是苏家嫡长女,而她的母亲是苏家的主母,她想回府再简单不过了。
“陈景苏就站在父亲的面前,父亲何必再费心思找他。”
苏国公愣了一下,看向长子,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苏景臣,陈景苏。
那个人竟然是他的儿子!
他原以为长女吃里扒外已经是最大的叛徒,没想到长子做的事情更绝!
苏国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内心的愤怒,此刻他半丝优雅都无,咬着牙吼道:“为父供你长大,让你去书院读书,这些年你都在干什么!”
苏景臣:“儿子在拯救大齐,拯救世家,拯救苏家。”
苏国公拿起来砚台砸了过去。
这次和上次不同,苏国公上次并未砸女儿的身上,这一次砚台结结实实砸在了儿子身上。
虽然苏宜家拉了一下苏景臣,苏景臣却没想过躲,所以砚台还是擦过了他的额头,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苏宜家大怒:“父亲,你在做什么,你难道要杀了兄长吗?”
苏国公:“我在做什么,他又在做什么,你们俩又在做什么,你们这是想要为父的命!”
苏景臣不甚在意,抬手擦掉额头上的血,道:“父亲,世家历经百年,早已腐朽。生了蛀虫若不挖去,整个大厦都要倾倒。若想苏家长久,须得狠心改革。”
苏国公:“改革?我看你是想杀了为父自己掌管苏家。我当真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苏景臣:“儿子从未想过取代父亲,也不会取代父亲。儿子只希望天下能给寒门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让寒门学子能够读书,能够入朝为官。世家把持朝政太久,对大齐并非好事。”
苏国公:“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能被称为苏大公子都是为父的功劳,若是没了苏家,你俩和路上的贫民又有什么区别?享受了世家带来的好处,如今却要砸了世家的碗。为父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苏景臣知道自己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可能会不太好听,父亲可能会更加愤怒,他不想牵连妹妹。他看向苏宜家,道:“宜家,你先出去,我和父亲聊一聊。”
苏宜家有些担心苏景臣,但还是说道:“你小心些,我就在门外守着。”
苏景臣对妹妹笑了笑:“好。”
苏宜家出了院子,琢磨了一下,让人将苏景祐叫了过来。
今日过后,苏景臣的身份整个天下都会知道。
苏宜家将此事告知了弟弟。
苏景祐震惊得说不出来话。
他没想到令父亲恨得咬牙切齿,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竟然是自家兄长。
苏宜家:“我上次跟父亲说过的话是不是应验了?皇上早晚会改革,咱们家不能再和皇上对着干了。”
苏景祐沉默许久,道:“上次长姐走后我想了很多,咱们家确实快撑不住了。”
苏宜家:“所以你要多劝劝父亲。”
苏景祐:“我劝过了,父亲也有些意动,只是他还在观望,结果后来皇上推行了选官制度,父亲特别生气。”
得知了这个信息,苏宜家心里有数了。
苏景臣:“长姐,你也为父亲考虑考虑,为苏家考虑考虑。若是皇上的选官制度真的推行下去,苏家就真的不复从前的繁盛了。皇上想收拾咱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苏宜家:“你放心,只要父亲及时站队,苏家不会完的。”
书房里很快又传出来争吵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父子二人吵了许久。
一个时辰后,苏景臣从里面出来了。
看兄长的神色,以及他身上的茶叶水的痕迹,苏宜家就知道他没能成功说服父亲。
苏宜家想了想,再次进入书房。
看到来人是长女,苏国公没什么好脸色,道:“滚。”
苏宜家:“女儿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
苏国公冷笑。
苏宜家:“父亲担心苏家一旦站出来支持皇上的改革,将来文臣们便不会再听苏家的,朝堂上苏家的门生也会越来越少。苏家世家的地位将不保。”
苏国公:“为父从未说过要支持改革。”
苏宜家:“兵权如今尽数在皇上手中,此次改革不管任何人阻拦都会继续下去的。这一点我想父亲也是知道的。父亲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问题。”
苏国公知道女儿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没理会女儿。
苏宜家:“主导此次改革的人是在天下素有才名的寒门子陈景苏,此人在寒门中地位超然,一呼百应。而这个人是您的儿子,是苏家子。您什么都不用做,寒门士子就会以苏家为首。改革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苏家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苏国公今日第一次正眼看女儿。
苏宜家:“另一方面,兄长的身份公开后,您说您不支持改革,天下人会信吗?您倒不如向皇上坦诚,就说自己早已知道此事,此前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迷惑世家。其实您是支持改革的。”
苏国公眯了眯眼。
苏宜家:“父亲做与不做,改革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若你主动去支持改革,或许对苏家的结果会不同。”
苏宜家出来时苏景臣和苏景祐正在一处说话,兄弟俩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苏景祐一直以为兄长是个性子有些内向的读书人,今日他才发现自己对兄长的了解太少了。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苏景祐去书房了。
苏宜家:“兄长今日不要在府中住了。”
苏景臣知道妹妹在担心什么,道:“不用,我相信父亲。”
苏宜家想到前世的事,说道:“我不信,听说兄长在江南时遇到了不少杀手。”
苏景臣:“那时父亲不知道我的身份,如今既已知晓,断然不会再做什么。”
苏宜家:“兄长,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是最了解此次改革的人,你想过没有,若你离世,改革将很难推进。”
苏景臣迟疑了。
苏宜家:“就当是为了百姓,兄长今日找一处安全的地方住。”
苏景臣:“好。”
苏宜家回到府中时发现韩至回来了。
苏宜家:“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韩至:“兄长今日回来,我不放心。”
苏宜家:“既然你回来了,不如让兄长住在咱们府上吧。”
韩至:“好。”
随着苏景臣的身份公布,整个大齐都沸腾起来。
苏府从未有过的热闹。
苏国公渐渐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世家认为他是叛徒,寒门又觉得他们是世家,高高在上。
一个月后,苏国公终于妥协了,在朝堂上公开支持皇上改革。
苏家如今虽然已不复从前的辉煌,但作为在大齐屹立数百年的世家,在文臣中的影响不可小觑。苏国公这一倒戈,赞成改革的人多了起来。
支持者比反对者要多了。
以林家为首的文臣们不敌赞成改革者。
皇上借势开始清算林家,林家从国公府变成了侯府。
而苏国公爵位却没有发生改变。
众人看清了形势,知道无力回天,渐渐也不似从前那般反对了。
年底之时,选官制度正式确定下来,推举和考试各占一半。
改革不可能一下子全都改掉,要一点一点来,世家能同意寒门通过考试选官已经是巨大的让步。
等到来年三月初一,大齐将举办一次考试,不论出身,任何人都可报名参加。
新的一年很快到来了。
转眼间苏宜家已经嫁给韩至一年多了,这是她在韩家过的第二个新年。
前世就如同一场噩梦,大齐是个巨大的修罗场。
如今噩梦散去,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着。
皇上兵权稳固,苏宜家不用再担心内斗,寒门可以通过考试入仕,将会改变世家把持整个大齐。大齐没有乱,在一点一点变得更好。邻国即便想侵占也没有可乘之机。
听着不远处的鞭炮烟火声,苏宜家望着窗外,道:“新的一年来了。”
韩至伸手将苏宜家搂入怀中:“嗯,新年到了。”
作者有话说:
巧了,最后一章在今天发出来,后面还有几章番外。
祝大家新年快乐~
要说如今京城中最受欢迎的人是谁, 非今年的文试第一名莫属。
文试第一名的少年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待人谦和, 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容, 一出现就引得京城的女子争相围观。
这人也不是旁人, 正是苏景臣。
苏景臣不仅在寒门中受欢迎,因为他的身份, 他在世家中也十分受欢迎。想要和他结亲的人快把苏家的门槛踏破了。
如今京城最热闹的府邸,非苏国公府莫属。
人人都说苏国公命好,当初皇上改革时苏国公看清形势,及时站位, 保全了苏家的数百年基业。林家一直和皇上作对,不肯支持皇上的决定, 落得个被清算的下场。周家是太子的母族, 又跳出来惹事, 不复存在。秦家虽然也站对了,但毕竟是武将, 无法和苏家相提并论。
苏国公命好的又不止于此。他最命好的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和一个好女儿。
女儿嫁给了镇国大将军, 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武将。儿子又是皇上改革的头号先锋, 如今又是文试第一名。一文一武, 可保苏家百年繁华。
苏国公当初被迫站队时心里憋屈得很,他不想听到世家门客的指责, 龟缩在家中不敢出门, 直到改革的落定, 林家又被清算, 这才又重新出门了。
且他最近十分得意, 觉得自己很有眼光,苏家在他的手中成为了大齐第一世家。
苏国公府隔三岔五就置办宴席,热闹得很。
韩至思索数日后,对苏宜家提起了此事。
“娘子不如劝劝岳父。”
苏宜家早就知晓了此事,闻言,她放下手中的书,问:“劝什么?”
韩至委婉地提醒:“劝劝岳父莫要如此张扬。”
在此次朝堂动荡中,四大世家中苏家是唯一被保留下来的世家。皇上如今想要削弱世家,重用寒门。若是岳父再如此下去,怕是皇上就要抓到他的把柄对付他了。
苏宜家淡淡道:“父亲性子就是如此,我劝不动的。”
韩至见娘子反应平平,心中觉得十分奇怪。娘子对朝堂之事一向敏锐,怎得在此事上如今迟钝。这不应该啊……
难不成娘子是故意的?
“娘子为何不想劝岳父?”
苏宜家:“有什么好劝的,你没见兄长都没劝动吗?父亲本就不喜我,更不会听我的话。”
韩至又看了娘子一眼,没说什么。
梅氏最近有些纠结。
她自问不是一个恶毒的嫡母,只要下面的庶子庶女不找事,她也不会去欺负他们,该有的都不会少。她一直以为苏景臣是个老实孩子,从不惹事,也不出头抢儿子的风头,十分本分。没想到这个老实人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还考了文试第一。
丈夫因为长子之前做的事情到现在都不管他的事儿,长子的亲事就由她决定了。
她在纠结是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还是随便塞给他一门亲事。
若是门当户对的,她又担心长子抢儿子的爵位。若是随便塞一门亲事的话,如今长子简在帝心,外面他的支持者又众多,怕出事。
梅氏知道女儿和长子关系好,将女儿叫了回来,问女儿的意见。
听到母亲的话,苏宜家笑着说:“母亲,您不用想太多,兄长从未想过要和二弟争爵位。您放宽心,将来苏家一定是二弟的。”
梅氏:“当真?从前他在家中不受宠,不过是一介白衣,在朝堂上没有官职,那时他不敢想。如今他在朝廷内外影响力颇大,未必不起这样的心思。”
苏宜家:“母亲,您想想看,兄长为了这一日谋划了数十年了,这份心性不是常人能比的。兄长是个有本事的人。凭着他的本事,他要是想争早就争了,二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梅氏仔细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苏宜家:“兄长志不在此。母亲,如今世家的权势被削弱,咱们苏家已经不复从前的辉煌了。而寒门崛起,将来兄长的成就定不会止步于此,说不定二弟将来还会受他的照拂。您不如对兄长好些,这对二弟,对咱们家将来都好。”
梅氏看向女儿:“我倒还没想过这一层。”
说完,琢磨了片刻,又道:“寒门的确崛起了,可他们在朝堂上没什么根基,怎么可能能和世家相比。咱们苏家可是唯一一个没被清算的,根基强着呢。”
苏宜家:“林家从前不强吗?他们比咱们苏家还厉害些呢,如今还不是说倒就倒了?周家、秦家皆是如此。咱们苏家如今看似繁盛,实则早就空了。”
梅氏:“不可能。”
苏宜家:“父亲如今领了什么差事?”
梅氏:“你父亲管着吏部呢。”
苏宜家:“皇上商议要事时可有留下父亲?”
梅氏顿住了,脸上的神色变了。
苏宜家:“父亲看似一切都好,还比从前好些,实则早就不如从前了,机要之事从不与父亲商议。皇上给父亲一个看似权势大的官职,却又不给他实权,不过是安抚其余世家的心罢了。”
梅氏:“可你父亲说他有望擢升右相。”
苏宜家:“母亲,父亲从前可没少和皇上对着干,还派人刺杀过寒门学子,兄长都差点被他杀了。如今寒门学子崛起,您觉得这些人会服父亲吗?”
梅氏久久没说话。
苏宜家:“如今皇上还愿意给咱们苏家面子,咱们就应该知足了。”
梅氏喃喃道:“可你父亲不是这样说的。”
在丈夫的口中,他们苏家依旧是大齐的顶级世家,甚至是排在头位的世家。
苏宜家:“父亲如何想如何做是他自己的事情,母亲,您该醒醒了。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都是大齐的子民。您往后与寒门女眷接触时切不可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开始梅氏觉得苏家要完了,可最近丈夫的话又让她产生了错觉,觉得苏家依旧繁盛,甚至比从前还要好。她陷入了丈夫编织的一张虚假繁荣的网里。
梅氏低声问:“宜家,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苏宜家:“没有,女儿只是旁观者清罢了。旁人都看得清,只有父亲还没看清。”
梅氏经女儿一说,一颗浮躁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想起今日叫女儿来的目的,道:“一会儿你问问你大哥他想找个什么样的,我给他安排。”
苏宜家:“好。”
又在正院略坐了一会儿,苏宜家起身去了前院。
苏宜家今日休沐,正在书房中看卷宗。
苏景臣:“我听人说你来了,正想着午饭时去正院看看你。”
苏宜家:“兄长可知我今日为何会来?”
苏景臣:“来劝父亲?”
苏宜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兄长劝过了吗?”
苏景臣神色平静:“劝过两句,父亲并未当回事。”
苏宜家:“兄长都劝不动,我自问也没这个本事,就不去父亲面前讨嫌了。”
苏景臣眉微微一挑:“妹妹今日不是来寻父亲,是来寻我的?”
苏宜家点头:“就是为了兄长的事情来的。”
苏景臣:“何事?”
苏宜家盯着苏景臣看了看,兄长的确长得好看,一表人才,如今又得盛宠,还中了文试第一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也怪不得那么多姑娘想嫁给兄长。
苏景臣被妹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没发现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苏宜家:“兄长难道不知道如今有好多夫人来寻母亲吗?”
苏景臣:“知道,府中的客人就没断过。”
此时此刻父亲仍在前院待客,刚刚父亲来寻过他,他借口身体不适没去,父亲好生气恼,责令他既然病了今日就别出门了。
苏宜家:“其实有好多夫人是为了兄长来的。”
苏景臣愣了一下:“为我?”
苏宜家笑了:“兄长,你该说亲了。”
听到这话,苏景臣稍微一愣,又恢复了平静。只见他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兄长的反应也太平静了些,苏宜家问:“那兄长想找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苏景臣沉思片刻,道:“都行,母亲看着安排就好。”
苏宜家:“兄长确定?”
苏景臣点头:“嗯。”
对他而言娶谁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苏宜家:“柳绿,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苏景臣:“应该是二妹妹回来了。”
苏宜家:“嗯?二妹妹?她来府中闹什么?”
苏景臣:“二妹妹想要和林四公子和离,父亲并未同意。不过,我瞧着父亲也快同意了。”
苏宜家看向苏景臣:“为何?”
苏景臣:“林家倒了,虽然尚有侯府的爵位,但也只是个空壳子了。二妹妹对林公子越来越不满意。父亲一开始还保持文人风骨,不想让二妹妹和离。如今怕牵连自家,觉得这也不是一门好亲事。”
苏宜家:“嗯,和离了也好,对他们二人都是好事。”
兄妹二人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苏宜家回正院时正好遇到了哭着从里面跑出来的苏雪晴。
苏雪晴看到长姐,心情十分复杂,她道:“看到我如今的下场你终于满意了?”
苏宜家瞥了苏雪晴一眼,道:“二妹妹,你过得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论你之前嫁的好,又或者如今过得不好,日子都是你自己在过。没有人在乎你过得好不好,只有你自己在乎。”
苏雪晴:“说得冠冕堂皇!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在背后嘲笑我!”
苏宜家懒得理会她:“二妹妹喜欢背后嘲笑旁人,便以为旁人都和你一样吗?大家都忙着呢,没空关注你。”
苏雪晴被苏宜家不在乎的态度刺激到了,满腔的不满发泄出来:“都怪你!当初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嫁到林家去的,要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受这样的苦。”
林家从前是顶级世家,隐隐高过苏家一头,短短两年过去,林家已经不复往昔的繁盛,落了下去。而如今他们苏家蒸蒸日上,父亲站对了队伍,得了圣心,并未被皇上清算。兄长和姐夫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个文一个武,他们苏家成为世家之首。
苏宜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苏雪晴,眼底满是冷意。
“当初我不能嫁到林家,而你要嫁到林家去,二妹妹是多么的欢喜。不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和姨娘还跑到母亲面前叫嚣。如今林家不复从前的繁盛,你就将此事怪到我身上了?所以,你嫁得好是你命好,你嫁的不好就是我的错?这是何道理。”
苏雪晴别怼得哑口无言。
苏宜家继续说道:“你从前便做了不少事,还试图破坏我和夫君的婚姻,我没与你计较你竟然更加过分。你想和离就去找父亲,若是再跑到母亲面前来说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雪晴刚刚说出来那番话是一时冲动,如今听到苏宜家竟然知道她干的事情,怕苏宜家报复她,吓得赶紧跑了。
傍晚,韩至来苏府接苏宜家。
从前苏家对韩至有多冷淡,如今就对他有多么客气和恭敬。
苏国公一向不正眼瞧韩至的,今日见了韩至却一脸和煦的笑意:“贤婿来了。”
韩至:“见过国公爷。”
苏国公:“怎么还叫国公,多么生分,你随宜家唤我一声父亲便是。”
韩至:“岳父。”
苏国公脸上的笑意加深。
“今晚留下来吃晚饭吧,我让厨房多准备两个菜。”
韩至看向苏宜家。
苏宜家看向梅氏,瞧着梅氏脸上的笑容,她微微点头。
韩至:“多谢岳父。”
这顿饭表面看起来吃的十分温馨。不过,暗潮汹涌。苏国公一直在试探,韩至假装没听懂,什么都没说。
等吃过饭,苏国公忍不住将女婿叫到了一旁,问的直白了些。
“贤婿,我听闻皇上要重选左相右相,不知谁更有希望?”
韩至:“小婿就是一介武将,对此事毫不知情。”
苏国公仔细看着韩至的神色,问:“你当真不知?”
韩至:“不知。”
苏国公很失望。
儿子和女婿看似得了皇上的宠信,可却没有一个能用的。
回去的路上,苏宜家问韩至:“父亲刚刚问你什么?”